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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目連文化(九)

2009-03-16 04:00文憶萱
藝海 2009年2期
關(guān)鍵詞:弋陽腔目連高腔

文憶萱

十八目連戲和高腔

我對音樂懂得太少,只能就我所知、所想提點看法來就正于行家。

前面提到的《東京夢華錄》和《瀏陽縣志》,都沒記載《目連救母》和“俳優(yōu)戲劇”唱的是什么聲腔,中國戲曲早期聲腔的形成,也和戲曲本身一樣不怎么清晰。這里說目連戲的聲腔,自然是單指高腔,因為湖南的所有大本戲,只有目連戲是純高腔劇目。

高腔在湖南流傳之廣、保留之久,也比較特別:除上世紀五十年代恢復(fù)的湘昆而外,全省七個地方大戲劇種,無不保存了高腔,直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由于受外來影響程度之不同,各劇種所保留的高腔才多寡不一。其中辰河戲直到十九世紀中葉,還是一個純高腔劇種,而且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高、彈(皮黃)雖然同臺演出,演員卻由各擅一腔的人主演,樂隊主奏人員也各不相同,還存在同臺未合流現(xiàn)象。而巴陵戲卻已沒保留一出高腔戲。

湖南各劇種所保留的高腔劇目,除大本戲相同之外,其代表作湘劇有蘇(《金印記》)、劉(《白兔記》)、潘(《鸚鵡記》)、伯(《琵琶記》);衡陽湘劇有青(《青梅會》)、紅(《紅梅閣》)、綠(《綠袍相》)、白(《白兔記》)、黃(《黃金印》):辰河戲有三山(《楚荊山》、《九里山》、《爛柯山》)六袍(《青袍緣》、《老綠袍》、《少綠袍》、《大紅袍》、《小紅袍》、《白袍記》)。其它明傳奇多達數(shù)十本。而且有些戲來源古老,如湘劇《單刀會》即用關(guān)漢卿本;辰河戲《坐衙嘲笑》即元雜劇《喬坐衙》,可見這種“改調(diào)而歌之”由來已久。在二十世紀初,辰河戲吸取荊河戲、常德戲中的大量岳飛故事彈腔本,改為高腔演出,以充實高腔大本戲《岳傳》(其他劇種是七、八本,辰河戲可唱二十九本),說明用高腔改唱其他聲腔的劇本很容易,也一直流行。衡陽湘劇中,有些同一題材劇目,仍保存有三種不同聲腔的演出本,而且都能演出。如明崇禎煤山上吊故事,既有高腔《天意圖》,又有昆腔《天啟圖》,還有彈腔《鐵冠圖》,且情節(jié)各有側(cè)重,演員各有力作。就是一出作雜戲演的小戲《打破鍋》,都是三種不同聲腔本并存。不也說明高腔在湖南曾經(jīng)極為盛行,而且源遠流長,根深蒂固,始終未能被其他聲腔所取代。據(jù)老一輩各劇種的名鼓師說:目連戲里的高腔,是高腔之母,只要會唱目連戲,就沒有不會唱的高腔曲牌。可見目連戲中高腔之重要。

高腔在湖南普遍盛行的情況,不獨人戲,各地隨大劇種流行的木偶戲、皮影戲也同樣唱高腔。特別是辰河戲流行區(qū)域,不論城鄉(xiāng),到處都有業(yè)余的辰河高腔圍鼓堂(不化妝,圍鼓坐唱),并且有不少知識分子參加,視為高雅娛樂。已故著名辰河戲女藝人陳依白,就是在抗戰(zhàn)期間輟學(xué)回鄉(xiāng)參加了圍鼓堂,后來下海成為專業(yè)演員??梢姵胶痈咔挥绊懼畯V。

我不是學(xué)戲劇的,和戲劇也沒有什么淵源,只是個解放初期由“組織決定”的戲改干部出身。最初從事戲曲時,都是據(jù)前人所說,也認定湖南高腔源于弋陽腔。理由一是徐渭《南詞敘錄》中所記關(guān)于弋陽腔的流布地域;一是明初朱元璋攻打敗陳友諒,江西人都逃來湖南,俗有“扯江西,填湖南”之說。湖南確有很多人祖籍是明初來自江西,我本人祖上也來自江西吉安,不過在湖南定居的時間不算長,到我還只是第七代。江西人移居湖南,帶來了家鄉(xiāng)的藝術(shù);或者說弋陽腔隨著大批的江西人進入湖南,似乎理所當(dāng)然,我也完全相信。但是,在戲曲圈子里泡了幾十年,特別是開始目連戲研究之后,這一認識出現(xiàn)了動搖?!俺督?,填湖南”,是發(fā)生在明代早期的事,那么,明代之前呢?《瀏陽縣志》所載“俳優(yōu)戲劇”可是北宋時事,雖然沒記有唱無唱;但元雜劇可是既是有唱又是正式的戲曲了。既然從宋到元湖南就有戲曲活動,當(dāng)時唱的是什么聲腔呢?

古代交通,不外乎驛道和水路??纯辞摹渡娼钒桑 俺硕蹁径搭欃狻?,“乘舲船余上沅兮”,“朝發(fā)枉陼兮夕宿辰陽”,不證明屈原經(jīng)由的水路,是從湖北進入湖南的嗎?而元代到過湖南的雜劇藝人,夏庭芝的《青樓記》都是寫的“馳名江湘間”或“馳名湖湘間”,這不都是由水路而來么?宋代,多少名人謫貶到湖南,范仲淹的《岳陽樓記》也說“遷客騷人,多會于此”。在宋朝南渡之后,戲曲溯江而上,不更是容易的事么?特別是目連戲,已經(jīng)到處盛行,難道必須等待弋陽腔形成之后,才由江西傳到湖南來?以前我之所以認定高腔來自江西弋陽腔,更多的原因是由于現(xiàn)在的巴陵戲中沒有保留什么高腔劇目,而忽視了岳陽這條交通要道?,F(xiàn)在我也可以反過來說,正因為岳陽是通衢,新的流行聲腔得以更早、更便利地進入,更新較快,才使巴陵戲的高腔消亡最多。如果把從湖北經(jīng)洞庭湖往湘、資、沅、澧“北通巫峽,南極瀟湘”的水路傳播來考慮的話,是否也有其地理上的便利呢?也許,考慮到這條水路,就更好解釋在北宋紹圣元年,瀏陽縣就出現(xiàn)“俳優(yōu)戲劇”了。瀏陽是長沙府屬縣,從岳陽到長沙,再到下屬的瀏陽縣,不也同樣說得過去嗎?巴陵戲有些獨有的劇目,如梆子的《麟骨床》,其中“摘花戲主”一出,至今還是保留劇目,可以想見岳陽作為通衢的廣收并蓄的作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我問過巴陵戲的名老藝人許升云,以前唱沒唱過高腔戲,他說唱過,可能是跟長沙湘班學(xué)的??上У氖?,那時竟沒追根問底,也沒作進一步的廣泛查證。后來發(fā)現(xiàn),巴陵戲有些和其他劇種高腔劇目相同的折子戲,都唱“南路平板”(四平調(diào)),但劇本卻始終仍然是長短句。這種現(xiàn)象在湘劇中也出現(xiàn)過,如《義俠記》中許多單折,辰河戲仍唱高腔,而湘劇則都唱“南路平板”,唱詞也同樣是長短句。所以,不能因為現(xiàn)在巴陵戲沒唱高腔,就斷言巴陵戲沒唱過高腔戲,或巴陵地方不接受高腔。否則,也無從解釋毗鄰岳陽的湘陰縣,一直有湘劇團在那里唱高腔戲了(直到“文革”湘陰湘劇團解散)。不能不考慮弋陽腔形成之前,湖南本土有沒有戲曲和聲腔?如果有,唱的是什么聲腔呢?

個人以為:在各種聲腔沒有定型,更沒有出現(xiàn)于文人筆下之前,民間就有那么一種唱法,其特點就是“鑼鼓擊節(jié),不托管弦”,“一人啟口,眾人幫和”,“錯用鄉(xiāng)語,只沿土俗”。這種唱法源于何時何地,也許由來已久?!督谭挥洝份d:“踏搖娘,北齊有人姓蘇,(鼻包)鼻,實不仕而自號郎中。嗜飲酗酒,每醉輒毆其妻,妻銜悲訴于鄰里。時人弄之,丈夫著婦人衣,徐步入場行歌。每一疊,旁人齊聲和之云:‘踏搖和來,踏搖娘苦和來!”,這不是一唱眾和么,只沒說有沒有伴奏,用不用鑼鼓擊節(jié)而已。我只覺得這種唱法是一種極普通而又普遍的民間腔調(diào),俯拾即是。如儺歌(不是指儺堂戲唱腔),排夫(駕木排的人)和船夫的號子,劃龍船的擊鼓領(lǐng)唱,民間的山歌,都具有這類風(fēng)格。至少我對湖南高腔可以作如是說:辰河高腔中聽得出沅水上游號子的韻律;祁劇高腔有湘南山歌的風(fēng)味;只有湘劇高腔加工程度特別高,按我這音樂外行來形容,那就是既有南岳的高昂,也有洞庭的雄渾,還有瀟湘的委婉與纏綿,但不難找出湘中民歌的因素。音樂不可能脫離方言,我認為各地的高腔都是由這種“一人啟口,眾人幫和”,“錯用鄉(xiāng)語”,“其節(jié)以鼓、其調(diào)喧”的民間演唱而來,與江西的弋陽腔同源。到幸運的弋陽腔被文人記載之后,就被不少人納入了弋陽腔范疇,但高腔這一名稱仍然始終同時存在。音樂是與時俱進、不斷發(fā)展的,自然也不能否認湖南后來又受過弋陽腔以及青陽腔的影響。這里再用前輩張庚老的話作為引證:“什么是弋陽腔?什么是高腔?——在以前的認識里,以為高腔只指弋陽腔。這個看法是不大正確的。實際上,弋陽腔是高腔中的一種。應(yīng)該說,南戲中的高腔流傳到江西弋陽地區(qū)的便是弋陽腔:流傳到浙江地區(qū)的高腔,則是余姚腔。浙江目連戲與江西目連戲有許多相通之處,便證明它們是同源的。在浙江還有其他的高腔,如新昌高腔,婺劇也有高腔。那時,南戲中的高腔在各地流傳,當(dāng)?shù)厝硕挤Q這些戲為高腔,誰也不叫弋陽腔。弋陽腔一詞,可能是文人在研究時的稱謂?!蔽疫€加一句:從四川到江浙,整個長江流域的目連戲既有許多相通之處,又有各地的土特產(chǎn),而且大都是唱高腔??梢哉f從劇目到聲腔,很可能都同源而異流。

可惜我不懂音樂,對“大曲”、“南曲”、“諸宮調(diào)”都認識有限,不敢妄發(fā)議論,只以為這些對高腔之形成曲牌體,有一定的影響。

十九百戲雜陳的戲曲原始形態(tài)

戲曲在中國是較晚出現(xiàn)的藝術(shù)形式,在戲曲形成之前,中國百戲已經(jīng)極其繁榮,而且豐富多彩。被認為是“古劇”或“戲曲雛形”的《東海黃公》,不也夾在角抵中表演么?《東京夢華錄》中,如“元宵”、“駕登寶津樓諸軍呈百戲”、“六月六日崔府君生日二十四日神保觀神生日”、“宰執(zhí)親王宗室百官入內(nèi)上壽”等條都記有在歌舞百戲中演出一段、一段的“雜劇”。所以我前面推論北宋東京的《目連救母》演出時,很可能仍然是幾段目連故事戲和百戲雜演,或者目連故事中雜入百戲。這也并非憑空臆測,事實上目連戲本身始終保持了這種形式。它不僅只在“大開五葷”中插入與劇情無關(guān)的大量雜耍,而且在許多戲本身就是以百戲形式演出。例如:

打叉這是目連戲中重中之重的技巧,溶武術(shù)、雜技于一爐。這可能和湖南山多、獵人多有關(guān),獵人大多用叉,而且也出過一些名叉手。湖南民間藍法官以叉殺虎的故事,流傳久遠,曾被向凱然(平江不肖生)收入他寫的武俠小說《江湖奇?zhèn)b傳》中。所以湖南的目連戲特重殺叉。前面引過清乾隆時十四年(1749)潘其炯的《艷火行》,詩中就有“鋼叉劈面信手擲”,說明殺叉早就著名。能演目連戲的戲班,必有與飾劉氏的旦角長期合作的叉手?!按髿⒉妗保础皠⑹鲜懿妗保┦仟毩⒌囊粔K牌(鬼卒押劉氏,殺叉處很多,捉李狗、金奴也用叉,但只殺幾叉,難度也不高。集中表演殺叉則在捉劉氏時),沒有臺詞。演出那天,開鑼之前,先到棺材鋪抬副新棺材,招搖過市,最后陳列于臺口地上,以渲染氣氛,吸引更多的觀眾,然后祭叉、殺叉。不過一些驚險的殺叉特技,我們也只能聽到老藝人的講述了。行話叫:“小打三十六,中打七十二,大打一百零八。”這是指打叉的套路。演出使用多少套,視具體情況、條件而定。我們只知道一些套路名稱如:“一捆柴”,“雙飛燕”,“三柱香”,“四門叉”“梅花樁”、“兩邊柱”,“美女梳頭”,“坐蓮”,“獅子滾球”、“黃龍出洞”,“隔山打子”,“倒掛金鉤”、“埋頭叉”、“火叉”之類。據(jù)說最難打的是“梅花樁”:一說是頭頂一叉,兩肩上各一叉,當(dāng)胸一叉,襠下一叉;另一說則不打兩肩而打兩脅之下。表演時,劉氏被追,身貼臺口大木柱站立,鬼卒就對劉氏放叉:頭頂,兩脅(或兩肩),襠下四叉都擲釘在臺柱上,襠下那一叉,劉氏懸空劈腿,叉釘入襠下木柱上。只有當(dāng)胸一叉(據(jù)說最早是同時當(dāng)胸兩叉,由劉氏分別用兩手接?。?,是要釘在劉氏身上的,但打時換成假叉。上世紀五十年代辰河戲還保留了一把這樣的叉,我有幸見過:兩邊尖齒是真的,叉身是一個中空的套筒,正中的叉齒較長,是活動的,可以縮入筒內(nèi)。鬼卒打出叉,劉氏左右手抓緊兩邊的叉齒,中間那根較長的叉齒,輕碰劉氏胸口就縮進套筒,好象叉入了劉氏胸腔。這一改變可能是為了保險,但仍然不能有分毫誤差,其他四叉也同樣不能出偏差。據(jù)練過叉的老藝人陳盛昌告訴我,他學(xué)叉時,每天清晨在山上找砍過的大樹兜練。練到有準頭后,就改在晚上,在樹兜上插支點燃的香火再練,照著香火頭打。少說也要練三年以上,能打滅香頭上的火時,再和演劉氏的演員對練擲叉、接叉,絕對不能失手。所以叉手和旦角必須長期合作,才能準確無誤。祁劇有個神叉手的傳說:光緒年間,有個藝人叫廖惠香,是著名的神叉手。江華瑤山有個姓龍的獵手,也以使鋼叉馳名。這年瑤山唱目連戲,請了榮慶班。龍某便和戲班談條件:戲價從優(yōu),但叉手不能失手。失一叉,戲價減半;失兩叉,分文不給;失三叉,叉手留在瑤山習(xí)叉三年。戲班不敢答應(yīng),廖惠香當(dāng)時正在榮慶班,勸班主答應(yīng),他保證不失手。等到進山之后,廖惠香才知山里是用竹子搭的戲臺,臺柱是巨大的楠竹。他平日打的是木柱,叉容易釘在柱上,竹子怎么釘?shù)眠M?這可把他難住了。他思索很久,發(fā)現(xiàn)臺柱向觀眾一方,貼有紅紙長對聯(lián),便在深夜把要打叉的地方,用鉆子全部鉆上孔,有對聯(lián)遮住,觀眾也看不到。第二天,他居然沒一叉失手,觀眾掌聲如雷。從此神叉手更加出名了。(見《中國戲曲志湖南卷》“軼聞傳說”)這雖然是祁劇藝人中的傳說,也有其可信之處,過去戲班確實有過一些出名的叉手,別的戲班如果沒好叉手,碰上演目連戲就會來高薪聘用,歷代都有。但是1984年我們錄相時,沒照當(dāng)年那樣真打,雖然當(dāng)時還有老叉手,可是,無論叉手或演劉氏的演員,都是六、七十歲的老藝人,我們哪敢冒這種險?但從他們的比劃中,也約略看出其難度,那是要求絕對熟練和精準的。而這種頗為驚險的打叉,也可以用來和觀眾同樂,辰河戲就有在大打叉時,觀眾正全神貫注臺上的絕技,演員會突然放出一把和真叉相似的紙叉,飛向觀眾頭上,叫觀眾大吃一驚,然后引起滿場嘩笑。

觀音示變 這是鄭之珍《勸善記》中有的,可見由來已久。化變矮人、長人、飛禽、走獸,地方戲演出和鄭本大體相同,其實也近似雜技表演。但千手觀音已不是鄭本中所載:“先用白布折縫,占坐被下,用二、三人自縫中伸手出,各執(zhí)器械作多手舞”的明代簡單辦法,而是多人疊舞——當(dāng)然還趕不上今天殘疾人藝術(shù)團的“千手觀音”那么美,但基本形式差不多。

羅漢演武 這雖是單獨的一塊牌,也沒有情節(jié)和臺詞。列在“觀音生日”之后,似乎是為了慶祝(這是我的理解,戲中可沒作交待)觀音生日。這場戲純粹是雜技和武術(shù)兼而有之的表演。由十八“羅漢”表演個人,雙人,三人,多人的各項技藝。有“疊牌坊”、“蛇脫皮”,“千腳蟲”,“三人忙”,“翻筒車”、“倒大樹”……種種套路,大體是戲班會多少就表演多少,最后以集體“蓮花臺”結(jié)束?!吧徎ㄅ_”是兩個演員站中間——一人站在另一人的肩上,其他十六人站成圓形,把雙腳勾在中間人的身上,然后上半身向后仰平,宛如一座蓮臺中站尊佛爺?!暗勾髽洹笔堑诙颂ぴ诘谝蝗说募缟?,第三人又踏在第二人的肩上……視臺高能容幾人而定。其他人則成雙對面而立,兩人雙手對握,疊站著的便轟然一次直線倒下,落在成對站立的人手中。

打三官堂這是在“花園盟誓”之前,有一塊牌叫“益利掃殿”,益利在打掃三官堂時自言自語,說聽人講安人背子開葷,恰被劉氏端著碗來聽到,當(dāng)場打碗。羅卜上來后,劉氏要打益利,先用數(shù)珠打,數(shù)珠摔去,羅卜中途接住,拋給益利,益利雙手奉還劉氏。劉氏接著又打,連續(xù)三次。劉氏又摔臺上椅子打益利,也被羅卜中途接住,拋給益利放好,也是連續(xù)三次,行話叫“打三角陣”,要求有較快的速度。這塊牌之后,劉氏出場就不再戴數(shù)珠。

“馱妻”與“兩頭忙” 這都是一人飾二人的表演。前者是由旦角上身扮婦女,下肢扮老漢,這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獨立的單出,前面已經(jīng)提到。而“兩頭忙”則是一個男演員飾兩個男子,反身下腰著地,兩手也穿鞋,作另一人的兩腳,背上以布扎成一橢圓盤形,演員頭在盤的一端,對面一端則扎一假人頭,使觀眾看來就象兩個小矮人面對面抬著一個盤子,可以轉(zhuǎn)圈,互舉,扭打。但是沒有語言,屬于雜技性表演。我看過一個北方的民間表演,叫“二貴摔跤”;還看過一個前蘇聯(lián)的雜技節(jié)目,叫“兩個小伙子摔跤”,表演形式相同,可見來源于民間雜耍。

大上吊 也叫“海氏懸梁”或“耿氏上吊”,也即是膾炙人口的“女吊”。表演給觀眾的感覺是驚險的,實際卻較為安全。在臺口掛一根兩丈來長的原木,只有尖端伸在臺口,待到海氏上吊時,在木條的尖端掛上長條白布,中藏長繩。在白布的掩蓋下,繩頭有個橫栓,插入演員上衣內(nèi)的“扣子”,就是這個橫栓承載了演員的身體重量。演員掛上后,后臺便用人推動原木下端,使之出了舞臺,海氏便在觀眾頭頂上飄動了,看起來觸目驚心?!澳械酢保ü泶蛸\)前面已經(jīng)提到。

踩高蹺 在“無常引路”這塊牌中,黑白無常各戴高帽,手執(zhí)破蒲扇,腳登一丈二尺高的高蹺,跳舞過場,沒有語言?!伴_路下坑”時,黑白二無常引五鬼捉劉氏,兩個無常踩著高蹺,由臺上下來,在觀眾中行走,因為高蹺特別高,需要一定的練習(xí)才能作到。

這一類的雜耍很多,因不同劇種和地方習(xí)俗、演出場地、戲班人力而定,但卻一直保留下來了。為什么只有目連戲保留了如此眾多的“百戲”,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目連戲出現(xiàn)時,就是和百戲同時演出的。前引明代張岱的《陶庵夢憶》中,不也有“度索舞絙、翻桌翻梯、筋斗蜻蜓、蹬蹬臼、跳索跳圈、竄火竄劍”之類表演么?就是鄭之珍的《勸善記》中,這種痕跡也仍然存在,拙作《鄭之珍〈勸善記〉探微》(載《戲曲研究》37期),就是從《勸善記》中的一些舞臺提示來探索,認為他是照所看到的舞臺演出記下來的一些特別的技巧。由于目連戲有特定的用途——中元節(jié)超幽度亡,并且和中元節(jié)的各種祭祀活動密不可分,在實際演出中效果不錯——中國戲曲特別看重演出效果,才得以把這些形式都保留下來。加之目連戲在歷史上又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這些百戲部分不但沒減少,相反地還越積越豐富。為什么各地演出的目連戲,屬于百戲部份都不盡相同呢?因為它和劇中情節(jié)并非緊密關(guān)連,于是就各取當(dāng)?shù)赜刑厣乃囆g(shù)門類,像張岱所記就是“徽州旌陽戲子,剽輕精悍,能相樸跌打者”,而湖南的目連戲中,自然就吸收湖南的土特產(chǎn)。

當(dāng)然,我們現(xiàn)在知道的目連戲中的百戲,也是隨著時代的推移,很難再找出宋、元時的原貌,但至少可以認為它保留了近二、三百年的民間百戲,特別是一些湖南的土特產(chǎn),應(yīng)該是有其價值的。

二十目連戲中的三湘民俗

湖南的目連戲,自然具有湖南的地方性,因此,三湘民俗也“俯拾即是,著手成春”地保留其中。就其集中的略舉幾例:

巫俗因為湖南向來“巫風(fēng)甚盛”,六十年前,凡遇疾病,在湖南的廣大農(nóng)村中,首選不是請醫(yī)而是巫儺活動。“沖儺”、“還儺愿”隨處可見。最簡單的也要請“師公子”(巫)“收魂”,我前面說過,巫師收魂和戲中的“啞子收魂”近似。其次則請師公“看水碗”,即端一碗清水,由師公畫符念咒后,從水中看起病的原因——沖撞了何方鬼神,以便祭祀。再就是“沖儺”,擺起香堂,師公子穿上法衣,拿著“師刀”等法器,跳舞敬神。或者“請仙”,那就是女巫,稱“仙娘”、“師娘”或“馬腳”來跳神。等神仙“附體”之后,病家叩問病源和治法。奇怪的是這種女巫,卻多祀男神,而且專祀一位神靈。所祀的神也有地方性,視各地最崇奉或最敬畏的奉祀。有專用的神轎——一副轎杠上扎一把小太師椅,椅上即坐所祀神像。到人家跳神之前,先由主家派人把她所祀的神轎抬來,供奉在堂中。我小時候在桃源一帶住得較久,看到過好幾個不同的“馬腳”,說來有趣,她們都是祀奉齊天大圣的。我也見過一次跳神,“馬腳”行禮如儀,禱告通誠之后,就坐在神像下面,先是閉目合睛,漸漸全身顫抖,表示神已附體,最后滿堂跳舞,一蹦竟有七、八尺高,而且一直閉著雙眼。當(dāng)時我看到的這個“馬腳”,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小腳婦女,盡管我當(dāng)時并不迷信,但為她動輒跳那么高,還是驚異不止。跳后歸坐,開口用當(dāng)?shù)胤窖猿?,問請神何事。然后主家就可問病了。但“馬腳”代神所答的七字句唱詞,似通非通、模棱之語較多。據(jù)說如果“馬腳”不是奉祀齊天大圣,而祀其他的神,雖然也跳,卻不能跳那么高。這樣的民間巫風(fēng),在湖南的目連戲中,自然會保留較多。舉凡鎮(zhèn)臺、發(fā)五猖、捉寒林、請瘟祈福、請巫祈福、打碗之類,只能列入巫俗?!罢埼灼砀!敝羞€請了“師娘”。關(guān)于“五猖神”,其說不一:有說即五瘟神;有說即五鬼(張岱《陶庵夢憶》中即有“招五方惡鬼”的記載);有說為五通。就“發(fā)五猖”來看,說是“五方惡鬼”比較準確。但“請瘟祈?!逼顒∈且粔K牌,明確是請來五瘟神求保平安。無論佛教或道教,好像沒有請來瘟神祈求平安的。佛教戒殺,目連戲演出則動輒殺雄雞,飲血酒,與佛教完全背道而馳,而巫俗卻常殺牲作祭祀之用。

育俗 主要是“送雞米”(有些地方叫“送粥米”,意思是產(chǎn)婦剛生孩子,只能喝粥,而且要蘸一點粥湯送入嬰兒口中,讓孩子“初嘗人間煙火”)。孩子生下第三天,俗稱“三朝”,必須做“三朝酒”。生孩子的人家擺酒請親友,孩子的外婆家就要來“送雞米”,謂之“打三朝”。所送豐儉當(dāng)然視家境而定,最窮困的人家,至少也得送包紅糖和幾十個染紅的的雞蛋。要是富裕之家那就多了:白米論擔(dān),雞蛋也是成百上千,一律煮熟,把蛋殼染紅,供孩子家分贈親友,紅蛋多,是外婆家的體面。此外則是成缸的甜酒,成籠的母雞,給產(chǎn)婦補身子;還有孩子穿的,戴的——包括項圈,百家鎖,以及縫在帽子上的十八羅漢和觀音等銀飾物。這是外婆家露臉的機會。來吃酒的親友都送禮,回敬就用紅蛋。這是湖南全境都有的習(xí)俗。

喪俗在湖南,死了人,特別是父母,子女總要量力辦喪事。湖南目連戲中,“修齋薦父”的演法,情節(jié)基本上同于鄭本,追薦卻用當(dāng)?shù)亓?xí)俗。后面還加了一塊牌“羅卜謝孝”。那是按湖南的習(xí)俗,喪事辦完,孝子要逐一到幫過忙的人家磕頭,表示感謝。這也許屬于楚地古禮,鄭之珍《勸善記》“勸姐開葷”中也有一句話,劉賈到傅家,問起怎么不見羅卜,劉氏說:“感蒙鄰里相助,今日作謝去了?!倍系哪窟B戲中,卻算一塊牌,有唱有白。到劉氏死后和鄭本就不一樣了。臺上按當(dāng)?shù)亓?xí)俗扎靈堂,作法事也不由演員表演,卻由益利從臺口下去請演出所在地的和尚或道士,一切均按習(xí)俗進行。劉賈夫婦還要來奔喪,放炮竹、燒紙錢,像生活中那樣哭靈、送葬。出殯前,也像生活中一樣“扎龍杠”;抬柩前就撒紙錢(叫“引路錢”,給亡魂作買路錢用),一路撒著走。在送葬歸來時,也按當(dāng)?shù)亓?xí)俗,放銃、鳴炮驅(qū)邪。

祭俗在湖南,人死之后,有“七七”之俗,也就是從死的那天算起,每七天都要有所祭祀。有錢人家逢七必做法事?!耙黄摺敝痢傲摺?,一般只做一天;第七個七天稱為“斷七”,要做三、五、七天不等。死后第七天稱“頭七”,為亡靈回煞之期,據(jù)說人死之后,僅僅只有“頭七”這一次重返家庭的機會。等法事做完,為了驗證亡靈是否歸來,靈堂四周地上都要撒滿柴灰,據(jù)說新死魂靈還有一點重量,所以魂靈回來會在灰上留下輕微的足跡。我小時候還看見過頭七回煞的事,那是極為慎重的。在靈堂地上撒灰之后,家中雞、狗都要特別關(guān)好,怕它們驚嚇歸來的亡靈。和演出不同的是,沒有孝子守在靈前,相反地是全家都在房中不可外出,保持絕對安靜,包括不能讓小孩子夜哭。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出來查看灰上有無足跡。據(jù)說如果沒發(fā)現(xiàn)足跡,說明死者罪孽深重,在“二七”作法事,就更為隆重,子孫便要深為懺悔,多焚金帛。窮人家做不起法事,也會在逢七之日點香燭,焚紙錢,為死者盡量作點陰功。鄭本也有《劉氏回煞》一折,鄭之珍是祁門人,這種古代楚俗,被他采用也在情理之中,而在三湘大地,卻是在生活中始終保留著。即使在“文革”期間,農(nóng)村老百姓家里死了父母,還偷偷逢七焚化紙錢。這已超過迷信范疇,形成子孫對父母的義務(wù)和哀思。

七月十五的中元節(jié),作為慎終追遠的節(jié)日,在湖南從未間斷。解放后雖不敢唱目連戲,但祭祀從未終止。即使在“文革”期間,城市人不敢有公開表示,但暗中在家里備點菜肴,偷偷默祭,也還有的;而農(nóng)村中則仍然焚香化紙,特別是死未周年的“新亡”,絕不可少。近三十年,少數(shù)農(nóng)村照樣唱《目連救母》,不過只唱那么兩、三個小時而已,還有民間花鼓小班以“搭橋戲”(只有提綱)形式演唱。其它迎接“老客“(歷代祖先亡靈)回家并送他們離去的祭祀禮儀大部照舊。對”新亡“還要上墳祭奠,焚化紙錢和各種紙扎。

吵喪前面我說到的“打方亮”耿氏上吊之后,娘家人上臺吵鬧,就叫“吵喪”。湖南舊俗:女兒嫁到人家,出現(xiàn)非正常死亡,娘家人一定要來找麻煩,用今天的話就是“討個說法”。娘家人少式微,不過要求說明而已。要是族大人多,那就麻煩大了。簡直有點像“文革”中的“打、砸、搶”。砸東西,打人。如果女兒有陪嫁的手飾、嫁妝,絕不留給男家。自然也有渾水摸魚的人,趁亂把男方家里的小貴重物品隨手拿走,損失是慘重的。直到男方請來頭面人物調(diào)解,談好善后條件才收場。這種習(xí)俗一直保留到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我也親眼目睹過。

這一類習(xí)俗,遍及三湘大地,戲班演出,幾乎就是生活的再現(xiàn)。

責(zé)任編輯:楊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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