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杰,姜華帥
(浙江海洋學院 水產學院,浙江 舟山 316000)
1911年,近代中國比較完全意義上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辛亥革命爆發(fā),結束了中國2000余年的封建帝制,開啟了中國民主共和的新紀元。浙江在這一革命進程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100年前的江浙地區(qū)是當時資產階級革命派活動最頻繁的地區(qū)。1904年11月,同盟會的主要創(chuàng)建團體之一光復會在上海成立,以“排滿反清”為政治口號,主張通過文字宣傳、暗殺和暴動等手段來達到革命目的,力圖奪浙皖,據南京,然后北伐覆清。光復會雖然成立于上海,但其創(chuàng)始者和主要會員大都出身于浙江,以會稽、余姚、嘉興、金華、紹興、嵊縣等地為多,其重要成員中陶成章、章太炎、徐錫麟、張恭、秋瑾、龔味生等均為浙江人士。
為了盡早實現革命目的,光復會大力發(fā)展革命同盟力量,“陶成章等為了聯絡閩浙會黨,日行百里,晝行夜宿,跋山涉水……跑遍浙江全省”[1]72;秋瑾在駐杭新軍中發(fā)展光復會員,奔走籌款,聯絡浙江秘密會黨,作組織起義準備。[2]當時各地會黨的重要成員紛紛加盟入會,影響比較大的有“龍華會首領沈榮卿、周華昌,雙龍會首領王金寶,龍華會處州首領呂逢樵,平陽黨首領竺紹康”[3]等。在光復會的積極聯絡下,這些地方會黨逐漸統一革命行動,革命范圍由分散連成一片,為日后的革命行動提供了堅實的同盟基礎。
1907年,光復會策劃發(fā)動安慶起義失敗,徐錫麟、秋瑾等人遇害犧牲,革命遭受了暫時的挫折,但是徐錫麟、秋瑾等人的犧牲卻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轟動, “浙西一帶之梟黨……大舉暴動,連蹂躪浙西江南之諸府”[4],“內而朝臣莫不駭然以驚,外而督撫莫不徠然而恐”。[5]這次失敗之后,光復會認識到單靠地方會黨的力量不足以撼動清政府統治,并對革命發(fā)展戰(zhàn)略方針做出了相應調整,把革命的工作重心從會黨轉向新軍,經過一段時間的發(fā)展,當時新軍的一部分軍隊逐漸演變成為革命黨的后備部隊,他們后來成為光復浙江的重要力量。
武昌起義后,光復會在上海響應鄂省獨立,江蘇亦宣告脫離清政府,隨后光復會在杭州發(fā)動起義光復浙江。江、浙、滬的紛紛獨立,鞏固了上游湖北的獨立,對推動長江沿岸省區(qū)的獨立也起到了決定性作用,而江浙聯軍會攻南京的勝利,則為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定都南京奠定了基礎。在光復南京的戰(zhàn)斗中,光復會積極響應革命需要,會同浙軍、滬軍、蘇軍,組成江浙聯軍,向南京清軍守軍發(fā)起聯合進攻,“光復軍懸賞官兵,組成192人的敢死隊,肉搏拚刺,突破清軍最后防線,光復南京”。[6]而此時,長江上游地區(qū)革命形勢卻不容樂觀,漢陽失守,鄂省形勢危急,光復軍總司令李燮和受命為援鄂軍總司令,率部前往武昌,為保衛(wèi)武昌作出了卓越貢獻。
光復會作為辛亥革命反清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在輿論宣傳,覆清斗爭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孫中山評價說:“光復會則有徐錫麟之殺恩銘,熊成基之襲安慶,近者攻上海,復浙江,下金陵,則光復會新舊部人皆與有力,其功表現于天下?!盵7]光復會為國內革命力量底定東南,進而奪取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在全國的勝利,建立了不朽的功績。
清朝末期,民族危機的刺激和各階層人民反帝反封斗爭的推動,使江浙地區(qū)成為全國最早出現實業(yè)救國思潮的地區(qū)。1907年,江浙人民針對清政府變相出賣滬杭甬鐵路路權的行為掀起了一場“拒洋款、集民股”的愛國保路運動。他們自發(fā)成立浙江鐵路公司,通過廣泛的募股集資證明江浙完全有能力自辦鐵路,“十個月之內,募集股金400萬元”,[8]并于1909年8月建成中國當時最長的商辦鐵路——滬杭鐵路。這次愛國保路運動得到了包括立憲派在內的社會各階級的大力支持,運動形勢愈演愈烈,最終迫使清政府同意廢止之前簽訂的鐵路借款合同,這是浙江人民實業(yè)救國的一次偉大實踐,江浙保路運動的勝利,揭開了全國保路運動的序幕,為其后全國范圍內保路運動的全面展開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和總結,成為辛亥革命的重要導火索。
從1901年開始,清政府逐漸放寬了對民間設廠的限制,浙江的一些官僚、地主、商人在杭州、寧波、紹興等地開辦了一批獨資或合股經營的資本主義性質企業(yè),同時也出現了一大批資產雄厚的民族資本主義企業(yè),影響比較大的有杭州振新肥皂廠(1901年),寧波順記機器廠(1901年),杭州豐和石堿廠(1902年),杭州官腦局(1903年),寧波通久源面粉廠(1904年),溫州毓蒙鐵工廠(1906年),臺州甬利汽船局(1906年)等。[9]213。這些民族資本主義企業(yè)不僅促進了國內經濟的轉型,也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帝國主義對華大量的商品輸入和資源輸出。
民族企業(yè)數量的與日俱增和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促使浙江各地陸續(xù)出現了一些影響較大的地方商會,1905-1906年間,出現了浙江省商務總會,溫州商會公所,麗水商會,杭州城北商會,嘉興商會,寧波總商會等[9]215,作為民間自發(fā)成立的民族企業(yè)服務性組織,這些地方商會在扶持民族企業(yè),宣傳抵制洋貨,提倡國貨等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沉重打擊了帝國主義經濟對華侵略勢力,促進了浙江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發(fā)展。
隨著經濟的迅速發(fā)展和建設資金周轉需求逐漸擴大,市場的通貨數量與貨幣流通速度日益增長,新式銀行應運而生,1907年,浙江鐵路公司創(chuàng)辦了近代中國第一家商業(yè)銀行——浙江興業(yè)銀行,成為浙路公司周轉資金及存儲路款的重要金融樞紐;1908年創(chuàng)設的浙江官錢局,系官辦地方性金融機構,資本總額達到100萬元;[10]1909年,浙江省第一家儲蓄銀行——大通商業(yè)儲蓄銀行在湖州成立。這些起初作為地方性金融組織的新式銀行逐漸取代舊式錢莊銀號在金融體系中的地位,為浙江乃至全國的民族資本主義經濟建設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不僅撼動了封建金融體系的地位,也促使浙江現代金融業(yè)開始慢慢起步,這也是江浙地區(qū)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發(fā)展達到較高水平的重要標志。
除工商業(yè)外,這一時期,西方資本主義也開始滲透到江浙沿海地區(qū)的農業(yè)生產中,比較著名的有建德墾牧公司(1906年),臺州墾牧公司(1907年),湖州務本公司(1908年)等[11]。 這些集股商辦的農牧墾殖公司,從國外引進較為先進的農業(yè)生產技術和生產工具,某種程度上促進了浙江現代農業(yè)的發(fā)展,為浙江民族資本主義工業(yè)和第三產業(yè)的發(fā)展提供了重要的產業(yè)基礎。
辛亥革命爆發(fā)前的數十年間,浙江的民族資本主義經濟不論是在數量上還是規(guī)模上都有了迅猛的發(fā)展。促使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隊伍逐漸產生、壯大并最終登上歷史舞臺,為辛亥革命提供了階級基礎,也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到來準備了階級條件。
20世紀初,在教育救國思潮的推動下,浙江各地出現了大規(guī)模的新式學堂辦學高潮,無論是從速度上還是規(guī)模上,浙江的新式教育在這一時期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發(fā)展近代教育成為整個浙江社會各階層、各領域的共識。以立憲派為代表的實業(yè)救國者為了發(fā)展實業(yè),也大舉興辦教育以培養(yǎng)實業(yè)人才,在客觀上也為浙江教育的變遷和發(fā)展開辟了道路。新式學堂的大量興辦,對于推動浙江近代文化教育的發(fā)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也為西方資產階級新思想、新文化的傳播提供了必要的社會條件。
浙江革命黨人也發(fā)動革命力量通過書刊、文藝、學校等形式宣傳民主革命新思想。“浙東之革命書籍,遂以遍地,而革命之思想,亦遂普及于中下二社會矣”[1]73,當時在江浙地區(qū)影響比較大的教育組織有秋瑾主持的紹興大通學堂和蔡元培主持的上海愛國學社等。其中紹興大通學堂是辛亥革命時期我國第一所干部學校。1902年,江浙教育界進步人士在上海成立中國教育會,成為國內最早宣傳民主革命思想的革命組織。當時全國很多學校都受到革命黨的影響,以至于很多學校就直接掌握在革命黨的手中。這些學校為民主革命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直接沖擊了中國落后的封建文明意識,促進了中國近代文化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
浙江是20世紀初向日本派遺出國留學生最多的省份之一,這些留學生懷著滿腔愛國熱情,時刻關注祖國的前途和命運,“赴東求學之士,類多頭腦新潔,志氣不凡,對于革命理想,感受極速。”[12]他們很快接受了資產階級民主共和的思想。雖然大部分是官費留學,但是在新思潮的影響下,他們在思想上完成了從維新改良思想向反清革命思想的轉變,不僅沒有成為維護清政府封建統治的傀儡,反而成為舊民主主義革命中最先覺醒的一部分,加速了滿清王朝顛覆的進程。
在民主革命的宣傳過程中,浙江青年在日本創(chuàng)辦華文報刊達數十種,使得日本成為當時進行革命宣傳動員的重要陣地。創(chuàng)辦于日本東京的《浙江潮》以“我愿我青年之勢力如浙江潮,我青年之氣魄如浙江潮,我青年之聲譽如浙江潮”[13]為辦刊宗旨,在當時影響頗大,每期能發(fā)行到5000余冊,發(fā)表過宣傳“天賦人權”、“自由平等”思想的文章,在客觀上對民眾的思想覺醒起到了很大的前驅作用。魯迅在《浙江潮》上發(fā)表文章寫道:“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扇萃庾逯芯?,不容外族之探險;可容外族之贊嘆,不容外族之覬覦者也,”[14]以此向中國人民發(fā)出為民主而戰(zhàn)斗的號召;1905年,章太炎等在日本東京創(chuàng)刊了中國同盟會的機關刊物——《民報》,先后宣傳介紹過《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的主要精神;秋瑾在東京創(chuàng)辦的《白話報》,公開發(fā)表過《致告中國二萬萬女同胞》和《警告我同胞》等文章。同時國內杭州、紹興等地,《紹興白話報》、《覺民報》、《浙江五日報》、《藝林新報》、《天目報》、《萃新報》[15]等革命報刊也廣為傳播,這些刊物把革命的矛頭直接指向清政府與封建專制統治,為辛亥革命在輿論上作了充分的準備。孫中山指出革命派報刊在辛亥革命時期所起的作用:“革命成功極快的方法,宣傳要用九成,武力只可用一成”。[16]
20世紀初整個浙江的社會思想、觀念的進步與轉變,促進了江浙地區(qū)政治建設和經濟建設的發(fā)展,也不斷地沖擊和動搖了封建正統思想在民眾心中的統治地位,為辛亥革命的成功開辟了思想道路。
綜上所述,浙江在中國近代革命史上具有重要而獨特的地位,無論是在政治、經濟,還是文化方面,浙江人民都為辛亥革命作出了重要貢獻。深入挖掘、整理和探究浙江對辛亥革命的深遠影響和其在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運動中的重要地位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學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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