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正

（黃山學院 藝術(shù)系，安徽 黃山 245041）

歙縣圣僧庵壁畫的文人意趣

周康正

（黃山學院 藝術(shù)系，安徽 黃山 245041）

宗教壁畫多由民間畫工所繪制，且表現(xiàn)形式多為工筆重彩，但圣僧庵壁畫卻與眾不同，且有自己的獨特風格，文章分別從壁畫的寫意的表現(xiàn)形式，以柏喻禪，“詩書畫”結(jié)合的三個方面分別揮付了圣僧庵壁畫的文人意數(shù)。

壁畫;寫意性;禪意;文人畫

歙縣七里頭村村后有一座始建于唐的古樸清幽的古廟“圣僧庵”,庵內(nèi)現(xiàn)殘存明代畫家黃柱所作壁畫四幅,壁畫繪制精良,有詩文題跋。作者黃柱:生卒年不詳,主要活動于明萬歷年間,字孑立,號碧峰、又癡、黃山老人,為歙縣潭渡人。喜韻律,工梓刻,亦精丹青,翎毛花卉,軒翥鮮新,人物佛像,皆入妙品[1]46。黃賓虹先生說:“潭渡黃氏多畫師,明代碧峰先生最有名”[2]446。黃柱乃黃賓虹先生叔祖。郭沫若先生來皖考察圣僧庵時對黃柱用大寫意手法畫羅漢大為贊賞,可惜圣僧庵壁畫一直是養(yǎng)在深閨無人識,它的歷史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未能得到世人的賞識與認可,為此筆者特談一談圣僧庵壁畫的文人意趣,以起到拋磚引玉之效。

1 壁畫的寫意性表現(xiàn)形式

壁畫的作者大部分都是當時的民間畫師，這些畫師多憑借自己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和出資人 （或叫供養(yǎng)人）的要求進行壁畫的繪制，因而壁畫的內(nèi)容和表現(xiàn)形式會受到一定的限制，不可能完全按照畫家的創(chuàng)作意圖進行繪制。壁畫的繪制手法多以工筆重彩的形式來表現(xiàn)，如敦煌壁畫、永樂宮壁畫、毗盧寺壁畫等。徽州地區(qū)壁畫的繪制也是如此，如歙縣小溪叢林寺的20余幅觀音造像，造型嚴謹，刻畫精細，不施丹青，線條粗細變化均勻，頓錯有致，節(jié)奏分明，與傳統(tǒng)壁畫的表現(xiàn)手法并無二致。圣僧庵的壁畫繪制方式卻別出機杼，采用了寫意的表現(xiàn)形式。寫意性是文人畫重要表現(xiàn)特征之一，在文人畫的發(fā)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圣僧庵壁畫的寫意表現(xiàn)主要有以下特點：一是人物的造型既有夸張又有變形；二是結(jié)構(gòu)上有緊有松，開合有度，匠心獨具，變化多端。人物頭部的刻畫較為嚴謹細致，五官用筆粗細得當，墨色較淡，并施以輕赭，形神畢現(xiàn)，意氣十足。而衣紋的繪制卻以草書之筆入畫，線條飛動，氣勢奪人，飄逸之中不乏遒勁，寫意之時不逾法度，含剛健于婀娜。用筆上輕重緩急，縱橫奔放，頓錯有致，中鋒側(cè)鋒，提按順逆，揮灑自如，或穩(wěn)健肅穆，或風馳電摯，全由畫家心性使然。人物繪制的用墨在變化上不是很大，主要是區(qū)分一下衣紋與人的肌膚，墨色平實詳和，沒有煙火之氣，衣紋墨色偏濃，更好地表現(xiàn)了各自的質(zhì)感，處理十分得當。

2 以柏喻禪

松柏自宋元之后一直是文人士大夫鐘愛的繪畫題材之一，許多文人常以松柏來明志。通常在寺廟之中很少有專門的松柏圖畫，即使有松柏也只是襯景，但在圣僧庵的右壁上卻保存了一幅獨立的《翠柏圖》據(jù)說，原先左壁還有一幅《蒼松圖》與之相呼應(yīng)。一直以來，柏樹與松樹一樣都是蒼勁、高古、高節(jié)、長壽、風骨、氣度的象征，在中國古代的詩文之中常有描繪，是文人士大夫筆下的鐘愛之物，常以詩文之詞頌之，或以丹青之筆寫之，抒高潔之情，明淡泊之志，品名士之情操。

黃柱所繪之翠柏高大奇古，樹體盤根錯節(jié)東曲而西折，穿插交結(jié)，渾然一體，乍一看如太湖之石，玲瓏通透，蒼古樸貌。此柏樹干粗多曲，枝少而參差，葉稀疏而有生機。樹干外形以稍濃之墨勾勒，中間以淡墨進行皴擦，顯得渾厚虬勁。樹葉之形以胡椒點為之，大小聚散濃淡相參變化生動，豐富自然。虬勁高古的柏樹神完而氣足，不僅體現(xiàn)了作者的精神追求也參以了禪意。黃賓虹先生對此柏樹的藝術(shù)水平評價非常之高，認為“盤根錯節(jié)，墨氣淋漓，言之張璪、韋偃，不啻也”[3]232。中國歷來的文人士大夫都是以儒為本，而參禪悟道。黃柱此幅《翠柏圖》筆者認為有以柏喻禪之意。何以見得？從此畫題詩可窺見一斑：“談玄聞道趙州傳，此樹西來意是禪。借得池頭余墨汁，求形寫作佛因緣?！按藰湮鱽硪馐嵌U”非常明確的告訴了觀者此柏非常見這柏樹，它具有禪意?！扒笮螌懽鞣鹨蚓墶苯璋貥渲伪磉_禪意，就像文人寫意畫中追求的“象外之意”，而這種“象外之意”是中國文人畫家所欣賞的“逸氣”，具有獨特的思想內(nèi)涵。

佛教文獻記載佛祖釋加摩尼悟道成佛于菩提樹下，菩提樹被奉為圣樹，有著非同尋常的宗教意義。而松柏是中國文人的鐘愛之物，是文人高風亮節(jié)，堅定不屈的精神追求，在這里也被畫家繪于特定的場所富于禪意，可謂匠心獨具。禪宗六祖慧能說“菩提本無樹，明鏡變非臺。心中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4]21心無掛礙，何來煩惱，擔水砍柴都是悟道，即心即佛，即佛即心，菩提樹耶，松柏樹耶，一切都有禪意，清靜寂廖，古淡天然，“一超直入如來地”?！耙园赜鞫U”具有獨特的思想內(nèi)涵。

3 “詩書畫”的結(jié)合

宋元時期的中國畫崇尚“士氣”，追求“品格”，形成了與畫工畫相對的文人畫風。文人畫家提出了“書畫同源”的口號，強調(diào)以書法之筆入畫，追求氣韻生動和意境之美。希望繪畫作品要有詩意，即所謂的“畫中有詩”，詩文與書法成了畫面的有機構(gòu)成部分，三者相得益彰，相輔相成。詩文豐富了畫面的內(nèi)涵，點明了畫題寄托了畫者的情思，漂亮、瀟灑的書法更是錦上添花，三者相應(yīng)成趣。詩書畫的結(jié)合也成為了文人畫的重要特征之一。

圣僧庵壁畫現(xiàn)存有4幅，《翠柏圖》和《側(cè)坐觀音》為獨立畫幅毫無疑問，而左右兩壁的《降龍羅漢圖》和《伏虎羅漢圖》因建筑構(gòu)件木柱而各自分為3個畫面。筆者以為雖為3個畫面，,分別畫組合在一起卻只是一幅完整的畫幅?，F(xiàn)存4幅壁畫之中有3幅上面有題跋:

（1）《伏虎羅漢圖》（墻體殘破嚴重，有題款文字缺失，斷句和理解較難，姑妄斷句如下，請方家指正）

口教善根可培 分形二九口阫

洋洋乎若漂大海 巍口登五臺

意則倣其大略 口妄于擅裁

匪私博愛 年噫庶其永保

善城善哉

戍寅歲 季春翔歙西孝行 里人黃柱焚香叩首寫

（2）《側(cè)坐觀音圖》

一方素壁 咫尺無窮

普陀南海 隱約其中

大悲自在 儼若徙容

凈瓶一個 楊柳一叢

圓光水月 色即是空

噫 不垢不凈 不磨此動

萬歷丁丑孟春玄且黃柱焚香叩首拜寫

（3）《翠柏圖》

談玄聞道趙州傳 此樹西來意是禪

借得池頭余墨汁 求形寫作佛因緣

黃柱

黃柱的三幅題跋，都在畫幅的右上角，兩處為行書，一處為草書。行書用筆穩(wěn)健起訖分明，結(jié)字中宮內(nèi)斂，橫捺外放，頗有山谷道人筆意，行氣十足；草書題跋氣息連綿，一氣呵成，十分瀟灑。詩文雖然并不十分的工整，卻另有一番意趣，它不僅點明了畫面的主旨，同進也交代了作畫的時間和情狀。文人畫家在繪畫作品的創(chuàng)作上追求寫意性，強調(diào)“傳神寫意”“形神兼?zhèn)洹钡?，畫家更注重作品的意趣和畫家精神的表達與情感的抒發(fā)。東坡先生在《文與可畫竹屏風贊》提到：“詩不能盡，溢而為書，變而為畫”，這種情感的抒發(fā)被提到非常重要的位置，隨著情感的升華，詩書畫的結(jié)合也成為了必然。

總之，通過以上三點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圣僧庵壁畫的與常見壁畫的不同，具有很濃的文人意趣，面貌獨特。

[1]郭因，俞宏理，等．新安畫派[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

[2]上海書畫出版社，浙江省博物館．黃賓虹文集·書畫篇:上[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9.

[3]上海書畫出版社，浙江省博物館．黃賓虹文集.書畫篇:下[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9.

[4]翟宗祝．東方禪畫[M]．北京：中國文學出版社，1996.

[責任編輯：徐健

J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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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1102(2010)04-0117-02

2010-04-17

周康正(1974—)，男，安徽壽縣人，黃山學院藝術(shù)學講師，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