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平

西湖三島的由來

□郭志平

昔人有詩云：“片月生滄海，三潭處處明；夜船歌舞處，人在鏡中行?！睆拇耍骱陀辛诉@樣一個“湖中有島，島中有湖”的絕妙所在。

古時有一則掌故，叫“張秀才說西湖”，說的是一個外地人對杭州西湖的評價。南宋時，西湖美名已傳遍天下。江西張秀才未曾到過杭州，后隨他人來杭，一天游湖，同來的人問他：“西湖好嗎？”張秀才說：“很好！”他人又問：“好在哪里？”張秀才說：“青山四圍，當(dāng)中蓄一湖綠水，岸畔金碧樓臺錯落，真像一幅著色的山水畫。只有東面沒有山，但卻有鱗鱗萬瓦，屋宇充滿。這里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好地方?！睆埿悴湃詢烧Z就說出了西湖的面貌和形勢，這在古代說西湖之美的人中，實在不多！

這則掌故，在古代很有名，也流傳得很廣。但后來，它卻由于西湖風(fēng)景的又一番“天造地設(shè)”而漸漸在人們的視線中銷聲匿跡。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張秀才游西湖之后，西湖又錦上添花，先后增添了三個美麗的小島，他對西湖的描述，也就失之“偏頗”，故而后人也就將它淡忘。

西湖三島是西湖風(fēng)景的精華。現(xiàn)在，我們站在湖濱，憑欄遠眺，透過湖中那淡淡的氤氳之氣，可以看到有三座翠綠秀麗的小島，呈“品”字形出現(xiàn)在漣漪微漾的碧水之中，這就是著名的西湖小島——小瀛洲、湖心亭和阮公墩。西湖三島，以小瀛洲為最大，湖心亭次之，阮公墩最小。

小瀛洲，在外西湖偏南的湖面上，總面積達105畝，全貌呈田字形，因神話傳說中有瀛洲仙山而題名。此洲并非天生造就，而是由后人堆筑而成的。它的最初建設(shè)者，為北宋時的大詩人蘇東坡。公元1089年，蘇東坡任官杭州時，倡導(dǎo)疏浚西湖，并利用西湖中挖掘出來的葑泥，筑成那條著名的蘇堤。與此同時，他為了使西湖不再淤積，還下令在堤外湖水最深處，建立了三座瓶形石塔，禁止在此范圍內(nèi)植菱種芡（芡系一年生水草，果實可制成淀粉，烹飪時作調(diào)料用）。而三塔之外，更募人植菱取息，以作修湖之資。不想這“意外”之舉，卻為后人成就了一處西湖景點。到了南宋，畫院侍詔馬遠，見此地風(fēng)景優(yōu)美，波光潭影，粼粼映月，為湖中最佳賞月處，遂在實地寫生時，借景抒“情”，“慨宋室之偏安”，故用畫筆“斧劈”其一角，題名為“三潭印月”，從而成為著名的西湖十景之一。

不過，蘇東坡所立的三塔，卻并非現(xiàn)在的三塔，其舊址亦不在現(xiàn)在三塔這個地方。蘇東坡所立的三塔，在明朝弘治年間（公元1488—1505年），被當(dāng)時的地方府吏陰子淑搗毀，僅留下三個塔基。此后不久，楊孟瑛繼任杭州太守后，又在復(fù)浚西湖時，將這三個塔基掘去，從此不留舊址痕跡。

然而，有幸的是，到了明朝萬歷年間（公元1607年），當(dāng)時的杭州父母官聶心湯，受佛教“因果報應(yīng)”思想的影響，想在西湖中建立一個放生地，于是就摹仿蘇東坡取葑泥筑堤的做法，也取葑泥在湖中堆筑成一個小島，并又在島外筑了一條環(huán)形的堤埂，使其成為“湖中之湖”，作為放生之地。這還不夠，他還在島上興建了一座湖心寺，令寺僧看守，禁絕在湖中捕魚。公元1621年，聶心湯為了恢復(fù)三潭舊址，更在堤南的湖中，補立了三座石塔。這三塔鼎足而立，每塔高約兩米，頂呈葫蘆狀，塔身為球形，中間空心，并挖有五個圓孔，造型非常美觀。遠遠的望去，煞像一座石香爐的三只巨足，倒覆在西湖之中。每當(dāng)皓月當(dāng)空，塔里點上蠟燭，洞口蒙上一層薄紙，燭火透過圓洞映在水面，宛如一個個小月亮，與倒映在湖中的天上明月相輝映，此情此景，真是美不勝收。昔人有詩云：“片月生滄海，三潭處處明；夜船歌舞處，人在鏡中行?！睆拇?，西湖就有了這樣一個“湖中有島，島中有湖”的絕妙所在。

如今，三潭印月的景點，就是以三個石塔和小瀛洲這兩個部分所組成的。小瀛洲的中心小島和島外的環(huán)形綠堤，原為兩個獨立分割的部分，它們之間本擁有一個約占全島1/3的水面，由舟楫相通。公元1727年，清總督李衛(wèi)又在此經(jīng)營了一番。他在堤島之間，南北貫以曲橋，東西連以土堤，并同時興建層樓軒榭，廣植荷花和芙蓉，把全島的景物有機地融為一體，從而使三潭印月的景致，更加多姿多彩、妙不可言……

值得一提的是，辛亥革命后，這里又建有一座先賢祠（系由清朝官僚彭玉麟所筑的退省庵改建而成），祠中陳列了呂留良、杭世駿、黃宗羲、齊周華四位明末清初的著名學(xué)者的畫像。這四位學(xué)者，都具有強烈的民族意識，他們都因鮮明的反清立場，而受到清庭的殘酷迫害。在三潭印月立祠紀念他們，顯然具有很好的意義。只可惜后來先賢祠又被廢，現(xiàn)已改為一個敞廳了！

但不管如何，自晚清以來，三潭印月的景點，一直是杭州西湖風(fēng)景的標(biāo)志性“形象”。它的歷史底蘊和奇異景色，引得多少游客為之傾倒，贊頌不絕！

湖心亭，在三潭印月的北面（有專家考證說，這里曾是蘇東坡所立三塔中的北塔舊址）。此島初名“振鷺亭”，又稱“喜清閣”。始建于明朝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由知府孫孟于此堆土而成，并因建立振鷺亭而得初名。但不久，此亭即為風(fēng)雨所傾。明萬歷四年（1576年），按察僉事徐廷裸又重建了此亭，他起意于道教的“道法自然”，改亭額為“太虛一點”（所謂“太虛”，可作道教的“道”來解釋）。此亭，從視覺上來觀察，處于全湖最中心，因而杭人就將此島稱為“湖心亭”。起初，此島面積很小，不過方圍幾十步而已，直到24年后（1600年），司禮孫隆增擴了此島，并四周疊石，廣植花柳，加建了一座“喜清閣”，故又稱喜清閣。但由于人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于從視覺上的感受，所以仍舊稱它為“湖心亭”。

就這樣，一個原本頗為荒涼的小島，經(jīng)過上述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番經(jīng)營，就一下子變了模樣，而成了西湖之中又一個游覽勝地。明人所著《西湖尋夢》一書中，曾對它作過這樣的描述：“游人望之如海市蜃樓，煙云吞吐，恐滕王閣、岳陽樓無其偉觀也！”這當(dāng)然有點溢美之嫌，但此島的玲瓏剔透，小巧美麗，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再加上文人墨客在此眺望，湖山秀色，一覽在目，更是覺得賞心悅目，心曠神怡。于是湖心亭又多了一個美名——稱之為“湖心平眺”。

到了清朝，湖心亭也曾大修過一次。康熙南巡時，他也慕名到湖心亭作過一次游覽。當(dāng)時，他還在島上題亭額為“靜觀萬類”，題樓額為“天然圖畫”。可見他的游興之好。但是，世事的變遷，卻不遂人意。這個美麗的小島，也隨著朝代的變故，而幾近頹敗。今天的湖心亭，是于1953年重建的。當(dāng)時，杭州市人民政府為恢復(fù)湖心亭的美麗姿容，就撥款將原來已經(jīng)破敗的亭閣，改建為一個一層二檐的四面廳，金黃琉璃瓦屋頂，宏麗壯觀。時人寫詩贊道：“百遍清游未擬還，孤亭好在水云間；停闌四面空明里，一面城頭三面山。”美麗的湖心亭，從此又煥發(fā)出了奪目的光彩！

與三潭印月、湖心亭鼎足而立的另一個小島，就是阮公墩。此島系在清朝道光年間，由巡撫阮元大浚西湖時，以所取葑草污泥堆積而成。鐘毓龍在《說杭州》一書中說它：“然百余年來，樹木叢生，而土仍松軟，不能利用之。”申屠奇也在《西湖古今談》一書中指出：“一百多年來，不少人想在此島上建造亭臺別墅，但都因其土質(zhì)松軟而未果。故有人曾揶揄說：‘阮公墩，真軟公墩也（阮與軟諧音）。’堪發(fā)一噱。”不過，此島雖不能營造建筑，卻能種花植樹，所以能夠一直保持著它的自然本色。游人上得島來，一眼望去，“綠樹生煙，秀草沒脛，野花爛漫，鳥雀啁啾”，倒也別有一番動人的景致。后來，園林部門根據(jù)其土質(zhì)條件，對其進行了整治開發(fā)，將它“建成了一座幽雅的‘綠樹花叢藏竹舍’的垂釣區(qū)”，也可謂“物”盡其用，恰到好處?，F(xiàn)在，它在微波蕩漾的湖水中與三潭印月、湖心亭相伴而立，已經(jīng)成了西湖中一個不可缺少的極妙景點！

泛舟西湖，遨游三島，心里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興。看那周圍山色，滿湖波光麗影，我們不能不感嘆西湖景色的秀麗壯美。一葉扁舟穿梭其間，真恍如穿梭在天上人間，美不勝收。真是，湖巖千峰，煙霧冥蒙；撥棹歸歟，十里香風(fēng)。

要是文首提到的那個張秀才，也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西湖三島的建成，那他的游湖觀感，必然會再增添兩句精彩的描述。諸如在“鱗鱗萬瓦，屋宇充滿”之后，加上一句“而西湖三島，更勝似蓬萊”的話，那么，有關(guān)他的那則掌故，也必然會流傳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