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軾
(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近三十年我國巫術研究綜述
向 軾
(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近三十年來,巫術研究在我國歷史學、民俗學、民族學、人類學等學科領域受到關注,并取得一定進展。本文從巫術理論研究,巫術歷史研究,巫術具體類別研究,巫術跨學科、多角度、深層次的解讀等四個方面進行闡述。
巫術;理論;歷史;類別;解讀
巫術在人類社會的存在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在人類文明發(fā)展史上起過重要作用。它還是民間信仰的組成部分,與民間日常生活、民間科學技術、民間醫(yī)學、民間藝術等息息相關,是解剖民間文化和民眾心靈的重要社會現(xiàn)象。研究巫術不僅有助于了解民眾思想和民間生活,而且能為我們區(qū)分當今社會中存在的巫術和迷信提供借鑒。從20世紀80年代起,我國學界對于巫術的研究和探討日趨深入和廣泛,研究視角也不斷創(chuàng)新。筆者擬對我國近三十年來的巫術研究進行梳理和總結(jié)。
隨著國外巫術理論的譯介和傳播,我國學界對國外巫術理論也進行了梳理,并聯(lián)系我國實際對其提出質(zhì)疑。羅宗志的《百年來西方人類學巫術研究綜述》(《廣西民族研究》2006年第3期),從巫術的定義、巫術與宗教、巫術的邏輯結(jié)構(gòu)、巫術的功能與社會結(jié)構(gòu)、巫術的象征與意義、巫術與謠言和暴力等方面對國外的巫術理論進行了系統(tǒng)的梳理,為國內(nèi)從事巫術研究的學者提供了參考。馬廣海的《論巫術信仰的合理性依據(jù)》(《民俗研究》2009年第4期)引用國外有關巫術產(chǎn)生的理論,論證了巫術存在的三個合理性根據(jù)——尋求掌控的心理動機、獲得精神慰藉的心理需求、對社會秩序的整合功能,闡明巫術既能夠滿足社會制度的需要,又能維護社會群體的利益,因而能夠得以繼續(xù)存在。弗雷澤的巫術——宗教——科學的進化理論在我國被普遍接受的同時,也受到了部分學者的質(zhì)疑。晁天義在《巫術研究的一個誤區(qū)——弗雷澤“巫術時代論”與(《中國的巫術研究》《西北大學學報》2002年第2期)中指出:人類史前存在的“巫術時代”論的假設是錯誤的。不斷完善的人類學調(diào)查資料,表明初民社會中并不存在所謂的“巫術時代”。古典進化論狹隘的宗教觀和極端的文化單線進化理論以及不規(guī)范的古典人類學研究方法等,造成了“巫術時代”論這一錯誤認識。
巫術與宗教的關系是我國巫術理論研究的重要領域,這方面的探討可謂百家爭鳴。張光直在《人類歷史上的巫教的一個初步定義》(《“國立”臺灣大學考古人類學刊》1993年第49期)一文中,舉例說明了巫術具有祈求的對象(即鬼神神靈)、媒介人(即巫者)、信者及其宗教儀式等的宗教基本體系,因而可以稱之為巫教。鄧子美的《巫術與邪教關系的宗教社會學分析》(《世界宗教研究》2002年第2期)認為:巫術與宗教,特別是與高級宗教有明確的區(qū)分,而與邪教有一定聯(lián)系。高級宗教具有思辨性強的較理性的宗教世界觀與系統(tǒng)化的宗教倫理,這兩點最終劃清了巫術與宗教的界限。王曉云的《淺析宗教和巫術的差異》(《江漢大學學報》2002年第2期)也認為,宗教與巫術有高級與低級之別、理性和感性之異,對現(xiàn)實的超越方式也不同,宗教比巫術具有更高的文化性和更大的影響力。孫小金的《巫術對中國民間崇拜的影響》(《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5年第1期)認為:中國普通大眾沒有明確地區(qū)分什么是宗教,什么是巫術,他們采取的態(tài)度是把宗教理解成巫術。中國人對待神靈的態(tài)度,完全和對待巫術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他們有宗教的行為,而沒有宗教的信仰,把宗教理解成一種謀得福利的手段,以巫術來理解宗教,以巫術實現(xiàn)實利,這成為中國民間崇拜的特點。
吾敬東則把國外巫術理論和中國實際相聯(lián)系,闡釋中國的巫術和宗教問題。其在《巫術與古代宗教精神》(《華東師范大學學報》2002年第2期)一文中,指出了中國巫術的八個主要特征,并分析了巫術與國家生活、社會生活的關系,對巫術與其他宗教的關系進行了考察;其在另一篇文章《中國宗教的巫術孑遺——韋伯論中國宗教與巫術的“親和”關系》(《文史哲》2008年第3期)中,歸納了馬克斯·韋伯關于中國宗教或信仰與巫術關系的論述,指出原始信仰和巫術崇拜的遺存不僅深刻地影響著中國宗教,也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的社會和文化。
伴隨著理論研究的日趨深入,學界也出現(xiàn)了許多通論古今巫術的著作,這些著述當中不乏對中國巫術的理論探討、巫術史的梳理、古今巫術形態(tài)的羅列、各種巫術類別的分析等。如宋兆麟的《巫與巫術》(四川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探討的對象包括各類巫者及各項巫術。高國藩的《中國民俗探微——敦煌巫術與巫術流變》(河海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則以敦煌巫術為軸心,考察和探索了我國從古到今的各類巫術流變史。臧振的《蒙昧中的智慧——中國巫術》(華夏出版社1994年版)一書,列舉了各歷史朝代的巫術,并分析了歷史古籍中的巫術理論和巫術向儒學、道教、佛教的滲透。胡新生所著的《中國古代巫術》(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一書,特點在于試圖對中國古代曾經(jīng)盛行的巫術(即常用于直接控制自然、社會及個人生活的發(fā)展進程等的巫術)做了一次全面的清理。張紫晨的《中國巫術》(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9年版),除介紹各類巫術之外,還論及其對各文化層面的影響。高國藩的另一部著作《中國巫術史》(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9年版)則梳理了中國從古至今的巫術現(xiàn)象。詹鄞鑫的《心智的誤區(qū):巫術與中國巫術文化》(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對巫術做了清晰界定,并詳細列舉了歷史上各類巫術,論述了巫術的性質(zhì)、巫術的功效以及如何正確地看待宗教。宋兆麟的另一部著作《巫覡——人與鬼神之間》(學苑出版社2001年版)則對與巫術有關的知識進行了介紹,論及人們信仰的神的種類、巫師的類別、法器和騙術、巫覡儀式及巫術與文化藝術、科學知識的密切關系,是管窺巫術知識的窗口。
這一領域較為突出的論文有:童恩正的《中國古代的巫》(《中國社會科學》1995年第5期)、尤西林的《巫:人文知識分子的原型及其衍變》(《文史哲》1996年第4期)、沈懷靈的《巫:上古文化的創(chuàng)造者和傳承者》(《云南民族學院學報》1998年第4期)、弭維的《巫術、巫師和中國早期的巫文化》(《寧夏社會科學》2009年第3期)等。
另外,有關巫術斷代史和歷史朝代中的巫術類別研究的著述也不少,較突出的有劉黎明的《宋代民間巫術研究》(巴蜀書社2004年版)、吳成國的《六朝巫術與社會研究》(武漢出版社2007年版)。論文有孫家洲的《漢代巫術民俗與巫風初探》(《世界宗教研究》1994年第1期)、陳高華的《元代巫術的巫覡與巫術》(《浙江社會科學》2000年第2期)、馬新的《論兩漢民間的巫與巫術》(《文史哲》2001年第3期)、方燕的《宋代生育巫術的社會和文化語境》(《四川師范大學學報》2007年第3期)、王準的《論周代戰(zhàn)爭中的巫術》(《求索》2008年第1期)等。而李勤的《民國時期的災害與巫術救荒》(《湘潭大學學報》2004年第5期)從另一角度關注巫術,視角較為新穎。
對于古籍和文獻中巫術文化的解讀也是巫術歷史研究的一個方面,較為突出的有:王振富的《巫術——〈周易〉的文化智慧》(浙江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高寧的《淺析〈格薩爾〉史詩中的巫術文化》(《西北民族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呂亞虎和王暉的《馬王堆漢墓資料所見之藏胞巫術》(《求索》2007年第10期)、劉玉堂和賈海燕的《馬王堆帛書〈五十二病方·祛疣〉所涉之巫術與民俗》(《中南民族大學學報》2009年第1期)等。
巫術與各民族的日常生活聯(lián)系非常緊密,因而有關巫術的客觀記錄也成為民族志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少數(shù)民族宗教》(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中有很多民族的巫術活動記載和分析。這些客觀記錄為我們了解人類的走向和漫長的人類生活歷程,認識各少數(shù)民族豐富多樣的宗教信仰提供了參照和幫助。宋兆麟的《巫與民間信仰》(中國華僑出版公司1990年版)探討了少數(shù)民族的神話傳說和民間信仰與巫術的密切聯(lián)系。呂大吉、何耀華主編的《中國原始宗教資料叢編》(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則運用田野調(diào)查的方法,搜集了大量原始宗教的第一手資料,研究與整理了納西族、羌族、獨龍族、傈僳族、怒族的原始宗教形態(tài),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近年來,對一些少數(shù)民族的巫術、巫文化、巫教的研究迅速發(fā)展。
(1)滿族的薩滿研究
這方面較為突出的有:秋浦主編的《薩滿教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以薩滿這種具體的巫教為突破口,擴展到討論原始宗教的起源和發(fā)展?!端_滿教文化研究》(吉林省民族研究所編,第一輯,吉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二輯,天津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文集,集錄了國內(nèi)外的薩滿研究成果。烏丙安的《神秘的薩滿教世界》(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89年版),則分析了薩滿教所崇拜的大自然界、動物界和植物界,并對薩滿隊伍的誕生、傳承和分工、神格、法具和裝束進行了綜合介紹。劉曉萌、定宜莊合編的《薩滿教與東北民族》(吉林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運用歷史學、文化學、宗教學的理論與方法,考察東北民族原始信仰的內(nèi)容及特點。宋和平的《〈尼山薩滿〉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通過深入中國東北通古斯民族地區(qū)進行薩滿文化調(diào)查,研究分析了滿族文學作品《尼山薩滿》中之薩滿文化特色。
相關論文有:郭淑云的《薩滿出神術及相關術語界定》(《世界宗教研究》2009年第1期),景超、景體渭的《薩滿信仰的文化學闡釋》(《滿族研究》2007年第4期),閆秋紅的《現(xiàn)代東北文學與薩滿教文化》(《學術論壇》2006年第5期)等。
(2)苗族的巫術和巫文化研究
楊聽國的《苗族舞蹈與巫文化——苗族舞蹈的文化社會學考察》(貴州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以苗族舞蹈為中心,論及與其相涉的巫文化層面;羅義群的《中國苗族巫術透視》(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對苗族巫術的特征以及其中所蘊涵的文化基因進行了闡釋,尤其著濃墨于苗族巫術與藝術、宗教和神話之間的關系;陸群的《民間思想的村落——苗族巫文化的宗教透視》(貴州民族出版社2000年版)用大量田野調(diào)查的第一手資料說明苗族信仰至今仍然停留在萬物有靈基礎上的鬼信仰階段。
相關論文有張衛(wèi)華的《淺析湘西苗族巫術文化的特性》(《青海師范大學民族師范學院學報》2004年第4期),潘梅的《世俗與神界之間的媒介——苗族傳統(tǒng)蠟染的巫術意味》(《貴州社會科學》2007年第8期),鄭英杰、覃元的《苗族巫文化的原型與巫性略論》(《中南民族大學學報》2008年第6期),龍勝陽的《苗族巫蠱事象與文化闡釋》(《黔南民族師范學院學報》2009年第4期)等。
(3)其他民族的巫術、巫文化研究
早期有關少數(shù)民族的巫術資料散見于各民族的民族志上。20世紀90年代之后,從各個角度解讀民族巫術的研究異軍突起。較為突出的論文有:曹毅的《土家歌謠的巫文化內(nèi)涵》(《湖北民族學院學報》1997年第5期)、趙書峰的《巫、儺民間祭祀文化的聚合體——湘西土家族梯瑪信仰“集成”式描述及其儀式音聲環(huán)境分析》(《交響——西安音樂學院學報》2007年第2期)、藍焰的《畬族巫術文化中的陳靖姑信仰——以福州、寧德畬族鄉(xiāng)村為例》(《世界宗教研究》2007年第4期)、劉有安的《人類學視野下的漢族民間巫術研究——以寧夏南部漢族的“送病消災”巫術為例》(《江南社會學院學報》2008年第2期)、李英的《納西族的桑尼、畢、扒》(《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08年第5期)等,可見各民族的巫術研究各放異彩。
(4)巫蠱的研究
對巫術的一個重要類別——巫蠱,近年來很多學者進行了深入探究。在巫術的兩大類別(黑巫術和白巫術)中,巫蠱算是黑巫術的一種。由于其神秘莫測,再加上政治原因,以前的民族學研究很少涉及。近年來,對巫蠱的研究慢慢興起。李瑤的《巫蠱方術之禍》(廣西民族出版社1995年版),梳理了歷史上有關蠱毒的記載及事件,選取漢代至隋唐及宋金明清時代宮廷施蠱活動的事例,對這段巫蠱的歷史做了介紹。中山大學人類學系鄧啟耀教授的《中國巫蠱考察》(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為我們揭開了神秘的“巫蠱”的面紗,書中用優(yōu)美的文筆和驚心動魄的親身經(jīng)歷描述了巫蠱的種種類別和危害,并分析和解讀了巫蠱是一種“非常文化心態(tài)”。黃世杰的《蠱毒:財富和權(quán)力的幻覺——南方民族使用傳統(tǒng)毒藥與解藥的人類學考察》(廣西民族出版社2004年版)一書,搜集了古今中外的大量資料,對南方少數(shù)民族巫蠱的種類以及制蠱、放蠱、解蠱等做了專門的論述,從一個方面解開了蠱的秘密,將蠱的研究推進了一步。陸群的《湘西巫蠱》(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一書,以隨筆的形式記載了湘西駭人聽聞的巫蠱故事,便于讀者了解神秘的湘西巫術文化。
有關論文近年來也屢屢出現(xiàn),如高發(fā)元、朱和雙的《中國南方少數(shù)民族巫蠱文化中的性愛主題》(《民族研究》2005年第2期),劉鋒的《鬼蠱的想象與建構(gòu)——以黔東南苗族聚居區(qū)為中心的考察》(《思想戰(zhàn)線》2007年第5期),趙玉燕的《旅游環(huán)境下巫蠱文化的變異——以湘西鳳凰山江苗族旅游開發(fā)為例》(《廣西民族大學學報》2007年第6期)等。
(5)巫儺文化的研究
胡建國的《巫儺與巫術》(海南出版社1993年版)綜合了歷史文獻和田野調(diào)查中的巫儺文化方面的資料,側(cè)重于對南方儺文化的列舉,是一本南方儺文化資料匯編。此類研究論文有周傳家的《儺——導源于巫術的鬼文化》(《河北學刊》1995年第4期)、楊樹哲的《壯族民間師公教:巫儺道釋儒的交融與整合》(《中央民族大學學報》2001年第1期)、薛若琳的《儺神的世界》(《民族藝術》2001年第2期)、王勝華的《中國早期戲劇的巫儺形態(tài)》(《戲劇藝術》,2001年第3期)、唐志明的《湘西苗族儺戲發(fā)展簡述》(《人民音樂:評論》2007年第11期)等。
對其他類別巫術的研究成果也不少。如金寶忱的《婚俗中的巫術信仰》(《黑龍江民族叢刊》1991年第4期)、蕭放的《楚地節(jié)日巫術形態(tài)》(《湖北大學學報》1998年第2期)、孫輝的《淺析滲透在東北漢族餃子食俗中的巫術觀念》(《西北民族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傅才武的《古代情愛巫術及其影響》(《江漢大學學報》2004年第4期)等。
由于巫術與醫(yī)學源遠流長的歷史關聯(lián),學者們尤為注重巫術與醫(yī)療關系的解讀,在分析巫術時,亦凸顯巫術在醫(yī)療上的功能。漆浩的《醫(yī)、巫與氣功——神秘的中國養(yǎng)生治病術》(人民體育出版社1990年版)闡釋了醫(yī)源于巫,巫和醫(yī)的世界觀以及相互之間共存的因素,梳理了歷史上各朝代的巫醫(yī)狀況,從中可以見證巫、醫(yī)的歷史淵源關系;何裕民、張曄所著的《走出巫術叢林的中醫(yī)》(文匯出版社1994年版),探討了醫(yī)學與文化的關系,梳理了中醫(yī)不斷吸收巫術積極因素和排除巫術消極因素的發(fā)展過程,主張中醫(yī)起源于巫術。另外還有很多論文也不乏新見,如廖育群的《中國古代咒禁療法研究》(《自然科學史研究》1993年第3期)、王曉光的《與迷信巫術相關的精神障礙30例臨床分析》(《蘇州大學學報(醫(yī)學版)》2003年第3期)、李亞莉的《原始巫術與導引養(yǎng)生》(《體育文化導刊》2008年第3期)等。
除醫(yī)療功能之外,涉及占卜術的研究專著,如衛(wèi)紹生所著的《中國古代占卜術》(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列舉了歷史上形形色色的占卜術,以唯物主義的觀點,從歷史的角度對占卜術加以剖析、闡述。劉玉建的《中國古代龜卜文化》(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一書,闡述了龜卜文化的產(chǎn)生、發(fā)展、消亡過程以及古人為何用龜卜、如何依兆象判斷吉兇、龜卜與《周易》的關系等,是一部研究龜卜文化史的重要著作。
關于古代文學藝術作品與巫術之間關系的研究,則有過常實的《楚辭與原始宗教》(東方出版社1997年版)。該書從原始宗教(巫教)的特定角度,系統(tǒng)且全面地對楚辭的生成、文本形態(tài)及文化功能,做出積極的探討;黎羌在《巫術神話與宗教秘儀中的原始戲劇》(《山西師范大學學報》2005年第6期)中闡述了巫術與神話是各民族基礎性文學藝術的母題;王少良、李守亭的《“巫術”與中國文學的起源》(《學術論壇》2007年第10期)則梳理了中國古代文論資料中關于“巫術起源說”的記載,闡釋了巫術跟中國早期文學藝術的關系。
從心理學角度對巫術進行解讀的相關論文也不少。柏冠勝、楊泗學的《與巫術迷信有關的精神障礙的臨床分析》(《中華精神科雜志》1996年第4期)一文,為了探索與迷信、巫術相關的精神障礙的發(fā)病因素、臨床特點、治療及預后,對40例與迷信、巫術相關的精神障礙病患進行了臨床分析,發(fā)現(xiàn):患者文化程度低,信奉迷信、宗教,具有暗示性和負性情緒之類的社會心理為主要誘發(fā)因素,臨床癥狀與迷信觀念、巫術思想和宗教信仰密切相關。這說明,巫術迷信已經(jīng)成為精神障礙等心理疾病的一個不可忽視的誘因。孫時進、鄒昊平的《巫術的心理學分析與批判》(《心理學探新》2001年第4期)對神秘的巫術行為做了心理學的分析和批判,探討了巫術背后的心理學機制,并認為在剔除巫術中糟粕的同時,對其中一些難以理解的現(xiàn)象從心理學進行剖析和揭示,反過來也可能充實現(xiàn)代心理學的理論;對巫術只有采用這種建立在科學分析基礎上的批判才是真正有效和有力的。
縱觀近三十年來的巫術研究,學者們由對巫術現(xiàn)象的描述到對巫術現(xiàn)象的解讀,由對巫術本體的關注到對巫術社會根源、心理根源以及多學科視角的審視,研究由淺入深、循序漸進。其中既有碩果,也有很多待拓展的領域。
第一,巫術的歷史研究成果豐碩,有些具體歷史階段的研究還有待加強。中國古代的巫術,正如李零所指出的,“漢以來的律令都是禁之唯恐不及”,“后世的巫術是屈從于禮儀、方術、受貶斥和壓制,善的一面(類似西方‘白巫術’的一面)被取而代之,惡的一面(類似西方‘黑巫術’的一面)被渲染突出,整個形象被‘惡魔化’”(李零:《絕地天通——研究中國早期宗教的三個視角》,《法國漢學》第六輯,中華書局2002年版,第568頁),以至于漢以后的正史記載巫術越來越隱晦,也越來越少。正是這一原因帶來的影響,我們不得不遺憾地說,20世紀前半葉,當時的學者面對偌大一片中國古代巫術研究的處女地,還無力進行全面的開發(fā)。雖然后期學者們已經(jīng)在努力拓荒,但一些歷史時段的巫術研究還少有涉足。
第二,巫術研究在史學界受青睞并漸成系統(tǒng),而用民俗學、人類學、民族學的學科視野所做的研究較為零散,各少數(shù)民族的巫術研究也呈不平衡狀態(tài)。由于巫術在歷史上的存在源遠流長,因而最先介入研究的是一些史學界的學者,此后這一傳統(tǒng)得到很好發(fā)揚。歷史學者通常是以考據(jù)的方法從事巫術研究的,研究素材也通常是歷史文獻和考古發(fā)現(xiàn)?!叭刈C據(jù)法”(歷史文獻、考古發(fā)現(xiàn)、田野調(diào)查)的提出,對于巫術研究無疑是個啟發(fā)和促進。歷史上的巫術在民間可以找到現(xiàn)存的活素材,因而需要更多民俗學、人類學、民族學學者的介入。巫術自始即與民俗活動相結(jié)合,故易于滲透民間社會之中,并有較大影響力。即使是科技高速發(fā)展的現(xiàn)階段,巫術仍然與人們的生活有著密切聯(lián)系,理應進入人類學、民族學、民俗學的研究視野。但迄今為止,從這些學科角度出發(fā)所做的巫術研究極為有限,我國少數(shù)民族巫術的探討大多局限于資料記載和淺描階段,對現(xiàn)存于少數(shù)民族民間的巫術研究的成果還很少見。
第三,巫術本體研究繁榮,外圍研究薄弱。以往的巫術研究多從認識巫術本體來介入,如巫術類別、巫術性質(zhì)、巫術起源等。但是巫術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有著文化的特點,與其他的文化現(xiàn)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坝捎谖幕陌l(fā)展性質(zhì),并非所有的巫術文化都是以非科學因素為主體的。有許多巫術文化,其產(chǎn)生時與原始時代的巫術習俗是分不開的,但經(jīng)過長期的歷史演變,其神秘性和巫術性可能逐漸淡化了,而其中的非巫術因素則逐漸上升為主體。如除夕、春節(jié)、端午等起源于原始巫術的節(jié)日,在現(xiàn)代社會中其神秘性已經(jīng)相當?shù)?而成為以慶祝和娛樂為主的民間節(jié)日”(詹鄞鑫:《心智的誤區(qū)——巫術與中國巫文化》,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62頁。)。諸如此類的巫術與其他文化事項的關聯(lián)、巫術在社會中的滲透和變遷、巫術與人們?nèi)粘I畹穆?lián)系等方面極少受到關注。
第四,巫術對宗教和醫(yī)學的影響受到較多關注,但對科學、藝術、文學、心理學、教育學等方面影響的研究還有可拓展的空間,在研究方法論上也還有待進一步完善。
巫術在歷史上曾經(jīng)紅極一時,學者們曾認為這是由于人的思維還停留在原始階段,不具備足夠的科學知識所致,然而在科學技術迅猛發(fā)展的今天,一些經(jīng)濟發(fā)達的地方如臺灣與香港,大陸的沿海地區(qū),巫術卻仍有較大影響,就是在內(nèi)陸地區(qū),一些精英階層,如一些先富起來的新貴和政府的一些官員,還是深信巫術的魔力。由此可見,巫術并沒有隨著科學的發(fā)展而消失,巫術研究仍然具有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
The Review of W itchcraft Study in Our Country during the Past 30 Years
XIANG Shi
(South-Centr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Wuhan 430074,China)
In the past three decades,the w itchcraft study has been taken mo re and mo re attention in histo ry,ethnology and anthropology research in our country,and much p rogess has been made.This article show s a review of witchcraft study f rom four aspects:w itchcraft theories;w itchcraft histo ry;w itchcraft catego ries;reading w itchcraft from trans-subject,various aspects and deep level.
witchcraft;theo ry;history;category
G112
A
1000-2359(2010)06-0166-05
向軾(1972-),女,湖北來鳳人,中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民族文化與民族發(fā)展。
2010-08-13
[責任編輯 孫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