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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話萃珍》及其研究價值

2013-04-29 20:26:15溫云水易正中
現(xiàn)代語文 2013年3期
關(guān)鍵詞:語料庫

溫云水 易正中

摘 要:本文對漢學著作《官話萃珍》的成書年代、體例進行了簡要介紹,并對其在漢語語言學、社會文化習俗以及作為功能句型語料庫等方面的研究價值進行了初步探討。

關(guān)鍵詞:富善 《官話萃珍》 北京官話 語料庫 功能句型

一、富善與《官話萃珍》

富善(Chauncey Goodrich)是美國基督教公理會傳教士,1836年出生,1865年來華,1925年于北京去世。在長達60年的時間里,富善先生一直在北京的通州居住。在此期間,除了完成傳教士的傳教事務外,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漢語的學習研究以及翻譯上。富善先生最大的歷史貢獻是全程參與并最終領導了耗時28年的和合本圣經(jīng)的翻譯出版,因而被稱為“和合本圣經(jīng)翻譯的第一人”。富善先生能取得如此巨大而又重要的成就,恰恰是因為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北京官話的研究專家,這在當時在華外國人的圈子里是得到公認的。在漢語研究領域,其代表性著作是《富善字典》(A Pocket dictionary [Chinese-English] Pekingese Syllabary,1891),《官話萃珍》(A Character Study in Mandarin Colloquial,1898)。

《官話萃珍》是一部大型的、學術(shù)意義深遠的著作。《官話萃珍》的初版本問世于1898年,但經(jīng)過1900年的義和團運動的社會動蕩,其后便難尋其影。1916年,上海美華書館鉛板印制了第二版。與初版本相比,根據(jù)富善先生在第二版附記中所言,“with a few changes and additions”,只是進行了為數(shù)有限的修改與增加。本文根據(jù)第二版本進行論述。《官話萃珍》按威妥瑪?shù)囊艄?jié)表順序排列了4000多個漢字,但僅僅在每個漢字之下提供出數(shù)量不等的含有該字的詞語或句子。全書共計474頁,根據(jù)富善先生自己統(tǒng)計的漢字條目為4210項。這些字項按音序排列,第一個音節(jié)為“A(阿)”,最后一個為“Y?N(雲(yún))”,其順序基本上與威妥瑪音節(jié)表及《富善字典》一致。

關(guān)于《官話萃珍》,筆者雖然很早就開始相關(guān)的前期準備工作,但因難度較大,一直未敢動筆。最近曾粗略檢索了國內(nèi)學界的文獻資料,尚未見到相關(guān)的研究論述,為此頗感遺憾。這樣一部堪稱“寶典”的重要文獻,理應受到學者的重視而加以深入研究。與此同時,我們在為功能句型研究進行語料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官話萃珍》里保存著大量的寶貴資料可作為北京官話的初級語料庫,對功能句型專題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此,為了將來廣泛而深入地研究這一重要文獻,也為了引起有關(guān)專家學者的關(guān)注,筆者僅就一些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發(fā)表自己的粗淺看法,提出一些進一步研究的思路以供大家參考。

二、《官話萃珍》的研究價值

《官話萃珍》的研究價值是多方面的,我們先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進行初步的、一般性的探討分析,但這僅僅是蜻蜓點水式的舉例而已,其目的就是拋磚引玉。

(一)漢語語言學研究方面的價值

1.漢字與漢字常用字的研究

中國傳統(tǒng)語文學或國學中的小學,一直非常重視漢字的研究。早在漢代就有《說文解字》,后有南北朝時的《玉篇》、宋代的《類篇》、明代的《字匯》、清代的《康熙字典》,直到當代的《中華大字典》《新華字典》等。這些字書在社會語言生活以及文化學習傳承中都發(fā)揮了巨大作用。但作為通常的字典,僅限于釋形、釋音與釋義,而缺少更為重要的“釋用”這一功能。《官話萃珍》雖然也沒有直接給每個漢字解釋如何使用,但通過列舉大量的語料,可以表明所釋漢字的各種用法,其中包括這個字在構(gòu)詞及造句方面的功能特性,尤其是這個字在口語中如何使用。這一點,是其他字書完全不具備的。因此可以說,《官話萃珍》能夠彌補其他字典的缺陷與不足。我們就以書中圖三上的“亁”字為例來看幾部字書的解釋:

《說文解字》:“乾,上出也從乙乙物之達也倝聲”。(卷十四下乙部)

《玉篇》:“乾,奇焉切健也天也君也又居寒切燥也”。(卷第二十倝部)

《類篇》:“乾 A B 渠焉切上出也從乙乙物之達也一曰易卦名犍也亦姓籀作A B乾又居寒切燥也”。(卷十四下乙部)(注:因計算機中沒有古文字軟件,故用A B表示“乾”的兩個籀文形式。)

《字彙》:“乾,渠年切音虔<廣韻>君也堅也<增韻>勤也又健也程伊川曰以形體謂之天以功用謂之乾又卦名又州名本古雍州地唐置乾州○又居寒切音乾燥也<六書正偽>從乙倝聲乙物之萌牙也見日則易燥會意又乾沒<前漢張湯傳>始為小吏乾沒服虔曰乾沒射成敗也如淳曰豫居物以待之得利為乾失利為沒又姓<字林>本音虔今借為乾濕字<示兒編>乾有干虔二音今俗分別以乾音虔亁音干者非○又葉渠巾切音勤<易>乾葉元亨利貞<魏邯鄲子淑受命述>治詠儒墨納策公卿昧旦孜孜夕惕乾乾<靈寶經(jīng)>溟涬太有九機化乾覆形厚德元河淪精○又葉經(jīng)天切音堅<韓昌黎感春詩>斖斖新葉大瓏瓏晚花乾青天高寥寥兩蝶飛翩翩”。(子集乙部)(斖娓)

《康熙字典》:(大致與《字匯》同,故略而不抄)(子集上乙部)

《新華字典》:“ 乾,(一)ㄍㄢ[干] ①沒有水分或水分少的,跟‘濕相反(連 —燥):~柴。 ~糧。 天~。 喻 生硬不委婉:這人說話真~。[乾脆]喻 簡捷:說話~~,做事也~~。②慢待,冷淡:把咱們~起來了。③(-兒)乾的食品或其他東西:餅~。豆腐~兒。④盡淨:錢用~了?!?。美帝國主義外強中~(空虛)。⑤空,徒,只:~著急?!取!粗?。⑥舊社會中拜認的親屬關(guān)係,古典語用‘義字:~娘。~兄弟。~姊妹。(二)ㄑㄧㄢ[前] 八卦之一,卦形是‘三。(乙部,1954年人民教育出版社,第6~7頁)”

《官話萃珍》:“亁,口內(nèi)發(fā)亁 腸胃亁燥 這地亁旱的利害 被太陽曬亁了 晾些亁菜 買些亁果子 風亁晾肉 喊亁了嗓子他沒聽見 哭的眼睛不亁 口燥舌亁 瘦弱枯亁 墨蹟未亁 他們是亁親戚 小兒認亁爹亁媽 那是凍亁兒 這是潮亁兒 五香豆腐亁兒 那東西一點兒不亁淨 把衣服洗亁淨了 送點兒亁禮 亁兒亁女 亁兄弟 沒有孩子誇亁淨沒有老家誇孝順 你看你這亁淨勁兒 亁裂了 擱在鍋裏炕亁了 吃的是亁飯 來了就亁亁兒的回去 火輪磨面是亁面 亁燒酒 亁劈柴 這炭不亁 住了轆轤亁了畦”。

需要說明的是,《官話萃珍》采用的“亁”字是“乾”的俗體字。通過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字匯》之前的解釋都很簡單,除了程序化的釋形、釋音之外,就是直接使用同義詞、近義詞釋義,沒有舉例,更談不上組詞造句。雖然《字匯》以及《康熙字典》《新華字典》有了字義的義項分析,也提供了詞語例子,但仍然粗淺簡單,很難滿足學習者或研究者較高層次的需求?!豆僭捿驼洹穭t明顯與之不同,盡管對該字的義項未作條理地分析,但所羅列出的33個詞語用例則足以揭示該字的各種意義與使用方法。不止于此,這些詞語例子還具有鮮明的口語性、實用性,是活生生的大眾語言,其中充盈著許多社會生活信息并且?guī)в袧夂竦谋本┓窖蕴厣???梢?,《官話萃珍》對我們進行漢字研究的參考價值不容低估。雖然不能夸大其超越性,但至少它能彌補其他字書所缺,而為我們提供大量的研究資料。

《官話萃珍》實際上是一個口語交際的常用字字料庫,這對我們進行漢語常用字研究,具有更重要的意義。歷史上傳統(tǒng)字學對常用字研究也有重要貢獻,如《千字文》《十三經(jīng)集字》以及《養(yǎng)蒙針度》等等,但其統(tǒng)計材料為各種經(jīng)書,是古典文言性的,因而口語實用性差。而現(xiàn)當代的《常用字字表》則又偏重于白話口語,對于閱讀古典文獻缺少助益。因此,我們認為應當建立一種具有“兼容性”的常用字體系。而如果需要進行這項工作,毫無疑問《官話萃珍》當為不可多得的一個參照系。因為它收錄的這4210個漢字雖然是當時口語常用字,但其使用范圍卻不限于日常話語,也在高層次社會生活中使用。這一點,富善先生在其序言中專門作出說明:“書中采用的大量例句幾乎全部為口語性的,但同時我也允許介紹一些帶有上層社會風格的語句,甚至還有一些確實是古典風格的語句,但是作為一部供長久使用的漢語口語性的書,回避這種詞語是幾乎不可能的”。

常用字的研究對指導外國人學習漢語也是不可或缺的。富善先生曾斷言,一個外國人只要熟練掌握了其收錄的四千多個漢字中的兩三千個,就可稱其為漢語口語專家了。由此可見,《官話萃珍》在對外漢語常用字教學方面的參考價值尤其重要。

2.漢語本體研究

《官話萃珍》既是常用漢字的字料庫,更是清末民初漢語北京官話的語料庫。在這個重要的寶庫中,藏有豐富的歷史語料,這對漢語的本體研究以及漢語史的研究都有極大的使用價值。

首先,在漢語詞匯學方面,可以用于探討現(xiàn)代漢語詞匯形成過程的相關(guān)歷史情況,探討固定短語包括成語、習用語以及格言、諺語、俚語或產(chǎn)生、或發(fā)展、或應用等實際問題。我們現(xiàn)在使用的詞語,其中有些產(chǎn)生的時間并不久遠,有些可能就在清末民初,其根據(jù)有可能就儲存在《官話萃珍》里。例如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使用的“重要”一詞可能就是如此。我們查閱民國時期出版的語文工具書,如《國音白話注學生詞典》(民國十三年由唐昌言等人編纂、商務印書館出版),其中就找不到“重要”這個在今天很重要的詞條。就連大型的《辭源》與《辭海》也沒有這個詞條。《官話萃珍》“衝”字之下收錄這樣一條語料,即“前門是衝要地方”,這可能是一條解密的線索。查《辭?!返摹靶n要”,其注釋為“謂扼要之地?!逗鬂h書南匈奴傳》:‘連年出塞討擊鮮卑,還復各令屯列衝要”??梢姟靶n要”本來是一個名詞,在上述例句中用為賓語,這應該是它在古代漢語中的基本語義及語法功能。而后來在《官話萃珍》中的語料表明,它已經(jīng)被用作名詞之前的修飾語,這與今天常用的形容詞“重要”在語義與語法功能上已經(jīng)趨于相同。這提醒我們今天的“重要”可能就是由先前的“衝要”變化而來。由于“秀才識字認半邊”的社會傾向,人們便將“衝要”讀成了“重要”。雖然還需要進一步的考證,《官話萃珍》所提供的語料也只有一條,但無論如何,“重要”之謎得到了一種解釋。

其次,在句法研究、特別是虛詞形式與功能、句子結(jié)構(gòu)與類型的研究方面,《官話萃珍》更是不可多得的重要歷史語料庫。清末民初的北京官話是現(xiàn)代漢語的直接源頭,這一時期的語言材料除了對現(xiàn)代漢語詞匯史的研究具有巨大價值之外,對于解釋與解決現(xiàn)代漢語句法方面的一些疑難問題也能提供歷史根據(jù)。比如,現(xiàn)代漢語一些雙音節(jié)介詞、雙音節(jié)連詞的形成問題、現(xiàn)代語氣詞的使用問題、特殊句型的構(gòu)造發(fā)展問題等等,都直接關(guān)系到現(xiàn)代漢語句子的基本格局式樣,都是漢語本體研究的疑難問題。令人欣慰的是《官話萃珍》可以幫助我們找到科學答案。

例如,現(xiàn)代漢語的一組連詞“雖然”與“但是”,它們并不是同時配對產(chǎn)生的,而是先有“雖然”,《官話萃珍》的語料可以證明這一點。在“雖”字字條之下有以下語料:“話雖如此說總得有實據(jù) 雖然他不好你也有不是 牡丹雖好還得綠葉兒扶持 說的雖好聽恐怕不能行 雖然如此究竟不行 這學生念書雖是用心無奈太笨 現(xiàn)在雖有點兒功效你以後再看”。這里共7個句子,盡管都是表示讓步轉(zhuǎn)折的語意,但只有兩句使用“雖然”,多數(shù)情況下還只用單字“雖”。這可說明雙音節(jié)“雖然”在口語中已經(jīng)被采用,但仍然處于早期階段。此外,更為重要的是所有七個例句都沒有出現(xiàn)表示轉(zhuǎn)折的“但是”“可是”以及“但”等字詞,這便說明今天我們常用的這組連詞在當時還未完全配套形成。在“但”字字條下的語料是“不但不改更作惡了 但願世人相信 但凡有人說好就去作 但則一件恐你不能忍耐 但要如此 豈但如此 但有一線之路也不肯幹這營生 但不知如何是好”。從這些語料可見,“但”的意義主要是表示限定范圍,是“只”“僅”的意思,還未被用來表示轉(zhuǎn)折語義,因而就不可能跟“雖然”配對使用。

現(xiàn)代漢語里一些特殊句型,如“把”字句,“了”字句等,《官話萃珍》也保留了很多語料,為我們了解這類句式的演變提供了方便。由于這些句法問題涉及到多方面的研究,尤其是與筆者所進行的功能句型研究所需要的北京官話語料庫關(guān)系重大,我們還要在下面進行專題論述。而上述舉例僅僅是為了表明《官話萃珍》所蘊藏的珍貴語料在漢語本體研究方面具有難以估量的潛在價值,值得我們給予高度重視。

《官話萃珍》還準確記錄了每個字的讀音,構(gòu)成了那個時期的漢語語音體系,如果與威妥瑪《語言自邇集》以及其他記錄漢語語音的文獻資料進行比較,則是漢語語音史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我們也希望引起相關(guān)研究者的注意。

(二)社會文化研究方面的價值

語言與文化是不可分離的有機統(tǒng)一體,具有漢語語料庫性質(zhì)的《官話萃珍》,自然也是一個關(guān)于中國文化的寶貴資料庫。但因為這已經(jīng)超出通常漢語教育史的研究范圍,所以我們只能給予簡要的介紹。

1.關(guān)于中國人的精神生活、倫理道德以及哲學思想

《官話萃珍》的語料,其采選的直接目的雖然是為了“漢字學習”或者“漢字研究”,但其最終目的卻是要使用者認識和理解中國文化,特別是要了解中國人的精神世界。我們發(fā)現(xiàn)書中大量語料都閃現(xiàn)著中國文化的靈光色彩,從中國人的喜怒哀樂到倫理情操,從宗教流派到各種哲學思想,凡屬于語言交際經(jīng)常使用到的都可能被收錄其中。在這一點上,富善先生的客觀公正的治學態(tài)度尤其令人敬佩??v所周知,富善先生是極為虔誠的基督教傳教士,為了他的教會事業(yè)他拒絕過高級的海關(guān)官職與非神學教職。但是我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學術(shù)活動與學術(shù)著作卻是超越宗教門派的,具有高尚的學術(shù)研究的科學精神。最為突出的表現(xiàn)是《官話萃珍》所收錄的與基督教相關(guān)的語句極其有限。我們考察了與基督教相關(guān)性最高的“基”“督”“教”“主”“上”“帝”“耶”“穌”8個字條,在其下共有162個詞語,而與基督教相關(guān)的只不過11個。在這8個字條之外,我們幾乎見不到具有基督教思想色彩的詞語。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官話萃珍》收錄的具有佛教、道教思想色彩的詞語卻十分豐富,例如在“佛”字一字之下,就有21個相關(guān)詞語。有關(guān)道教的詞語也很多,但最多的還是有關(guān)儒家思想的詞語,可以用“豐富多彩,應有盡有”來形容,取自《論語》的句子幾乎是頁頁可見。

《官話萃珍》的語料所透出的思想文化信息,可以使?jié)h語學習者在認識漢字的同時,接觸到中國人的精神世界,熟悉中國人的價值觀。這對當時的學習者來說,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僅如此,《官話萃珍》對于今天的人們了解過去那個時期的社會精神面貌,也可提供可靠的歷史依據(jù)。

2.關(guān)于中國人的物質(zhì)生活、社會階層以及族群特點

所謂物質(zhì)生活,就是人們?nèi)粘I钪械囊率匙⌒?、社會行為活動以及風俗習慣等等?!豆僭捿驼洹酚涗洷4娴恼Z料,主要來自人們實際生活中經(jīng)常使用的語句。在這樣的語料里面刻錄了當時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歷史情況。比如:“穿件新衣裳 朝衣朝帽 衣裳是新的好人是舊的好 做件襯衣 死了人穿孝衣 衣箱衣櫃 衣不遮體 兵丁穿號衣 唱戲的穿彩衣看那人是個衣裳架子 估衣舖 成衣舖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穿衣鏡”如此等等,這關(guān)乎人們的穿衣問題。

又如:“饑食渴飲 食而不知其味 食不語寢不言 衣食無缺 豐衣足食 食管俗名食嗓 停食著涼 家常飯食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 飲食不進 收成糧食 飽食終日無所用心 吃完飯消化食兒 食不充饑衣不遮寒 腹內(nèi)存著陳食 日食三餐”。還有很多類似的語句,這當然與人們的飲食相關(guān)。我們還可以例舉諸如酒名、茶名、藥名以及路名、橋名、店鋪名、市場名、書院名等等,這些都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guān)。

此外,為數(shù)眾多的語句承載了更為復雜、更為重要的歷史信息。例如:“北京南城梁家園有惜字會館 雹神廟六月六日祭雹神 京城有牛車拉死孩子的 便宜齋買的蘇造肉 女嫁三日送食曰餪食 滿洲供祖宗桿 旗人犯罪挨鞭子 清官百姓要送萬民傘 四月初八名俗佛節(jié) 八月十五祭兔兒爺 回教人稱祖父曰爸爸 旗人稱母謂之奶奶 京城前門外有大市小市小市又名鬼市 東單牌樓沒西單牌樓熱鬧”,諸如此類,不一而足。閱讀這些語料,猶如觀賞一幅歷史畫卷,使我們看到一百多年以前中國人特別是北京人活靈活現(xiàn)的實際生活。這一切都向我們表明,《官話萃珍》在研究晚清社會生活方面具有重要的價值。

以上所述,只是從宏觀角度粗略論及《官話萃珍》的基本價值。其更多更具體的學術(shù)價值,還可以根據(jù)某項實際研究的需要而進行深入地發(fā)掘。

三、《官話萃珍》與北京官話功能句型語料庫

筆者目前正承擔一項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課題:現(xiàn)代漢語功能句型研究。這項研究應該調(diào)查與分析大量語言材料,因而需要建立一個比較特性化的“功能句型語料庫”。功能句型主要來自口語材料,這些材料既包括現(xiàn)代漢語,也包括近代漢語和古代漢語。通過對《官話萃珍》的初步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其中保存了大量的可供功能句型研究的語言材料,我們認為在其基礎上可以建立“近代北京官話的功能句型語料庫”。

在《官話萃珍》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很多類似于今天所說的構(gòu)式或者框式結(jié)構(gòu)的語言材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功能句型,這些語料對功能句型研究具有重要的價值。例如:

第98頁“非”字條目下有這樣一些例句:非此不可 非此則彼 非吃卽喝

第116頁“何”字條目下有這樣一些例句:別人尙且不能何況是他呢

第157頁“或”字條目下有這樣一些例句:或者如此行 或早或晚 或行或不行 或有或無 或去或不去 或好或歹 或往或來 或者他能也未可知也 或者有人這么說或者有人那么說

第171頁“該”字條目下有這樣一些例句:合該遇著不好人 該輪到我了 該打就打該罰就罰 該管的你不管不該管的你倒要管 該說的不說該作的不作 該興興怎麼也得興興旺該衰敗敗怎麼也得衰敗

第268頁“寕”字條目下有這樣一些例句:寕拆一座廟不破一門婚 寕可求己莫去求人 寕愿為道而死 寕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寕可自己儉省免得將來求人 寕走十步遠不走一步險

諸如此類的語句,在《官話萃珍》里不勝枚舉。我們計劃將《官話萃珍》中的所有虛詞以及所有句子形式的語料進行歸納整理,在此基礎上參考利用其他相關(guān)文獻以建立一個小型的、可供功能句型研究使用的北京官話功能句型語料庫,這必將使我們的研究課題獲得更加全面、完整的系統(tǒng)資料,從而奠定這一研究項目的科學基礎。

(本研究得到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現(xiàn)代漢語功能句型研究”[12YJA740076]的資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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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溫云水.初探《富善字典》[J].世界漢語教育史研究學會第二屆年會宣讀(關(guān)西大學),2007.

[10]溫云水.關(guān)于漢語教育史研究中的一書多名問題[J].國際漢語教育史研討會(北外), 2009.

(溫云水 易正中 天津 天津外國語大學國際交流學院 30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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