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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評選結果出來以后,的確有很多媒體給出版社或者給我本人打電話,一是表示祝賀,二是采訪。歸納一下,比較集中的問題有三:一、人文社出版的作品中獎率為什么這么高?二、近年來,怎么看“茅獎”評比在社會和讀者中引起的種種爭議?三、獲獎作品中有很多或者絕大部分生命力是不是都不長?
坦率地說,這些問題我本來也沒有認真想過,最近被媒體的朋友們集中一問,倒是逼著自己去想個究竟,實際上也是從一個角度對人民文學出版社多年來長篇小說出版工作的一次回顧和總結。
一答:獲獎多恐怕更多在于內在契合
有的媒體朋友幫我算了一下,從第一屆到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共計評出正獎36部,人民文學出版社初版的作品總共占了其中的17部,可謂近半壁江山,從而成為獲茅盾文學獎最多的出版社。與此同時,我們也是出版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最多的出版社。
我說“獲獎最多”是指在36種獲獎作品中初版在我們這里出版的占據了近半數(shù);而所謂“出版作品最多”是指自2005年起,我們推出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全集”叢書;這套開放性的大型叢書出版至今已囊括了絕大部分的“茅獎”獲獎作品。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長篇小說中獎率為什么這么高?我想主要是兩個原因:第一,有歷史的客觀原因,特別是早幾屆。80年代到90年代初,當時從事文學出版的單位的確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人民文學出版社作為一家擁有60年歷史的名社老社,的確有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但進入90年代以后就不應該這么說了,現(xiàn)在全國到底有多少出版社、文化公司、圖書工作室在分切長篇小說出版這塊大蛋糕,恐怕是很難統(tǒng)計的。80年代國內一年出版長篇小說不過三四百部,現(xiàn)在據說膨脹到了三千部。在競爭如此激烈乃至慘烈的背景下,人文社還能勝出一籌,這就不能不說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長篇小說中獎率高的另一個更深層、更內在、也是更為根本的原因了,那就是茅盾先生當年首倡設立此獎的初衷與我社60年來所堅持的“關注現(xiàn)實、注重作品整體的品質”的出版理念不謀而合,這應該是一種內在的契合。
的確,長篇小說的出版一直是人民文學出版社60年來高度重視的一條產品線,我們的老社長兼總編輯韋君宜曾經說過,“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特別是長篇小說的出版,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牡丹花”。牡丹花自然只是一種比喻,但至少說明一點,持續(xù)推出優(yōu)質原創(chuàng)的長篇小說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工作的重中之重。當然,我們對長篇小說的關注,視野是開放的,標準是多樣的,態(tài)度是包容的。但我們又的確特別重視那些關注現(xiàn)實、品質厚重的作品,比如我們這次獲獎的兩部作品:劉醒龍的《天行者》表現(xiàn)了基層民辦教師的生存狀態(tài)以及他們的精神狀態(tài),謳歌的是一種不屈的奉獻精神;畢飛宇的《推拿》看上去展現(xiàn)的是一群特殊的弱勢群體,藝術上比較小巧精致,但作家不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悲憫視角來俯視而是平等地、充滿關愛地進入他們的生活,這當然是一個沉甸甸的、厚重的國際性題材與話題。
二答:平和應對“茅獎”種種爭議
伴隨著“茅獎”影響力的不斷擴大,由此而引起的爭議也越來越多。這是客觀事實,我們得承認,得正視,大可不必回避與掩飾,搞得羞羞答答,萬般辯解。在我看來,出現(xiàn)種種爭議不僅正常不過,相反也從一個側面證明了大家對“茅獎”的關注。有關注總比沒關注好,而爭議中提出的一些建設性意見正可以使“茅獎”的評比機制更加趨于公開、公平和公正,面對種種爭議,我們首先需要的是平和的心態(tài)。
任何一種文學現(xiàn)象和任何一部文學作品,都是見仁見智,有不同的意見再正常不過?!坝幸磺€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說的正是此。我相信,這撥人評作品和另外一撥人評獎完全可能出現(xiàn)不同的結果,不能簡單地說他公正或者不公正。所以有爭議也好,出現(xiàn)不同意見也好,本身就是很正常的。而且不同的文學獎項有不同的側重,這也是很正常的,這和評獎的組織方、承辦方倡導什么、主張什么肯定有關系。再放大一點說,人為主觀的評比一定是會有爭議的,比如跳水運動員、體操運動員的打分就時有爭議,相反,硬碰硬的田徑項目中快就是快,慢就是慢,誰也說不出什么。所以有爭議本身是正常的,只要評獎的程序與規(guī)則公平、公正、公開,參與的評委保證嚴格遵守程序與規(guī)則,恪守自己的良知與道德,保持自己的獨立品格,就完全應該用平和的心態(tài)來看待爭議。可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古訓,文人不會不知、不懂。
我們也還得承認一個基本事實——茅盾文學獎畢竟還是中國當下長篇小說評選當中比較嚴謹?shù)?、標準比較嚴格的獎項。它畢竟是面對4年出版的新長篇進行評比,而且只評三到五部。現(xiàn)在國內每一年出版的長篇小說是數(shù)以千計,4年下來累計應在5000部以上。千分之一的篩選標準,的確算得上是比較嚴格、標準比較高的獎項了。同時,你還得承認,在以往三十幾年出版的絕大部分的優(yōu)秀長篇小說都在獲獎作品里,這也是一個事實,雖然少數(shù)作品存有爭議或者覺得比較平,但是我們還得看大多數(shù)。有的已經經過了時間的檢驗,成為當代文學的新經典;有的恐怕還得經歷史的考驗。比如說80年代評出的作品,那個時代的中國還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我們不能脫離某個特定的時代來看問題。
三答:絕大部分獲獎作品有生命力,值得尊重
至于“茅獎”獲獎作品的生命力如何?可以負責任地說,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作品基本上或者百分之百都成為常銷書,這是有銷售數(shù)字事實作為支撐的。所謂常銷書就是每年都在動銷,每年都有加印。當然,在30幾部獲獎作品里面,具體動銷數(shù)也是有差異的,而且還不小。有的一年可能銷上10萬,有的一年則只能銷幾千,但是,的確都是動銷品種,不像現(xiàn)在出版的大多新作品,過一兩年就完全銷不動了,能夠常銷、長期動銷,這在當前的文學出版中十分可貴與難得。所以,相比而言,我認為茅盾文學獎已經形成了品牌,并且這種品牌在讀者當中的影響力是客觀存在的。從這個意義上講,它的生命力也好,它的品牌影響力也好都是值得尊重的。
絮 語
回答了媒體朋友集中的“三問”,竟還有點滴感受,不妨以此“絮語”作為本文的結束。一部獲獎作品的誕生,一部獲獎作品的出現(xiàn),應該是綜合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當然還是我們作家傾注自己的心血和思考,他們提供了非常優(yōu)秀的文本,這才使作品獲獎成為可能;其次,干什么得吆喝什么,出版社編輯的功勞也不應忽略,特別是對于一些作品而言,比如說我們社出版的《沉重的翅膀》《白鹿原》《塵埃落定》《歷史的天空》……等等,在這些優(yōu)秀作品出版的背后都有一個個艱難而曲折的“故事”,而這一個個真實故事的主角莫不都是出版社和編輯們。當然,還有我們的評論家、我們的評委、評獎的組織方等等……因此,每一部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都凝結了各個方面的心血、智慧、勞動和汗水。正是他們共同的合力才使得“茅盾文學獎”這一品牌日益閃亮與發(fā)光。
總而言之,盡管我們的確是獲得“茅獎”作品最多的一家出版社,我們承認自己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我們的內心的確充滿了感激和感恩。感謝作家朋友對我們的信任,把自己的優(yōu)秀作品交給我們出版;當然還要感謝評論家、作家協(xié)會的支持;也感謝媒體朋友慧眼識珠,用你們的筆、用你們的版面幫我們宣傳推廣作品。從我們自己來說,能夠獲獎,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不管獲獎與否,對出版社來說,踏踏實實、認認真真、一絲不茍地做好我們自己的出版工作,則遠比獲獎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