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祥

教學思想改革必須注意素質(zhì)教育問題，作文教學也不例外。

作好文章靠什么？我以為從文之本質(zhì)及其深刻根源上說，首先不是智能因素，而是非智能因素，盡管在寫作行為發(fā)生時，智能因素總是“沖”在非智能因素之前，并顯得異?！胺e極活躍”?？鬃诱f：“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文心雕龍》）王國維說：“無高尚偉大之人格，而有高尚偉大文章者，殆未之有也”。（《文學小言》）從三位古人說的“德”與“言”、“情動”與“言行”，“人格”與“文章”的關(guān)系中，我們完全可以看出這一點，為文的“基源”是為人。在作文教學中，要使學生“作好文”，必須教育學生“做好人”，即加強素質(zhì)教育。

在我們長期來的中學作文教學中，對于這種早被古人發(fā)現(xiàn)，首肯并一直堅持的“人”與“文”關(guān)系，教師們對它的認識理解得怎樣呢？在自己的作文教學實踐中采取過哪些行之有效的措施呢？據(jù)我所知，在這方面作過實質(zhì)性努力的人還不是很多。多年來，許多中學語文老師，他們就是在“加強基礎(chǔ)，培養(yǎng)能力，開發(fā)智力”軌道上運行的，特別是近年來，在教學改革的推動下，在這些方面確也已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是，如果我們在高度重視培養(yǎng)學生“智能因素”的同時又能從最深刻的根源上去認識“非智能因素”在成文中的作用，我們當前中學作文教學的質(zhì)量必將更高。

心理學的研究表明，人的心理活動是一個整體，是智能因素與非智能因素的辯證統(tǒng)一。教學活動是建立在師生雙方全部心理活動即智能與非智能因素基礎(chǔ)上的，只有在教師主導(dǎo)作用充分發(fā)揮之下，當學生把全身心投入到整個寫作過程中去時，才能取得應(yīng)有的效果。學生良好的寫作動機，濃厚的寫作興趣，高漲的寫作情緒，頑強的克服困難的意志、毅力、任何時候都是驅(qū)策學生把作文寫好的一種無形動力資源。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這種現(xiàn)象，有的學生很聰明，語文基礎(chǔ)也不錯，可是他們對作文不感興趣，顯得怕苦怕累，特別怕動腦子，每次作文都處在被動應(yīng)付之中，缺乏那種“我要寫”的自覺性，故他們寫出的作文常常和他們所具有的智能水平極不相稱。而有的學生盡管智能一般，但由于他們酷愛寫作，對寫好作文有一種拼搏進取精神，一篇作文行稿寫成之后，常常能做到反復(fù)修改，主動向老師同學討教，遣詞造句毫不放松。最后也終于寫出“功夫不負有心人”的“良篇美作”來。此種事例說明，寫作學習中，智能正常的學生常常由于非智能因素發(fā)展水平不同而產(chǎn)生不同的效果。我們不妨這樣說，在環(huán)境，教育條件及智能水平大致相當?shù)那闆r下，非智能因素，對學生的寫作起著決定的作用，因為任何一項心智勞動，可以肯定地說，它既是認識能力獲得的過程，同時也是其品德情感、意志、個性、習慣等增長或形成的過程。一個人能否成才，這固然與其智能因素息息相關(guān)，但更重要的因素，則是非智能因素。因為正是這些非智能因素，決定著學習者的活動方向和性質(zhì)，產(chǎn)生著巨大的內(nèi)驅(qū)力，激勵著智能因素的發(fā)展和飛躍。因此，在作文教學中重視對學生“非智能因素”的培養(yǎng)，重視對他們“學做人”的教育，實在是促使學生“作好文”，并通過寫作達到育人目的一個方略。

那么，所謂“做好人”的基本內(nèi)涵是什么呢？“做好人”的第一個內(nèi)涵是“做真人”。什么叫“真人”？我以為，就其理想說——真人就是熱愛真理、勇于探求和堅持真理、必要時也能為真理獻身的人；就其品德說 ——真人就是面對現(xiàn)實是是非非能說真語、講真理、動真格的人；就其思想作風說——真人就是襟懷坦白、言行一致、表里如一的人；就其人本說 ——真人就是具有真人品、真人格、真善美集于一身的人；就其才學說 ——真人就是具有真情實感，真知實識，真知灼見，真才實學的人?！白稣嫒恕笔莻ゴ蟮娜嗣窠逃姨招兄壬鷺O力提倡的，他說：“千教萬教，教人求真?！薄扒W萬學，學做真人”。縱觀古今，大凡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其輝煌之處，常常是作者人格的偉大體現(xiàn)。孟子散文氣盛勢足，感情強烈，筆吐鋒芒，長于鼓動，因為他是戰(zhàn)事紛繁年代里力阻“霸道”“主”“王道”的縱橫家、雄辯家、魯迅雜文，如匕首似投槍，犀利深刻，尖銳辛辣，因為他是“風雨如磐故園”的舊中國的憤世嫉俗的革命干將；毛澤東詩文境界開闊，大筆揮揮，詞鋒畢現(xiàn)，因為他具有一代偉人的胸襟和卓越政治家的氣魄。詩人臧克家評論他的詩詞時說：“毛澤東同志一身兼?zhèn)ゴ蟮恼渭液透锩?，偉大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家，偉大的詩詞人。他身上的幾個特點是統(tǒng)一的。如果沒有前面幾個偉大條件他不可能寫出光輝奪目的詩篇。他不是為寫詩而寫詩，而是由他長期革命斗爭的大風大浪中培養(yǎng)起來的革命樂觀主義與革命英雄主義的偉大人格，以及蓄積于胸中的革命激情，噴發(fā)而為詩”。（《文匯報》）1990年6月26日）魯迅也說：“從血管里出來的是血，從噴泉里出來的是水”。如此等等，這一切都說明了這一點：只有“為真人”才能“為真文”。

“做好人”的第二個內(nèi)涵是“做能人”。什么叫“能人”？實踐告訴我們，寫作活動是相當復(fù)雜的活動。從活動的過程看，它既是自我蓄積能量的釋放過程，又是學習吸收寫作知識，技能的過程。從活動的性質(zhì)看，它既是比較內(nèi)在的智能活動，又是比較外在的技能活動。從活動的內(nèi)容構(gòu)成看，它既有智力因素的積極參與，也有非智力因素的主動配合。文章是一個人多種能力的結(jié)晶，是世界上“最美的思維花朵”結(jié)出的果實。不論是什么體裁的文章，都由主題、材料、結(jié)構(gòu)、語言四要素組成。分而述之，主題是文章所要表達的最基本的思想和意圖，被人稱作文章的靈魂；材料是指表現(xiàn)主題的人、事、物、景、數(shù)據(jù)等，被人稱作文章的“血肉”；結(jié)構(gòu)是指文章的內(nèi)容布局安排，包括段落層次，開頭結(jié)尾，過渡照應(yīng)等，被人稱作文章的“骨骼”；語言是一切文章的表現(xiàn)形式，是表情達意的基本手段，被人稱作“思想的外衣”。缺少了這四要素中的任何一個要素，就不可能形成文章。文章由多種要素構(gòu)成，是寫作有多種能力和素質(zhì)的綜合反映。這就要求寫文章的人必須具備多種能力，是這個方面的“能人”。

“做好人”的第三個內(nèi)涵是“做強人”。什么叫“強人”？寫作是艱苦細致，精密準確的心智勞動。就拿一篇文章來說，從平時注意觀察收集材料開始，到靜下來構(gòu)思覓意，到初稿寫成，到反復(fù)修改潤色，再到定稿，實際上也是個不太短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會遇到多種多樣的困難，面對這些困難，不能采取回避和避重就輕的態(tài)度，只有知難而進，老老實實地把這些困難加以克服，才能保證文章的質(zhì)量，亦即寫出“好作文”來。而要這樣做（或說做到這一點），沒有意志力和毅力，是根本辦不到的。

意志和毅力是一種心理過程，是人自覺地確定活動目的。意志和毅力主要表現(xiàn)在人的具體行動之中，尤其鮮明集中地表現(xiàn)在人們克服各種各樣的困難的具體行動之中。沒有明確的活動目的，沒有克服困難的具體行動，也就休現(xiàn)不出一個人的意志和毅力。意志和毅力，是一個人事業(yè)（當然也包括寫作）成功的重心理因素。墨子曾說：“志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绷己玫囊庵竞鸵懔ζ焚|(zhì)，不僅能夠促進一個人智力的發(fā)展，而且也能“強迫”自己排除來自各方面的干擾，即使在逆境中和不順利的情況下也能頑強地將自己的事業(yè)（當然包括寫作勞動）堅持下去，甚至表現(xiàn)出“不達目的死不罷休”的氣概。一些學生平時未能把作文寫好，不少教師會說：“他們的智力不行”。其實，并非個個都是“智力”、問題，而是意志力和毅力問題。這些學生由于意志薄弱，做起事來往往虎頭蛇尾，有始無終。寫作上一遇到困難，就往后退縮。既然這樣，又哪能寫出“好作文”來呢？俗話說：“好文章不是寫出來的，而改出來的?！痹谖依斫馄饋恚簿褪且庵?、毅力、恒心、耐心的代名詞，也就是我們民族歷來就有的那種“水滴石穿”、“繩鋸木斷”、“鐵杵磨針”、“水浸石爛”的“韌”的精神和功夫，可見，要想“作好文”，而不想爭取“做”個“強人”，那顯然是不行的。

“做好人”的第四個內(nèi)涵是“做全人”。所謂“全人”，是指智力因素和非智力因素同樣富足的人，是指又紅又專，德才兼?zhèn)涞娜?，是指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新人”，是指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人，是指才、學、識、人品、人格、個性兼?zhèn)涞娜?，是指對未來適應(yīng)性強，應(yīng)變化強，主體性強，創(chuàng)造性強，具有立體思維、智力結(jié)構(gòu)層次復(fù)雜的人，是指能夠從各方面嚴格要求自己、不斷修養(yǎng)自我，刻苦磨練身心的人。

文章是客觀存在的人、事、物、景在人腦中觀念形態(tài)的外化，它是外界復(fù)雜信息的載體，是立體思維的產(chǎn)物，是主體與客體在語言文字媒體里的統(tǒng)一。這里的客體是廣漠的自然界和繁華的人類社會（包括悲喜曲直的人生）。這里的主體是作者及其立場、觀點、認識水平、知識程序、智能素質(zhì)，情感因素等。語言文字是記錄被認識，同化，人化的客體的符號。我們傳統(tǒng)文化中講的“天人合一”、“情景交融”、“物我兩忘”、“意象理論”就是文章主客體相一致的典型概括。如情如景、事與理、知與物不相協(xié)調(diào)，即主客體悖違，或言與志反，那就不是良篇佳作。文章是主客體的統(tǒng)一，這一事實決定了寫作者具備兩方面的基本條件，一是要重視并把握客觀對象特別是那些準備涉筆的客觀對象，二是要重視強化、美化、優(yōu)化、主體素質(zhì)（包括知識的全面性、思維的廣闊性、思想的深刻性，情感的豐富性，技能技巧的高超性等等）。否則，文章就無法寫好寫美。“做全人”在一定意義上說是為“作好文”“蓄勢”“養(yǎng)氣”“打埋伏”的，它有可能使艱苦的作文勞動變得甜美，增加樂趣和“自由度”。因為隨著“全人”目標的接近和實現(xiàn)，定能使寫作者視野變得開闊，境界變得高美，材源密邇，思源不竭，從而能從更全面的文化和智力背景中吸取自己所需要的作文營養(yǎng)。這就是“做全人”對“好作文”的全部意義之所在。

全面提高學生素質(zhì)，使學生“做好人”，這是“做好文”的“根”?！案睢辈拍堋叭~茂”。作文教改的實踐將會證明這一點，最有希望的“中學作文教學”還是“澆根”、“護根”、“壯根”、“強根”的教學。

（作者單位：安徽省無為縣城郊中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