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璽玉中學語文高級教師,黑龍江教育雜志特約通訊員,1999年退休。退休前11年任肇東市教師進修學校副校長,主抓干訓、師訓和小學教研,其中小學教學這標實驗被原黑龍江省教育廳評為一等獎。并列為全省16個推廣的項目之一。王老師曾獲黑龍江省教育系統(tǒng)勞動模范,市級拔尖人才,全區(qū)優(yōu)秀教育工作者等稱號,同時獲全省小學教師繼續(xù)教育突出貢獻獎、曾憲梓教育基金會中等師范教師獎。退休以來,心系教育,經(jīng)?;钴S在各大教育網(wǎng)站,退休后在各級教育報刊上發(fā)表文章一二百篇;網(wǎng)上專題帖子幾百篇,詩詞幾百首,同時學會用VB編程。
開國大典之前,家鄉(xiāng)成立了學校。說是學校,其實非常簡陋,就是把地主家的五間平房改成了兩間教室,用地主給長短工吃飯的長桌凳當課桌凳。以前上過幾天學的十來個人在二年級,我們這些剛上學的擠在一年級。學生年齡不小,教師年齡不大,班主任杜老師當時高小還沒畢業(yè),我十歲,他比我大七八歲。記得學習20以內(nèi)加減法的時候,杜老師還推廣了我的經(jīng)驗,
說我算得準確——原來我在課桌上商了20個道道兒,幾加幾或幾減幾就數(shù)道道兒。可見當時學生的智力、教師的經(jīng)驗水平!
過幾天杜老師對我說:“到二年級去吧!”我來到了二年級教室,二年級老師正在講課,見我進來,在黑板上用豎式寫了 9×9,我連想都沒想,在橫線下寫上“18”。二年級老師笑著說:“先回去吧!”三天后,我跳級了,成了二年級的學生,和那些比我大四五歲的坐在一起聽課。期末考試,全班12個人中,我考了個第三——這是我讀書期間首次、電是最后一次參加考試排名次!現(xiàn)在想來,一個九九八十一都不知的孩子能夠跳級,純粹是為了“疏散人口”——一年級人數(shù)太多。
時逢學制改革,由春季始業(yè)改為秋季始業(yè),六年級念了半年就考初中了,全縣只有一所中學,3000多小學畢業(yè)生只收330人,我考上了?,F(xiàn)在普及義務教育,每年超萬人,人人都能上初中,無法想象那時求學的艱難。上初中以后實行五級分制,從來也不知道自己考第幾。那時很少有考試不及格,不像現(xiàn)在,有些老師專挑難題考學生。
初中畢業(yè)我考上了中師,這時杜老師也參加了中師函授學習,大約和我們同年畢業(yè)。我在中師讀書期間,杜老師已經(jīng)是完小校長,時逢反右斗爭,貧農(nóng)出身的他,被定成“中右”,好在仍然可以教課。
中師前二年“開門辦學”,我參加防汛修過江堤,春季到火車站往火車上裝過大個頭軍馬草,秋天往火車上裝過大白菜,人拉車往二三十里外的鄉(xiāng)下送土糞,到幾十里地的鄉(xiāng)下用人拉犁種過地、燒過酒、燒過磚、熬過糖、煉過焦炭……我們的教育曾經(jīng)被折騰過。
當時缺中學教師,讀到中師三年級,我成為培養(yǎng)的初中教師,被分到語文班,當語文科代表,主要原因還是兇為分班前的一次作文講評。語文老師對我的作文進行了系統(tǒng)的評價。按理說語文班應該系統(tǒng)學習語文了,可是不然。三年級下學期見習、實習之后,正逢省里教材編寫組在肇東師范學校編教材,我們班的任務是為專家們服務,抄抄材料、打打水、掃掃地……幸虧班長、團支書有遠見,留下我們幾人編寫初中語文1~6冊教案,準備到時候捧著教案就可以上講臺了。
那份教案,對沒參加編寫的人有多大用處,我不太清楚,反正我沒用上畢業(yè)后,我被分到松花江專區(qū)文藝干校,教戲曲班語文——戲曲班學的是劇本,普通初中語文自然沒用。
1962年貫徹“調(diào)整、鞏固、充實、提高”八字方針,地區(qū)一級的學校下馬,學校解體,我回到肇東。時適中師畢業(yè)生全部下鄉(xiāng),沒人再考慮你的中學教師級別,我回到了故鄉(xiāng)——姜家公社,留在中心小學教六年級語文和數(shù)學。我是這里第一位中師畢業(yè)生,教導主任挺看中我。有一天,省教育廳梁志超廳長“微服私訪”,沒經(jīng)過縣教育科,直接從姜家下火車,到了姜家中心小學聽課。教導主任直接把他領到我的課堂,當時我正講《飛奪瀘定橋》(當時提倡咬文嚼字),先把課題作句子成分分析,然后介紹時代背景……反正一點也沒害怕(要是后來,省教育廳長來聽課?聽到這個消息就會腿軟的),而且有一種j成功感。下課后,梁廳長走到前面和我握手,問我:“是新教師吧?”我自豪地說:“已經(jīng)教二三年了!”后來才明白梁廳長問話的意思:新教師喜歡注入式,不會教課。不過這是幾年以后才明白的。因為梁廳長聽了課,于是我成了當?shù)氐摹懊麕煛保晌页隽艘惶糜^摩課,
講《江姐》。周邊幾個鄉(xiāng)鎮(zhèn)電派代表參加,我滔滔不絕地講著,
寫滿了黑板,看看寫不下了,一邊擦一邊讓學生復述,我再重寫,其中“瞥了一眼”的“瞥”字,我讀hiē,因為參考書上就是這樣注的。評議的時候,外鄉(xiāng)一位老教導主任說了實話:“‘瞥讀錯了,參考書也不可靠。”還說:“大量板書,擠占了讀書時間?!彪S著年齡的增長,經(jīng)驗的增加,我確實感到參考書有時也不可靠,數(shù)學參考書中有一道題就解錯了(2米長的木頭,半米一段,每段需要30分鐘鋸完,一共需要多少分鐘鋸完?本來是3個鋸口,參考書卻把段數(shù)4當鋸口數(shù)3來計算)。再說,就我這等水平的也參加了語文教參的編寫!能人實在太少——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教然后知困”,當時中學教師可以免試參加專科函授學習,我是小學教師,只好參加考試。我考上了。
記得一天下午第一節(jié)課,外面下了一場瓢潑大雨。我的教室緊靠校門,校門外溝滿濠平,下課時我對學生說:“誰也不許出“去淌水!”可能學生沒想淌水,經(jīng)我這一一提示,還真有淌水的了。怎么知道的?我正講課,發(fā)現(xiàn)有兩個學生你一拳我一腳不老實,我說著話走到他倆桌前,問是怎么回事?一個說:“他淌水倒在水里,衣服全濕了,總往我身上靠,太涼呀!”我對那個衣服濕了的學生說:“對不起,你出來站著聽!”他挺聽話,出來了。雨過天晴,中心校的書記走出來散步,大概是聽我講得正起勁,
趴到窗臺上聽我講課,一探頭,見有個學生站著呢,回身走開了。那時不準體罰,也不準變相體罰,其實我這是變相體罰呀!過后書記沒找我,這是我從教期間的首次(也是最后一次)變相體罰。
有好幾年,表面上看我春風得意,其實我被“控制使用”。我那學習毛主席著作的心得,
從“學習園地”中取下,裝入另一份檔案,將來出現(xiàn)反動標語,好拿出來對筆體——我不知道杜老師有沒有這樣的遭遇。開全鄉(xiāng)教師大會的時候,我們幾個“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個別“吃小灶”——參加小會。山東有個“侯王建議”(地富子女回本地勞動便于群眾監(jiān)督),我被清出教師隊伍,回出生地生產(chǎn)隊勞動改造,與杜老師又成了近鄰。我在出生地蓋了兩間土平房?;貞涍@段生活我寫了這么幾句順口溜:身住高樓心滿意,往事辛酸,難免重提起。新建平房泥土砌,門窗紙糊當玻璃。
落實政策后,我們共同參加了制作土桌凳活動,校校都得有土制的桌凳——說土也不全是土,里面加上點
木條或秫稈,增加拉力。就是說,一二十年中,我們的辦學條件長進不快,
我們的教育電有過“大躍進”的時候。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村村辦初中,后來社社辦高中,那時“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我和杜老師同在公社中學教高中,
我教語文,他教物理。這個時期有個口號:大學就是大家都來學。即使這樣。我也深愛自己的職業(yè)——即使教毛主席語錄,我也認真?zhèn)湔n。有同志取笑我:“好像你家?guī)状鷽]有當教師的,還那么留戀這臭老九的行業(yè)??礃幼樱惝斀處?,還想讓你的后代也當教師!”
改革開放后,我被縣教育科任命為公社中學副校長兼教導主任;落實政策后,杜老師被任命為公社中學副教導主任。后來他到鄉(xiāng)鎮(zhèn)文教辦當副主任,主抓小學教學;我到縣教育局當中教股長,抓全縣中學教育。這時我才知道全縣辦學條件不差上下。全縣(后來改成縣級市)學校最好的是磚瓦房。又過幾年,東發(fā)鄉(xiāng)一個村級學校蓋起了二層樓,教育局長領大家參觀,后來各處相繼蓋樓房?,F(xiàn)在不但縣城中小學全是樓房,農(nóng)村學校大概也沒有平房了??上Ф爬蠋煴任掖笃甙藲q,他還沒來得及在樓房中辦公就退休了。
八十年代末,我從教育局到教師進修學校任副校長,全市除一中(省重點)辦學條件好一點外,三友小學有幾臺蘋果機已經(jīng)夠了不起的了。后來市直各小學相繼有了486、586計算機?,F(xiàn)在很多學校各教室里都有計算機,投影儀已經(jīng)成了廢物。還是改革開放以后教育發(fā)展快!
雖然家庭出身不好,我卻成了改革開放后發(fā)展的第一批黨員;后來我還有幸榮獲市級拔尖人才、全區(qū)優(yōu)秀教育工作者、全省教育系統(tǒng)勞動模范等稱號,并獲曾憲梓教育基金會中等師范教師獎,主抓的教學達標實驗被省里評為一等獎,并列為全省推廣的16個項日之一。黑龍江教育雜志社連續(xù)18年評我為優(yōu)秀通訊員……誠如那位取笑我的同志所說,我的后代都干教育——五個女兒都是教師,老伴是教師,我們家成了“教師之家”。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改革開放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當年,給《黑龍江教育》寫個稿子,
打完草稿一個字一個字地往稿紙上抄,又買信封,又買郵票,又跑郵局,真麻煩。如今不同了,電腦打字,速度快,通過電子郵箱,立馬就到?,F(xiàn)在網(wǎng)上教研,和名師名家對話,太方便了??上液投爬蠋煿彩碌臅r候沒有這樣的條件!現(xiàn)在回過頭看,還是看得比較清楚的。
幾十年來,我一直銘記老師“有一分熱,發(fā)一分光”的留言,聯(lián)系溫總理說的“此時、此地、此身”,覺得更受鼓舞。
此時——蠟燭不高,火焰足。我從教40年,從退休到現(xiàn)在也10年了,退休后我一直心系教育,除了整理工作期間寫的教育經(jīng)驗外,在各級報刊上又發(fā)表了一二百篇文章,其中有一年僅在《中國教師報》上就發(fā)表了二三十篇。
此地——居室雖小,網(wǎng)絡大。表面上看,退休之后活動的空間小了;其實并不然,有了網(wǎng)絡,活動空間特別大。退休后,我一直活躍在人教網(wǎng)、K12和教育在線等大型教育網(wǎng)站上,曾在語文網(wǎng)當過版主。我每天三四點鐘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上網(wǎng),讀教育新聞,寫教育心得。我發(fā)帖、跟帖不比年輕人少,發(fā)言質(zhì)量不比年輕人差。我受到很多網(wǎng)友的信任,經(jīng)常有網(wǎng)友通過短信向我請教,請我點評,和我交流。我和他們共享成功的喜悅。
此身——零件待修,頭腦好。年老了,
身體難免有各式各樣的不適,很多零件都等待維修,但是我的頭腦沒有什么毛病,
這可是最重要的資本啊!近幾天有編輯約我評當前課堂上的一些怪現(xiàn)象等,三天內(nèi)我寫了兩萬多字,年輕人紛紛佩服我總之,此時、此地、此身,只要還有一分熱,就應該發(fā)一分光。年輕的朋友們,你們身上:的熱量正足,定能發(fā)出更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