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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草

2009-07-14 09:54莫大可
青春 2009年6期
關(guān)鍵詞:巷子身體詩人

23點30分,河水輕舔著他的身體和著夜晚的碎影向?qū)Π讹h去。

他出門的時候,妻在身后小聲地說,不要嫖娼,不要打架,不要借錢給別人,不要做壞事。當時,他抬頭看了一下墻上的鐘,那一刻的時間剛好是晚上8點,妻已經(jīng)把電視調(diào)到每天固守的那個頻道,他看她饒有興致的坐在沙發(fā)上看《結(jié)婚十年》。

妻的臉上有不被察覺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那些不被察覺的皺紋像一道道暗傷,冷酷無情地扎在他的心里。他想,這屋子里的兩具肉身是否也曾麻木過?想起和妻子結(jié)婚快有十年了,一個十年使他變得更順應天命,這是他唯一能從字面上找到的答案。應該說他衡量生活的標準比較低,低得幸福隨手可得。當他驚訝于頭頂蹦出的白發(fā)時,他懷疑那只是鏡子里的一個假像,血液瞬間倒流,卻無法回避時光的穿透。

關(guān)上門,穿過院落,屋里的燈光在黑暗里下墜。燈光的所在是他每天起居的巢,他要去覓食,去不曾到過的地方,像辛勤的蜂,腿上掛滿蜜糖,在空氣里劃動沉重的翅膀?,F(xiàn)在他離開了那個巢,像某種行為詭秘的叛逃,一兩片樹葉跌落在他腳下,柔軟卻不動聲色。

他和詩人約好了在小飯店見面,那是他們經(jīng)常聚會的地方,一間狹小而又喧鬧的私人飯店,油膩爬滿墻壁,廚房里在進行最原始的絞殺,他想起素食主義者無力的眼光會令他羞愧。飯店離他的巢不遠,他可以一邊步行,一邊觀賞路上的風景。他覺得自己不是喜歡熱鬧的人,他的血液里蘊含著家族的基因,遺傳的不是力量,而是小心翼翼的生活態(tài)度。生活中的一些常規(guī)娛樂他也不擅長,打牌跳舞還是學生時代的事。自從有了孩子,他空閑的全部時間都用來陪孩子,時間長了,他有點麻木了。他把孩子抱進浴缸,腦子里會有短暫的停頓,他打開水閥,開始往孩子身上灑水,機械的動作像在灌溉莊稼。本來就是,孩子是他和妻培育出來的莊稼,有意思的是他早忘了當初是如何發(fā)現(xiàn)那片田地的,又是怎樣細致播種的,直至迎來收獲的喜悅?,F(xiàn)在他沒有一點喜悅了,如果有喜悅他會覺得是在騙自己,妻的臉上也沒有。十年了,他好象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他們誰也不說,只是讓皺紋來計量一點點逝去的光陰。

在角落的一個位置他和詩人喝得開始有點上臉了。那個位置正好對著大門,可以看到每個進出的客人。他覺得這個位置很好,像個觀察哨,他要從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臉上找尋一些關(guān)于這個夜晚的線索,嫖娼,借錢,打架,有可能與這些詞語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的線索。唯一與這些詞語無關(guān)的是喝酒,他偷偷的笑了,他笑妻怎么忽略了,忽略了這種攪亂本性的液體,忽略了被封鎖的魔力?,F(xiàn)在這種魔力帶著灼熱從他的咽喉一直延伸到胃臟,在血液的推動下開始肆無忌憚的擴散,造成幻覺并模糊意志。他抬手看了看表,時間還早,才九點剛過。屋子里人聲喧雜,這樣亂哄哄的場面讓他想起以前學校的食堂,工廠的車間,那些陌生或熟悉的臉上總有隱秘的騷動。他想起一個工人從塔樓上縱身躍下正好砸在一對實習生的身上,他們一起躺在花團錦簇的小道邊。那時他和妻正好在一個班上,他們只是同學,加了一層羞澀的愛戀。他去給她送一張報表,報表的下面壓著兩張電影票,兩張小小的紙片在繁復的數(shù)據(jù)下驚聞一聲巨大的轟響后跌落。他看見妻的臉從窗口探出,充滿猝不及防的疑惑和驚恐。

婚后,他會發(fā)現(xiàn)她充滿疑惑和驚恐的表情也會在電視機前無聲的表露,那個金屬的機器剝奪了屬于他和妻大半的私人時間,甚至當他發(fā)現(xiàn)在她身上不再有雄性的反應后,她才會無奈的推開他。他看不見她的驚恐和疑惑了,孩子早已睡著,四肢如藤蔓一樣展向床的每個角落,中間的那個位置是他和妻子身體停留的地方,像涼夜花園里的一塊空地,充滿過無奈的留戀和向往。他沒開燈,赤裸著下床走向衛(wèi)生間,如果月光正好射進來,他可以看見她像株美麗的植物躺在月光的中央盛開。他喜歡她的身體,在朦朧中帶著干凈的氣息。她也知道他喜歡她的身體。她滿懷愛戀地用一塊毯子蓋住孩子,她希望他能走過來,所以她繃緊身體做好了準備,等待再一次的開放。

他用筷子撥弄著菜盤子里的幾顆花生米。這個夜晚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周末,詩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可以在詩人生澀的詞語里找到忽隱忽現(xiàn)的光陰。妻聽到他說去詩人那里也沒反對。離巢的一刻手機就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三年陳的黃酒被他不假思索地灌進身體,變成血液里的一部分。這個晚上,他和詩人很少說話,因為酒精的緣故,他們的重心依向一邊,靠在墻上,像兩具想著心事的雕塑。屋子里進來的人還在增加,他在想,這個擠滿了人的小飯店因為重心失衡沉向地心會是何等的場面,那會是一個巨大的玩笑,他會在柔軟的泥土下笑出聲來。他終究是獨自笑出了聲,笑聲驚斷了詩人的暝想。這個喧鬧的小店適合胡言亂語,動詞,形容詞,夸張的表情,他表面越沉靜,內(nèi)心越兵慌馬亂。他又喝了一口酒,桌上的幾個菜只是擺設(shè)。他聽到有女孩子發(fā)出的笑聲,清脆如鈴,這樣綿軟的笑聲此刻和他的心跳開始同步,他的眼神終究沒有放肆地擴散,但他還是用余光捕捉到了她。門外夜色漸濃,她的白裙子使他想起芍藥和瓊花來,她就坐在不遠的地方,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她一定是喝了些許酒,臉上一團潮濕的酡紅,他的心被暗暗灼化了一下。

他從那個中年男人身上感覺到了某種危險的味道。再細看男人的臉,長得像豹子,詩人的那張臉也像。他對豹子沒有興趣,因為女孩的眼神正向他直射過來,他覺得她長得像某個明星,看哪里都像,只是眼神不像。她的眼神像一首歌的開始,緩慢的在他身上跳動。他試圖用意志來對抗酒精造成的視覺模糊和思維混亂,他要做出判斷,這樣的目光蘊含著何種用意?挑逗,暗示,還是其它?他站起來,因為在他尋思的瞬間,詩人已消失無蹤。

他依然把手機設(shè)置在關(guān)機狀態(tài),走出大門的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那個可能會發(fā)生某些故事的小飯店在身后變成了喧鬧的音節(jié)。他摸摸手機還在,錢包也在,沒有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過。他噓了口氣,想打開手機給妻子回個電話,告訴她,他什么也沒做,那些詞語會在他回家的腳步聲中失去功效。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打開手機,他覺得背后有個勾子勾住了他,他回身想找尋失去蹤影的詩人,那個一直在瞑想的家伙一下子像被黑夜吞沒了。他的目光又游回到他們坐的位置,觀察哨已空無一人。眼光折回的途中,他看見了穿白裙子的女孩,她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外。他想她一定是個外鄉(xiāng)人,長得一點也不像本地女孩,眼神迷離,白色的裙子在光線下顯得突兀和不合時令,纖細的手腕上帶著副木頭做的珠子,短發(fā)像是剛剛修剪過,恰到好處地擁著臉頰,尤其是她所擺出的一幅雍懶姿勢,令他生出些許遐想。

他點了支煙,繼續(xù)看著她,眼神在夜色的掩護下居然帶著些許放肆和色情。說實話,他做不到心如止水,特別是在這樣的夜晚。后來,女孩忽然站起來,徑直朝著他的方向走來。他欲轉(zhuǎn)過去,身體卻始終未動。

“借個打火機”。女孩輕聲說。

他摸出打火機遞給她。她把煙點著,然后禮貌地朝他點了下頭,很快便折了回去。他接過她還回的打火機,故意輕觸到了她的指尖,帶著余溫的打火機又回到了他的手掌。他看著她回到原來的位置,臉上有不被察覺的笑。

當他打開手機時,卻覺得自己有點走不動了,他要打個電話給詩人,問他現(xiàn)在在那里。他想和他說說剛才看到的穿白裙子的女孩,這是他在這個夜晚碰到的最疑惑的一件事。手機打開后,他收到了一條短消息。那是妻發(fā)來的,大意是說她電視看完了,已經(jīng)睡了,讓他早點回家。他又撥通了詩人的電話,可電話傳來的是長久的盲音,他只好掛掉電話,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像走在夏加爾的一幅作品里,飄飄欲仙,身體沒有重量,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飄蕩,這是他喜歡的感覺。換在平時,他已經(jīng)躺在床上,如果月光正好射進來,他可以看到妻子的裸身。當然孩子已經(jīng)被一塊早已準備好的毯子蓋住,他會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她的裸身,她會轉(zhuǎn)動身體,像精美的轉(zhuǎn)軸,讓他的視覺有不同的變幻。他從沒有要求她這樣做,十年的婚姻好像一直是在那張床上的某個角度來廝守一個諾言。他和她都辦到了,他從不覺得她會老。關(guān)掉燈后,他習慣了她的平靜。她知道他不再喜歡她身體的全部,起碼他習慣了暗處審視她的某個部位,帶著某種欲望和美好的假設(shè)。

他從小飯店走出來的瞬間,也在假設(shè)白裙子女孩不可預知的一面。她的眼光絕對是輕佻的,她在引誘他,用身體的各個部位,她故意把手停留在他的掌間,使他能輕觸到女人心里的暗潮洶涌。她的香水味像一條蛇穿進他的身體和灼熱的酒精匯合,他不能移動,因為他對她有了某種生理上的欲望。他想拉著她的手穿過黑暗的小徑,那些古老的院落和長滿花草的廣場正是私通的好場所。他想她沒有理由拒絕他,他在暗處等待時機,或者說她在等待時機。

丑陋的巷子像一列破敗的火車,一些開著和關(guān)著的窗戶總有不同的聲響跌來蕩去。他又一次把電話設(shè)置在關(guān)機狀態(tài),然后一個人坐在巷角。后來那些聲音開始被夜色淹沒,漸漸剩下夜的空曠,他所能看見的是一片巨大的黑暗緊緊咬著遠處的河面,還有月光在水面灑下的零亂影子,那些細碎的影子勾起了他的幻想。他想,妻子也許正在這零亂的月光中盛開,而門外卻空空如也。夜色如墨,他有點不寒而栗,那黑暗和空曠似乎已形成一堵堵墻讓他無法穿越。他站起來往家的方向奔跑,瘋狂地奔跑,仿佛預計到了某種后果。

他撥通了妻子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他站住腳步,試圖讓呼吸恢復正常。他喘息的一剎那看見了白色的裙子,又抬起頭四下搜尋,發(fā)現(xiàn)竟是一種幻覺。夜色變得濃重起來,連起初的月光也不見了,他只能看見自己的倒影被街燈拉得很長,怪異地在切斷的墻面后繼續(xù)向前延伸。他跑不動了,又點了支煙,猛吸兩口,尼古丁帶來的短暫麻醉抑制住了身體的亢奮。他獨自坐在巷角,酒精開始被夜風慢慢壓制,風從遠處的河面上卷卷而來,穿過他的身體后接著奔向下一個目標。一兩艘航船閃著航燈,空曠的水面只有航船破浪的淺響,他站起來,情不自禁地走向水岸。他看到對岸空曠的景色,如水墨散在自然的空氣中無蹤可尋。同時如水墨散在空氣中的還有他的身影,在不被察覺的樹影下正被一抹尖細的暗影抵達。他清晰地感覺到鐵器的冰冷正一步步向體內(nèi)突進,他不敢轉(zhuǎn)身,僵在原地。

一只手開始在他身上摸索。第一個失去的是錢包,接著是手機。那道暗影帶來的疼痛還在繼續(xù),他沒有機會轉(zhuǎn)身,巷子里空無一人。如果他不去細想那個穿白裙子的女孩,或許早已走出了此時的困境,他有些責備自己的心猿意馬。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妻,想了片刻又覺得是妻對不起他。那只手在他胡思亂想的一刻沒有停下來,他的香煙,打火機,鑰匙圈,只要是屬于他的東西像被吸盤一樣徹底搜刮了個精光。他不知道接下來那只手要對他采取什么行動,他聞到了身后飄來的一陣酒氣,還有一個極為輕短的聲音:“把褲子脫了”。

他絕對沒有聽錯,那個輕短的聲音從他身后發(fā)來一個號令,讓他把褲子脫了。他開始有些發(fā)抖,身后是一陣沉默。這條巷子緊靠運河,周圍簇擁著低矮的平房,那些破爛的平房里住著一些外來戶,有收舊貨的,賣假藥的,還有靠體力吃飯的搬運工,現(xiàn)在他們早已睡去,把大片的黑暗和寂靜留給了巷子。他想一個本地人是不會走進這條巷子的,他們可以走柏油馬路,或者在漂亮的街心公園跳舞。對了,他想起在報紙上曾看到過許多刑事案件就發(fā)生在這種場合。巷子里連路燈也少得可憐。他媽的!他在心里罵那些官僚,為什么不把這里拆掉?他想好了明天就寫人民來信,對,一定要寫人民來信。他的心里忽然涌現(xiàn)出了強烈的正義感,他不能忍受這種屈辱,他準備轉(zhuǎn)身,并且做好了以死相搏的準備。

他想到過跑,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大學里他一直是校隊的長跑冠軍。婚后他把跑步的習慣換成了煉鶴翔樁,據(jù)說這種功法可以一心兩用而且符合國人以氣養(yǎng)生的理念。于是,他不再跑步了,任憑肚子上的脂肪開始堆積成患。每次,當他氣喘噓噓地和妻子的身體分開后,他總要厭惡那些下垂的肥肉。他不僅跑不動了,甚至連做愛也感到十分費力。他想起孩子書本上丑陋的昆蟲和蛹,交配對它們來說是相互吞噬的過程,可它們有最美的床,花瓣和樹葉。他舔了下嘴唇,心里預感到這個夜晚一定會有不尋常的事要發(fā)生。

他當然沒有跑,更主要的是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施展跑的技能?,F(xiàn)在唯有反擊了,他想到了正當防衛(wèi),如果能把對方打傷,取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是最好的,起碼是給了對方一頓教訓。如果一不小心把對方打死了,剩下的就是如何來和警察解釋。往最壞的地方想,就是那道尖銳的暗影會悄無聲息地要了他的命。為了喝點小酒把命丟了很不值得。怎么辦?跑,或者反擊?腦子里就這樣瞬間轉(zhuǎn)念了一百次。最后,他微微向前挪動了一下腳步,還是反擊了。拳頭,他沒有握緊拳頭的氣力了,應該說是手掌,向著身后的陰影揮去。那道抵著他身軀的暗影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威脅,他的對手在拳頭到達的一刻往后退了一步,他和他之間留下了一個空檔。他愣了一下,因為對手沒有反撲,他又想到了跑,這正是跑的好機會,他果真不想把命送在一條陰暗的小巷里。他跑了,像列火車呼呼地從暗處往光亮處飛奔,他撒開腿,沒有人看到他的狼狽相,他跑得暢快伶俐,有種解脫的暢快。

“狗日的,你跑個啥”。

那個一直威脅著他的影子好像沒有追,只在后面吼了一嗓子。

他覺得那家伙有毛病,看他沒有追來他停了下來,對著巷子也吼道:“媽的,你取了老子的錢財難道還想要老子的命不成?”他有點得意,這是心理戰(zhàn)術(shù),像兩軍對壘時的罵陣。電影上國軍和共軍就是這么一來一往,特別有意思,他要把那個家伙罵得無地自容,最好能把他罵得去自首,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緩了口氣,但是他想不出下面的詞了,只能站在一盞路燈下朝四下張望。燈光給了他安全感,現(xiàn)在他找了塊磚,覺得還不夠,他又抓了根棍子,他唯有等那個影子出現(xiàn)。

影子沒有現(xiàn)身,卻傳來一陣笑聲。那笑聲肆無忌憚,使他心里發(fā)毛。他想那家伙真是有毛病,也許是個精神病,他居然在黑漆漆的巷子里笑個不停。他覺得這笑聲帶著明顯的嘲弄,為了表達他的憤恨,他把手里的磚砸了出去。接著他又把棍子扔了出去。他要瘋了,他要跑過去掐住那家伙的喉嚨,他要往那張臉上啐口水,用最骯臟的話把他罵個通透。笑聲沒有再出現(xiàn)的一刻,他看到了那張臉。那張臉在一個小時前曾出現(xiàn)在他的對面,原來是詩人。在那盞路燈下,他有了窒息帶來的痛苦。

為什么會是詩人?他不急于弄清這個問題,現(xiàn)在他只想盡快離開這條小巷子。他看見了河面上的橋,那里燈火通明。他靠著橋上的護欄,駁岸兩側(cè)的巷子一覽無余。他發(fā)現(xiàn)剛才跑出來的那條巷子像條死蛇躺在破爛的平房間,另一側(cè)的巷子里卻閃著隱隱的光,那些閃閃點點如散著熒火的蟲子。

“你在看什么”?

詩人追了上來,把剛才從他身上搜去的錢包、手機一一放在他面前。面對他鐵青的臉色,詩人有點手足無措。

“我說你沒事吧!開口說句話嗎?你不會從橋上跳下去吧?你打我吧!再不說話就沒意思了……”詩人邊說邊靠近了他,給他遞過去一支煙。他接過煙,詩人給他點上,他這才冷冷地問:“你剛才用啥抵著我?”

“什么”?

詩人好像沒反應過來。片刻,詩人又用腳把一段東西踢到他腳下。他看清楚了那道曾威脅著他的暗影,一段銹跡斑斑的鋼筋條?!澳闼麐尩木陀眠@破鐵條子嚇唬你兄弟,你不知道我有老婆孩子?”他罵罵咧咧吐沫橫飛。

罵累了,又把眼光回到巷子里那點點燈火上?!澳阏f那里住的是誰???”他問詩人,語調(diào)緩和了許多?!笆敲廊菰骸!泵廊菰??當聽到這個生辟的詞時,他不禁抬頭又看了一眼那條在運河邊的巷子,覺得那里神秘而又充滿著誘惑。他覺得自己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沒有膽量和生活中的許多事去抗爭,比如升職,比如和妻子、孩子擠在一張床上,比如在狹小的房子里鬼鬼祟祟地做愛,包括肚子上令人討厭的脂肪,還是在剛才,他被一段銹跡斑斑的鐵條嚇得屁滾尿流。他沒有勇氣回想那一切。地上的煙頭已經(jīng)有七八個了,他好像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便對詩人說:“走”。

他和詩人出現(xiàn)在巷子的時候,時間剛好是晚上十點三十分。他們一前一后,看上去是不帶目的性的閑逛。詩人問他,“怕不怕?”他說:“我怕,你呢,怕不怕?”詩人說:“我不怕,我沒老婆孩子,不應該怕的?!彼麄兙瓦@樣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了巷子。那些亮著燈的屋子里坐著一些女孩子,她們閑散地靠在沙發(fā)椅上,眼神里一片空曠。她們擺弄著衣角,在一個沒有燈光的轉(zhuǎn)角處,一對男女在竊竊私語。他們的身后,是一顆巨大的梧桐樹,此刻在風中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正在他尋思的時候,一個縹緲的聲音傳了過來:“老板,洗頭嗎?”他看見一個穿著黑色線衫的女孩正在看著他。他和她對視了一下,覺得眼前這女孩有種說不出的俗氣,但還算年輕。

“洗不洗頭老板,很便宜咯?!?/p>

“怎么個便宜法?”他忽然想弄個究竟。

“敲小背50,敲大背150?!?/p>

“你們洗頭還帶敲背?”他弄不明白這里的規(guī)矩,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全套服務是多少錢?”還是詩人來得直接。他想詩人一定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因為詩人已經(jīng)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他環(huán)視了一下,直接坐到一個長發(fā)女孩的身邊。他只好也跟著詩人走了進去。長發(fā)女孩站起來給他們倒了兩杯水?!袄习迨堑谝淮蝸戆?!”她說?!笆前。覀儎倧镍P凰大酒店吃完飯。”詩人說的鳳凰大酒店是一家四星級酒店,他說起來的樣子像真有那么回事。他對詩人有了點鄙視。屋里一共有三個女孩,除了長發(fā)女孩和穿黑色線衫的外,還有一個正在里屋,他只看見她晃動的身影。他把那個長發(fā)女孩從詩人身邊喊過來,故意很老練地問:“還有沒有其他小姐妹?”他覺得稱呼他們?yōu)榻忝煤?。長發(fā)女孩說:“有啊!”便朝里屋喊了聲:“美美,客人找你洗頭?!蹦莻€叫美美的女孩走了出來,他聽到拖鞋清脆的聲音。他認出了她,小飯店里穿白裙子的女孩,現(xiàn)在她穿著一件綠色的吊帶衫,鼓鼓的胸把衣服撐得滿滿的。他從沒這么直接看著女孩的那個部位,除了妻子,妻子的胸是小巧的,沒那么豐滿,抓在手里像枚果子,他和那兩枚果子打了十年交道。他迅速在腦子里作了個比對,發(fā)現(xiàn)眼前那對飽滿的胸應該像白鳥。于是,他有了抓住那對白鳥的欲望。

詩人看中了長頭發(fā)的女孩,他迅速走過來說:“價錢談好了,全套的,錢我來付”。他又走回長發(fā)女孩的身邊,一只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說些調(diào)情的話逗著女孩子笑個不停。他想不到詩人是這般輕浮,現(xiàn)在他把這輕浮上升到了友誼和絕對的信任上。

那個叫美美的女孩把他引到屋子的后面,綠色的影子飄得飛快,他想不到看似不大的屋子卻曲徑通幽。屋子后面是個天井,院子里種著兩盆花草,比較大的是美人蕉,小一點的是滴水觀音。女孩忽然抱住了他,院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可以感覺到她溫暖的胸脯正在他的胸口開始融化,她呼出的氣息和夜色一起灌進他的體內(nèi)。她抱住他說:“一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迸⒌脑捜绾铀嗳氪蟮?,把他的內(nèi)心沖得七零八落。他抱著女孩,不是很有力,他想起自己是《千與千尋》里靈魂出殼、只有肉身的動物了。手機依然在他的口袋里沉默著,他的巢也一定門扉緊閉,許多夜行人身上帶著魔力,能轉(zhuǎn)化空間與時間之門,黑夜還有誰在云端低低吟唱,他顧不得了,他被她抱著,心軟了下來。

她打開一扇門,開了燈,又把門關(guān)上。一間很小的臥室,除了床和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再也沒有什么其它家具。墻上是一些明星的海報畫,一個角落里擺著電水壺和大皮箱,他聞到刺鼻的霉味,還有一些味道從床邊的一個藍色紙桶里散發(fā)出來。他看了眼,許多衛(wèi)生紙早已填滿了那里。女孩就靠在床邊,開始脫衣服了,她的那件綠色吊帶衫下是件黑色的蕾絲文胸,他看她一件件的把衣衫退去,直到赤條條的一絲不掛。他看著女孩的裸體,這樣的裸體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他覺得來自心里和身體上的那股沖動已經(jīng)不受控制,他把年輕女孩壓在身下,像風卷壓著青草。女孩幫他把衣服脫去,一件件的扔滿了地,她手法熟練,一下就把他控制住了,他抓著她的白鳥迎合著她的姿勢。

出門的時候,妻在他身后小聲地說過,不要嫖娼,不要打架,不要借錢給別人?,F(xiàn)在,那每一句話像根毒刺,不知從哪里跑出來進入了他的身體,他一下子癱軟了。年輕女孩有些失望,她盤腿坐著,望著他。他告訴她,是酒喝多了。他還不想面對失敗,并把年輕女孩的腿分開,看著她的私處。女孩很溫順地把腿高高撇開,把那里展現(xiàn)給他看。他想起妻子的裸體也曾這樣展現(xiàn)給他的,他仿佛真的睡到了涼夜花園的空地上,等待夢的來襲。

警察來的時候,他一身大汗地坐在床邊抽煙。他看見詩人正從院外向屋里張望,他們被一起帶出了院子,身后的女孩像一株草在夜色里晃動。

他坐在警車里,巷子里充滿著四處走動的警察。整條巷子已經(jīng)被包圍了,他依稀還能聽到他剛才出來的那院子里有女孩的尖叫和男人的怒罵。他放膽問坐在前排的一個年輕警察:“是統(tǒng)一行動嗎?”警察點點頭。他壓低聲音問詩人:“你怕不怕?”詩人說:“不怕,我又沒老婆孩子,你怕嗎?”他說:“怕,我有老婆孩子?!闭f完,他閉上眼,仿佛看到妻子正在月光下盛開著。后來,他忽然猛地一下沖出了警車。他聽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還有一些雜亂的喊聲,但那些聲音都不能阻擋他奔跑的腳步。他跑得飛快,仿佛又成了校隊里的那個冠軍了。他的心里開始有了喜悅。他在奔跑的同時,看見了月光,看見了灑在水面上的樹葉碎影,而且那些碎影離他是那么近,他要抓住那些影子。

責任編輯青鳥

作者簡介:

莫大可,男,本名岳光曦,1971年生,江蘇常州人。1995年開始文學寫作,在各類文學期刊發(fā)表小說、散文若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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