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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窮而情不可終

2012-12-31 00:00:00婁立
考試周刊 2012年64期


  古語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弊顒尤说奈淖侄际亲髡邚膬?nèi)心深處里流淌出來的。韓愈的這篇《祭十二郎文》就是一篇字字含淚、句句含情的抒情散文,是祭文中的“千古絕調(diào)”(明代茅坤語)。文章追敘他與侄兒十二郎的共同生活和深厚情誼,抒發(fā)十二郎之死所帶給他的無比哀痛?!豆盼挠^止》評論說:“情之至者,自然流為至文。讀此等文,須想其一面哭,一面寫,字字是血,字字是淚。未嘗有意為文,而文無不工。”那么文章的悲情究竟源于何處呢?我想不外乎以下幾個方面。
  一、感恩之情,無以為報
  韓愈三歲即父母雙亡,全仗兄嫂含辛茹苦地把他撫養(yǎng)成人。“吾少孤,及長,不省所怙,唯兄嫂是依?!比欢鴰资牮B(yǎng)育之恩尚未報答,兄嫂卻相繼辭世,感恩之情無以為報,如今相濡以沫的親侄十二郎又突然去世,這如何不讓常懷感恩之心的韓愈倍加心酸?兄嫂亡故之后,作為叔叔的我本對侄兒負有不可推卸的照顧責任,更何況自己從小由兄嫂撫養(yǎng)長大,于情于理我都應該照看好我的侄兒??墒亲屑毾胍幌耄疫@些年到底為他做了些什么呢?二十年來彼此見面只有三次,而且都是聚亦匆匆散亦匆匆,我還一直安慰自己說,等到有一天我事業(yè)有成了,就會把他接過來與我住在一起的,可是結果呢?就連侄兒是因何而死、何日而亡的情況都不能明了,如此即便回腸九結、泣淚成血,此心此意也不能使侄兒知曉,人天兩隔,此憾終生矣。而且這種愧疚又是無從補償?shù)?,料理后事、代撫遺孤也只能讓自己負疚的心得到些許安慰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二、手足親情,陰陽相隔
  韓愈雖然有三個哥哥,卻都很早離開了人世。這時,繼承祖先后代的,只有韓愈和他的侄子十二郎兩個人,孤苦伶仃。在兄嫂的照顧下,韓愈自小與十二郎相依為命,名為叔侄,實際上情同手足,“承先人后者,在孫惟汝,在子唯吾。兩世一身,形單影只”,兩人可謂相依為命。韓愈十九歲時自宜城前往京城,以后十年的時間中,只和十二郎見過三次面。當他正打算西歸和十二郎永遠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不幸十二郎就在這時死去了。侄兒猝死,豈不讓常懷慈愛之情的老叔痛徹心扉,倍感孤獨?
  三、家族不旺,希望渺茫
  韓愈作為一個封建文儒大家,家族觀念在他的腦海中必然占有不可動搖的地位?!安恍⒂腥?,無后為大”、“家道不旺,香火不盛”對封建士大夫而言無疑是最值得悲痛的事,號稱“郡望昌黎”的韓家一直人丁不旺,“韓氏兩世,唯此而已”?!拔嵘俟?,及長,不省所怙,唯兄嫂是依?!敝心陼r又“兄歿南方”,“兩世一身,形單影只”。無怪他對嫂嫂所說的那句“韓氏兩世,唯此而已”所內(nèi)含的沉痛與悲傷能感受得那么深,記憶得那么切。因此,韓愈夢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以求顯達、光耀門楣,于是“年十九始來京城”,然功無大成卻驚聞噩耗,兩世一身,侄兒先去,韓家的將來還會有什么希望呢?豈不是要“香火不繼”?由此,作者大慟而說出“少而強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這樣的糊涂話也就不足為怪了。父母、兄長都先后早逝,如今正年輕力壯的侄兒又早夭,而自己和侄兒的兒女都還幼小,眼看韓氏門庭興盛的希望幾成泡影,如何不讓以振興家族為己任的韓愈灰心喪氣?
  四、聚少離多,悔愧終生
  韓愈自19歲赴京城應試以來,“旅食京師,以求斗斛之祿”,與十二郎離多聚少,原以為兩人都還年輕,不以暫別為念,本打算“將成家而致汝”,“孰謂汝遽去吾而歿乎”,這鑄成的終身遺憾,如何不讓做叔叔的愧疚終生?
  五、人生無常,死出意外
  此種情感在文章的第五自然段表現(xiàn)得最為充分。初聞噩耗時疑其非真、望其非實而終被確證,回憶往事歷歷在目,筆跡猶存而人天杳然。生命如此脆弱,所謂的人生目標、人生理想到哪里去找?一切終歸虛幻,一切終歸無常,一切都是無知。想我韓愈半世勞苦、碌碌奔波又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侄兒棄我先去,于他也許并不痛苦,可是生者呀,卻要時時刻刻將親人亡故的沉痛在有生之年細細咀嚼,真是生不如死??!老天哪,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會比較滿意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過我呢?莫非真的是“天者誠難測而神者誠難明矣,理者不可推而壽者不可知矣”?十二郎在來信中說:“比得軟腳病,往往而劇?!倍n愈因以為此病是江南人常見病而“未始以為憂也”,誰知“其竟以此而殞其生乎”,這如何不讓人倍感人生命運的無常?
  六、遠處兩地,喪事難周
  韓愈對十二郎的愧疚還在于“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斂不憑其棺,窆不臨其穴”,既不能與侄兒相養(yǎng)共居,又不能親手置辦喪事,這如何不令韓愈肝腸寸斷?
  七、宦海浮沉,命途多舛
  家道不振成為韓愈一生難以釋懷的傷痛,于是復興家族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他所有立身行事的最初沖動,他魂牽夢縈的是出人頭地,光大門庭。為此,他一方面反對豪門右族的居尊自傲,提出“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的人才選拔標準。另一方面一生汲汲于功名,“旅食京師,以求升斗之祿”,歷經(jīng)宦海沉浮,飽嘗流離之苦,希望功成名就后能夠同十二郎實現(xiàn)團聚,“久與相處”。自19歲以來,已接近40歲的韓愈一直奔走仕途,歷盡坎坷,文章用很長的篇幅歷數(shù)了自己東奔西跑、顛簸掙扎的人世奮斗旅程。但是他郁郁不得志,深味宦海沉浮之苦,再放眼前途茫茫,回眸身后冷落,侄兒夭折的噩耗是情感的導火索,萬般感慨一齊涌上心頭,如何不令他慟哭失聲?
  八、未老先衰,難以久存
  因種種原因,韓愈“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發(fā)蒼蒼,而齒牙動搖”,再想到父兄“皆康強而早世”,而未老先衰的自己又怎能持久呢?這叫韓愈如何不悲從中來?
  因此,千般愁緒,萬般傷感,聚集在一起,情至深處,匯成了洪大的情感之流,沖擊著作者的心胸,自然洶涌而寫成了這篇感人肺腑的“千古絕調(diào)”,以此來傾吐自己的痛悼之情,寄托自己的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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