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顏文樑是中國近代著名的油畫家、理論家和美術教育家。他畢其一生，兢兢業(yè)業(yè)從事油畫創(chuàng)作和對后輩的培養(yǎng)。他的作品色彩新鮮活潑，極其飽和強烈，極具生命力，處處流露出畫家內心中的清新質樸的感情，極具藝術魅力。
　　關鍵詞： 顏文樑油畫 色彩 特征
　　
　　一
　　顏文樑油畫主要受古典寫實主義和印象派的影響，而他的色彩則更多地吸收了印象派的一些技法：沉穩(wěn)、變化微妙、極其飽和。
　　在他早期的一些繪畫作品，如《肉店》、《鳥瞰香港》、《印度洋之中秋》、《印度洋之錫蘭》、《考布嘉之晨》中，色彩就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境界。色彩和造型和諧地融合到一起，精確入微，不僅很好地塑造了物體的體積感，而且準確地表現(xiàn)出不同物體之間細微的色彩變化。他晚期的作品在色彩上更是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如《毛家塘》一畫，整幅畫筆法老到，色彩飽滿強烈，冷暖過渡自然，隨著樹木的走向色調不經意間已產生了奇妙的變化，沒有半點猶豫和含糊。在這里顏文樑完全擺脫了精心刻畫每一細節(jié)的畫法，他用那敏捷而又準確的色彩筆觸，充分捕捉到物體的細膩變化。這是一曲色彩的強音合奏，這是一篇詩的樂章，這是一幅生命的律動?？梢哉f色彩統(tǒng)率了他的這幅作品的主導地位，色彩富有變化，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只是那些無窮的綠色、藍色、白色交織在一起的交響樂。整幅畫色彩統(tǒng)一和諧，冷暖對比、明暗對比、色度對比無不恰到好處。大刀闊斧、縱橫交錯的筆法，令人感到痛快淋漓，一氣呵成。仔細觀察它的暗部，色彩也是那么潔凈鮮亮?？梢哉f，把它放在西方印象派大師的作品跟前也毫不遜色。
　　顏文樑鉆研油畫七十余年，對油畫色彩具有極高的修養(yǎng)，看似很俗很平常的色彩，在他的筆下卻往往能夠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復興公園林蔭》一畫中，整幅畫基本上是在紅和綠中做文章，大面積的灰綠色調中襯托出少數(shù)的紅色，極其具有韻味，體現(xiàn)了“有萬綠叢中一點紅”。處于前景中的淡紫色調子，又極好地統(tǒng)一了整個畫面。畫面中的綠也不盡相同，前景的樹傾向黃綠色，后景的樹傾向于暗灰綠色。由于樹的分割更是將綠色分成大小、形狀不同的部分，加上彼此不同的明度對比，冷暖對比、強弱對比，更別有一種裝飾的效果。處于主景位置的人物身上衣服的紅顏色，和周圍的綠色形成了對比，顯得格外突出、格外精神，突出了他們身上的朝氣。但由于畫家故意降低了彼此的色彩度，紅和綠十分和諧。在常人以為很平常的地方畫家發(fā)現(xiàn)了獨特的美，這就是畫家高明之處。畫面中紅色也不相同，前景中的紅呈一絲暖意，偏朱紅意味，后景中的紅色就偏冷，帶有一絲淡紫色傾向，既豐富了畫面，又極好地表現(xiàn)了畫面的縱深感。再如《百果豐收》一畫，畫家還是在紅和綠中找變化。右首的葡萄帶有一絲天藍傾向的淡綠灰色，左邊的西瓜則是帶有暖暗綠色調，上面的蓮蓬則處于兩者中間，在淺綠灰調子里帶有檸檬黃的傾向，此外在綠色的大基調子上又點綴著不同的紅色和黃色。底部和中間的果子紅色顯得更純、更飽和，而左邊西瓜和右邊籃子里的蘋果的紅則較淡較柔和，處于夾縫中的紅的顏色則傾向于紫紅色，由于畫家明顯降低了色彩的飽和度，整幅畫因而也顯得更加沉穩(wěn)。在這幅畫中，黃與紫的對比，紅與綠的對比，一唱一和，泰然相處；再上綠與綠的對比，紅與紅的對比，黃與黃的對比，組成一首美妙的、優(yōu)雅的明亮而又響亮的冷色調交響樂。
　　二
　　顏文樑有多年的繪畫經驗，他善于捕捉不同物體不同的時節(jié)的特點，更善于使用灰色表現(xiàn)彼此的不同?！睹姨痢肪褪且耘G色灰調為主的一幅描寫室外晌午時分的優(yōu)秀作品。樹用暖綠色灰顏色，天空用灰藍色，大地用略明亮的黃灰色，天空的白云用略亮暖的白灰色，樹叢的投影用略帶紫味的黃綠灰畫成。和天空的白云相比，水面云彩的投影則略呈一絲淺藍灰味道，整幅畫既有明暗變化又有冷暖變化，既單純又豐富，組成一幅迷人的灰調子。在《普陀市街》一畫中，顏文樑更是充分發(fā)揮了他的色彩才能，整幅畫的基調是冷紫灰調，并在這冷紫灰調子里找變化，將這條南方小鎮(zhèn)上冷清破落的感覺呈現(xiàn)給觀者面前。畫家所運用的灰和古典主義所用的灰不一樣，畫家所用的灰調子充滿了冷暖對比、明暗對比，這些也充分地表現(xiàn)了畫家的修養(yǎng)。
　　在十五世紀的文藝復興時期，由于對光和色彩的研究還不系統(tǒng)，即使是達·芬奇、拉斐爾等對色彩的研究，也還只是停留在注意媒介和顏色相結合而產生的色彩效果。這時他們所說的灰色其實就是素描里的灰調子，主要用固有色表現(xiàn)，暗部則加黑加暗，亮部則加白，造型的手段基本依賴于素描。威尼斯派的油畫大師向來是以色彩著稱，尤其是提香，但是他們對色彩的運用還只是憑著個人對色彩的獨特感覺處理畫面。還沒有形成科學系統(tǒng)的方法，直到十九世紀中期，印象主義的出現(xiàn)才引發(fā)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色彩革命。顏文樑的色彩得益于印象主義色彩，高級灰可以說就是他作品中的色彩靈魂之所在，是畫家藝術風格重要組成部分。
　　三
　　“油畫作品要畫得厚實。所謂厚實，是指有血有肉，不可薄，好像一張紙的質感，這里也不是說堆滿顏料就是厚實，有時堆滿顏料也可以表現(xiàn)薄的質感。畫薄的對象，仍舊可以把厚的顏料堆上去而表現(xiàn)出它的質感來”［１］。顏文樑不僅有色彩理論方面的知識，而且充分地將其運用到他的作品中去。他的作品大多是厚涂，認真揣摩，我們就可以發(fā)現(xiàn)他的作品顏色有高有低，有彼此不同的方向，或上或下或左或右。這樣在任何光線下，顏色都顯得豐富異常，另外，由于他色與色之間的變化微妙，彼此之間色相色度不盡相同，在同一色相上他可以找出彼此的聯(lián)系，又能分清它們之間的細微差別點。所以盡管像《百果豐收》和《百花爭艷》等一批嚴謹寫實的作品表面光滑無比，但我們仍舊可以從中感到他色彩的厚重感。
　　研究前人的理論并經過長期的摸索實踐，他總結了薄涂、薄貼、厚貼、揉膩、揩摩、掃掠、埋沒、拍貼等不同的筆法，使他的作品在技法上更加豐富，加強了他的色彩表現(xiàn)力。如《前祠大殿》、《普陀》、《普陀前祠》等，色彩不論是明度對比、色相對比還是冷暖對比都異常豐富，可以說就是一片變化無窮的色彩海洋。他油畫作品顏色的厚薄對比亦非常之強烈，其中有一幅作品《菜花》油畫，讓人感到“幾乎可以抓住某些厚色將畫提起來”。
　　顏文樑在他的油畫作品中，廣泛吸收了大量的印象派技法，但他和印象派畫家不同的是，他從始到終保持在形的基礎上對物體的色彩進行刻畫，他既重視形又重視色。無論是在他的作品中，他都保持著色與形的緊密結合，從表現(xiàn)物體變化無窮的本質特征出發(fā)，給人以美的享受。如《百果豐收》一畫，所有物體都精心安排，用心刻畫，色隨形轉，十分細膩和諧。水果的質感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甚至連瓜果的香甜味也在他的畫面中被充分體現(xiàn)出來，特別是在右邊切開的三角形西瓜中，畫家更是傾注了大量的精力，充分地表現(xiàn)出西瓜鮮嫩多汁的色彩變化。整塊西瓜在紅色中找變化，暗部的朱紅隨著光線的變化而逐漸變亮成亮部的淡菲紅色，似乎香甜的瓜汁正從里面流出，引得左面西瓜上的兩只瓢蟲也尋味而至。再如《上海外灘》一畫，畫中大橋的形和色結合得十分協(xié)調，橋的底座顯得十分穩(wěn)重，橋身的形色及質感很強，顯得十分渾厚結實，而遠景的樓房概括具體全面，顯得渾厚堅實。在《國慶夜景》中，形與色更是結合完美，在霓虹燈下，所有物體都被恰當?shù)乇憩F(xiàn)出來：奔馳的汽車和摩托、來往的行人、燈火輝明的大廈。在他的作品巾，無一筆不見形，無一筆下見色。正如他在《色彩瑣談》所說：“色和形是不能獨立存在的，不可能單有色而無形，也不可能單有形而無色。”在這里他所指的形是物體的形體特征，是物體在人的視網(wǎng)膜上平面物象實景，他所要求的就是用色彩把握住物體形象中的獨特的象。
　　
　　四
　　顏文樑在他的多年創(chuàng)作生涯中積累了大量的經驗，尤其善用“邊緣法”，他認為鮮明的顏料不一定能畫出鮮明的畫，主張通過巧妙地組織，利用色彩之間的對比調和，彼此相互烘托，才使色彩的傾向更加鮮明。他寫道：“有一種著色方法，我姑且稱它為‘邊沿法’?！边呇胤ň褪前杨伾谖矬w沿邊畫的深一些，內中畫得淡一些，使其沿邊的深色與內中的淡色從色彩上混合出折痕的顏色。譬如畫夕陽，既要畫得紅，又要畫得明而淡。如單畫紅則不覺明亮，單是畫亮則必多加白，那樣雖明，但是淡紅，又不明亮，顧此失彼不能兩全。若以沿邊加紅，中間減淡，便可使色光互配，既紅又明，“沿邊法”（應為邊沿法）不獨可應用于發(fā)光的太陽，即如樹隙中的藍天，衣服的褶皺，都可應用此法”。［３］伴隨著上面的文字，我們再一次拜訪顏文棵的作品，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邊沿法在作品中的例子，而且都收到相當?shù)墓π?。如《百果豐收》里切開的西瓜，《中山公園》里樹縫中的天空，《深夜之市郊》夜空中的月亮，《祖國頌》里朝氣蓬勃的太陽，等等?！斑呇胤ā钡膽茫顾麑δ承┪矬w的性質有了更好的本質表現(xiàn)。
　　達·芬奇在他的《繪畫論》中指出一幅畫中最白的地方要像寶石一樣可貴。細觀顏文樑的畫可以感覺到，在他的作品中最黑和最亮的顏色就像是色彩中的國王和王后，極其珍貴。如《雁來紅》一畫中，大面積的綠如翠綠、黃綠、深灰綠布滿了畫面，幾株暗灰色的樹木格外的醒目，而左邊的人物下身衣服則更足暗中之暗，重中之重，一下子就將我們的視線吸引在這一部分。顏文棵極其善于應用黑白二色。“世上沒有絕對的白，也沒有絕對的黑”。黑白是相對的，也是有色彩傾向的，在《雁來紅》中天空的白云就略帶暖黃色，前景左邊的四個人物身上所著白色衣服傾向淡綠，右邊的那個小女孩上衣和前者明顯不同，白色里帶有一絲淡藍意味，和周圍大片的綠色相襯映，十分的搶眼。在《中山公園之春》一畫中，我們仔細觀察，也可以看到所有“黑”色都有不同的色彩傾向，所有“白”其實也就是由無數(shù)的淡黃淡灰藍等組構的亮色，可以見到，“黑白”是顏文樑作品色彩的點睛之筆、匠心之所在。
　　五
　　顏文樑的一生，是努力追求藝術的一生，是為了發(fā)展中國美術教育事業(yè)而奮斗的一生。他一生精研透視學、色彩學等學科，畢生追求藝術之美，無日或歇，創(chuàng)作了大量作品。這些都奠定了他在中國近現(xiàn)代美術史中崇高的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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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呼喜江.中國油畫家風格論.甘肅文化出版社，1996：38.
　　［3］廖靜文.徐悲鴻的一生.山東畫報出版社，中圜青年出版社，2001.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