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各民族獨具的思維模式造就了它獨特的語言表達方法。漢民族思維注意語言的悟性與含蓄,而西方思維則重視語言的形式結構化。英漢民族思維模式的差異充分地體現在翻譯實踐中。
關鍵詞:思維模式 差異 翻譯
薩丕爾說,“語言,作為一種結構來看,它的內面是思維的模式?!?申小龍,2000:80)語言既是思維的表象,又是思維賴以成形的框體。思維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不具有直接現實性,它是人的大腦對客觀現實的反映過程,因此,對其進行研究必須以語言為中介。語言和思維的關系是辯證統(tǒng)一的。語言的發(fā)展推動著思維的發(fā)展,同時思維的進步又會促進語言的完善。就某個具體民族來說,千萬年來世世代代將對現實的認識凝固成經驗和習慣,借助語言形成思想,又賦予思想以一定的模式,這就形成了這一民族所特有的思維模式。對于同樣一個畫面,各民族可以用自己特有的思維習慣來認識。在語言表達上也就各具特色。一個民族的思維方式不僅影響個人的交際方式,同時還會影響其他民族的反映,影響譯入文化對源語文化所持有的態(tài)度。K.Pribram認為:“世界各民族之間的相互理解和睦鄰關系不僅因為各民族語言的繁雜受到影響,在更大程度上因為思維模式的差異,即定義認知根源和組織連貫思維所采取的方式不同而受到阻礙。”(1949)因此,英語學習者如果不了解本民族和講英語民族的思維方式,缺乏對兩者間差異的深入認識和理解,則難以與英美人士進行各方面的交流。
本文將試圖比較英漢兩民族之思維差異及其在翻譯中的體現。
一、中西思維模式差異比較
漢民族思維重悟性和含蓄。中國在哲學上主張“天人合一”、“物我交融”;在文化上力求圓滿與和諧,重心領神會;在語言上,漢語重悟性,是意合語(Parataxis),各句多靠內在邏輯關系貫穿在一起,要求讀者或聽者憑主觀直覺去領悟其內在關系,形成形散而神聚的句子。一句話,甚至一個詞就能將眼前之物概括得面面俱到,認上慨嘆漢語的博大精深。在漢語中,可以連連出現省略,而意義卻相連,脈絡仍清楚。如: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雖沒明確點出皺眉的施動者,可內涵卻在暗示讀者,就是那些凡是頭腦機敏、遇事不慌,能沉著應付的人。然而如譯成英文,則是:knit your brows and you will hit upon a stratagem.譯文中不僅添加了漢語中沒有的第二人稱代詞you,還使用了連詞and。正因為有了這些添加詞才符合了西方民族的思維方式和語言表達習慣。
正如著名翻譯家傅雷所說,東方人與西方人的思想方式有基本分歧:我人重綜合、重歸納、重暗示。西人則重分析、細微、曲折,挖掘唯恐不盡,描寫唯恐不周。我國著名學者季羨林也持有相似的觀點,認為東西方思維模式明顯不同:東綜合而西分析。在對待人與自然的關系上,漢民族傾向于把世界看作一個綜合的整體,崇尚“天人調和”、“天人合一”的信念,務求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的和諧一致;不喜將事物割裂開來看待,而習慣于從總體上融會貫通、辨證把握。這種在統(tǒng)一中存對立或一元統(tǒng)一的宇宙觀可以說是所有中國古代思想流派(儒、道、佛等)都認可的根本思想。
而西方民族則傾向以分解的觀點看世界,“… … 傾向于將事物進行分解剖析以求充分了解。他們將重點放在事物的部分而非整體?!?胡文仲,1990:205)他們強調物我、人我之間的界限劃分,將人與自然、主體與客體等對立,強調差異分析,盡力把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搞得清楚透徹,涇渭分明。這種從對立中求統(tǒng)一或二元對立的觀點,或主對立而不主調和、重分解而不重合一的傾向,是西方文化的特點。西方思維在語言表達上則重形式結構化,英語是“形合”語(hypotaxis)。如:弄不好就會前功盡棄。這句中文雖然沒有主語,但表達的意思非常清楚,然而它的英譯文卻是:If things are not properly handled, our labor will be totally lost。從中我們看出,譯為英語時,我們不僅要添加相應的主語,還要有連詞將中文隱含的內在意義表達出來,否則就不是好的譯文,就不符合西方民族的表達習慣。
二、中西思維模式在翻譯中的體現
翻譯中遇到的各種各樣的難點都存在于思維與語言的關系之中。世界各民族間的語言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相差甚遠,思維也存在很大差異,但各國人民對于客觀事物本質屬性的認識卻是一致的,所以不同的語言才有了互譯的可能。翻譯過程包括譯者對原文的理解過程和譯者用目的語再創(chuàng)作的過程。思維的差異肯定會影響兩種語言的相互轉換。英漢思維模式的差異對翻譯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英語句子常用事物或抽象名詞做主語,這大概也反映了西方式思維偏重形象事物的一種表現。而漢語句子則常用有生命的物體或具體名詞做主語。例如:
The thought of spending another year makes me physically sick.
在此句中抽象概念名詞thought用作主語統(tǒng)領句子,而翻譯成中文則需譯為:我一想到還要在這里再呆一年就渾身不舒服。主語為具體個人--- 我(第一人稱代詞)!兩句雖表達同一含義,而由于兩種語言所反映的思維方式不同,語言的表現手法也就有別。如將原句直譯為:在這里再呆上一年的想法使我不舒服,雖然表面上聽起來沒什么錯誤,但不免有些翻譯腔。
其次,英漢兩種語言在語序安排上也有不同。漢語句子語序以時間邏輯為序,往往先因后果,先敘事后表態(tài),先說以前發(fā)生的事,再說最近發(fā)生的事;空間上,一般是從上到下,從大到小,由遠及近,從大范圍到小范圍。而英語可以借助它的形態(tài)和豐富的關聯詞語,按意思和結構的需要,靈活安排,且英民族在敘事時往往先說最近發(fā)生的事,再說以前發(fā)生的事。例如,“Mike did not remember his grandmother who died of cancer when he was three years old .”(邁克三歲時祖母死于癌癥,所以不記得她。) 漢語先說以前發(fā)生的事即事情的原因——邁克的祖母死于癌癥,再說最近發(fā)生的事即事情的結果——邁克不記得他的祖母。又如,“I was unhappy when I heard the bad news.”(聽到那個壞消息,我很不高興。)如果把它譯為“我很不高興,當我聽到那個壞消息時?!本惋@得很不順暢,也不符合漢語的邏輯順序。
再次,英漢兩種語言在句式結構上也有不同。英語呈主從扣接式,而漢語的句式結構呈流散鋪排式。在翻譯中如果譯者忽視了這種思維差異而造成的句式特點,那么得到的譯文很可能會是英譯句支離破碎,漢譯句冗長板結。例如“學得有趣,效率就會高;學得很苦,效率就低?!边@句漢語如果順著漢語的思維,按照漢語原有的句式結構套譯,就一定會譯成“Learn with fun, efficiency will high, learn very drudgingly, efficiency will low.”這樣成了既不合英語詞法,也不符合英語句法的殘句。正確的譯文應該是“Learning is more efficient when it is fun, less when it is drudgery.”
最后,雖然英語句子和漢語句子的重心相同,一般都落在結果、結論等上面,但重心的位置卻不同。英語句子一般將主要的部分放在主句中,放在句子的開頭,而漢語句子則把次要的部分放在句首。有這樣一個傳說,清末湘軍頭領曾國藩圍剿太平軍連吃敗仗,有一次差一點連命也給丟了。他向朝廷匯報戰(zhàn)事時說“屢戰(zhàn)屢北”(He was repeatedly defeated though he fought over and over again.)。他的軍師看到這個報告,提筆改為“屢北屢戰(zhàn)”(He fought over and over again though he was repeatedly defeated.)。這兩句話中的詞完全一樣,只是語序不同,其含義就大相徑庭?!皩覒?zhàn)屢北”說明曾國藩連吃敗仗,喪魂落魄;而“屢北屢戰(zhàn)”則表明曾國藩是個效忠于朝廷,百折不撓的硬漢子,盡管連吃敗仗,但還是頑強戰(zhàn)斗。在漢語中,重心是放在后一部分,前一句的重心在“北”上,后一句的重心在“戰(zhàn)”上。譯為英語時要考慮英語的表達習慣。英語句子將重心放在前,在主句上,所以把“屢戰(zhàn)屢北”譯成英語,重心就要放在“屢北”上(He was defeated),而譯“屢北屢戰(zhàn)”,重心則要放在“屢戰(zhàn)”上(He fought)。
三、結束語
作為語言溝通的中介——翻譯,就要在兩種語言間進行表達方式的轉換。能否恰當、巧妙地轉換表達方式,從根本上說,有賴于譯者對源語的理解深度和對譯語的駕馭能力。如若使譯文達到與原文藝術等值,效果等同的話,譯者不僅要能深透精當的理解源語,還要能用譯語的思維去表達源語的內容。然而,要使譯語與源語信息等值或在藝術上達到接近等同的效果也是比較復雜的問題。英語可能從這一角度來考慮問題,而漢語則往往著眼于相反的角度。如英語從正面表達“Wet Paint”,而漢語則說利用否定詞從反面表達“油漆未干”;英語從反面說“No Smoking”,而這次漢語卻用含有否定意義的正面詞匯來表達:“禁止吸煙”。再如:It is a long lane that has no turning. 譯為漢語時則從正面來表達:路必有彎,事必有變。
不管英漢的表達有多么不同,他們的思維內容卻是一致的。正是這種思維的共通性才使翻譯成為可能。翻譯,不僅僅是一種語言形式的轉換,而且更重要的也是一種跨文化的交流活動。因此,研究翻譯也就不再局限于語言層面的對等,兩種文化的相互影響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而思維方式恰恰是文化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國際經濟、政治、文化的日益全球化,中國人在學習英語時由于受母語思維的干擾,無論是英語口語,還是書面英語(包括英漢互譯的文本)當中都出現了大量的中式英語。為了避免這種蹩腳的不規(guī)范的英語所帶來的交際失誤,我們很有必要對英漢思維模式的差異作一詳細的對比研究,進而有效地提高譯作的翻譯質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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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馮為蘭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