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超

（1.南京大學經濟學院，南京 210093；2.江蘇省社科院，經濟所南京 210013）

0 引言

當前，中國經濟正由短期增長恢復向長期、平穩(wěn)、內生增長過渡，同時也面臨過剩壓力、投入成本上升、實體經濟利潤率過低、過度依賴擴張性投資政策、增長方式粗放等一系列難以有效解決的問題[1]。目前的對策是在保持積極的財政政策和平穩(wěn)的貨幣政策的同時，主要寄希望于通過加大科技創(chuàng)新投入以促進結構調整、增長方式轉變和實現內生性增長。那么，在當前復雜和困難時期，中國的科技創(chuàng)新投入能否有效激活經濟內生增長的動力或微觀基礎?科技創(chuàng)新政策能否與企業(yè)、消費者等經濟微觀主體的行為與決策達成一致?

誠然，如果科技創(chuàng)新投入無助于解決經濟中的一系列根本性問題，無助于支持、激勵和引導經濟微觀活動主體的行為，則所謂內生增長就不可真正實現，很可能出現投入的“事倍功半”，甚至導致以科技創(chuàng)新投入推動經濟向內生性增長轉型的失敗。那么，中國的科技創(chuàng)新投入的方式、路徑和策略需要進行怎樣的優(yōu)化?

中國所經歷的本輪增長危機已證實，只有那些擁有新產品和有競爭力的產品的企業(yè)才能經受危機沖擊和維持高增長，符合市場需求的新產品開發(fā)才是企業(yè)長久不衰和經濟內生增長的決定性因素和根本性力量。這也無數次為世界經濟發(fā)展史所證實。大量內生增長理論文獻也表明，產品創(chuàng)新及相關技術進步是經濟內生增長的微觀基礎和根本推動因素。

Mensch(1975)[2]認為，蕭條時期的低利潤是基本創(chuàng)新的原動力，Duijn(1983)[2]進一步認為，風險較大的新興行業(yè)的產品創(chuàng)新可能在蕭條時期出現，而在經濟前景出現的復蘇時期有較大規(guī)模的實施；現有行業(yè)的產品創(chuàng)新在市場蕭條和復蘇時期都容易被企業(yè)采納。

因此，在后危機時期，基于經濟問題化解和增長轉型的迫切需要，本文認為，中國當前確實需要把科技投入與產品創(chuàng)新、過?；狻⑾M激活和產品附加值提高等緊密結合起來，通過加強產品創(chuàng)新及相關技術和設備的升級，來激活國內消費和帶動山口恢復增長，提高附加值以克服成本上升，促進經濟向以產品優(yōu)勝劣汰、市場趨于山潔為基礎的內生型良性發(fā)展的順利過渡[3]。

1 文獻回顧

在內生增長理論的兒個研究分支中，以強調研發(fā)與創(chuàng)新的熊彼特主義方法，即圍繞“產

品創(chuàng)新”這一核心概念來設計包含“技術”本身增長的“生產函數”(左大培和楊學春，2007[4])的理論模型最為突出，Romer(1990)[5]的中間產品水平創(chuàng)新模型、Grossman和Helpman(1991[6])的產品垂直創(chuàng)新或質量階梯模型、Aghion和Howitt(1992)[7]的中間產品垂直創(chuàng)新模型等，都是這一流派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理論貢獻。從很人程度上說，這一理論的興起正是近二三十年來世界經濟尤其是美、日經濟變化的真實寫照。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美國率先發(fā)展新經濟，大量通信、電子、網絡等全新產品開始推向市場，一舉擺脫滯脹陰霾并完全挫敗日本傳統經濟的挑戰(zhàn)勢頭，再次實現空前繁榮。以突破性產品創(chuàng)新來取勝的美國經濟，恰恰是一直被冷遇的熊彼特主義的再現。

不過，實證檢驗的結果并不都支持內生增長理論模型的結論。如Jones(1995)[8]發(fā)現，經合組織國家經歷了研發(fā)水平的上升，經濟增長卻并未加快：同樣，美日等國家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以后TFP出現下降，但這階段技術進步的速度并未放緩，尤其是信息技術。對此，有經濟學家強調在TFP方法中，技術外溢的影響沒有得到有效衡量(Solow，1960[9]；Greenwood 等 ，1997[10]；Nelson，1998[11])。DeLong(2000)[12]則進一步指出，技術進步不僅僅使產品變得更便宜，還帶來了過去人們從未想到過的新產品，因而以價格、收入的方法來分析福利和測量生產力的做法則不適用于全新的產品。Garcia-Torres(2009)[13]也認為，產品創(chuàng)新或質量提升擴展了對消費者需求的滿足，不僅在數量上而且在品種上都大大增加了消費者的選擇和需求，提高居民邊際消費傾向，由此導致的需求習慣的改變對經濟增K產生積極作用。Corsino(2008)[14]和吉川洋等人(2010)[15]都使用詳細的部門數據，分析了IT部門的產品創(chuàng)新對企業(yè)銷售收入產生了積極影響，尤其是IT部門的產品創(chuàng)新的作用范圍更廣，能通過作為中間產品而促進新的最終產品生產和消費繁榮。

Aoki和Yoshikawa(2002)[16]的一次重要理論貢獻是，把一般的技術進步和創(chuàng)新與創(chuàng)造新需求的技術進步和創(chuàng)新進行了嚴格的區(qū)分。他們認為，當個人對消費品的需求達到飽和時，這會成為抑制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此時只有通過開發(fā)新產品才能維持經濟增長，因為新產品能夠創(chuàng)造需求的增長，才能推動經濟在需求飽和時期繼續(xù)增長。

國內學者對產品創(chuàng)新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理論與實證研究還很少。Zou(2005)[17]解釋了由資本生產率、創(chuàng)新效率和消費偏好的內在互動所決定的產品創(chuàng)新和資本集聚的K期增長，Gong(2001)[18]認為投資既可能增加現有產品的產能也可能增加新產品的產能，但Zou和Gong的研究都缺少與中國經驗數據的結合。Li(2001)[19]、Mei和Wang(2009)[20]等僅從企業(yè)層面進行了的實證分析。

從以上文獻梳理可看山，產品創(chuàng)新是促進經濟內生增K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在市場需求已達到飽和的情況下只有通過開發(fā)新產品才能繼續(xù)維持經濟增長。因此，本輪危機中所出現的過剩加劇、內需不足、競爭過度和投入成本上升等問題，恰恰正是阻礙中國經濟內生增長無法順利實現的根本性問題。因而，應化解中國當前根本性問題和促進向內生增長轉型的需要，目前尤其缺少相關的實證研究，即有關中國產品創(chuàng)新與內生增長之間宏觀效應的實證檢驗，從而為以經濟內生增長為目標的科技創(chuàng)新政策的調整與完善提供經驗證據。

2 實證分析

2.1 方法

模型化的內生增長理論所遇到的另一個挑戰(zhàn)則來自與經驗數據的結合(klenow和 Rodriguez-C]are，1997[21])。1980年Sims首次將非約束性向量自回歸(VAR)模型引入到經濟學中，VAR方法基于數據的統計性質，通過把時間序列系統中的每一個內生變量作為系統中所有內生變量的滯后解釋變量來構造模型，分析變量的隨機擾動對系統的動態(tài)沖擊，岡而VAR模型在經濟宏觀動態(tài)分析方面受到愈米愈多的重視。向量誤差修正模型(VECM)是含有協整約束的VAR模刑。根據Engle利Grangel978年的思想，如果一組非平穩(wěn)變量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則可以建立VEC模型來考察變量間短期波動的相互影響及其如何向長期均衡調整。近年來，VAR方法在經濟內生增長研究中逐漸得到運用，如 Shea(1998)[22]、Jinnaiy(2008)[23]、Estrada和Montero(2009)[24]、Giulioni(2010)[25]等。

因此，本文也基于中國的實際數據，采用VECM方法，構建包含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和GDP這兩個變量的VEC模型系統，分析新產品開發(fā)投入與經濟增長的相互動態(tài)影響，從而為中國當前經濟向內生性發(fā)展轉變的政策建議提供經驗支持。

2.2 變量選取與數據處理

Shea(1998)選取R&D支出和專利數量這兩個指標來反映技術進步沖擊，而Jinnaiy(2008)僅選取R&D支出作為產品創(chuàng)新的數量指標，并且本文認為，專利之間的性質差異很人，發(fā)明一種新扭扣能申請一個專利，實現蒸氣機向柴油機升級的技術也作為一個專利，因而，本文只選取了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作為產品創(chuàng)新的數量指標。

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經費投入(KFTR)和經濟增長(GDP)的數據，來源于相關年份的《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科技統計年鑒》，時間跨度為1989～2008年，其中，兩個序列的數據都已平減為實際值，并分別取自然對數。

2.3 實證檢驗

(1)平穩(wěn)性檢驗

從預算執(zhí)行角度，高校應嚴格依照黨委會審定后的預算方案執(zhí)行，避免超預算現象和頻繁調整。凡未列入預算的項目，堅決不予開支和報銷。在審批時不同的業(yè)務應制定不同的審批流程和審批權限，明確審批人。項目的負責人對同一項目內不同指標之間的調整負責；對于特殊原因需要進行的調整，實施部門需填寫預算調整申請表，說明預算調整的項目、事由或依據、調整金額，由分管領導簽字后，提請學校財經委員會審議，再經黨委會審定后予以調整。

本文利用Eviews6.0版采用ADF方法對兩個時間序列做單位根檢驗，結果顯示，KFTR和GDP的水平值序列都是非平穩(wěn)的，但經一階差分后兩個變量都在95%置信水平上通過ADF檢驗，因此，KJTR和GDP為一階差分平穩(wěn)，都是一階單整序列。

(2)VAR模型的滯后階數確定

一般而言，如果滯后期太短，誤差項的自相關會很嚴重，將會導致參數的非一致性估計，但滯后期太長又會導致自由度減少，直接影響模型參數估計量的有效性。同時，考慮到本文的數據頻度大而樣本量小，因此，滯后期不宜太大。結合檢驗標準(FPE、AIC、HO)的輸出結果(如表1)，綜合考慮后，本文選定模型滯后期為2，建立VAR(2)模型。

表1 VAR模型的最佳滯后階數檢驗結果

(3)協整檢驗

根據Johansen協整檢驗的結果(表2)，跡統計量和最大特征值統計量均表明，GDP與KFTR存在惟一的協整關系，并滿足了建立VEC模型的前提條件。

表2 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

(4)VEC模型

根據輸出結果，VEC模型如方程(1)所示的矩陣形式：

其中，Δ表示差分，et為隨機擾動項，ecmt為誤差修正項，反映出GDP關于KFTR在t-1時點的短期偏離，誤差修正項的系數反映出各變量向均衡值調整的速度。從模型整體的相關檢驗結果看，Log Likelihood值為97.95922，AIC和SC值分別為-9.773247和-9.278596，表明VEC模型的整體效果較好。ecmt的表達式為：

由以上估計結果可看出，在長期內，GDP與KFTR存在均衡，KFTR每上漲1個百分點，GDP將增長0.526個百分點。如果二者偏離其長期均衡，在短期內，將以13.09%調整力度減少長期均衡的偏差。

(5)脈沖響應函數

通過使用脈沖響應函數，可以描述在誤差項上施加一個標準差大小的沖擊時，對每個內生變量的當期值和未來值帶來多大的影響。

由圖1可看出，給定一個標準差的KFTR正向沖擊時，GDP在第1年沒有響應，但在第2年GDP的正向響應逐漸增大，并在第6年達到最大，此后正向響應逐漸減弱。這說明，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對經濟總量增長的貢獻作用存在1年的時滯期，這一時滯期是由開發(fā)投入到開發(fā)完成再到新產品生產銷售進而對經濟總量增長產生直接的貢獻作用所必然經歷的時間。在1年的時滯期過后，貢獻作用雖有所增加，但最初的2、3年內也并不是很強，也有一個貢獻作用逐漸擴大的過程。但在貢獻作用上升到最大以后，并沒有迅速下降的逆轉走勢，相反卻有在較長時期內繼續(xù)維持的趨勢，這也表現出了產品創(chuàng)新作為中國經濟內生增長因素的穩(wěn)定性特征。

圖1 GDP對KFTR沖擊的脈沖響應

圖2 KFrR對GDP沖擊的脈沖響應

從圖2可看出，給定一個標準差的GDP正向沖擊時，KFTR在第1年就表現出正向響應，并在第2年達到最大，之后呈緩慢下降和波動走勢。這說明中國經濟總量的增長對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的增長也具有積極的反向作用，并在當年就能引導新產品開發(fā)投入的增長，體現出經濟總量增長作為新產品開發(fā)投入增長的支持基礎和前提條件，也反映了產品創(chuàng)新與經濟增長互動的一面。但這一積極的引導和促進作用，在滿2年后就迅速減弱，但在長期內則趨于穩(wěn)定，說明經濟總量增長作為對新產品開發(fā)投入增長的回饋與支持，雖會有所波動但在長期內也具有較強的持續(xù)性和穩(wěn)定性。

(6)方差分解

方差分解是通過分析每一個結構沖擊對內生變量變化的貢獻度，進一步評價不同結構沖擊的重要性。

從表3看，GDP的變動在第1年來自自身的貢獻率為100%，之后來自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的影響逐漸增強，來自自身的貢獻率逐漸下降至第10年的約58.7%的水平上，而來自新產品開發(fā)投入的貢獻率則逐漸上升至41.3%。從表4看，在第1年GDP即對KFTR的變動產生影響，貢獻率為28%，而在第1年時里KFTR的變動來自自身的貢獻率為72%。在第2年的情況與第1年相似，之后，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的變動來自GDP的影響逐漸增強，在第10年達到40%，而自身的貢獻率逐漸下降至第10年的60%的水平。

表3 對GDP的方差分解表

表4 對KFTR的方差分解表

這一結果與脈沖響應的分析結果較一致，即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對經濟總量增長的貢獻作用在1年為0，而在時滯期過后則存在一個影響逐漸擴大的過程，即第2、3年新產品開發(fā)投入對經濟總量增長的影響分別上升為8.4%利19.3%，并且在影響達到最大值之后則相對保持穩(wěn)定，如在第8～10年的影響程度保持在40%左右。并且，經濟增長對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也有及時的反饋作用，在第1年即能產生28%水平的貢獻和影響作用，這進一步說明中國經濟增長過程中存在產品創(chuàng)新與經濟增長之間互動的一面。

3 結論及建議

中國經濟目前正處于轉型的關鍵時期，面臨成本上升、消費增長不足和過剩有待化解等難題，因而，通過產品創(chuàng)新及相關技術的進步以幫助企業(yè)開拓市場、消化過剩和提升利潤率與競爭力，以為經濟內生增長動力提供有保障的微觀基礎，是一個必然的選擇。同時，由于中國大中型企業(yè)新產品開發(fā)投入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顯著的互動效應，因而，通過技術進步和產品創(chuàng)新以加快產品升級、化解過剩和推動經濟內生增長，又是一個有效的選擇。因此，本文認為，加快企業(yè)產品創(chuàng)新及相關技術進步，應當是當前中國加快向內生良性增長轉變的一個重要的戰(zhàn)略著眼點和政策著力點，政府應當把分析問題的視角和解決問題的方案轉移到重點以產品創(chuàng)新促供求內在互動上來，把科技政策和科技投入的重點調整到有助于產品創(chuàng)新及服務于產品創(chuàng)新的技術進步和設備升級的實施方式和路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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