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坤

(暨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廣東廣州 510632)

南朝五史所見辭書未收詞語考釋

王彥坤

(暨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廣東廣州 510632)

通過對《宋書》、《南齊書》、《梁書》、《陳書》、《南史》五書的窮盡性梳理,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不少詞語為《辭?！贰ⅰ掇o源》(修訂本)、《漢語大詞典》等大中型語文辭書及袁英光主編《南朝五史辭典》所漏收,時賢相關(guān)論著如江藍(lán)生《魏晉南北朝小說詞語匯釋》、蔡鏡浩《魏晉南北朝詞語例釋》、王云路、方一新《中古漢語語詞例釋》、劉百順《魏晉南北朝史書語詞札記》、方一新《東漢魏晉南北朝史書辭語箋釋》等也未涉及。今選擇23例,進(jìn)行考釋。

南朝;史書;詞語;考釋

下面考釋的23個見于南朝史書之中而為辭書漏收的詞語,根據(jù)漢語拼音字母的順序排列。所引南朝史書證,其后括號內(nèi)的數(shù)目字,代表中華書局標(biāo)點本(《宋書》,1974年版;《南齊書》,1972年版;《梁書》,1973年版)之頁碼。

1.愛詠 愛戴贊頌?！端螘肪?2《陸徽傳》:“清名亞王鎮(zhèn)之,為士民所愛詠?！?2267)

按:“詠”有贊頌義,故“稱詠”即稱贊,“誦詠”即贊頌,“歌詠”謂以詩歌頌揚,“腹詠”則是心中贊頌(上四詞均見《漢語大詞典》,其中“誦詠”、“腹詠”二詞釋文與此略有不同),“愛詠”之“詠”正取此義。其例也見于《魏書》,卷16《道武七王·河南王曜·曾孫鑒傳》:“齊人愛詠,咸曰耳目更新。”

2.闇緩 昏亂松弛;昏庸愚鈍?！端螘肪?5《天文志三》:“于時朝政闇緩,不加顯戮,但默責(zé)而已?！?726)《南齊書》卷40《武十七王·竟陵文宣王子良傳》:“凡預(yù)衣冠,荷恩盛世,多以闇緩貽諐,少為欺猾入罪?！?693)

按:闇即暗,(《玉篇·門部》:“闇與暗同。”)昏暗不明之義,故用于政治、社會則可喻其昏亂,用于稱人則可狀其昏庸。闇?zhǔn)?、闇?二詞并見于《漢語大詞典》)之闇,用法相同緩猶慢,(《廣雅·釋詁二》:“慢,緩也?！?有弛慢不便捷義,故用于政治、社會則可喻其弛弱不振,用于稱人則可狀其愚笨遲鈍?！稌x書》卷28《五行志中》:“盛夏日長,暑以養(yǎng)物,政弛緩,故其罰常燠也。”弛緩為同義復(fù)詞,即松弛義。韓愈《岳陽樓別竇司直》詩:“于嗟苦駑緩,但懼失宜當(dāng)?！瘪w緩也同義復(fù)詞,為遲鈍義。又,以上《南齊書》例,“多以闇緩貽諐”與“少為欺猾入罪”二句對仗工整,闇緩之義當(dāng)與欺猾相反,欺猾謂欺詐奸猾,則闇緩義取昏庸愚鈍,極為顯然。

3.囂戾 驕傲乖戾。《宋書》卷41《后妃傳》:“妾遭隨奇薄,絕于王氏,私庭囂戾,致此分異?！?1292)

按:此囂當(dāng)音áo,《集韻》“牛刀切”,為“傲”字假借,義與《詩·大雅·板》“我即爾謀聽我囂囂”之“囂”相同。彼毛傳曰:“囂囂,猶謷謷也?！笨追f達(dá)疏:“囂囂,傲也。謂傲慢其言而不聽之,故言‘猶謷謷’。”《宋書》此例乃太祖女臨川長公主上太宗表中語。公主性妒,初,夫王藻有別愛,因讒之于宋廢帝,藻坐下獄死,遂與王氏離婚。至此,自感孤疾煢然,鐘情于子,因上表“特乞還身王族,守養(yǎng)弱嗣”?！八酵天濉笔钦f自己前在王氏家中態(tài)度傲慢、行事乖張,以致分異,帶有自責(zé)意味。又《漢語大詞典》有“傲戻”條,唯一書證是[明]唐順之《重修宜興縣學(xué)記》,大后于此。

4.苞懷 庇護(hù)安撫?！端螘肪?6《禮志三》:“誕惟四方之民,罔不祗順,開國建侯,宣禮明刑,廓清梁、岷,苞懷揚、越,函夏興仁,八纮同軌,遐邇馳義,祥瑞屢臻,天人協(xié)應(yīng),無思不服?！?/p>

按:此“苞”通包,“包,裹也?！?見《廣雅·釋詁四》)包裹則物得庇護(hù),故引而申之,包(苞)又有庇護(hù)義,包庇、苞蔭(二詞并見于《漢語大詞典》)之“包”(苞)即是如此。此“懷”義為安撫?！抖Y記·中庸》:“懷諸侯,則天下畏之?！笨追f達(dá)疏:“懷,安撫也?！睉讶帷矐?二詞并見于《漢語大詞典》)之“懷”,義并同此。[漢]張衡《東京賦》:“慕天乙之弛罟,因教祝以懷民?！睉衙裰^安撫百姓,其“懷”亦取此義。上例“廓清梁、岷,苞懷揚、越”二句實為互文,上句言廓清(廓平肅清),下句稱苞懷(庇護(hù)安撫),如實反映了歷代封建統(tǒng)治者對待人民所慣用之軟硬兼施、鎮(zhèn)壓與懷柔并行之兩面手法,當(dāng)參合以見其義。即:廓清不限于梁、岷,亦及于揚、越;苞懷不限于揚、越,亦及于梁、岷。

5.保退 ①謂保證全身而退?！端螘肪?4《謝晦傳》載晦臨誅為詩曰:“功遂侔昔人,保退無智力?！?1361)②指保持謙遜態(tài)度?！赌淆R書》卷32《王琨傳》:“嗣小息佟閑立保退,不乖素風(fēng),如蒙拯立,則存亡荷榮,私祿更構(gòu)?！?578)

按:上義項①保退實謂保身,義項②保退猶言守謙?！稘h語大詞典》有“守謙”詞條,釋曰:“保持謙遜的態(tài)度?！鄙跏?。今從之。

6.悖競 逆亂爭斗?！赌淆R書》卷28《崔祖思傳》:“世不習(xí)學(xué),民忘志義,悖競因斯而興,禍亂是焉而作?！?518)

按:《玉篇·心部》曰:“悖,逆也,亂也?！蓖x復(fù)詞則有悖逆、悖亂?！稄V韻·映韻》曰:“競,爭也。”同義復(fù)詞則有競爭、斗競。王充《論衡·偶會》:“非僮謠致斗競,鸜鵒招君惡也;期數(shù)自至,人行偶合也?！倍犯傊^爭斗。

7.诐黷 衺僻汙穢?！赌淆R書》卷31《江謐傳》:“連席同乘,皆诐黷舊侶;密筵閑,必貨賄?？?。”(571)

按:“诐”為“頗”字古文。(《說文·言部》:“诐……古文以為‘頗’字?！?而“頗”之本義為“頭偏”,(《說文·頁部》:“頗,頭偏也?！?引申之遂有“衺僻不正”之義,故《廣雅·釋詁二》曰:“頗,衺也。”《集韻·果韻》曰:“頗,不正也。”“黷”字《說文·黑部》釋為“握持垢也”文獻(xiàn)中常用于表示“汙穢,垢濁”之意,故《玉篇·黑部》曰:“黷,垢也?！薄段倪x·任昉〈為齊明皇帝作相讓宣城郡公第一表〉》“已黷朝經(jīng)”李周翰注:“黷,汙?！蓖瑫蛾憴C(jī)〈漢高祖功臣頌〉》“上墋下黷”李周翰注又曰:“黷,濁也?！倍更t、穢黷(二詞均見《漢語大詞典》)、汙黷(《明史·丘橓傳》:“獨任其汙黷害民,不屑禁治?！?都屬于同義復(fù)詞。

8.辟胥 指王公卿士?！端螘肪?《武帝紀(jì)中》:“雖亮誠守分,十稔于今,而成命弗回百辟胥暨內(nèi)外庶僚,敦勉周至?！?44)

按:《爾雅·釋詁上》曰:“辟,君也?！薄稌ず榉丁?“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作福,作威,玉食。”此“辟”與“臣”相對,亦指君。又《方言》卷二曰:“胥……輔也,吳越曰胥?！薄稄V雅·釋詁二》曰:“胥,助也?！笔恰榜恪庇小拜o助”義。合而觀之,“辟胥”即君之輔臣當(dāng)指王公卿士?！秲愿敗肪矶摹兜弁醪俊し鸬谌诽铺谪懹^十四年二月詔曰:“王公卿士,內(nèi)外庶僚,宜勉修正道以副靈貺焉!”先稱“王公卿士”,后及“內(nèi)外庶僚”,與此相同。

9.屏固 免除官職,禁止參政。《宋書》卷95《索虜傳》:“雖有司撓筆,未加準(zhǔn)繩,豈宜尸祿,昧安殊寵,乞蒙屏固,以申國法?！?2328)

按:“屏”,謂屏退(音bǐnɡ)。固,謂禁固。

10.博碩 指肥壯的牲畜。《宋書·樂志二》載傅玄造晉宗廟歌:“嘉豢孔時,供茲享祀神鑒厥誠,博碩斯歆?！?574)

按:《左傳·桓公六年》:“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倍蓬A(yù)注:“博,廣也。碩,大也?！薄安┐T”本形容祀牲體大肥壯,此則用以借指肥壯之祀牲。《舊唐書·音樂志三》“博碩斯薦,笙鏞備舉”,用法相同。《漢語大詞典》已有“博碩”詞條,但只有兩義項:?寬大;粗大。?指牲畜肥壯。不及此義,當(dāng)補(bǔ)。

11.步驗 推算驗證。《宋書·律歷志中》:“雖復(fù)使研桑心算,隸首運籌,重黎司晷,羲和察景,以考天路,步驗日月,究極精微,盡術(shù)數(shù)之極者,皆未如臣如此之妙也。”(233)

按:《文選·陸機(jī)〈演連珠〉之四七》:“是以儀天步晷,而修短可量。”李善注引鄭玄《〈尚書大傳〉注》曰:“步,推也?！薄蹲髠鳌の墓辍贰皻w馀于終,事則不?！笨追f達(dá)疏:“日月轉(zhuǎn)運于天,猶如人之行步,故推歷謂之步歷。”是步義為推,推謂推算。又《玉篇·馬部》曰:“驗,證也?！弊C謂驗證。

12.猜愧 惱怒羞愧,惱羞成怒?！赌淆R書》卷26《王敬則傳》:“仲雄于御前鼓琴作《懊儂曲歌》曰:‘常嘆負(fù)情儂,郎今果行許!’帝愈猜愧?！?485)

按:《方言》卷十二:“猜,恨也?！薄墩f文·犬部》:“猜,恨賊也?！蓖躞蘧渥x:“許君為恨不足盡猜之情,故申之以賊,為其必有所賊害也?！薄安吕ⅰ敝安隆碑?dāng)用此義。又《南齊書》卷32《褚炫傳》:“從宋明帝射雉,至日中,無所得。帝甚猜羞?！薄安滦摺豹q“猜愧”。袁英光主編《南朝五史辭典》已收“猜羞”詞條,釋曰:“猶惱恨而羞愧。”“而”后疑脫“且”字。

13.裁貶 降職或免官?！端螘肪?6《孔琳之傳》:“又宗為簒奪之主,縱不糾問,二三虧違,宜有裁貶?！?1564)

按:《爾雅·釋言》:“裁,節(jié)也?！焙萝残小读x疏》:“裁者,制也,有減損之義?！庇帧墩f文·貝部》:“貶,損也。”《玉篇·貝部》:“貶,減也,損也。”是“裁貶”為同義復(fù)詞,此則特指官職之減損。“裁貶”于史書中還有用例,義略不同?！稌x書·禮志中》:“謹(jǐn)案喪服禮經(jīng),‘庶子為母緦麻三月’……而自頃開國公侯,至于卿士,庶子為后,各肆私情,服其庶母,同之于嫡……舉世皆然,莫之裁貶。”裁貶謂減損,猶言裁減?！杜f唐書·桓彥范傳》:“除惡務(wù)本,去邪勿疑,實愿天聰,早加裁貶?！辈觅H謂制裁抑止。

14.參屬 部下,僚屬?！端螘肪?0《袁淑傳》:“闕閱訓(xùn)之禮,簡參屬之飾?！?1838)

按:參屬猶言參佐。他例如,《新唐書》卷157《陸贄傳》:“須某甲兵,藉某參屬,用若干步騎,計若干資糧,何所列屯,何時成功,觀其言校其實?！?/p>

15.草壤 指鄉(xiāng)野,民間?！赌淆R書》卷33《王僧虔傳》:“群從姑叔,三媾帝室,祖兄二世糜軀奉國,而致子侄餓死草壤?！?593)

按:此草壤謂草野鄉(xiāng)壤。又,《宋史》卷97《河渠志七》:“臨安運河在城中者,日納潮水沙泥渾濁,一汛一淤,比屋之民,委棄草壤,因循填塞?！贝恕安萑馈敝^草和土(泥巴),借指垃圾。

16.讒丑 說別人壞話以陷害別人的人,也泛指奸邪之人?！端螘肪?8《武二王·南郡王義宣傳》:“公明有不照,背本崇奸,迷昵讒丑還謀社稷,雖履霜有日,諠議糾紛?！?1801)《南齊書》卷38《蕭穎胄傳》:“蕭令君自以親惟族長,任實宗臣,至誡苦言,朝夕獻(xiàn)入,讒丑交構(gòu)漸見疏疑,浸潤成災(zāi),奄離怨酷?！?668)

按:《廣雅·釋詁三》:“丑,類也?！弊嫵蠹醋嬵?指讒人。此“類”字之用法與善類(善良之人)、兇類(兇惡之徒)、惡類(壞人)、蠢類(笨蛋)之“類”同。今善類、兇類、惡類、蠢等詞條均已見《漢語大詞典》中,則“讒丑”當(dāng)屬于漏收。

17.闡治 宣揚政教。泛指施政?！端螘肪?7《劉懷敬傳》:“宰邑敷政,必以簡惠成能蒞職闡治,務(wù)以利民著績?！?/p>

按:此“闡治”與“敷政”對文同義。闡謂闡發(fā),敷謂敷布,皆有散布、宣揚之意。又,《詩·大雅·皇矣》“其政不獲”陸德明音義:“政,政教也?！薄稌ぶ芄佟贰爸浦斡谖磥y”孔穎達(dá)疏“治謂政教?！笔恰罢?、“治”之義有時也可相同此亦其例。

18.宸御 指帝位?！端螘肪?9《文五王·竟陵王誕傳》:“荷任神州,方懷奸慝,每窺向宸御,妄生規(guī)幸?！?P2029)

按:宸通辰,即北辰,原指北極星,又喻指帝王。宸御謂天子御處,也即天子所居之所,指帝位?！段倪x·謝朓〈始出尚書省〉詩》“宸景厭照臨”李善注:“宸,北辰,以喻帝位也?！蓖瑫锻跹訅邸呆旍`光殿賦〉》“實至尊之所御”呂延濟(jì)注:“凡君之服用、居處皆曰御?！庇?宸御亦可指帝王、天子?！哆|史》卷45《百官志一》“奉宸司。掌供奉宸御之事”,即其例。

19.承據(jù) 因襲與依據(jù)?！端螘肪?8《禮志五》:“彭、張之說,各言意義,無所承據(jù)?！?500)

按:“無所承據(jù)”是說既無可以沿用之先例,也無可以依據(jù)之理由。

20.熾 程度副詞。大,甚?！端螘肪?5《天文志三》:“后有董卓、李傕暴亂,黃巾、黑山熾擾,而魏武迎帝都許,遂以兗、豫定,是其應(yīng)也?！?736)《梁書·武帝紀(jì)上》:“姑孰沖要,密邇京畿,兇徒熾聚,斷塞津路?！?19)又:“至于季世,禍亂薦臻,王度紛糾,奸回?zé)敕e?！?28)

按:《說文·火部》:“熾,盛也。”本是形容火旺盛之形容詞,后也泛用于形容事物之盛。至于由形容事物盛之形容詞轉(zhuǎn)而為表示程度深之副詞,大概是南北朝始有的用法,且用例也不太多,故《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等大型詞書都漏收此一義項。

21.熾強(qiáng) 強(qiáng)盛?！赌淆R書》卷26《王敬則傳》:“且西京熾強(qiáng),實基三輔,東都全固,寔賴三河,歷代所同,古今一揆。”(P483)同書卷40《武十七王·竟陵文宣王子良傳》:“湘區(qū)奧密,蠻寇熾強(qiáng),如聞南師未能挫戮?！?695)

按:熾強(qiáng)猶強(qiáng)熾,其義為強(qiáng)盛?！稘h語大詞典》于“熾強(qiáng)”、“強(qiáng)熾”二詞皆收。其釋“強(qiáng)熾”曰:“強(qiáng)盛,勢盛”,以[宋]范仲淹《上資政晏侍郎書》“后代必有舅族強(qiáng)熾,竊此為法,以仰制人主者矣”為書證,甚是;而釋“熾強(qiáng)”曰:“囂張強(qiáng)悍”,以上《南齊書·竟陵文宣王子良傳》例為書證,則非是。以“囂張強(qiáng)悍”釋《南齊書·竟陵文宣王子良傳》似乎可通,然用之于上《王敬則傳》例則捍格不入,其屬望文生訓(xùn),甚為顯然。今以“強(qiáng)盛”釋之,則上《南齊書》出現(xiàn)之全部兩個“熾強(qiáng)”用例,皆圓通而無礙,完全符合王引之所謂“揆之本文而協(xié),驗之他卷而通”(見《經(jīng)傳釋詞·自序》)之訓(xùn)詁準(zhǔn)則,當(dāng)可無疑。

22.沖矯 謙虛低調(diào)?！端螘肪?1《顧覬之傳》:“樊生沖矯,鐫旌善之文,華子高抗,銘懲非之策,皆士衡所云‘同川而異歸’者也?！?2083)

按:沖義謙虛?！队衿に俊?“沖,虛也?！薄顿Y治通鑒·齊紀(jì)十》“不容仰遂沖操”胡三省注:“沖,謙也,虛也。沖操,謙虛之操?！背C義抑制。《拾雅·釋訓(xùn)中》曰:“矯,強(qiáng)抑也?！薄赌印し敲隆贰安怀C其耳目之欲,而從其心意之辟”,“矯”、“從(縱)”為反義對文,“從”謂放縱,“矯”謂抑制,即用其義。抑制,即為人低調(diào)。

23.崇廣 擴(kuò)大,擴(kuò)充?！端螘の逍兄径?“魏明帝太和二年五月,大旱。元年以來崇廣宮府之應(yīng)也?！?904)

按:《爾雅·釋詁上》:“崇,高也?！薄稄V雅·釋詁一》:“廣,大也。”因而“崇廣”有“崇高偉大,尊大”之義。如,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卷三十四“道德功業(yè)之崇廣,人情世態(tài)之變幻,管是矣”,“道德功業(yè)之崇廣”,是說其道德崇高、功業(yè)偉大;[宋]宋敏求《唐大詔令集》卷二十八《冊鄧王為皇太子文》“無以崇廣處己,無以怠忽臨人”,“無以崇廣處己”,是說不要將自己置于尊大之位,也就是說,不要妄自尊大。用如動詞,便是加高加大的意思。再稍作引申,又有擴(kuò)大、擴(kuò)充之義。他例如,[明]楊士奇等《歷代名臣奏議》卷九《圣學(xué)》“崇廣言路,敷求直言”“崇廣言路”意謂擴(kuò)大言路;《晉書·職官志》“及楊珧為衛(wèi)將軍,領(lǐng)少傅,省詹事,遂崇廣傅訓(xùn),命太尉賈充領(lǐng)太保,司空齊王攸領(lǐng)太傅,所置吏屬復(fù)如舊”,“崇廣傅訓(xùn)”意謂擴(kuò)充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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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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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5072(2012)03-0114-04

2011-00-00

王彥坤(1950—),男,廣東澄海人,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從事訓(xùn)詁學(xué)研究。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晉南北朝十一史所見辭書未收詞語考釋》(批準(zhǔn)號:08JA740021)。

[責(zé)任編輯 范俊軍 責(zé)任校對 王 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