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明

摘 要：在網絡經濟條件下，相關市場的界定要全面考慮產品、地域和時間三個維度。網絡效應使得市場對價格的敏感度降低，導致傳統(tǒng)SSNIP測試法失效，而應用產品性能測試法和盈利模式測試法能更有效地界定相關產品市場。雙邊市場特征要求把網絡平臺兩端的市場視為一個整體進行相關市場的測度。網絡的普遍存在和全球可達性使得相關地域市場極為廣闊，但也因網絡接入和網絡內容服務的不同性質使其呈現(xiàn)出相異的邊界。時間成為網絡經濟中需要普遍考慮的維度，堅持長遠發(fā)展原則和可預期范圍內原則，結合網絡產品的生命周期和知識產權保護期限，最終對相關時間市場的范圍作出合理的界定。

關鍵詞：網絡經濟；相關市場；界定方法

中圖分類號：DF414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8-4355.2012.04.08

一、引言

2012年4月18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在審判長的主持下，原被告雙方進行著激烈的交鋒，這是“奇虎360訴騰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的庭審現(xiàn)場。雙方主要針對以下爭議焦點展開辯論：（1）相關市場如何界定；（2）被告是否具備市場支配地位；（3）被告是否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并限制了競爭；（4）如被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及限制市場競爭的行為成立，應承擔何種責任。后三個問題都要以正確界定相關市場為前提。界定相關市場是所有競爭類型分析的起點［1］，這一點在網絡經濟中也不例外。由于網絡經濟效應、網絡產品的技術復雜性等因素的影響，關于如何界定騰訊產品的相關市場，雙方存在極大的分歧。原告奇虎公司主張本案的相關市場是即時通訊軟件及服務市場，并且認為電子郵件、電話通信等難以替代即時通訊服務，因此不應當包含在相關市場內。騰訊公司則認為，QQ不僅僅只是一款即時通訊產品，而是包括郵箱、社交、音樂、游戲、門戶、搜索等多種應用功能的綜合性平臺產品，從相關地域來看，國外也有眾多網絡企業(yè)提供即時通訊服務。顯然雙方對本案相關市場大小的認識相差甚遠。

由于身處網絡經濟背景，該案被稱為中國互聯(lián)網反壟斷第一案，它折射出網絡經濟中一個具有普遍性的難題，即如何界定相關市場。

相關市場是經濟主體開展競爭的區(qū)域或者范圍，而相關市場的界定就是確認誰是競爭對手的過程［2］。傳統(tǒng)理論從產品和地域兩個維度界定相關市場的邊界，把它劃分為相關產品市場和相關地域市場。關于相關市場的劃分，在理論界和實踐中有不同的認識。歐洲法院在已決的反壟斷案件判決中認為相關市場包括3個因素：相關產品市場、相關地域市場和相關時間市場。英國公平貿易局“市場界定指引”也認為市場界定第三個可能的維度是時間。但歐盟委員會1997年發(fā)布的《為執(zhí)行共同體競爭法關于相關市場界定的委員會通知》把相關市場劃分為產品市場和地域市場，美國聯(lián)邦貿易委員會和司法部聯(lián)合發(fā)布的《1992橫向合并指南》對相關市場有如下描述：“一個市場可以定義為一種產品或一組產品和一個地域。”根據這一描述，美國立法也沒有考慮相關時間市場。筆者通過考察發(fā)現(xiàn)，世界多數國家或地區(qū)都把相關市場的界定劃分為產品、地域兩個維度。王曉曄教授也認為，在傳統(tǒng)理論中，人們一般只對相關產品市場和相關地域市場進行分析。

依據需求交叉彈性理論，各國在實踐中普遍采用SSNIP（假定壟斷者測試）方法來測度相關市場的邊界。SSNIP測試主要是觀察假定壟斷者的產品價格提高5％時消費者轉向其他替代產品的可能性，根據不同的市場反應判斷相關市場的范圍大小。在傳統(tǒng)經濟中，相關市場的界定無論是從經濟學理論還是從具體方法來看都較為成熟。但在網絡經濟中卻不然，消費者往往關注用戶的網絡規(guī)模是否龐大而對價格的敏感度不高，對于以價格為核心的SSNIP測試方法來說，其效果顯然不會明顯。例如，即便Windows的價格提高5％-10％，也不會有多少消費者轉向只有很少用戶的Linux，但我們不能認為Windows是獨立于Linux的操作系統(tǒng)市場。更何況網絡經濟中很多軟件產品和服務都是免費贈送的，那么如何能以價格的變化測度其市場邊界呢？另外，網絡產品多為信息服務，信息的特性使得傳輸、交流都能跨越傳統(tǒng)空間的障礙，相關地域市場變得相當廣闊。同時，網絡經濟是創(chuàng)新經濟，技術的進步使得產品更新?lián)Q代特別快，企業(yè)的成長、淘汰也是瞬息萬變，網絡經濟中時間因素的重要性導致傳統(tǒng)理論中從產品、地域兩個維度界定相關市場不再全面、準確。上述問題的出現(xiàn)表明，在網絡經濟中，界定相關市場的傳統(tǒng)步驟、方法開始出現(xiàn)不適用的情況，需要重新審視并加以修改。

二、網絡經濟中相關產品市場的界定

（一）網絡經濟中相關產品市場界定需要考慮的因素

相關產品市場是指根據產品的性能、用途及其價格，從消費者的角度可以相互交換或者相互替代的所有產品和服務。從需求交叉彈性理論出發(fā)，SSNIP測試成為界定相關產品市場的主要方法，然而，這種通過價格變化影響供求進而測度市場范圍的方法并不能很好地在網絡經濟中得到運用，原因在于以下因素的影響：

1.網絡效應

網絡效應有時也被稱為網絡外部性或網絡經濟效應，主流觀點傾向于從市場主體中的消費者層面來認識它：當一種產品對用戶的價值隨著采用相同產品或可兼容產品的用戶增加而增大時，就出現(xiàn)了網絡效應。也就是說，由于用戶數量的增加，在網絡效應的作用下，原有的用戶免費得到了產品中所蘊含的新增價值而無需為這一部分的價值提供相應的補償。著名的梅特卡夫法則描述了網絡效應這一經濟現(xiàn)象：網絡價值以網絡節(jié)點數平方的速度增長，網絡對每個人的價值與網絡中其他人的數量呈正比［3］。所以，用戶規(guī)模越大，網絡的價值也就越大，網絡本身作為產品或服務，其優(yōu)質性也就越突出。以即時通訊服務為例，用戶規(guī)模龐大代表著眾多用戶形成的網絡增加了所有用戶的效用，而在一個沒有用戶或很少用戶的網絡中，雖然該網絡在技術上具備即時通訊的功能，但是用戶卻難以實現(xiàn)與更多人交流的目的，從而降低了該網絡的價值。同時，再加上網絡信息產品生產、使用與銷售的可重復性，其復制成本幾乎為零。這就使得網絡產品價格的變化不再取決于以成本為基礎的定價原則和市場供求的變化［4］，而主要依賴于消費者對它的價值評價。用戶一般不會因為使用中的網絡提高了價格就轉移到用戶相對較少的網絡中去，換句話說，用戶認為較高的價格與網絡價值還是相符的。所以，在SSNIP測試中，即使提高5％甚至25％的價格，用戶可能也不會轉移到其他網絡。

另外，網絡效應還表現(xiàn)為“用戶鎖定”。所謂鎖定是指由于各種原因，導致消費者從一個網絡轉移到另一個網絡會發(fā)生巨大的轉移成本（比如重新學習操作系統(tǒng)、喪失現(xiàn)有網絡上的人際關系等），消費者就被限定在這一網絡中，而不論其他網絡的產品是否更優(yōu)質，除非其他網絡提供的產品能克服消費者的轉移成本。轉移成本與鎖定緊密相連，它衡量了消費者對某一廠商的鎖定程度［5］。消費者一旦被鎖定，網絡企業(yè)一方面可以提高其產品的價格，只要該價格不超過消費者的轉移成本，另一方面會采取各種措施強化鎖定效應，提高轉移成本，使顧客愈發(fā)“忠實”。以騰訊公司為例，QQ產品的鎖定效應非常強，由于QQ上承載的是用戶的人際網絡關系，如果用戶想轉移到其他網絡產品，就必須也把人際關系轉移過去，而這一成本將非常巨大。除了包括個人關系損失和品牌關系損失在內的關系轉移成本，程序轉移和財務轉移也是鎖定效應引起的重要轉移成本。這些成本的存在導致用戶對價格的敏感度進一步降低，最終出現(xiàn)這樣的結果：企業(yè)提高網絡產品的價格也不會導致

消費者轉移到其他網絡。

反觀傳統(tǒng)測度相關市場的需求交叉彈性標準和SSNIP方法，它們都是相關價格理論在市場界定中的運用。從“價格—供求”角度出發(fā)，SSNIP測試通過對目標產品提高5％的價格5％的測試標準最早由美國1982年《兼并指南》所確立，但美國80年代末的司法實踐中一般以10％為測試標準，所以該數值更多地是一種工具意義。該標準在各國或地區(qū)也稍有不同，例如，歐盟在其《歐共體競爭法中界定相關市場的通告》中規(guī)定的是5％-10％的標準，并且這一數值變化是“非暫時性”的。

，觀察消費者對漲價的接受程度。情況一：消費者轉移到其他產品，這兩種產品就同在一個市場之內。情況二：消費者并沒有什么反應，目標產品就是一個獨立的產品市場。傳統(tǒng)經濟中的產品需求交叉彈性往往較大，情況一極易出現(xiàn)。但是在網絡經濟中，正如前面所論述的，網絡效應以及信息產品低復制成本使得消費者更關注產品性能、用戶規(guī)模而非價格本身，鎖定效應及其產生的轉移成本更使得消費者對價格缺乏彈性?？傊?，在網絡經濟中測度相關產品市場，情況二極易出現(xiàn)，由此測度的相關市場將非常狹小。按照這一方法，Windows很可能形成獨立的操作系統(tǒng)，騰訊QQ也可能形成獨立的即時通訊服務市場。但這又與網絡經濟中產品的實際競爭情況不符，因為在計算機操作系統(tǒng)市場中，不僅有Windows，還有Linux、Unix、OS/2等產品；在即時通訊服務市場，除了騰訊QQ，也還有微軟MSN、移動飛信、阿里旺旺等產品。不能認為同為操作系統(tǒng)的Windows和Linux分屬獨立的兩個市場，也不能認為同為即時通訊服務工具的QQ和MSN分屬獨立的兩個市場。在不以價格為主要競爭約束條件的網絡經濟中，以價格撬動市場的變化注定難有成效，以價格變化判斷相關產品市場的界限也是難以實現(xiàn)的目標。所以，傳統(tǒng)的SSNIP測試在網絡效應的作用下會出現(xiàn)不適用的情況。

2.雙邊市場

同時我們還注意到，網絡經濟中很多產品都是免費提供的。

沒有價格作為分析的依托，SSNIP測試如何展開呢？其實這反映了雙邊市場的定價策略問題。雙邊市場是指兩組參與者需要通過中間平臺，進行交易，而且一組參與者(最終用戶)加入平臺的收益取決于加入該平臺另一組參與者(最終用戶)的數量，交易平臺通過一定的價格策略向交易雙方提供產品或服務,并努力促成它們在交易平臺上實現(xiàn)交易［6］。雙邊市場并非網絡經濟所獨有，但網絡作為絕佳的中間平臺確實為雙邊市場的發(fā)育提供了土壤。在網絡經濟中，典型的有電子商務平臺（雙邊分別為買方和賣方市場）、操作系統(tǒng)（雙邊分別為應用軟件開發(fā)商市場和PC制造、PC客戶市場）和門戶網站（雙邊分別為讀者市場和廣告商市場）等。雙邊市場具有明顯的交叉網絡外部性，也即網絡平臺的價值不僅取決于一方同類型用戶的規(guī)模，還取決于另一方用戶的數量。同類型用戶規(guī)模的擴大不僅增加了該方消費者的效用，同時還增加了對方用戶的效用。例如，電子商務雙邊市場一方為商戶，另一方為買家，買家越多就為商戶提供了更大的市場；同時，更多商戶入駐網絡交易平臺，也為買家提供了更多選擇與機會。由此可見，網絡平臺交易雙方是相互依賴的，一方市場價格的變化不僅影響本方市場，還影響另一方用戶規(guī)模的變化。在雙邊市場中，市場的交叉網絡外部性不會被兩邊用戶內部化。因此，為平衡兩類用戶的需求，交易平臺通常對外部性較強的一方采取低價甚至免費策略或成本轉移的方式，以吸引其參與平臺并進行交易［7］。例如，微軟把Windows操作系統(tǒng)接口免費提供給軟件開發(fā)商，而對PC用戶收取操作系統(tǒng)費用以使兩類用戶群體都能加入到Windows操作系統(tǒng)平臺上來。該定價策略反映了兩個市場中用戶的需求彈性不同：在定價高的市場，用戶對價格敏感度不高，需求彈性低；定價低的市場正好相反。由此可見，雙邊市場的兩方是休戚相關的，另一方面，網絡企業(yè)對雙方的定價策略是考慮了市場的雙邊特征的理性行為，這表明兩個市場又有所不同。這些都是在界定相關市場時所要考慮的特殊因素。

界定相關市場的部分目的是為了將經濟分析集中于那些相關但有限的產品和競爭者。相比單邊市場，具有雙邊市場特征的網絡企業(yè)面臨著遠為復雜的競爭約束條件例如，在2009年“唐山人人信息服務有限公司訴北京百度網訊科技有限公司”案中，百度的搜索引擎服務對廣大用戶免費而其盈利主要是收取廣告費用，百度具有典型的雙邊市場特征。因此，學者認為百度公司的搜索引擎服務面臨的競爭應該包括以下四個方面：（1）與其他同樣具有雙邊市場特性的搜索引擎的競爭，如谷歌(Google)、必應(Bing)等；（2）在吸引廣告客戶市場方面，面臨那些只經營廣告牌業(yè)務的公司的競爭；（3）在進行信息查詢方面，面臨“114”等電話咨詢公司的競爭；（4）面臨其他只在單邊市場下與自己競爭的其他雙邊市場平臺企業(yè)的競爭，如也是雙邊市場平臺企業(yè)，但只在廣告市場與百度進行競爭的廣告支持型電視臺。（參見：李劍.雙邊市場下的反壟斷法相關市場界定——“百度案”中的法與經濟學［J］.法商研究,2010,(5):42.），一方市場的變化會引起另一方的反饋效應進而影響網絡平臺的競爭狀況。界定相關市場的SSNIP測試方法遵循的還是單邊市場的邏輯，并未關注雙邊市場條件下價格變化對雙方市場的影響。所以，在雙邊市場特征明顯的網絡經濟中，如果采用將雙邊市場的一邊排除于外的相關市場界定方法，就會無法理解企業(yè)之間的經營策略和彼此的競爭關系。這將可能導致兩種規(guī)制困境：一是由于雙邊市場的存在，難以判斷哪些行為會影響競爭；二是可能會處罰那些在雙邊市場背景下對競爭并無不利影響的行為。另外有學者提出，現(xiàn)行的SSNIP測試方法也不能有效適用于雙邊市場特征的網絡經濟，“因為交叉網絡外部性、反饋效應的存在使得5%-10%的漲價幅度給雙邊市場帶來的影響會被放大，測試的效果會大于單邊市場?！保?］基于這些問題，Evans和Noel教授提出，如果不適當調整用于界定相關市場的SSNIP測試方法，它將無法適用于雙邊市場。

（二）相關產品市場界定方法的修正

1.SSNIP測試法

針對網絡經濟的雙邊市場特征，Emch和Thompson兩位教授于2005年在其文章中指出，將SSNIP測試單獨運用于市場兩邊單獨收取的凈價格或交換費，都是不合理的，運用SSNIP測試的惟一合理選擇是總價格［9］。Rochet和Tirole教授也認為，反壟斷機構對交易平臺市場力量的衡量必須用雙邊市場的總價格加成予以考察，不能只考慮一邊用戶的價格加成，而不考慮另一邊和雙邊之間的網絡外部性［10］。雖然雙邊市場中存在兩組不同產品、不同用戶，因為雙邊市場存在明顯的交叉網絡外部性，兩邊用戶需求互補，彼此都成為對方的競爭約束，一方市場價格的變化必然會引起另一方市場的巨大波動。在SSNIP測試中，如果僅提高需求彈性低的一方市場的價格，市場就很可能被界定得相對狹??；如果僅提高需求彈性高的一方市場的價格，市場則可能被界定得過于寬泛。不把市場的價格總和作為提高價格的基礎，就不能反映產品真實的價格構成和競爭狀況，從而直接導致測試無效。所以，在界定相關產品市場時，網絡平臺的雙邊市場不應當被孤立，而應當被視為一個整體來考察。

2.產品性能測試法

筆者贊同把雙邊市場作為一個整體來進行考察，因此，降低SSNIP測試漲價幅度的建議值得商榷。如果僅關注網絡經濟的雙邊市場特征，該建議具有一定合理性。但是考慮到網絡經濟中價格不再是主要的競爭約束條件，通過價格影響供求變化的測試在網絡效應下已經難以適用，所以，降低漲價幅度還是在SSNIP測試基礎上的小修小補，擺脫不了傳統(tǒng)的窠臼。因此，尋求測度相關產品市場的新方法就顯得十分必要了。既然網絡產品的需求交叉彈性很小，價格的變化難以反映真實的市場競爭狀況，所以我們的視線就開始轉向產品的其他競爭條件，其中，產品性能進入了學者的視角。事實上，也只有技術上的創(chuàng)新、提高網絡產品的性能才可能減弱網絡效應的影響，反映產品真實的需求彈性?；谶@些原因，學者提出一種代替SSNIP測試的方法來進行相關市場的界定，從而重鑄了相關市場界定的范式。該方法依據產品性能的變化而非價格的變化來進行分析，即考察某一產品性能特征的變化能否引入替代產品，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兩種產品即使是基于兩類完全不同的技術也應該被界定成一個相關產品市場［11］。他們關注于產品核心性能25％的變化所產生的影響，如果某一產品核心性能降低25％使得消費者轉移到其他替代產品，或者新產品在核心性能方面提高25％能夠把足夠多的用戶從老產品吸引過來，那么，替代產品就應該被劃入相關產品市場。

產品性能測試能較好地彌補SSNIP測試以價格變化無法測度網絡相關產品市場的缺陷。從產品性能出發(fā)測度網絡經濟中的相關市場也是以后理論及實踐領域努力的方向，但該方法還是面臨一些問題。其一，目前我國網絡經濟的創(chuàng)新度并不高，產品性能區(qū)分度不夠，網絡企業(yè)創(chuàng)新被復制不是什么難事。例如，騰訊QQ郵箱的超大附件傳送功能一經開發(fā)不久就被其他電子郵件服務提供商所借鑒，在我國網絡經濟的發(fā)展中，這樣的例子很普遍。領先的創(chuàng)意沒有讓企業(yè)實現(xiàn)領先的優(yōu)勢，各企業(yè)產品的性能并沒有本質的區(qū)別，所以，在產品性能區(qū)分度不夠的情況下，適用該方法不會取得明顯的效果。其二，產品的性能本身不容易被量化，“核心性能特征”也具有高度伸縮性。產品性能測試法面臨著如何建立產品性能及核心性能特征評價機制的問題［12］。

3.盈利模式測試法

傳統(tǒng)的SSNIP測試需要以網絡產品的價格為依據，產品性能測試也有很強的技術專業(yè)性和操作復雜性。在網絡經濟條件下，產品的性能、價格、消費者偏好等多種競爭因素結合在一起，使得相關市場的界定方法越來越復雜，所以，從更容易操作的角度出發(fā)尋找界定方法成為必然。歐盟委員會就嘗試用盈利模式測試法來界定相關市場，這給我們很大啟發(fā)。這種方法從網絡交易角度出發(fā)，以收費主體和對象為依據，按網絡交易模式劃分不同的市場。

盈利模式測試源于歐盟委員會對有關媒體案件的解決方式。關于涉及歐盟競爭法的媒體類案件，歐盟委員會曾經指出：“考慮到在提供免費電視節(jié)目方面，廣播者同廣告商之間存在交易關系，故而在提供有償電視節(jié)目方面，廣播者同作為節(jié)目預定者的觀眾之間也存在交易關系。相應地，針對上述兩種(交易關系而產生的)競爭關系，其競爭條件也是不同的?！辈煌慕灰钻P系反映了不同的競爭條件，不同競爭條件構成不同的市場，因此，從交易關系角度測度相關市場是合理的。（參見：劉鴻雁.論電子商務的反壟斷法規(guī)制［J］.網絡法律評論,2003,(3):206.）在@Home -Benelux案

Case IV/JV.11@Home Benelux B.V.,15.9.1998.

中，歐盟委員會將下列3種電子商務模式分別認定為特定產品市場，即為居民和商用客戶提供(撥號)上網接入服務的市場，它由用戶向網絡接入服務商付費；網絡廣告服務市場，它由廣告商向網站提供者付費；有償網絡內容服務市場，它由預定者向網絡內容提供者付費。在相關市場界定中，可以對交易主體的盈利模式進行分析，盈利模式相同的交易主體相互之間具有替代性，它們有可能屬于同一市場。例如，當運用盈利模式測試法界定騰訊和微軟的即時通訊產品市場時，執(zhí)法機構不再需要比較兩家公司的即時通訊產品復雜的技術特征，也不用對有關即時通訊產品的專業(yè)知識、原理與特性等有充分的掌握，更不需要運用經濟學分析與計算方法來測度兩種產品是否具有替代性。事實上，使用這兩種產品的普通用戶并不是市場意義上的消費者，他們使用這些產品是完全免費的，它的盈利主要是靠在其網絡上刊登用戶的廣告來實現(xiàn)的。所以，反壟斷執(zhí)法機關只要認定騰訊QQ和微軟MSN的廣告服務是否具有替代性，即可界定出這兩種即時通訊軟件的相關市場。

盈利模式測試法簡便易行、高效實用，不用再關注網絡產品的性能特征和專業(yè)技術信息，在界定相關產品市場時，擺脫了復雜的網絡專業(yè)技術問題。但這種方法剛剛興起，需要在實踐中不斷驗證并發(fā)現(xiàn)問題。值得注意的是，實踐中的網絡交易模式多種多樣，并不僅限于@Home -Benelux案中歐盟委員會作出的3種劃分，比如，電子商務中間平臺與商品交易者之間是什么樣的交易關系在這種劃分中并沒有體現(xiàn)，而且，這種劃分線條過粗，應用于相關產品市場界定，可能導致相關市場范圍過大。

綜觀以上方法，SSNIP測試方法的適用性在降低，產品性能測試和盈利模式測試應逐漸成為測度網絡經濟中相關產品市場的主要方法，但是在不同的案件中，兩種方法的適用效果也不相同。所以，應當避免教條主義，克服兩種測試方法的弊端，在具體案件中選擇成本更低、效果更好的方法。另外，無論選擇哪種方法都要注意網絡經濟中雙邊市場的特征，在這種情況下，要把網絡平臺兩端的市場視為一個整體并進行相關市場的測度。

三、網絡經濟中相關地域市場的界定應當說，關于網絡經濟中相關產品市場界定的方法也同樣適用于相關地域市場和相關時間市場，所以，本部分相關地域市場和第四部分相關時間市場的討論著重分析其特殊性。

相關地域市場是指一種產品和其他所有具有替代性的產品開展競爭的區(qū)域范圍［13］。從需求替代性分析，消費便利程度會影響區(qū)域內消費者快速轉向購買臨近地區(qū)產品的能力，進而影響相關地域市場范圍的大?。粡墓┙o替代性分析，由于運輸成本的存在，經營者能否快速地進入臨近地區(qū)，也會影響不同區(qū)域是否構成同一地域市場。在傳統(tǒng)經濟中，地理空間的存在影響著相關市場的界定，但在網絡經濟中，相關地域市場相對弱化了。網絡中大部分產品是信息，信息產品不象其他實物產品，其生產、傳輸不需要占用多大的空間。網絡打破了地理空間的各種障礙，拉近了人們之間的距離，各種網絡產品和服務在技術上講都是面向整個網絡空間的。凡是網絡可以延伸到的地區(qū)，從理論上講都是相關地域市場。這就使得相關地域市場界定顯得簡單且必要性不大，因此，在網絡經濟中，相關地域市場界定的優(yōu)先性有所減弱。

當然，由于網絡交易的復雜性和網絡產品的多樣性，如何在網絡經濟中界定相關地域市場還需要深入分析。數以萬計的網絡企業(yè)提供的產品在廣義上都可以被稱為網絡服務，而這類企業(yè)也被稱為網絡服務提供者（Internet Service Provider，簡稱ISP）。ISP包括向用戶提供入網服務的網絡接入提供商（Internet Access Provider，簡稱IAP）和向用戶提供信息的內容服務提供商（Internet Content Provider，簡稱ICP）。

也有學者把ISP與IAP、ICP并列使用。（參見：理查德?A?波斯納:反托拉斯法［M］.孫秋寧,譯.2版.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289.）

前者如中國電信、美國AT&T公司，后者如新浪、美國亞馬遜公司。兩種服務的不同性質導致其相關地域市場的界定也不相同。

（一）網絡接入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

就網絡接入而言，要首先區(qū)分不同網絡接入提供商的層次，判斷不同層次接入服務的競爭狀況，然后再進行相關地域市場的界定。網絡市場的基本結構象金字塔一樣呈層級狀，其中，頂層是頂級網絡接入服務商（Top-tier provider），接下來是子屬網絡接入服務商（Second-tier provider），底層是面向最終用戶的網絡接入服務商。不同層級也呈現(xiàn)不同的競爭特點，在較低層次上，通常進入的條件較低，低級網絡服務商等網絡供應者也較多，與此相反，在這一產業(yè)領域的上層則呈現(xiàn)集中化，越接近金字塔的頂端，集中化程度就越高。在處理WorldCom/MCI合并案Case IV/M,1069 WorldCom/MCI［1999］O.J.L116/1.World Com和MCI是兩家大型電信公司，都坐落于美國，服務遍及全球。歐盟委員會通過界定“頂級網絡接入服務市場”為一個特定市場而將“骨干”(backbone)網絡系統(tǒng)同子屬網絡系統(tǒng)加以區(qū)別。歐盟委員會認為，所有在“骨干”網絡系統(tǒng)這一特定的頂級網絡市場之外的ISP都必須從該網絡系統(tǒng)購買相當數量的數據傳輸服務，并因此而成為“骨干”網絡系統(tǒng)的客戶。WorldCom和MCI都是這樣的骨干網絡系統(tǒng)，它們的客戶具有全球性。時，歐盟委員會就得出結論：頂級網絡接入服務商的相關地域市場是全球性的。雖然這些頂級網絡系統(tǒng)落戶于美國，但它們是惟一能夠在全球范圍內提供全面服務的網絡服務商，它們對頂級網絡接入價格的調整將影響全球消費者。同上述頂級網絡系統(tǒng)的相關地域市場相比，那些向最終用戶提供網絡接入服務的較小網絡服務商所形成的相關地域市場范圍，則僅為國家性的或者國內區(qū)域性的［14］。

（二）網絡內容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

網絡內容服務最典型的就是電子商務。電子商務的應用基礎是網絡，網絡具有普遍存在性（ubiquity）和全球可達性（global reach），因此決定了電子商務的跨國性。電子商務就是在無國界的、開放的全球范圍內尋找目標客戶、供應商和合作伙伴，這極大地擴大了網絡內容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梢韵胍?，在傳統(tǒng)經濟中，一家書店服務的顧客范圍不會超過幾個街區(qū)，一家大型商場的服務范圍也不會超出整個城市。在網絡經濟中，網絡的無邊界性導致產品的銷售遠達網絡觸角延伸的地方。計算機軟件、服裝、音像制品、書籍等產品尤其適于網上交易，它們的相關地域市場遠遠超越了傳統(tǒng)商店所能輻射的范圍。既然網絡沒有邊界，那么網絡直接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是否就是全球范圍呢？其實網絡直接服務只是為網絡銷售提供了一個平臺，物流、倉儲成本也是電子商務企業(yè)所要考慮的，再加上語言、風俗習慣、網絡管制等因素的影響，網絡直接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一般也僅限于一國范圍之內。

相關地域市場的界定對提供實物的網絡服務還是有

比較大的影響，但對另外一類僅提供虛擬產品的網絡內容服務來講，其形式意義就大于實質意義了［15］。這類內容服務包括即時通訊、搜索引擎、博客空間等，這些網絡產品在實物領域是沒有替代品的，不存在網絡企業(yè)與實體企業(yè)的競爭。這個領域的競爭屬于純粹的網上競爭，企業(yè)不會象實體產品銷售那樣爭奪消費者，消費者所代表的地理區(qū)域對網絡企業(yè)也沒有實際意義。因此有人認為，對于網絡企業(yè)而言，一個合理的地域市場界定范圍便是網絡本身［16］。也就是說，網絡企業(yè)的相關地域市場被界定為整個網絡，但“整個網絡”并不是一個空間概念，這點難以符合反壟斷案件中法院對相關市場“地域”的要求。例如，在美國在線公司訴Great Deals.Net案

America. Online, Incorporated. v. Great Deals.Net, 49 F. Supp. 2d 851, 858 E.D. Va. 1999, quoting Cyber Promotions, Inc. v. Am. Online, Inc., 948 F.Supp. 456, 459 E.D. Pa. 1996.

中，法院就拒絕將整個網絡作為相關地域市場的范圍。法院認為，“網絡不是一個地點或某個位置，關于競爭發(fā)生的相關地域市場無法通過界定網絡的外延范圍來加以確定。”可以看出，美國法院一般會通過空間上的地理區(qū)域來界定相關地域市場的邊界。Live Universe訴My Space案

No. CV 06-6994 AHM (RZx), 2007 U.S. Dist. LEXIS 43739 (C.D. Cal. June 4, 2007).轉引自:吳韜.互聯(lián)網行業(yè)反壟斷案件中的相關市場界定:美國的經驗與啟示［J］.電子知識產權, 2011,(5):32.

也體現(xiàn)了這一點，在該案中，原告主張相關市場應當是美國地理區(qū)域內基于互聯(lián)網的社交網絡，因此把相關地域市場界定為美國全境。法院經過討論認可了原告的主張，認為該案的相關地域市場不是“整個網絡”而是美國全境。由于全國范圍已經是國內地域市場的最大范圍，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該地域市場界定的形式意義大于實質意義。

四、網絡經濟中相關時間市場的界定

（一）網絡經濟中相關時間市場界定的必要性

在傳統(tǒng)相關市場理論中，人們對相關市場是否包括相關時間市場這一維度存在較大爭議。例如，貝倫斯教授認為，從反壟斷法的角度看，市場是三維的，即存在著一個物的市場（在這方面是根據產品劃分市場），一個空間的市場（在這方面是根據市場的地域延伸）和一個時間的市場（在這方面涉及到對時間上相對分割的市場進行界定）［17］。王曉曄教授認為，相關時間在司法實踐中沒有很大意義，一個市場競爭關系只要不是隨著時間明顯地發(fā)生變化，人們一般不需要把時間一段一段地切開進行分析，相關時間市場不構成一個獨立的維度［18］。從各國立法來看，美國、加拿大、日本、歐盟等國家或地區(qū)把相關市場細化為相關產品市場和相關地域市場。

產品和地域是上述國家和地區(qū)進行相關市場界定的兩個重要維度，但對時間因素也會合理考慮。

英國、澳大利亞

除了這3個維度，功能維度也是澳大利亞當局界定相關市場所考慮的重點。澳大利亞競爭與消費者委員會（Australian Competition & Consumer Commission, ACCC）發(fā)布的《并購指南》規(guī)定，ACCC 將從產品、地理、功能和時間4個維度并結合相關考量因素來界定涉案的相關市場范圍。

等國則把時間作為和產品、地域并列的因素?？偟膩砜?，把相關時間市場作為獨立的界定維度還不是各國普遍的作法，即便是在英國、澳大利亞等國，相關時間市場作為獨立的維度也不是在所有案件中都予以考慮。在實踐中，一般在下列情形下才獨立考慮時間維度：第一，消費峰期。例如，在電力消費中，居民用電的需求主要在白天（22點之前），晚間很少用電。基于多數居民的生理規(guī)律，電力公司對白天和晚間采取不同的用電價格，但居民基本上不可能把白天用電的需求轉移到晚間，所以白天和晚間是兩個獨立的相關時間市場。第二，季節(jié)性。特別是季節(jié)性瓜果蔬菜不能簡單地歸為一個市場，要考慮這些產品在相同季節(jié)是否具有替代性。第三，產品創(chuàng)新。產品更新?lián)Q代后，舊版的產品在基本功能上雖然和新產品一樣，但很少有用戶使用，二者之間的替代性很小，所以，產品更新?lián)Q代前后應分屬兩個獨立的相關時間市場。第四，知識產權。在知識產權保護期限內，其所有者可以合法地壟斷相關市場，產品所受競爭約束較小，相關市場較為狹窄。保護期限過后，產品就會面臨較激烈的競爭，其相關市場則相對寬泛。在保護期限臨近結束時，雖然某產品可能暫時面臨較少的競爭，但不能忽視保護期限過后的競爭狀況，其相關時間市場就應當界定得相對較寬。因此，在產品有知識產權保護的情況下，要注意該期限對相關市場界定的影響。

在傳統(tǒng)經濟中，上述都屬于特殊情況，在產品有消費峰期、季節(jié)性特點，不同產品有代際更替，以及產品有知識產權保護等情況下，才會考慮界定相關時間市場。在網絡經濟中，時間不再是特殊問題，而應當是在相關市場界定中需要普遍考慮的因素。原因在于：第一，在網絡經濟中，產品更新?lián)Q代頻率高。正如摩爾定律所反映的，集成電路上的晶體管數目，約每隔18個月便會增加一倍，其性能也將提高一倍而價格卻下降一半［19］。以軟件為代表的信息產品的的生命周期非常短,消費者需求具有及時性,技術創(chuàng)新也具有很強的時間性。任何公司的創(chuàng)新產品在推向市場后，很快就會被大量新產品所淹沒?？焖俚漠a品升級換代在網絡經濟中是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暫時處于領先地位的產品很難與以后的升級產品競爭，舊版與新版產品分屬兩個獨立的相關時間市場。第二，在網絡經濟中，產品普遍受到知識產權保護。網絡產品對技術創(chuàng)新的要求較高，需要企業(yè)投入大量資源用于研究與開發(fā)，另一方面，網絡產品卻很容易被復制。如果沒有知識產權保護，企業(yè)將無法盈利并失去創(chuàng)新的動力。在實踐中，各國也普遍對網絡產品的知識產權予以立法保護，例如，美國在1980年就對《版權法》進行修改，增加計算機程序作為版權法的保護對象。為適應網絡經濟環(huán)境的需要，1998年10月，美國又頒布《數字化千年版權法案》，對網絡產品進行較為嚴格的保護。既然產品更新頻率快、知識產權保護嚴格是網絡經濟的普遍現(xiàn)象，在界定相關市場時，必須考慮相關時間市場。

（二）網絡經濟中相關時間市場的界定方法

緊接著上一個問題，就是在網絡經濟中如何界定相關時間市場。由于相關時間市場在各國并未作為重要的維度進行界定，實踐中對此還缺乏成熟有效的界定方法，只能根據相關原則來確定。其中，澳大利亞ACCC確定的“長遠發(fā)展原則”和“可預期范圍內原則”有較大的借鑒意義?！伴L遠發(fā)展原則”是指在界定相關時間市場時，反壟斷當局應當根據市場發(fā)展的諸多特質來關注一個非短期內市場的競爭情況。在 Tooth & Tooheys 案中，澳大利亞法院在判決中深刻地指出：留給消費者對經濟刺激的反應時間越長，市場的外延就越寬；在我們的判決中，在立法目標既定的情況下，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個短期臨時的市場上是沒有幫助的；原則上來講，我們一般從長遠發(fā)展的角度來考察替代的可能性問題。Tooth & Tooheys (1979), op. cit., at 18,196.轉引自:丁茂中.反壟斷法實施中的相關市場界定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112.

由于網絡經濟具有動態(tài)市場特征，企業(yè)競爭非常激烈，產品的淘汰率很高。短期內擁有較高市場份額的產品在動態(tài)競爭中難以保持長久的競爭力，競爭的動態(tài)性客觀上決定了市場在時間上具有絕對的延長性。

這個“非短期”時間到底有多長，則需要考慮可預期范圍內原則。該原則是指在相關時間市場界定中，當局在遵循長遠發(fā)展原則的基礎上，應當在根據目前的相關情況可以作出合理預期的時間范圍內，確定分析目前及未來一個時間內的市場競爭情況［20］。時間范圍的確定要依賴于合理的預期，而在網絡經濟條件下，其合理預期的基礎主要是網絡產品的生命周期和知識產權保護期限。首先，網絡產品從引入、成長到成熟再到衰退，其完整的生命周期正好反映了周期時間內產品的競爭狀況。新一代的產品通常以其突破性的創(chuàng)新帶來性能的巨大改進，并且伴隨著價格的下降，以前的產品很容易被淘汰，二者不具有替代性。同代產品在性能、價格等方面有更多相似性，所以，考察網絡產品的代內競爭才有意義，故以其生命周期作為確定相關時間市場的范圍是合適的。其次，知識產權保護期限也能為相關時間市場的確定提供合理的預期。網絡產品的知識產權保護期限一般都由立法明確加以規(guī)定以軟件著作權保護期為例，WIPO規(guī)定最大限度的軟件保護期為25年，日本的保護期為10年，歐盟大多數國家的保護期為50年（其中，法國的軟件保護期為25年）。，因此，相關時間市場的范圍可以圍繞該期限來確定。但值得注意的是，網絡產品升級換代快，以軟件為例，目前其使用價值一般在10年左右，部分軟件只有3-4年的壽命。所以，不能簡單地把整個知識產權保護期限作為相關時間市場的范圍，而應當結合網絡產品的生命周期，對相關時間市場的范圍作出合理界定。

五、結論

具體到引言所提到的案例，無論原告的指控還是被告的抗辯，都還僅僅停留在以傳統(tǒng)的“產品功能替代”方法界定相關市場的階段。面對網絡經濟全新的產業(yè)背景，這顯然無法得到合理的結果。因此，在網絡經濟條件下，相關市場的界定要全面考慮產品、地域和時間三個維度。在相關產品市場的界定中，由于雙邊市場特征的影響，要把網絡平臺兩端的市場視為一個整體進行相關市場的測度。在網絡效應的影響下，價格不再是主要的競爭約束條件，傳統(tǒng)的SSNIP測試方法并不能準確界定相關產品市場的范圍，因此，必須創(chuàng)新相關市場的界定方法。其中，產品性能測試法考察產品核心功能的變化對市場邊界的影響，盈利模式測試法則化繁為簡，克服產品性能測試法專業(yè)技術性要求高的缺陷，從網絡產品盈利模式出發(fā)，判斷不同產品是否具有替代性。在網絡經濟中，相關地域市場相對弱化，但在不同的網絡產品中，要分情況視之。頂級網絡接入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應是全球范圍，其他網絡接入服務的市場范圍則是一國或國內某一地區(qū)。網絡內容服務的相關地域市場應確定為一國范圍而不是互聯(lián)網本身。界定相關時間市場在網絡經濟中是需要普遍考慮的，堅持“長遠發(fā)展原則”和“可預期范圍內原則”，通過考察網絡產品的生命周期和知識產權保護期限，才能最終對相關時間市場的范圍作出合理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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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finition of the Relevant Market in Net EconomyYANG Wen瞞ing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

Abstract:Under the condition of net economy, we should take full account of three dimensions which include product, geography and time in defining the relevant market. The price elasticity of market is lowered under the influence of network effects. And it results in the failure of traditional SSNIP test. On the other hand, the product performance test and revenue method test can define the relevant product market more effectively. In addition, we should regard two sides of the market as a whole in defining the relevant market. The network that is ubiquitous and global瞨eaching broadens the geographic market. But it presents different boundaries because of the different nature between internet access service and internet content service. The temporal market must be considered generally in net economy. And when we define the temporal market under the “l(fā)onger run principle ”and “foreseeable future principle”, we should take the life cycle of network products and the protection period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into account.

Key Words:net economy; relevant market; defined method

本文責任編輯：邵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