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記不清從什么時候起，熟悉的校園里突然多了一道特別的風景——行政樓前的兩塊花圃中飛舞起無數(shù)的白色小蝴蝶。好一幅壯麗的圖景??！成千上萬只白蝴蝶上下紛飛，借著陽光的力量，或停憩在花蕊上，或穿行在花叢間，小小的鱗翼閃動著點點極其炫目的白。老師們自然驚異于這小小生靈的生命舞動，除了驚異，也許我們的心里還帶著幾分感動。

孩子們呢？不管是大孩子還是小孩子，他們都想把這小蝴蝶握在手心，捉了放掉，放了再捉，孩子的心思沒那么復雜，他們就是想玩，想逗逗蝴蝶，或者給蝴蝶一個小小的“家”。為了玩，他們爭先恐后地跨過花圃四周那矮矮的柵欄；為了玩，他們不在意是否會踩著花圃中的花兒，他們追著飛舞的蝴蝶，從甬道到花圃，再從花圃到甬道，他們的眼里只有蝴蝶，即使追蝴蝶的時候與老師撞個滿懷他們也不怕，吐吐小舌頭又繼續(xù)“與蝶共舞”了，這番情形，倒也成了校園中的另一處風景。

不能再讓孩子們這樣折騰了，看著花圃中被踩壞的花草，還有那紛亂的小腳印，作為一年級部主任的我與老師們商議：要殺殺孩子們的這股“追蝶風”！于是，各班老師利用晨會、周會的時間告訴孩子：“小小的白蝴蝶是有毒的，小朋友們可要離它們遠遠的喲！”

這白色的菜粉蝶對孩子的誘惑終究是太大了，雖然我們采取了一種接近于恫嚇的方式，卻無濟于事。如果因為孩子在學校里捉蝴蝶而讓蝴蝶鉆到鼻子里去了，那可是一件要鬧翻天的事。然而，孩子們依舊去捉蝴蝶，捉的興致與人數(shù)絲毫不減，課間、上學、放學，還有休息日，甚至于縣城其他小學的孩子放學后還趕到我們學校來捉蝴蝶！幼小的孩童與這白色的小蝴蝶似乎天生就有緣，這樣的緣分，這樣的興趣，怎一個“禁”字了得！

既然如此，作為教育者的我們，何不也主動卷入這場“蝴蝶風暴”，順勢而引，帶領更多的孩子親近蝴蝶，同時開展更多的與蝴蝶相關的有意義的活動呢？

打定這樣的主意，再看到有孩子不顧一切地去捉蝴蝶，我們不再是嚴厲地喝止，再看到有孩子手指上全是蝴蝶翅膀上的粉末，我們也只是提醒他別忘了洗手……也許，當教育孩子尋覓到一種有效的策略，開掘出一道合理的路徑，教育會便拒絕急躁與怒罵，會讓斥責與懲罰走開，教育者心中的那扇窗也會自動打開，這扇窗通聯(lián)著孩子稚嫩而敏感的心靈，開啟著教育者自身的教育智慧，最終會讓教育的視界變得格外敞亮。

二

小孩子捉蝴蝶這一行為本質上源于一種內(nèi)心的沖動，是對外部環(huán)境的一種主動探究——這么多的蝴蝶真好玩啊，不如捉一只來玩玩，童年是游戲的別稱，而游戲在孩子眼里就是“玩玩”。再加之孩子有極強的從眾心理，一個看一個，一個學一個，本不太在意這些蝴蝶的孩子在其他孩子的“榜樣示范”下很快便加入這一行列。至于這些蝴蝶有沒有名字，它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它們有沒有毒，游戲中的孩子們是很少關注的。

基于此，我們決定首先帶領孩子們揭開這群白色小精靈的神秘面紗。老師們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制作了與菜粉蝶相關的包含其他蝴蝶知識的精美PPT。在給孩子們介紹這些知識前，各班老師還專門辟出時間帶領全班孩子到兩個小花圃旁集體觀賞白蝴蝶。當老師們指著PPT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孩子們這些白蝴蝶叫“菜粉蝶”，并且是專門咬食菜葉的菜青蟲變成的，孩子們的驚訝瞬間寫滿整個臉龐。

當這些蝴蝶的圖片逐一出現(xiàn)在孩子們的面前，教室里又是一片喧騰，“那小蟲子惡心死了！”“真沒想到這毛毛蟲會長出翅膀，變成美麗的七彩蝶！”……老師告訴孩子們，每一只蝴蝶，每一種蝴蝶，都要從小小的卵開始，慢慢等待，靜靜守候，期待撲閃著翅膀在空中自由飛舞的那一天。當然，也有的卵并沒有變成蝴蝶，它們早早地便離開了這個世界，再不能做飄飛的小精靈，再不能和小朋友們快樂地游戲。一年級部十三個班，孩子們端坐著，一個個看得出神，聽得專注，他們仿佛進入了一個更神奇的蝴蝶世界！

PPT的最后是欣賞各色的蝴蝶，柔美的音樂響起，展現(xiàn)在孩子們面前的是一只只色彩斑斕、奇異無比的蝴蝶，孩子們禁不住都“哇”的一聲驚嘆起來，這樣的驚嘆聲此起彼伏，所有的孩子都沉浸其中，充分感受著美麗蝴蝶帶來的視覺盛宴！

當然，在介紹校園中的小白蝴蝶時，老師們還不忘聯(lián)系當前干旱的氣候因素，讓孩子們知道，正是因為老天爺連續(xù)不下雨，陽光充足、氣候適宜，菜粉蝶的卵非常容易成活，而且它們最喜歡集中活動，這才讓我們看到了“蝴蝶滿天飛”的有趣景象。

用這樣的PPT，用這樣生動而活潑的專題講述讓孩子們在驚訝中求解，在驚嘆中領悟，在這一過程中他們知曉了更多有關蝴蝶的科學知識，他們的內(nèi)心一次次地從失去平衡到努力地去保持平衡，他們心中的激動與亢奮是不言而喻的。對于蝴蝶，他們會覺得更好玩，更有趣了。因為，他們在蝴蝶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特別的神奇，他們要繼續(xù)追問，他們要繼續(xù)探究——而這也正是他們作為兒童這一特定角色認識事物時最根本的途徑。

三

有了這些對蝴蝶的認識與了解，接下來該怎樣開展孩子們喜歡的活動呢？

寫作吧，讓孩子們記下自己與蝴蝶游戲的過程一定特別有意思。

畫畫？也可以啊，涂涂抹抹是孩子表達內(nèi)心情感最自由的方式，讓他們把心靈深處的感受凝練成畫面，畫有色彩，更有故事。

與寫作、畫畫相比，制作蝴蝶標本和蝴蝶翅膀貼畫顯然更有吸引力。于是，我和老師們拿著蝴蝶標本成品，迫不及待地到各班去現(xiàn)學現(xiàn)賣。孩子們看著我們手中那精致的標本，眼都直了。當我告訴他們這樣的蝴蝶不難捉，這樣的標本也很好做時，剎那之間他們的眼睛亮了——因為，再過幾天就是“六一”兒童節(jié)了，這個兒童節(jié)他們可以與爸爸、媽媽一起捉大彩蝶，做蝴蝶標本，他們的節(jié)日將與蝴蝶相伴！

四

雅斯貝爾斯在他的《什么是教育》中寫道：“教育的本質意味著一棵樹搖動一棵樹，一朵云推動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一個靈魂。”如果因為這樣的活動，能夠讓孩子在快樂的童年記憶中留下些什么，甚至能夠讓孩子去動員家人來共同描繪這抹絢爛的色彩，我們老師所做的工作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功德無量的。

事實上，很多孩子已經(jīng)把“捉蝴蝶”作為一個很重要的“事件”記在了他們童年的記載簿上，屬于孩子自己的心情在文字中快意地流淌，沒有寫作條框的束縛，沒有寫作思維的定勢，更沒有對寫作標準的畏怯，有的只是一份輕松、快樂與自由，這些都在盡情地把童真揮灑，將童趣演繹，印出最美好的時光。

有的孩子在文中說自己把捉住的蝴蝶又放掉了，放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怕蝴蝶在小瓶子中悶死了，別人再也看不到它飛動著的美麗翅膀——孩子的善良表露無疑。在這里，人與動物的和諧，他們之間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原始意識與朦朧情愫得到了最好的表達！

五

一篇篇文稿，一幅幅畫作，一件件標本……這是我們開展“與蝴蝶相約”活動最好的見證，沒有轟轟烈烈的宣傳和發(fā)動，只有實實在在的指導與賞識。感謝菜粉蝶，感謝這白色的小精靈，是它給了我們教育的靈感，讓我們與孩子們一起上演了“靜悄悄的革命”。

小小的活動中，孩子、家長、老師，我們每個人的生命視閾都被打開了，我們的心隨著蝴蝶一起驛動，在給孩子一塊快樂的魔方時，我們自己也在快樂著，因為我們內(nèi)心世界中沉睡的那顆童心被孩子們喚醒了。

童年的底色是游戲的底色，游戲的全部就構成了童年的全部，是捉蝴蝶這些游戲賦予了童年更多的意義，我們的活動給孩子的童年留下了至真至純的記憶與追念！

守護孩子絢彩的童年，給孩子的童年留存更多的底色，我們一直在努力！

【趙龍，江蘇省南通市海安縣實驗小學教師】

責任編輯/苗 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