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海蓉
金朝自太祖立國(1115)至末帝滅亡(1234),共歷時119年,這個由完顏氏建立的少數(shù)民族政權,雖“用武得國,無以異于遼,而一代制作能自樹立唐、宋之間,有非遼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1]2713立國之初即實行漢法,設科取士。金代科舉以進士科為正科,包括詞賦、經(jīng)義、策論三科。在三科之中,經(jīng)義科與策論科時開時輟,而詞賦科與金朝科舉的歷程始終相伴未有間斷。詞賦科試賦、詩、策、論,而賦是其中最緊要者,劉祁《歸潛志》卷八云:“國家初設科舉,用四篇文字,本取全才?!鴮W者不知,狃于習俗,止力為律賦,至于詩、策、論,俱不留心。其弊基于為有司者止考賦,而不究詩、策、論也?!盵2]5967這種情形必然使知識分子埋首文翰,傾心于律賦的創(chuàng)作。元好問《中州集》卷十云:“明昌、承安間,科舉之學盛,大夫士非賦不談?!盵3]3460不僅如此,律賦還向其他非文學如佛教、道教、醫(yī)學、天文術數(shù)等文化領域滲透。如今,當金朝的文學賦散佚將盡的情況下,這些非文學賦就顯得彌足珍貴,不僅彰顯了金朝律賦創(chuàng)作的昌盛,也凸現(xiàn)了金朝文化的全面繁榮。
《元史·張德輝傳》云“遼以釋廢”,[4]3823金朝雖然吸取了遼朝的教訓,對佛教有所抑制,但女真帝王皆信佛教,還是允許佛教發(fā)展的。對佛教的管理在世宗以前比較嚴格,章宗以后,也效仿宋朝,公開出售度牒、紫衣、師號以補國庫虧空。還恢復了唐五代的“國師”之封,以僧中“老尊宿”為國師,開元代“帝師”制先河。因此,金朝佛教仍保持了相當隆盛的局面。伴隨著科舉考試而興盛的律賦于是開始向佛教領域滲透,形成了眾多佛教賦。這些佛教賦,有的宣揚佛教故事,如丁暐仁《釋迦成道賦》就是寫釋迦牟尼拋棄富貴、“修六年而得道”的事,是現(xiàn)存比較完整的佛教賦:
原夫佛者覺也,神而化之,修六年而得道,統(tǒng)三界以稱尊。帝釋梵王,尚有歸敬,老聃宣父,寧不參隨?昔如來下兜率天,生中印土,降身而大地動搖,應跡而諸天擁護。九龍吐水滿身而花落紛紛,七寶祥靈舉足而蓮生步步。蓋以玉輦呈瑞,金輪啟圖,思沾九有,行洽三無,寶殿之龍顏大悅,春闈之鳳德何虞?方知灌頂之靈心,興王后嗣,必為萬類之化主,作帝中樞。豈不知海量無邊,天情極廣,厭六宮珠翠之色,惡千妃絲竹之響。雪山深處,全拋有漏之身心,海月圓時,頓悟無為之法相。莫不魔軍震動,法界奔驚,覺閻浮之日出,睹優(yōu)缽之花生。十方調(diào)御,皆來圓光自在,六趣含靈,盡喜金色分明。既乎萬法歸空,雙林告滅,演摩訶般若之教,示阿耨多羅之訣。普光殿里會十地之華嚴,耆阇山中授三乘之記別。是知靈覺無盡,神理莫聞,芥子納三千之國,藕絲藏百萬之軍。目容修廣于青蓮,寒生定水,豪相分明于皓月,照彼迷云。群機而不睹嶺蹤,萬世而空留圣跡。嗟釋迦之末法將盡,仰慈氏何日調(diào)伏?我今迴向菩提,一心歸命圓寂。[3]1238元德明《彌勒下生賦》已佚,據(jù)耶律楚材《寄德明》:“近觀《彌勒下生賦》,德明所作也,因作詩以寄之:‘英雄志節(jié)未凌云,尚自飄零故國塵。有道且同麋鹿友,談玄能說虎狼仁。幸然不作飽死鬼,可惜空吟笑殺人。彌勒下生何太早,莫隨邪見說無因。’《楞加經(jīng)》第十三卷云:‘未來世有人噉糠愚癡,種無因而非見,破壞世間人。’故有是句?!盵5]128看來,《彌勒下生賦》寫彌勒佛下生,也來源于佛經(jīng)故事。
有的佛教賦則反映了佛教內(nèi)部邪正之爭,比如萬松行秀《糠禪賦》、趙君瑞《頭陀賦》。萬松行秀(1161-1246),俗姓蔡,河內(nèi)(今河南洛陽南)人,是金代最著名的禪僧,對禪門各派思想皆有繼承與發(fā)揚?!犊范U賦》已佚,其創(chuàng)作緣起,據(jù)耶律楚材《辨邪論序》,[5]188當時有糠蠥異端為佛教之患,而“數(shù)君子”“從而和之,或為碑以紀其事,或為賦以護其惡”,耶律楚材因訪萬松行秀,“以問糠蠥邪正之道”,行秀于是作《糠禪賦》辨明糠蠥邪正。
趙君瑞《頭陀賦》只剩賦序殘文:“冀請宗師祈冥福,以利斯民?!盵5]190具體情況據(jù)耶律楚材《寄趙元帥書》云:“若夫吾夫子之道治天下,老氏之道養(yǎng)性,釋氏之道修心,此古今之通議也。舍此以往,皆異端耳?!蚩沸A乃釋教之外道也?!沸A,異端也,輒與佛教為比?!盵5]190大概《頭陀賦》是宣揚當時佛教異端糠蠥的賦,在耶律楚材看來,糠蠥舍棄了佛教“修心”的要旨,是佛教異端,而趙君瑞卻作《頭陀賦》“以護其惡”。
全真道教的始祖是王喆,王喆(1112-1170),號重陽子,京兆咸陽(今陜西咸陽)人。金世宗大定七年(1167)創(chuàng)立全真教。其弟子劉處玄、丘處機掌教之后,全真教勢力漸趨壯大,影響也越來越廣。元好問《紫微觀記》云“貞元、正隆以來,又有全真家之教。咸陽人王中孚倡之,譚(處端)、馬(鈺)、丘(處機)、劉(處玄)諸人和之?!想H淮,北至朔漠,西向秦,東向海,山林城市,廬舍相望,什百為偶,甲乙授受,牢不可破?!盵3]3217丘處機(1148-1227)死后,尹志平、李志常掌教,此時經(jīng)歷了金朝滅亡、忽必烈成為北方實際統(tǒng)治者的政治轉(zhuǎn)換時期,亡金遺民爭棲于道,元好問《清真觀記》云“自神州陸沉之禍之后,生聚已久而未復其半。蚩蚩之與居,泯泯之與徒,為之教者獨全真道而已?!盵3]3220
全真道教賦就是教徒們利用律賦宣揚全真教義的產(chǎn)物,現(xiàn)存有姬志真、長筌子二人七篇賦,由于保存在《道藏》而存。姬志真(1193-1268),字輔之,號紫微野人,澤州高平(今山西高平)人。興定五年(1221),避兵亂徙冀州。天興三年(1234),拜棲云王真人(王志謹)為師。元憲宗四年(1254),隨王真人赴燕作普天醮事,后返汴梁朝元宮。王真人卒后,嗣主教事。至元四年(1267),詔賜號文淳德懿知常真人。有《云山集》十卷等,存賦兩篇:《性賦》《心賦》。長筌子,今山東新泰人。正大八年(1231),避兵亂離鄉(xiāng)奔河南沁陽。曾參與王重陽派之唐州長春觀金蓮會。有《洞淵集》,存賦五篇:《清閑賦》《玄賦》《金丹賦》《八義禪賦》《全真賦》。
就僅存的兩家七篇作品來看,全真教的基本宗教思想都有體現(xiàn)。比如三教圓融的指導思想。全真道教雖為道教,卻主張三教圓融。王喆傳道或收徒之初,必先使讀《道德經(jīng)》《清靜經(jīng)》《般若心經(jīng)》《孝經(jīng)》,在《金關玉鎖訣》中,他說“三教者,如鼎三足,身同歸一,無二無三。三教者,不離真道也,喻曰,似一根樹生三枝也。”[7]287三教的開創(chuàng)者都是全真道的祖宗,“太上為祖,釋迦為宗,夫子為科牌?!盵7]288體現(xiàn)三教圓融的賦句在七篇賦中比比皆是。如:
當其未鑿混沌之前,不動檀那之際,示地文而冥會為定,發(fā)天光而朝徹為慧。
白牛之泯滅無跡,寶塔之玲瓏沒縫。
虎溪攜手而同笑,南郭仰天而獨噓。
刮野老之雙睛,斷山童之一指。參乎應唯而已貫,回也坐忘而得使。[3]3510
——《性賦》
撥火然香,烹茶掃地,信手拈來者物物相應,隨身放下者頭頭皆是。
洙泗宗風何所在,入室升堂;漆園妙處若為將,推門放杖。
斯乃五常百行之樞機,萬圣群真之總要。[3]3511
——《心賦》
述夫大智閑閑,文見南華之語;小人戚戚,理聞宣父之辭。且如在欲行禪,擔家說妙,雖得下愚之敬慕,未免賢良之譏誚。
致虛極而守靜,篤老氏家風;隳肢體而黜聰,明顏淵樞要。[3]3606
——《清閑賦》
《全真賦》中長筌子揭示“全真”之義:“全真學而修性,功名財色,觀如水上之浮漚;智慧靈通,明若教中之先圣?!薄叭粢说娜?,頓了虛無堪可?!逼浜诵囊彩窃谟谌虉A融:“統(tǒng)萬德而接物,不舍慈悲;宣三教以開述,猶尊賢哲?!盵3]3610《八義禪》更是由道而入佛禪,首云“教有頓漸,禪無后先”,后詠“拂跡”、“法用”、“真空”、“普照”、“接物”、“圓成”、“泯詐”七義,故名“八義禪”。[3]3609
輝前照后,博古明今,出為生而入為死,靜乃性而動乃心?!视糜袆屿o,語默即體。非味色聲香,縱之則蕩于遠邇,收之則入于毫芒。[3]3510
——《性賦》
性本于道,情生乃心,聚根塵之淵藪,領善惡之喉衿?!裟穗S宜變態(tài),逐境生緣,其靜也凝而地,其動也懸而天。[3]3511
——《心賦》
既然心是道的體現(xiàn),性是心的根本,王喆主張通過苦修靜思以“煉心”,要遠離塵世,獲得清靜。在途徑上,王喆以禪宗“頓悟”的方法來“見性”。這種觀點在賦中亦有體現(xiàn)。如長筌子《清閑賦》即是描述這種“清靜”之境:
閑其一生,猛離桎梏之囚;常居安靜,免被蝸蠅之縛。
絕世羈縻,統(tǒng)玄綱紀。玩杳冥太清,則能深根固蒂;處恬淡真閑,則樂長生久視。
于是身邁孤云,情超野鶴,體微妙則藏山于澤,絕思慮則藏舟于壑。
直須清里興功,回向閑中,返照不見。夫然心法雙泯,死生兩捐,憑清凈修成道果,悟虛閑鑿透玄天。[3]3606
《玄賦》亦有苦修靜思之言:
每個OTU可承載高達10 k g的載荷,并以高達1.5 m/s的速度進行360度全方位傳輸。理論上講,OTU的尺寸沒有限制。
聊啟清虛之志,暫宣微妙之詮。
豈知捉杳冥恬淡之風,妙中得妙;應寂照色空之理,為里無為。是以真仙識其達士,身披麻衣紙襖,心藏天機玄理。[3]3607
識心見性是證仙的第一步,要成仙,還需修命。在修命上,王喆揚棄了外丹成仙方法,吸取鐘呂內(nèi)丹之法,喻人體為鼎爐,借助外丹名詞,創(chuàng)造了內(nèi)外結(jié)合成仙法。在性、命之間,他尤重性。他認為“真性”、“本性”即金丹,其《金丹》云:“本來真性喚金丹,四假(身體)為爐煉作團。不染不思除妄想,自然袞出入仙壇?!盵7]30長筌子《金丹賦》即就此描述,認為“得此金丹,頓超塵世”,“樂逍遙永住于玄都,享長生活計?!盵3]3608
金代醫(yī)學在中國醫(yī)學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儒之門戶分于宋,醫(yī)之門戶分于金、元”。[8]1329出現(xiàn)了如劉完素(約1110-1200)的“寒涼派”、張元素(略晚于劉完素)的“臟腑辯證論”、張從正(約1156-1228)的“攻邪論”等一批適應社會現(xiàn)實需要的辯證施治理論與方法,開創(chuàng)了中醫(yī)藥學領域百家爭鳴的局面,對中醫(yī)理論的發(fā)展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伴隨著辭賦的繁榮與醫(yī)學的進步,金朝出現(xiàn)了一批醫(yī)學賦。
何若愚,生平不詳,有《流注指微針賦》。閻明廣《流注指微針賦序》:“近有南唐何公,務法上古,撰《指微論》三卷……又近于貞元癸酉(1153)年間,收何公《指微針賦》一道”[3]1422云云,其《流注指微針賦》應作于海陵貞元元年(1153)之前,賦云:
疾居榮衛(wèi),扶救者針。觀其虛實與肥瘦,辨四時之淺深。取穴之法,但分陰陽而溪谷;迎隨逆順,須曉氣血而升沉。原夫指微論中,頤義成賦。知本時之氣開,說經(jīng)絡之流注。每披文而參其法,篇篇之旨審存;尋按經(jīng)而察其言,字字之功明諭。疑隱皆知,實虛總附。移疼住痛如首神,針下獲安;暴疾沉疴至危篤,刺之勿誤。詳夫陰日血引,值陽氣流,口溫針暖,牢濡深求。諸經(jīng)十二作數(shù),絡脈十五為周,陰俞六十藏主,陽穴七二府收。刺陽經(jīng)者,可臥針而取;奪血絡者,先俾指而柔。呼為迎而吸作補,逆為鬼而從何憂。淺恙新疴,用針之因;淹疾延患,著灸之由。燥煩藥餌而難拯,必取八會;臃腫奇經(jīng)而畜邪,纖猷砭療。況乎甲膽乙肝,丁心壬水,生我者號母,我生者名子。春井夏滎乃邪在,秋經(jīng)冬合方刺矣。犯禁忌而病復,用日衰而難已。孫絡在于內(nèi)分,血行出于支里。悶昏針運,經(jīng)虛補絡須然;疼實癢虛,寫子隨母要指。想夫先賢迅效,無出于針;今人愈疾,豈離于醫(yī)?徐文伯寫孕于苑內(nèi),斯由甚速;范九思療咽于江夏,聞見言希。大抵古今遺跡,后世皆師。之纂針魅而立康,獺從被出;秋夫療鬼而馘效,魂免傷悲。既而感指幽微,用針直訣,竅齊于筋骨皮肉刺要,痛察于久新府藏寒熱。接氣通經(jīng),短長依法。里外之絕,羸盈必別。勿刺大勞,使人氣亂而神隳;慎妄呼吸,防他針昏而閉血。又以常尋古義,由有藏機。遇高賢真趣,則超然得悟;逢達人示教,則表我扶危。男女氣脈,行分時合。度養(yǎng)乎時克注穴,穴須依今;詳定療痛之儀,神針法式。廣搜難素之秘密文辭,深考諸家之肘函妙臆,故稱瀘江流注之指微,以為后學之規(guī)則。[3]1424
此賦主要討論針灸的取穴之法、迅速的效用及禁忌等,閻明廣《流注指微針賦序》說此賦“皆按《指微論》中之妙理,先賢秘隱之樞機,復增多事,凡一百余門,悉便于討閱。”[3]1422可見此賦不僅闡述了《指微論》的要旨,且有增廣。體裁上是一篇律賦,借助聲律的易記易誦傳播針灸之法。
竇杰(1196-1280),字漢卿,后改名默,字子聲,肥鄉(xiāng)(今河北肥鄉(xiāng))人。金末避兵南徙,從蔡州名醫(yī)李浩及孝感令謝憲子學習醫(yī)術與程朱理學。后還肥鄉(xiāng),教授經(jīng)學。忽必烈為藩王時,召以問治道,并命皇子從其學。中統(tǒng)元年(1260),任翰林侍講。有《瘡瘍經(jīng)驗全書》十三卷、《針經(jīng)指南》一卷等。存賦兩篇,均出自《針經(jīng)指南》,其一曰《針經(jīng)標幽賦》,談針灸時的注意事項,涉及到穴位、氣血、效用、取穴之法、補瀉之法等等,都是行針的經(jīng)驗之談。其二曰《流注通玄指要賦》,從賦前序引可知,此賦寫于1242年。金元易代之際,兵荒馬亂,人命微賤,針灸以其迅速、便捷的效用為世人青睞。與何若愚《流注指微針賦》不同,此賦主要寫針灸的穴位所在,如:
行步艱移,太沖最奇。人中除脊膂之強痛,神門去心性之呆癡。風傷項急,使求于風府;頭暈目眩,要覓于風池。耳閉須聽會而治也,眼疼必合谷以推之。胸膈身黃,取涌泉而即可;腦昏目赤,瀉鑚竹以偏宜。但見若兩肘之拘攣,杖曲池而平掃;四肢之懈惰,憑照海以消除。牙齒痛,呂細堪治;頸項強,承漿可保。太白宣導于氣沖,陰陵開通于水道。[3]3540
像這種病痛與穴位的對應共“四十有三”,所以,“用針之士,于此茍明”,就可以收“卻邪之功”。
無名氏《珍珠囊指掌補遺藥性賦》四卷,《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醫(yī)家類存目》云:“舊本題金李杲撰??肌墩渲槟摇窞闈嵐爬先藦堅刂鋾靡焉⒇?。世傳東垣《珍珠囊》乃后人所偽托,李時珍《本草綱目》辨之甚詳。是編首載寒、熱、溫、平四賦,次及用藥歌決,俱淺俚不足觀。蓋庸醫(yī)至陋之本,而亦托名于杲,妄矣?!盵8]1371李杲(1180-1251),字明之,真定(今河北正定)人。晚號東垣老人,是中醫(yī)“脾胃學說”的創(chuàng)始人。此四卷賦雖托名李杲,但為金元時賦作則無疑。蓋其時辭賦繁榮,以律賦的易于記誦寫作醫(yī)學賦為一時風氣。
元朝是中國古代天文學的極盛時代,中國天文學在元朝時得到了空前的發(fā)展,達到了當時世界的最高水平。但是元朝的天文學成就也是在總結(jié)、改造前人,尤其是宋、金天文學成就的基礎上取得的。元朝天文學家郭守敬曾經(jīng)改造過大都城里天文臺的儀器設備,而這些儀器都是金朝的遺物,金朝也很注意天文學的發(fā)展。而金朝辭賦的繁榮使一部分人以律賦形式表現(xiàn)他們的天文學觀念。留存至今者有岳熙載《天文精義賦》四卷。
岳熙載,字壽之,湯陰人,一說燕人。正大間(1224-1231)登進士第,授司玄大夫。金亡還鄉(xiāng)。后入覲元太宗,授天文管勾。其《天文精義賦》[3]3588-3596由十六篇賦構(gòu)成,這十六篇賦雖各自成篇,卻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并與當時的“天人合一”觀念、陰陽五行學說、儒家“仁義禮智信”等學說相糾合。首篇賦“天體”,開列了當時關于天體的幾種學說:蓋天、渾天、方天、聽天、安天、穹天,而以贊成“渾天”收束。第二篇即賦“渾天”。第三篇賦“渾儀”。第四篇賦“地中”,蓋“地中則天地之所合,四時之所交,風雨之所會,陰陽之所和?!薄八怨琶魍踉O都而蒞萬姓,必宅居于中土而御四方?!钡谖迤x“分野”,以天上的分野對應地上之區(qū)域。第六篇賦“太陽”,“為君、父、夫、兄、中國之應?!钡谄咂x“太陰”,“為陰、后、臣、妻、夷狄之應?!钡诎似x“歲星”,“東方歲星,司春,貌仁?!钡诰牌x“熒惑”,“火星南方,熒惑司夏令而視禮?!钡谑x“填星”,“土在中央,曰填星,主季夏而思信?!钡谑黄x“太白”,“太白,秋生西方,言義?!钡谑x“辰星”,“辰星北方,色黑,司冬,為聽主智?!钡谑摗疤鞚h起沒”,第十四篇論“氣之遠近”,第十五篇論“風之遠近”,最后一篇以天象稱謂總結(jié)收束。
術數(shù)最早起源于原始信仰,有著很深的天文學背景,與中國早期哲學思想一并發(fā)展,融合了大量的八卦、陰陽、五行、干支學說,深深地影響著算術、地理學、氣象學、醫(yī)學等其他文化。術數(shù)學種類繁多,相學是其中之一。金朝留存的相學賦有張行簡《人倫大統(tǒng)賦》一卷。
張行簡(1156-1215),字敬甫,莒州日照(今山東日照)人。大定十九年(1179)狀元,歷任翰林修撰、禮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太子太傅等職。張行簡曾知貢舉,對科考律賦的格律要求相當嚴格。劉祁《歸潛志》卷九云:“金朝律賦之弊不可言。……其后,張承旨行簡知貢舉,惟以格律痛繩之,洗垢求癍苛甚,其一時士子趨學,模題畫影,至不成語言,以是有‘甘泉’、‘甜水’之諭,文風浸衰?!盵2]5980看來,張行簡“以格律痛繩之”,對于規(guī)范考試來說自有其進步意義,但由于“士子趨學,模題畫影”,卻造成了“文風浸衰”。不過張行簡自作則詞義明簡、條目疏暢,并不因為重視格律而稍減藝術效果。其《人倫大統(tǒng)賦》即為格律嚴謹?shù)穆少x。此賦先總論骨相與“人倫”的關系云:
貴賤定于骨法,憂喜見于形容,悔吝生于動作之始,成敗在于決斷之中。氣清骨羸,雖才高而不久;神強骨壯,保遐算以無窮。顏如冠玉,聲若撞鐘。四瀆須宜深且闊,五岳必要穹與隆。五官欲其明而正,六府欲其實而充。一官成十年顯貴,一府就十載富盈。房玄齡龍目鳳睛,三臺位列;班仲昇燕頷虎頸,萬里侯封。英眸兮掣電,豪氣兮吐虹。若賦性粗惡禍必及,如修德惕厲祿永終。上長下段兮,萬里之云霄騰翼;下長上短兮,一身之蹤跡飄蓬。惟人稟陰陽之和、肖天地之狀:足方兮象地于下,頭圓兮似天為上;音聲比雷霆之遠震,眼目如日月之相望;鼻額若山岳之聳,血脈如江河之漾;毛發(fā)兮草木之秀,骨節(jié)兮金石之壯。[3]2153
然后依次從“額”、“眉”、“目睛”、“耳”、“鼻”、“人中”、“口”、“牙齒”、“舌”、“項”、“背”、“指”、“腕”、“胸”、“腹”、“臍”、“足”、“身”、“聲音”等各個方面論述長相與“人倫”的關系,最后以察顏觀相收束全文。四庫館臣評此賦:“其書專言相法,詞義頗為明簡。(薛)延年序謂其‘提綱挈領,不下三二千言,囊括相術殆盡,條目疏暢而有節(jié)’,良非虛譽。”[8]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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