王向輝
(太原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 山西 太原 030012)
伊朗電影《一次別離》獲得了84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這部影片迥異于好萊塢類型片或者歐洲電影模式,保持伊朗電影的由極致簡單和異常豐富共生而成的獨特藝術(shù)風(fēng)格,不動聲色地把伊朗的社會矛盾、宗教信仰、道德操守和人性等豐富內(nèi)容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它從日常生活視角切入,白描敘事的手法,近乎客觀地講述了一個很平常的家庭生活故事。這個家庭有四個成員:納德與西敏夫婦、他們的女兒特梅,還有納德的父親。西敏希望一家三口移居國外,使女兒得到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和教育,但是納德不愿意,原因是他的父親患有老年癡呆癥需要照顧。離簽證過期只有40天了,兩人始終意見不一,為了給納德施加壓力,西敏提出離婚。但是,法官認(rèn)為離婚理由不充分,予以駁回。這就是夫妻別離的原因。
對于步入中年的夫妻,西敏和納德的矛盾是司空見慣的,他們往往會因?qū)先说恼疹櫤驮诤⒆拥呐囵B(yǎng)上意見不一致發(fā)生矛盾,尤其是在東方文化背景下。奧斯卡的評委大多數(shù)具有西方文化背景,把最佳外語片獎授予了這部影片,說明電影具有普世價值,它所提出的中年危機問題得到了評委的認(rèn)可。電影記錄了這個家庭夫妻爭吵、分居、離婚的全過程,在對這個故事的全程記錄中,讓我們看到了西敏作為一個兒媳、妻子、母親、女兒等倫理角色,作為教師、朋友、傭工等社會角色,她對于自己身份和角色的認(rèn)同和抗?fàn)?,更深層次展示了在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現(xiàn)實中,女性在遇到家庭矛盾和社會矛盾的夾擊時受到的心理壓抑和不公平的對待,西敏形象就有著這樣的典型意義,而她的生存困境也正是當(dāng)前社會進步過程中眾多女性的生存困境。西敏的訴求與社會道德法律、丈夫的價值觀和自尊的情感表達方式以及對女兒的保護與女兒的不理解等諸多因素有著深刻的矛盾。
電影的開始就是夫妻倆在法院申請離婚。在4分鐘的長鏡頭中,夫妻倆回答著僅以畫外音形式在場的法官的提問。西敏的表情焦灼,她對法官承認(rèn)納德是正派的丈夫、是好人,她提出離婚只因為他不肯與自己一同移民國外,為11歲的女兒創(chuàng)造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但是法院駁回了西敏離婚的訴求。
西敏家庭條件好,漂亮、有氣質(zhì)、有文化,是英語教師,觀念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她想讓女兒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改變眼下的生活狀態(tài),離開這個充滿限制的國家。法庭上西敏向法官陳述:她公公患有老年癡呆,連他的兒子和周圍的人都不認(rèn)得,所以在他身邊的人是你還是別人,對他有什么影響?納德馬上反駁:你為什么這么說,有影響。西敏立即反問:他認(rèn)得你是他兒子么?納德響亮地說:但是我知道他是我父親!法庭上納德的話鏗鏘有力,句句在理,一步步把西敏推到了道德的邊緣,人們內(nèi)心的天平在向納德傾斜。納德是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脙鹤?而西敏好像嫌棄老人,打算拋棄老人,是一個追求個人享受,對家庭缺乏責(zé)任感的女人。在電影不動聲色的記錄中,觀眾慢慢得知事實并不是這樣。十四年的婚姻,她照顧全家老小的生活起居,柴米油鹽洗洗涮涮,患有老年癡呆癥的公公只能說個把單詞,單把“西敏”常常呼喚,他已經(jīng)不認(rèn)得周圍的人了,但是認(rèn)識西敏??梢哉f她盡到了一個主婦的責(zé)任,她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兒媳、好妻子、好媽媽??墒请S著女兒漸漸長大,她認(rèn)為這件事刻不容緩了。對于她來說,生活中最為重要的是女兒的前途,她愿意用最大的努力給女兒提供嶄新的生活環(huán)境,良好的教育資源,想說服丈夫離開這個永遠有些昏暗的國家。可她的決定意味著她將從此不能被稱為一個任勞任怨的妻子、一個無怨無悔的兒媳,她必須付出道德缺失的代價。西敏思想觀念的底色是傳統(tǒng)的,可以想見她下這個決心要經(jīng)歷多么痛苦的內(nèi)心掙扎。
同時,西敏這個人物還有一定的現(xiàn)實批判性。盡管她擁有滿墻的書和音樂碟,可生活是那么的安靜,這個社會對她來說也同樣是靜止的、缺乏期待和活力的。西敏不愿意做家中的天使,因為家中天使正如蘇珊·格巴和桑德拉·吉爾伯特《閣樓上的瘋女人》中所說的:“她們都回避著她們自己——或她們自身的舒適,或自我的愿望,或者兩者兼而有之——這就是那些美麗的天使一樣的婦女,更確切地說,這種獻祭注定她走向死亡和天堂。因為,無私不僅意味著高貴,還意味著死亡。像歌德瑪甘淚這樣沒有故事的生活,是真正的死亡的生活,是生活在死亡中?!保?]66《一次別離》中具有西敏對“自由”的尋求,對“自我”價值的肯定的內(nèi)涵,只不過這個意蘊表現(xiàn)是那么隱秘,讓人不易覺察。在電影中西敏顯得與周圍的人群環(huán)境格格不入,她其實已經(jīng)被社會道德邊緣化了,這樣處理這個人物,使形象的內(nèi)涵充滿了張力:使人們思考傳統(tǒng)的道德觀念對女性是不是公平;西敏的無奈和困境,事實上已經(jīng)超越了道德層面,直指女性生存的精神焦灼。
如果說社會道德是對人的無形約束的話,國家法律則是有形的硬道理。一個女人如果可以挑戰(zhàn)社會道德,突破世俗觀念的話,她對于國家的法律制度必須服從。法庭上法官略顯冰冷的語調(diào),可以看出伊朗社會公權(quán)力對西敏這類新女性的不滿,然而她絲毫沒有膽怯退縮,她質(zhì)問丈夫只考慮對父親的照顧,難道女兒對你來說就不重要了么?她的前途就不重要了么?我不愿讓我的孩子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成長,作為母親,我有權(quán)這樣做。法官馬上從旁質(zhì)疑:難道這個國家的其他孩子就沒有前途了嗎?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哪種環(huán)境?法官代表著國家的利益,一個代表國家的執(zhí)法者有權(quán)這樣問。但是西敏無法回答了,個中原委人人盡知,但不能在此明確言說。法官詢問了孩子的年齡后說:法律規(guī)定,孩子未經(jīng)她父親同意,你不能帶走她。法院駁回了西敏的“無理請求”,一錘定音。法官對西敏說:每次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你都來此申請離婚,怎么可以呢?西敏憤憤地說,這不是小事,這可是關(guān)乎我的女兒的事。法官說:我是法官,我說小事就是小事。這段語氣平靜的說辭,類似客觀的記錄,冷靜得似乎沒有任何主觀色彩的鏡頭,記錄了國家法律對一個女性的離婚訴求的不認(rèn)可。說到孩子,法官問了西敏一個選擇題,是留在國內(nèi)由雙親關(guān)懷好,還是出國失去父親好?西敏無法解答。法官給出了答案,解決矛盾的最好辦法是:回去照常過日子。
這段對話讓人感覺到法官對西敏離婚理由不僅不支持,甚至覺得不值一提,多此一舉。法官代表的這種父權(quán)制文化的強制性,它只用來確定男性作為主體的存在和地位,不會考慮女性精神需求,她應(yīng)該屈從家庭和丈夫的需要,不允許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她的愿望要受到法律制度的嚴(yán)格制約。也許西敏的外表,就不合于法官心目中的賢妻良母形象:頭發(fā)染成時尚的顏色,皮膚白皙,衣著素雅,有氣質(zhì)品位,帶著歐洲的審美情趣,不同于普通伊朗婦女頭巾包裹著頭頸,衣著暗淡,這一點可以和片中護工瑞茨的衣著形成鮮明對比。面對一臉嚴(yán)肅、辦案認(rèn)真、不容質(zhì)疑、不留余地的法官,西敏還能說什么呢,又能與誰去說?片子中這一橋段戛然而止,正如劉勰所說:“至于思表纖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筆固知止”[2]85,西敏內(nèi)心的酸楚,引人遐想。法律不支持,西敏只能撤訴。從道德和法律上,西敏都沒有得到認(rèn)可和支持,剛剛掀起波瀾的生活又要恢復(fù)到從前,西敏必須制造出一些不平衡,才能推動事情向前發(fā)展,于是,她決定先回娘家住一段,以給丈夫壓力。
離婚必然有著復(fù)雜的原因,不僅僅是擺在桌面上的理由。如果我們深入到西敏的內(nèi)心世界從深層次追究的話,女性的觀念和情感需求,也是西敏提出離婚的因素。
從電影中可看出伊朗社會矛盾也是盤根錯節(jié),尤其是底層民眾的生活掙扎,整個國家顯得躁動不已。面對家庭現(xiàn)實的困難,西敏選擇了改變和“逃避”(納德對她的評價),回了娘家;而納德選擇了堅守和面對,二人價值觀的分歧在影片一開始交代得非常清楚,這兩種處事的價值觀直接決定了后來二人對事情進展的不同態(tài)度。納德不愿意離開癡呆的父親,愿意守著父親盡一個兒子的義務(wù);西敏似乎更加理性和現(xiàn)實,她把社會看得很透,所以她迫切要逃離這個國度,她不愿意在這種無休無止的家庭瑣事中耗盡自己,更不能忍受耽誤孩子。如果有最直接的手段解決現(xiàn)實的問題,她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她是一個好女人,雖然回了娘家,但是她還操心著這個家,主動參與著家中的事。看護老人的護工瑞茨是她聯(lián)系好的;納德由于瑞茨把父親綁在床上外出特別憤怒,把她推趕出門外,瑞茨住院了,西敏和納德一起去醫(yī)院看望她;瑞茨的丈夫狀告納德推搡妻子致使流產(chǎn),納德當(dāng)晚被扣留在警察局,西敏帶著老人回娘家照顧;西敏拿娘家的房本作抵押,保釋納德回家;為了女兒的人身安全,西敏想息事寧人,提出給瑞茨的丈夫一筆錢,導(dǎo)致了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在整個事件中,西敏從未缺席,她在矛盾沖突中試圖用自己的辦法解決問題,這些辦法看起來很功利,但很實用,雖然這些理由整部影片中從未被正面詮釋過。
片中通過紀(jì)實的手法含蓄地表達了兩種價值觀的不同。別林斯基說:“每個民族都有兩種哲理:一類是學(xué)究式的、書本的、鄭重其事的、節(jié)慶才有的;另一類是日常的、家庭的、習(xí)見的,這兩種哲理通常在某種程度上彼此接近,只要誰想描寫一個社會,他就須認(rèn)識這兩種哲理,尤其是必須研究后一種?!保?]影片的編導(dǎo)出色地做到了這一點。納德在一系列矛盾中所主張的社會價值觀原則上是正確的,但在具體實施時往往行不通,或者把事情搞砸弄僵。這種價值觀的分歧也可以用男女不同的品性來區(qū)分,在英國女性主義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到燈塔去》中,男女主人公有明顯的性別取向:蘭色姆先生的性格死板僵化,恪守邏輯,而蘭色姆夫人靈活多變,無所不思,對事物和人際關(guān)系有敏銳的洞察力。電影《一次別離》中的納德和西敏同樣存在著這種性別差異,他們的價值觀的不同,導(dǎo)致二者行為方式的不同。正如伍爾夫所說,男人和女人有著不同的生活,“男人思想的重量,步伐,進行都太不像她們自己的了,所以她不能由他很成功地取得任何實在的東西”。[4]94西敏只能在夫妻不斷的爭執(zhí)中,在內(nèi)心的痛苦中,堅持自己的做法,推動事件的發(fā)展,這一切顯得是那么沉重。
事實上,納德和西敏提出離婚并不是感情破裂,西敏一直承認(rèn)納德是一個有責(zé)任心的好丈夫,他們是因為對于老人和孩子不同的觀念而分手的,這一點與同樣是寫中年危機的薩姆·門德斯導(dǎo)演的《美國麗人》、《革命之路》截然不同,西敏和認(rèn)為物質(zhì)與金錢是生活成功與意義的唯一符號的卡羅林不同,與一心遷居巴黎,渴望過一種充滿希望和激情,與庸俗的現(xiàn)實完全不同的生活的愛普莉也不同。離婚不成,西敏賭氣回娘家,納德默默地看著她收拾東西,但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西敏在開車離家時悲戚地流淚了。西敏第二次流淚是她接公公回娘家的路上,也是在車上,她自言自語說:他連“別這樣,你別走,我不想離婚”的話都沒有說過,好像我們十四年的生活什么都不算似的。她抱怨丈夫竟然對她的離去沒有一點挽留的意思,夜晚的燈光下,西敏晶瑩的眼淚不住地流淌。她的委屈是可以理解的,她的需求也是人性中被尊重的基本需求。
西敏是一個有頭腦而且自強不息的知識女性,在家庭生活方面,丈夫的工作和收入都不錯,他們過著中產(chǎn)家庭的日子。繁重的家務(wù),沒有磨滅她的獨立自強的意識,她還做著教師工作,她是人們心目中的那種賢妻良母;在夫妻感情方面,她也非常明白,納德是愛她的,她也同樣愛著納德,夫妻間感情是很好的。但是她就是接受不了他對她的情感表達方式,他多次說“你要走,我不強留”的話。西敏需要納德先放下男人優(yōu)越感的大架子,用一種心平氣和的態(tài)度溝通一下,一句話,就是需要應(yīng)有的尊重!納德在社會生活中是強者,他決不能向一個女人乞求什么。可西敏是個女人,她所希望的也不過是把她當(dāng)作平等的人來尊重,需要丈夫的那種被需要的真實表達。“在具體的生活經(jīng)驗中,婦女的情況如何——這個情況主要有兩個特色,一個是床上‘服務(wù)’,一個是家事‘服務(wù)’,女人唯有在接受此服役的身份時,才能獲得一個尊貴的地位?!保?]233這種尊貴,西敏也許以前就沒有得到,現(xiàn)在就更得不到,于是更渴望。
特梅愛她的父母,父母也都非常愛她。作為電影中的一個形象,在整個故事全過程當(dāng)中她都在場;她是父母的核心,是他們離婚的理由,也是雙方的籌碼。納德認(rèn)為女兒和自己感情深,不會和媽媽走的。事實上,納德的確是一個好父親,他盡到了父親的責(zé)任,而相比之下,西敏離家之后,母愛在家庭的缺失,女兒對母親是有不滿的。影片的結(jié)局預(yù)示著西敏的這次離別的結(jié)局慘淡。
在西敏的生活中,女兒最為重要,女兒是她的未來和希望。西敏對女兒的愛不是表現(xiàn)為無微不至、溫情脈脈的表象,而是表現(xiàn)為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女兒的前途、安全的深層次擔(dān)憂和責(zé)任。她和女兒的關(guān)系像是朋友,她們事先對于離婚和這個家庭的未來有過溝通和商量,母女間似乎形成了默契。但是女兒因為年齡和閱歷的原因?qū)δ赣H的有些做法不理解,她認(rèn)為原本平安和諧的家庭生活的嚴(yán)重失調(diào),以及家中發(fā)生的一系列瑣事和麻煩,都是因為媽媽不在家造成的。西敏準(zhǔn)備回娘家,特梅對媽媽說,你為什么要把書帶走,我要用。這就非常明確地表達了我不和你走的意思;納德被女傭起訴,晚上被留在警察局,特梅打電話給媽媽,西敏接公公和女兒一起回娘家,但是特梅寧可一個人在家也不去姥姥家,以至于西敏說出“要是你再打電話,我是不會回來的”氣話。特梅還埋怨媽媽,要是你沒走,爸爸就不會坐牢。也許當(dāng)女兒長大才能了解媽媽的苦心,理解媽媽在一定的境遇下不得不作出的選擇。
在母女關(guān)系中,有的母親把女兒當(dāng)作是自己的再生,要給女兒一切自己有過或沒有過的機會,使女兒過得愉快。她“全心全意地栽培著自己的再生,結(jié)果把自己完全投射到女兒身上,放棄了自我,女兒的幸福成為她所關(guān)心的一切,她甚至很自負,對世界上其他一切都冷酷刻薄?!保?]299西敏倒不一定放棄了自我,對下層的雇工夫婦也有同情憐憫的情懷,每當(dāng)家里遇到困難的時候她都會在場,而且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解決問題,但是對親人的態(tài)度有一點冷漠無情,對家人說話的語氣缺乏家庭主婦式的溫暖關(guān)愛之情,因此使一顆善良的心變得難以溝通。
影片的結(jié)尾部分,納德和西敏再次來到法院離婚,與影片開頭不同,沒有了他們激烈的爭吵,而把著力點放在了法官與特梅的對話上,法官問特梅,離婚以后你想和誰過?特梅淚如雨下,強忍著痛苦說,要現(xiàn)在說嗎?在女兒說出她的選擇之前,納德和西敏回避,他們在長長的走廊里各自站著,面無表情,但肝腸欲斷。他們不知道女兒會選擇誰,但無論選擇誰,等待他們的都是慘淡的結(jié)局、無奈的困境。西敏以女性的細膩、母親的敏感,了解女兒此時選擇的艱難,而這是她最不忍心看到的。她離婚的初衷是為了女兒,結(jié)局卻深深地傷害到了女兒??墒鞘碌饺缃袼帜茉趺崔k?放棄離婚嗎,事情又回到了原點,事實連原點也回不到,整個事情過程中的相互傷害,已經(jīng)不能使夫妻感情、家庭關(guān)系回到原來。如果離婚協(xié)議達成,那么最受傷害的是孩子,女兒從此就得不到完整的愛。作為一個教師,西敏一定知道單親孩子內(nèi)心的痛苦。對于她個人來說,女兒選擇了父親,她將成為孤家寡人,失去了家庭、丈夫、女兒;如果女兒選擇了她,女兒對父愛的情感缺失,是她彌補不了的,那就是孩子一生的缺憾。無論怎樣,結(jié)局都是慘淡的,她不能逃離面臨著的生存困境。
事實上,描寫中年危機的電影有很多,如美國的《美國麗人》、《大開眼界》等,但這些電影大都不以養(yǎng)老和子女的教育為著眼點,他們更加關(guān)注夫妻雙方自身的情感危機,或者是平淡乏味的生活給他們帶來的心理扭曲。這也是《一次別離》最為值得稱贊的地方。在描寫中年危機的藝術(shù)作品中,男女主人公的困擾有著性別的特色,中年男性大多在壓抑沉悶的生活中,呼吸自由空氣是他們的夢想;而女性的內(nèi)心則充滿著更多的復(fù)雜想法,她們的危機往往是人們不易察覺、容易忽略,或者是不以為然的。一旦有了危機意識,中年女性將會比男性更加受困擾,女性追尋理想的歷程往往要比男性艱辛得多。西敏就是這樣一個追求理想生活的知識女性,她遇到的是在東方文化背景下的生存困境,這是這個形象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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