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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的責任
——艾云的寫作和思想探議

2012-01-21 19:03黃昌成
中州大學學報 2012年6期
關鍵詞:知識分子

黃昌成

(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廣東 陽江529500)

一、大全大智的寫作

歸納一下艾云的寫作,似乎并不困難,在她天馬行空汪洋恣意的文本面前,多數(shù)人都會說學者的寫作或者思想隨筆等,這一籠統(tǒng)的說法對于不熟悉艾云寫作的人來說,可能會造成混淆,他們會把艾云簡單地并入那些理性刻板的學院派一類。由此我想起了蘇珊·桑塔格在一次訪談中關于她身份的回答:“我不想給自己貼標簽。但是,如果我必須給自己歸類的話,我寧愿要一個較為中性的標簽。我認為自己是一個作家,一個喜歡以多種形式寫作的作家。我最鐘情的是虛構文學。我也寫過劇作。至于非虛構文學,我覺得自己不是理論家或批評家。我覺得自己是散文家。散文對我來說,是文學的一個分支。我最感興趣的是大量的、各種形式的、使我能感到自己有創(chuàng)造力、自己能做貢獻的活動。大概我所缺席的唯一主要的文學形式是詩歌?!保?]蘇珊·桑塔格說的是一種文學身份的認可,某種意義上,這恰恰表明了什么是真正的作家,或者說,真正作家的條件。其中,學識占有重大的比例。艾云無疑是這樣一種作家。

廣義地劃分,艾云的文本屬于中國最優(yōu)秀的散文之一種。當今,散文這個原本屬于最大容量的文體往往被狹隘化了,這種局限的認識一直使中國散文無法從容大度。當然,還需指明的是,艾云同時還是那種天生具有小說家和詩人氣質與實質的寫作者??梢赃@樣說,艾云的作品包含著所有的文學體裁,或者說,艾云把所有的文學體裁都視作技巧,這無疑是大技巧。其中細節(jié)的文學元素,諸如修飾風格等,自然不在話下。從中可看出一個作家高超的寫作能力,這才是真正的新散文與大散文。當然,這一種命名對于艾云也可能是沒有什么意義的。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她的寫作或許就是為了脫離命名而存在,她的寫作就是自我的建立——一種叫艾云體的體裁。

艾云的文本極其關注事件,事件像潤滑油一樣緩和了理性文章在閱讀上的乏味感,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可以說是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和知識量。在她的巧妙安排之下,個人的、群體的、古今中外的各類事件遍插作品之中,既形成寫作的主體又可看作文章的花絮,這使得她不少飽含學術分量的作品充滿了趣味性和可讀性,就像小說的情節(jié)一樣引人入勝。事實上,在艾云的文本中呈現(xiàn)的種種現(xiàn)象,小說的元素絕對明顯。但這并不排除事件的真實性,而是一種由想象甚至虛構式的想象所支配的真實,也就是說,艾云從一開始就設置了閱讀的誘餌。而在理論、觀點一類文字的交錯之下,文本的價值悠然如南山洞開,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文章價值的實體?!皞ゴ蟮男≌f必須是理性直接的進駐”,米蘭·昆德拉還提供了一個個案。

在《美麗的作為》一文中,艾云以事件作為寫作的切入點,娓娓地勾畫和還原了蓬巴杜夫人凄艷華麗而充實傳奇的一生,讓讀者為她被疾病奪走的脆弱生命而扼腕嘆惜。在事件的開始,艾云讓蓬巴杜夫人的出場充滿了誘惑性,這個誘惑既是對路易十五的誘惑,又是對讀者的誘惑。一個清晨,在賽納爾獵苑,一輛帶有褶蓬的輕快馬車在馳騁,馬車上突然一閃而過一個“玫瑰般嫣紅俏麗的面孔”。這一場景對于路易十五而言,真的就像一篇小說開了頭,他的心被撩撥了起來,瞬間的印象比烙印還深刻,他必須追蹤下去。艾云隨之把事件或情節(jié)很快地轉到一個化裝舞會上,為路易十五認識蓬巴杜夫人制造了機會。之后蓬巴杜夫人真正的歷史開始了,為了把這個美麗女人的一生更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艾云首先回顧了她的成長歷程,以此證明美麗與陰謀無關。這依然是一種艾云式的敘述,其主要特征是在一些段落的“空位”上加進一些觀點言論,廖廖數(shù)語有如導讀,讓讀者在不經(jīng)意間來到下一個閱讀的驛站,讀者那么自然地被吸引著,猶如閱讀小說的感覺。這一筆法幾乎貫穿全篇。成為了路易十五的寵婦后的蓬巴杜夫人,開始了她“美麗的作為”,之后的事件環(huán)環(huán)緊扣,令人目不暇接,把一個美得令人窒息又才智超人的女人短短的一生完全鋪展開來。其間對環(huán)境的想像和描繪,很能渲染一種氛圍,而簡潔有效的對話則具有很大的虛構成分。

《致命的原創(chuàng)性》也同樣呈現(xiàn)出這樣的寫作傾向。整篇文章所牽涉的人物、事件相當多,如克爾凱郭爾、卡夫卡、普魯斯特等。最后,艾云把焦點聚集在杜拉斯的身上,事件的力度增大,并利用杜拉斯的作品作情節(jié)或插曲,一邊敘述一邊呈現(xiàn)杜拉斯的卓越寫作才能和別具一格的個性與智慧,其間虛與實的描述交替進行。艾云還著意引用了一些杜拉斯言語,也可以說為完善杜拉斯這個詭異、智慧的女性寫作者而讓其獨白,如:“如果我只屬于一個男人,我就不再完全是個女人。”這種具有震撼性的語言,讓人對杜拉斯產生一種絕對的深刻印象,同時隱隱覺得,杜拉斯更像是小說中的人物。

多年以前,艾云還曾經(jīng)寫了“南方敘事”系列隨筆,這些文章以個人身份對種種事件作了詳盡的剖析和回答,艾云曾告訴我,不少事件其實是她的杜撰。這里,為她的小說家氣質又增加了一個例證,也指明了虛構在散文寫作中同樣重要。虛構是一種智慧,事實上,如果虛構得真實就不再是什么虛構了,其內里的情感資源同樣表現(xiàn)出一種人性的溫度和感染力,這是一種能力的張揚和技巧的再生。一流的作家本身就善于創(chuàng)造。羅蘭·巴爾特說過:“讓散文表明自己類似于小說吧?!保?]

艾云的心性中有很詩性的成分,她文本中呈現(xiàn)的那種濃郁的詩性一度使我想到她的女性身份,當然這種聯(lián)想并不具有什么科學性。事實上,你很難從艾云的寫作中看到女性主義的傾向,她往往是以中性的身份說話,不知這與她認可的“形而中”概念有沒有關系。作為一個文學刊物的編輯,艾云對詩歌的選取與把握絕對比某些所謂的專業(yè)詩人(含詩人編輯)更準確和敏銳,她認可的詩歌有一種語言難度的標準,對藝術性有嚴格的苛求,她看重詩歌語句的美感和質感,希望接觸和傾聽到天籟之聲。對于真正的詩人而言,遇上這樣的編輯是幸福的,因為,這樣的編輯從本質上維護文學的尊嚴。

在艾云的作品里,詩意的呈現(xiàn)枚不勝舉,有些甚至是以章節(jié)、段落為單位,其間抒情美、張力美、智性美、哲學美的文字比比皆是,這使得艾云的文章具有一種迷幻般的氣息,這些文字又起到一個寫作和閱讀的緩沖作用,或許艾云試圖在自己理性的寫作中建立一種中和反應。事實上,這是艾云注重文學的因素。隨意列舉如下:

透過歷史的煙嵐,我仿佛看到了那些身著長衫或西服的年輕人。那時的人,怎么面孔那般凈朗和清癯?有些超塵脫俗的虛靜,卻是內心翻卷著大風暴。若是梅雨之夕,淅淅瀝瀝的霧簾中,他們打一把油布雨傘,迅速將打印好的傳單夾在腋下又急匆匆出門了。即使在盯梢、追捕、暗殺的危機重重中,他們的臉上仍是那樣平靜自若,因為心里有一個大的理想,就什么都無所畏懼了。撩起衫襟,身影隱匿在叆叇密布的蒼茫里。[3]

艾云善于“布景”,用詩一樣的文字去營造氣氛,對場景的描畫精確可見,唯美的語言同樣可以達到一種語義的準確,它的環(huán)境是一種如畫般的清晰,并逐幀逐幀在讀者的大腦里延長。當代詩歌不缺乏敘述,缺乏的是敘述中呈現(xiàn)出的詩意。

美,是各種理想狀態(tài)下最綜合的指標。美其實是一種力量。它將集中著真與善。它閃耀著鉆石般璀璨的光芒。美將整合地攜帶出許多好東西,政治清明,經(jīng)濟富庶,精神洋漾,才可能創(chuàng)造美。美是自我描述和呈現(xiàn),是精神氣質。人的眸子熠熠,帶出的是明智生活;人的骨骼勻稱,結構著完整律令。美是深度,涵括倫理學、哲學、政治學的整體要求。美的精神氣質,其實是已經(jīng)轉向自身,又可以在公共空間推行,可以吸引人們前來,而不會嚇跑很多人。這是劫持,卻是瞬間被照亮的被虜;這也許是深淵,卻是魅力無可躲匿的浮沉。美,來自力量,來自辯證,來自個人自由倫理實踐,來自古希臘的陽光。[4]

這些文字帶著張力,是一種詩意的評論。理性文字的非理性表達或非理性感受,或許更增加了一種理性效果。在簡潔、內斂、跳動的述說中,艾云把美和美的內核和盤托出,或者說,美與思想高度統(tǒng)一,帶來一種格言般的詩意。事實上,艾云的不少文字簡直就是格言,格言是思考的結晶體。艾云是一個有格言意識和情結的寫作者,她作品的生命與思想向度總是面向深遠。換言之,她為經(jīng)典而寫作,或她的寫作就是經(jīng)典,她追求的是一種藝術和自我的永恒。艾云和她的文本進入未來是遲早和不言而喻的事情,她同樣像那些“有信仰的人”和“志士仁人”一般,應該住進“最后的宮殿”。

如果從泛概念的角度,把艾云的寫作定義為散文的一種,那么她的文本與傳統(tǒng)散文相比,則表現(xiàn)在文章里的事件不是單純性的一種敘述,而是各種文學元素的拼貼。艾云把敘述復雜化了,敘述不再是常規(guī)的有秩序的進行,而是秩序的重組,敘述的路線出現(xiàn)了種種可能,這無疑是一種富有生機的寫作,是敘述的加強,其中的“事件”往往充當文章觀點的維護角色,是絕對有力的“佐證”。與所謂的新散文相比,艾云在語言技巧的使用上,有過之而無不及之處,難能可貴的是艾云的節(jié)制,她在語言上的張揚給人的感覺總是恰到好處,其中鑲嵌了一種必要的柔和。艾云作品最大的優(yōu)勢,是她作品中表現(xiàn)出的理性思考,最重要的是這種思考還是綿密而連貫性的,她破除了新散文中的那種虛無飄渺的文字游戲,那種曖昧的一閃而過的觀點。事實上,理性的欠缺常常使得新散文難以展示出一種“大家風范”。

某種意義上,艾云的寫作是一種糾正。真正的“新散文”或干脆說“標準”文本,必須呈現(xiàn)大全大智的寫作事實與實力。J·M·庫切在評價布羅茨基時曾有這樣一個定論:“他的散文獲得了一種音調——它新鮮而又復雜,苦澀中帶著甜蜜。”[5]我對艾云作品的感覺則是:它新鮮而又復雜,率性中帶著自然。

二、思想者或寫作的責任

在艾云的寫作中,尋找“失蹤者”或者說“尋找”,是一個很重大的主題。失蹤者本身就是一個籠統(tǒng)而耐人尋味的身份符號,這些失蹤者可以是思想家、哲學家、知識分子、學者、作家等,也可以是流亡者、在場者、隱逸者、被遺忘了的人等,可以相互滲透。尋找他們,事實上是在尋找他們的思想、態(tài)度、觀念、學識,甚至遭遇等,尋找他們的立場和行為的獨立性和獨特性。獨立與獨特既可以孤立地佇立于世上,但也極有可能被歷史的風塵湮滅,艾云在理清他們學說的同時,也在建造著自己學說的支撐點。這種學術的傳承方式,是真正的融會貫通,是對問題和思考真正的切入,或者說,帶著問題去追問和解答。誠如艾云自己所說:“思之路上,誰在尋找?誰是失蹤者?我們都在尋找,我們也都可能是失蹤者。如若我們不讓自己失蹤,那就得始終帶著追問上路?!保?]沒有追問則沒有新的思考和闡釋,沒有新的體系產生與建構。這應該是一個思想者持續(xù)存在的唯一條件,也是學術獲得前進的必然過程及途徑。無疑,艾云在進行一種思的行動。

很大程度上,尋找也是一種還原,還原思想與學術或與這有關的一樁樁事件的真實性、價值和意義,并以此作為對比或借鑒,對照審視中國的現(xiàn)狀,其實更多是在歷史的回聲中對當下作一個現(xiàn)實的參照,以此對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作一個警醒甚或修正。無疑,艾云把這當作了自己的責任和使命。艾云總是善于“發(fā)現(xiàn)”。

在《知識分子的鴉片》一文中,艾云論述了雷蒙·阿隆與薩特的論爭。借此道出右翼聲音與左翼思想的觀點對立。由于左翼思想的浪漫主義特征,它總是受到人們的追捧,因之作為極具文學才華的薩特在這場論爭中,無疑以絕對的優(yōu)勢壓倒性地蓋過了雷蒙·阿隆。而以嚴謹、慎重的理論方式,以經(jīng)驗性事實說話的雷蒙·阿隆,在被動局面之下并沒有妥協(xié),發(fā)表的依然是一種真相事實,他揭露當下的每一個問題,并認為“左派、革命、無產階級為紅色神話的知識分子共同價值觀的毒害作用,這是一種類似鴉片的作用”。這對于戰(zhàn)后的法國而言,其民眾的思想原野依然流有一種槍炮與戰(zhàn)火般的熱烈情懷,則無疑撕除了一層理想的面紗。雷蒙·阿隆的清醒事實也就使自己變得孤立無援。但判斷一件事情絕不是以人數(shù)的多少而斷定。晚年重病纏身的薩特在心底承認雷蒙·阿隆是對的,最后的效果無疑就是真理,他最終站在了雷蒙·阿隆的這一邊。艾云在詳細分析這二人論爭的過程中,還聯(lián)系到當時發(fā)生在中國思想文化界的新左派與自由主義之爭,從這里我們可以探明艾云真正的意圖,其實恰恰是為現(xiàn)實的中國情況而憂慮。在這兩場性質極其相似的論爭里,艾云既是一個旁觀者,又充當了一個仲裁者的角色,她靈活地搬出了一套教案或模本,可謂適時和及時,這種分析自然也就能引導現(xiàn)實。

艾云是那種具有憂患意識的人,艾云在還原雷蒙·阿隆的知識分子立場、重新為他定位的同時,還展現(xiàn)了自己作為一個思想者和知識分子的良心與良知:詳盡而深度地觸及,敏感與冷靜地說出;不以集體傾向為主,卻尊重客觀規(guī)律。而在《尋找失蹤者》一文中,談到朱學勤與張志揚的一場爭論時,艾云的這種“專業(yè)精神”更深入到學界內部,同樣憂患的指向也隱隱現(xiàn)身其中。她總是最先意識到危機,而危機恰恰是思想者思想的契機。她想到解決的辦法:學會劃界,即在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處劃界,這是思想逐漸走向理性成熟的標識。中國過去一向禮法不分,這往往導致用農業(yè)浪漫主義思維去解說社會政治生活,其教訓之大,有目共睹。

安·蘭德在她的著作《致新知識分子》中談及:“知識分子是一個自由社會的眼、耳、喉舌:他的工作就是觀察世界上的各種事件,估定其價值并知會所有其他領域的人。”[7]而在觀察的過程之中,知識分子也是在充實知識分子的“知識性”,學識的完善其實是一種責任的加強,而做到“知會”的盡善盡美則極可能是一種犧牲,這種犧牲至少具有一種道德性。我倒是希望,學者的關注不僅僅限于學界,這樣,學者的工作才充分顯示其應有的價值和影響。

艾云在《誰能以窮人的名義——知識分子認知限度及分析》一文中談到,同樣是右派的經(jīng)濟學家哈耶克,他“極力推重市場競爭,推重法律秩序,反對國家干預,因為他知道如此下去的循環(huán)邏輯,便是必然導致奴役之路。但多少年來,人們以為他是念咒語的烏鴉,他的話聽起來那么刺耳,那么沒心沒肺,沒有同情和憐憫,不關心沒有市場競爭能力的窮人”。哈耶克的“表現(xiàn)”往往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他的名字與雷蒙·阿隆經(jīng)常重疊在一起。也就是說,他們的理智、清醒與獨到的經(jīng)驗使他們展示出一致的形象。事實上,艾云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認知作風與洞察力。發(fā)現(xiàn)被發(fā)現(xiàn)者同樣需要勇氣和智慧。

艾云所關注的人,往往是那種客觀看問題,敢于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以真為本的思想者,他們的觀念表面上看是現(xiàn)實的、冷酷的,不以人們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其實是一種隧道般的深遠,是人類實踐光芒的必然的驗證?;诖耍诋敃r的時代里,他們更多地被人誤解性地認為是不懷好意,是不合時宜的對立面。客觀地看,平均主義忽視了市場經(jīng)濟,忽視了競爭的存在,忽視了“利益”這個社會發(fā)展必須面對的要素,絕對是不切實際的,在當時環(huán)境下無疑也是一種空想。事實上,那些“打著窮人旗號的知識者,是書生氣十足的認知局限者”,而哈耶克恰好是超越這一局限的人,他從實際出發(fā),看重市場規(guī)則,捍衛(wèi)市場競爭和秩序。他認為,市場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公正的,這就摒棄了一種階層的本位主義。所以,恰恰相反,最關心窮人的便是哈耶克。為了更準確地闡述,艾云會自然地融入她研究的角色之中,事實是對所研究的對象有充分把握,艾云總是能看出他們學術和思想的“實處”或者關鍵的部分。艾云又善于從所研究對象的角色中走出而回復到自身,但這時,她已經(jīng)把觀點的刀劍磨得更加閃亮與鋒利。艾云分析和肯定了哈耶克,從另一角度指出更多人的盲目心態(tài),她其實是在作一種觀念與理性的更新,也是為現(xiàn)今社會的發(fā)展作出一個有力的圖解說明:

是誰規(guī)定了窮人一定會在市場競爭中一敗涂地?蕓蕓眾生其實最能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只有市場可以躍過階級的樊籬,而使機會降臨到每個人頭上,而不只是給有權有勢者。再說,窮人不是抽象,不是籠而統(tǒng)之;它是具體,具體到我們每個人。誰以窮人的名義,誰就是在強奸民意,不顧百姓的死活,為一個統(tǒng)治權力集團的既得利益絞盡腦汁的維持,這只能將百姓拖向深淵。再說,若果把別人通過勞動致富而掙來的錢財搜刮而去以分攤,這叫什么公正?只能為強盜邏輯尋找充足理由。此時,法律當然必定廢弛。當剝奪別人的財產成為慣性,當私產不被保護,這是富人和窮人所有人的財產都不被保護。富人被打倒了,沒收了財產,窮人永無翻身改變窘?jīng)r之時,為窮人的宣傳,就是一場徹底的騙局與吊詭。在為窮人的名義下,多少血腥罪行橫行無忌。[8]

大哲學家、知識分子愛德華·W·薩義德在其著作《知識分子論》中,有一見解:“知識分子的代表是在行動本身,依賴的是一種意識,一種懷疑、投注、不斷獻身于理性探究和道德判斷的意識;而這使得個人被記錄在案并無所遁形。知道如何善用語言,知道何時以語言介入,是知識分子行動的兩個必要特色?!保?]艾云是不是知識分子的代表,這并不是我討論的要點,也不重要,但我個人認為,知識分子的“出場”就有“代表”的傾向;但作為“知識分子行動的兩個必要特色”,艾云無疑是充分掌握了的。除了以上的那兩段文字,艾云在其文本中都是“在場”的,她總是讓語言作為身份的替代,該出手時就出手,而這一目的更多是為了觀念的放大與擴展,把額頭上的光芒從容搬進紙頁中,以更廣度的語言景象展示一種思考與現(xiàn)實的透視圖,恰恰挖掘和拓寬了一種哲學的內核和真相,并沿著這竭力向上實現(xiàn)一種理念的提升,這就是艾云的學說。最重要的一點,其中還表現(xiàn)出一種批判的內力——使人在信服之余必須進行全面的反思。某種意義上,艾云的寫作已具有一種道路的意味。在她的文字里,啟示的作用相當明顯。

批判性是艾云寫作令人折服的一個重點,甚至也是艾云寫作的一種精華所在。批判的言外之意是深層的參照和個性的張揚,她那切膚之痛的感受也是她的觀察、經(jīng)驗、體驗和總結,它代表了個人勇敢的擔當,代表了一種寫作的信仰;從另一角度,也就等同于薩義德所說的“個人被記錄在案并無所遁形”,關鍵是真正的思想者根本不想回避與逃避這一必然的“案底”。而在中國,批判精神正在從不少評論家的身上逐漸消失,這些評論家的立場以及鑒賞能力實在令人懷疑,他們對現(xiàn)實甚至文學現(xiàn)實的發(fā)言集體性失言。評論或言論一旦喪失尖銳性與相對的公正性,也即是違背了批判的精神,評論本身的責任進而便演變成了一種曖昧的圖謀?,F(xiàn)實中我們還經(jīng)??匆姡@些評論家都在為自己的言論辯護,說到底,這是并不怎么高明的掩飾,一種不言而喻的怯懦。

再細心留意一下,艾云的文字其實還飽含一種悲憫的情懷,這是一種終極關懷的情感流露,真正同情窮人和為這些底層勞動者命運著想的,是那種具有大局意識的思想者。這種意識使艾云不管在個人事件還是群體事件(其實這些事件往往是混合在一起的,通過個體折射群體,群體中凸顯個人的重要性)的論述中,呈現(xiàn)的觀點都透視出一種宏觀性。這種宏觀性卻由具體的理性細節(jié)所組成,即把哲學問題變得具體化,問題與觀點的呈現(xiàn)清晰而一目了然,像一道數(shù)學方程式的步步解答,所以構建出的意義內涵絕對不虛無,相反一種具象的敲打讓你真切地看到一種理性和它的背景。艾云進行的是一種抵達澄明之境的解讀,這恰恰是理性的難度。理性的準確是一種由邏輯思維推動的激情,事實上是一個“自我化”的過程,即每一個論斷更多是經(jīng)驗和它的集合體,以及言說的可信性,并由此完成一種預定的意義。這有別于學院派的那種晦澀,但又保留有學院派的深奧,因為它演示了一個深奧的過程,即一種理性終端的把握的合理釋放。而學院派則苦于秉承一種系統(tǒng)的延續(xù),漠視現(xiàn)實的重要性,把書本上的學術反復“抽象”,無法也不想走出教條的怪圈,自然就缺乏個性的語言和思想。因此,他們的學說具有晦澀、不可信的成分。

這里再闡釋一下“艾云體”和“艾云的學說”這兩個名稱。這其實隱隱約約暗指了艾云的原創(chuàng)性。艾云說過:“原創(chuàng)性是致命的游戲,但從前、現(xiàn)在和往后,仍會有人慨然前去?!蔽野堰@句話看作是艾云的獨白、宣言和守則。對于一種文體或學說,原創(chuàng)性無疑是重要的,因為原創(chuàng)性代表了文體的特異和觀點的推陳出新。原創(chuàng)既是本能也是實驗,如果不是天才,原創(chuàng)的“創(chuàng)造”則往往具有瞬間的閃光或者時間之上的經(jīng)驗總結,一種自我觀點的突兀與異類表露;對于理性文本,后一種的可能性應該更大。所以后天要轉變或超越先天,無疑與一個人的學習和努力有關,甚至在任何關注點上都要保持思考的熱情,觸動自己的悟性,然后來一個縫合與綜合,事實是穿透自己的各種過往經(jīng)驗。但從另一角度去看,原創(chuàng)也是一種危險。出師未捷而亡與對現(xiàn)行思想及文字秩序的殺傷,無疑是兩種切實的可能,可以說,從一開始,原創(chuàng)就蟄伏在一個危機的層面上。但原創(chuàng)的目標猶如罌粟,或原創(chuàng)就是希望和要求一個人的思想和文本開出比罌粟更嬌艷的花。所以不管怎樣說,寫作真正的價值是原創(chuàng)性,原創(chuàng)是一種必須,是把寫作當作事業(yè)的人的意識和責任。

在《緩慢地邁向公民之路:職業(yè)及階層的心態(tài)分析》一文中,艾云通過分析各類人物,如小百貨攤主、石匠、農夫、英雄、綠林好漢,以至體制內外人等,然后提出自己對公民的理解:“公民不一定以德性為要。但他擁有個人權利,也同時負起責任。重提‘責任倫理’,并以此厘清一些混亂,可能是嘗試著、逐漸緩慢地邁向公民之路的必要條件,也是走向繁榮自由國度的必要條件?!保?0]艾云為了這個“寫作答案”,當中可謂出盡渾身解數(shù)——聚焦對象、切片分析、旁征博引、發(fā)掘歷史,對比現(xiàn)實等等,這就是艾云文本的又一個顯著特色,也是創(chuàng)作的高度和難度——一種學者型的寫作,其間呈現(xiàn)出寫作的力量感與哲思元素。若撇開公民這一定義去看,我更想說的是艾云的關注面,她確實把人類群體作為自己觀察與思考的對象,這體現(xiàn)了一個思想者的“全面性”或“人性”。只有全面,才能保證一個俯瞰的視角與姿態(tài)來進行觀察,才能夠真正在問題與問題之間理清思路,只有人性化的方式才能深入理解“人性”。因此,艾云的論述總是那么到位和“出位”。

這里再引用一下安·蘭德的觀點:“知識分子的專業(yè)領域就是研究人的科學,即所謂的‘人文學科’,但也正因為這一原因,其影響遍及了所有其他行業(yè)?!保?]以人為本,其實已關系到一個眾生的問題,從某種意義而言,人是世界的主宰,構成人的“整體”則是各種各樣的事件,而作為人的群體與群體事件則往往不是單一的,而是群體的一種聯(lián)系與連貫,是一種關注范圍的再生,最終這些會跟隨民族、國家、人類社會的命運的脈搏而跳動,并在一個思想者的認識與寫作中延伸。無疑,艾云很好地完成了這一點,她把人作了一個“還原”。

作為思想者的艾云,在思考緩慢地邁向公民之路的過程中,其實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合格的公民,一個發(fā)揮公民責任和意義的公民,或者說本質上的公民。是否可以這樣界定,思想者的思考和表達也是履行一個公民的責任,這樣,原則就代表了高度。

著名漢學家德國的顧彬先生在一個訪談里,一如既往地對中國文學表示失望,而我卻質疑顧彬先生到底接觸了當代中國的哪些文學作品?譬如,看過沒看過艾云的作品?看見沒看見在中國沉默寫作不事張揚的那些作家?顧彬認為“中國知識分子的勇敢精神嚴重受挫”[11]。那么他知不知道,同樣也有知識分子正在千方百計地以自身精神的游歷而默默地對我們的國家提供前進的良方。

[1]蘇珊·桑塔格,貝嶺,楊小濱.重新思考新的世界制度:蘇珊·桑塔格訪談紀要[J].天涯,1998(5).

[2]羅蘭·巴爾特.符號學原理[M].李幼蒸,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8.

[3]艾云.誰能住進最后的宮殿[J].花城,2006(4).

[4]艾云.自我呵護[J].花城,2006(1).

[5]王敖.J·M·庫切——布羅茨基的隨筆[EB/OL].豆瓣讀書.

[6]艾云.尋找失蹤者[J].花城,2006(6).

[7]安·蘭德.致新知識分子[M].馮濤,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

[8]艾云.誰能以窮人的名義:知識分子認知限度及分析[J].花城,2006(3).

[9]愛德華·W·薩義德.知識分子論[M].單德興,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2.

[10]艾云.緩慢地邁向公民之路:職業(yè)及階層的心態(tài)分析[J].花城,2006(5).

[11]顧彬.中國當代文學讓人失望[N].參考消息,2007-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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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分子的精神征候——論李保均的《花農》
開啟黨外知識分子教育培訓工作的新征程
你知道什么是知識分子嗎
青年之問:你愿不愿意被稱為知識分子?
清末民初中國新式知識分子群的形成及特點
對知識分子的希望
近代出版人:傳統(tǒng)知識分子與有機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