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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傾風暴下的黑峪口

2005-04-29 00:44:03魯順民
山西文學 2005年10期
關鍵詞:峪口群眾

魯順民

一、鄉(xiāng)關

我是興縣人,我們那個村叫黑峪口,是黃河岸邊的一個古渡口,古鎮(zhèn)子。我們村里在興縣乃至整個晉西北地區(qū)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地方,一是因為黑峪口是一個商鎮(zhèn),是一個渡口。碼頭上天天有渡口船往來晉陜之間,天天有長船從上游下游運來貨物,南來北往的商客絡繹不絕,鎮(zhèn)子上沿河有兩條街,店鋪林立,光是大的藥鋪還開下三家,下來飯店、商鋪有一二百家。鎮(zhèn)上隔一天一集,繁華得很。再一個重要原因是,黑峪口有很濃厚的讀書風氣,家家子弟都念書,人說黑峪口街上拾糞的都是個高小畢業(yè),這一點也不夸張。村里很早就有了高小學校,叫做興縣二高,校長為牛友蘭先生。一高在縣城里。這兩所高小學校是開明紳士劉少白和牛友蘭出資興辦起來的。二高經(jīng)常保持有二百多學生,學生大部分是本縣子弟,還有相當一部分來自陜西神木和府谷,都住校學習。

不僅男孩子讀書,女孩子也不例外。劉少白在辦二高之前,曾經(jīng)辦過一個女校,學校共有38名女學生。因此讀書風氣很濃,家家戶戶都把培養(yǎng)子弟讀書當作頭等大事。我讀二高的時候,村里有辦法一些的人家,就把子弟送到西安、太原去深造,當時太原的第一師范有5名,國民師范有3名,其他就讀于進山中學、成成中學等學校,合起來有20多個。

二高里有不少貧寒子弟,這些貧寒子弟都由校長牛友蘭先生代為交納學費,日常開支也由他一手包下來。受過他資助的學生很多。

學生畢業(yè)之后,考師范、學生意就是出路,好一點考個官做,那就有出息了。從二高畢業(yè)之后,學生們大都到外地工作、謀生,在外面的人真不少。1958年,村里想辦些實業(yè),向在外的本地干部尋求幫助,共有160多名在外干部,集了1萬多元,那時候的1萬塊錢哪!黑峪口在外工作的人中,共有4名省部級干部,縣處級干部那就更多了。這都是濃厚的讀書風氣濡染的結(jié)果。

我父親畢業(yè)于太原第一師范學校。上師范管吃管住不收學費,是寒門小戶人家子弟的首選。父親畢業(yè)后,先后在岢嵐縣和興縣魏家灘教書。在黑峪口,像我父親這樣在外面教書謀生的也不在少數(shù)。但是,1943年他就去世了。那一年我13歲,正好高小畢業(yè)。我是長子,兄妹四人,父親這一去世,到外面念師范的這點希望就徹底破滅了,只好回家?guī)椭涯笓纹疬@個窮家。

家里既沒有地,我也不會種地,但不要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黑峪口有商業(yè)傳統(tǒng),人也相當雜,在這里居住的有湖南人、內(nèi)蒙人、山東人,還有北京人,本省晉中的商戶在這里定居的也不少。除了商戶,大部分耍手藝做小買賣度日謀生,有木匠、鐵匠、銅匠、爐匠及碼頭上的水手和搬運工。鎮(zhèn)上1400多口人,有一半以上的人不會種地,黑峪口的人不種地、不會種地并不奇怪。怎么辦?在家里和母親一起紡線織布,然后到集市上賣掉?,F(xiàn)在想起來不可思議,就靠紡線織布,居然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不作難,不受制。

我們村里的人情相當好。其實我們家是外來戶,我爺爺手上從山上一個小村子遷到黑峪口。黑峪口是碼頭地方,不排外,不欺生,在黑峪口從來沒感覺到我們是外來小戶,而且大家都很團結(jié),誰家有個難處,大家都力所能及給予幫襯。所以,父親去世之后,我們家的生活也沒有感覺到有多難。

村里雜姓多,大姓是任、劉兩家。任家世代出過十來個秀才,前清的時候還出過一個舉人,任家老大任捧瑞是當?shù)孛t(yī),也是開明士紳,1942年隨牛友蘭、劉少白率領的“晉綏士紳參觀團”到過延安。劉家就不必說,也是詩禮傳家的大戶,任劉兩家還是姻親,劉家老大劉少白和任家老大是連襟。

劉少白是前清的貢生,山西大學畢業(yè)。老漢在舊時代官場上干了好些年,后來在天津由王若飛和安子文介紹入黨,入黨時間很早。他和牛友蘭先生為興縣辦過許許多多好事,辦起一高二高,后來還籌辦起一所高中學校,這在黃河兩岸是破天荒的事情。1940年,兩個老漢拿出一多半家產(chǎn)辦起興縣農(nóng)民銀行,給共產(chǎn)黨解決經(jīng)費。劉少白思想很開明,他的三個女兒從小就不纏足,而且都送出去念書,大女兒劉亞雄,二女兒劉競雄,侄女劉佩雄都是很有名的,都擔任過國家高級干部。子侄輩共9人,有7人被送到北京、太原、延安讀書,都參加了革命。

劉少白常年在外邊工作,擔任晉綏邊區(qū)臨時參議會副參議長,經(jīng)常不在村里。我那時候小,很少見到他,一個清清瘦瘦的老漢,很和氣。倒是我跟他的侄女是同學,所以對他家還是比較了解的。

這兩戶人家都是很開明,思想非常進步。劉少白不必說,就是任家的任捧瑞,也是相當開明進步的。他少年失怙,父親早喪,他就勸母親趁年輕改嫁,他對母親說:你這么年輕為什么不改嫁?這在一百年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他兒子得了不治之癥,別人勸他說請請神官巫婆看一看,他頓時大怒,說他就是死也不能請這些人。當然他兒子后來還是死了。

這種開明的風氣影響下,我們村里的風氣很正,村里都崇尚簡樸節(jié)儉,不事鋪張,就是紅白事筵也很簡單。我在繁峙當縣委書記的時候看到人們把大量的精力和財力花在這些事上很不理解,也很吃驚。我們村不,即使是任劉兩家大戶辦喜事,人家請個三五桌人就辦事了。而且村里一千多號人,腦袋里的迷信思想也很淡薄,舉個例子,別的地方最忌諱把死在村外的人抬回村里,我們那地方就沒有這個禁忌,人在外頭死了,抬回來放在哪里誰也不會說什么,儀式也相當簡單。

黑峪口得天時地利人和,在晉西北算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可惜,在1940年之后就開始衰落了,先是日本人一把火把鎮(zhèn)子燒了大半,后是黃河水泛濫,把黃河灘底2000多畝水地全吃掉了。盡管如此,到晉綏根據(jù)地在興縣落腳的時候,黑峪口還一直保持著相對繁榮的景象。

二、 劉象坤之死

1947年4、5月間,土改工作團進駐黑峪口,我那一年17歲,是村上的民兵。工作團團長是段云,當時任晉綏分局研究室主任,后來長期擔任國家計委副主任。副團長胡健,后來聽說跟“四人幫”跑了,擔任過清華大學黨委副書記。團員有《晉綏日報》的孫振業(yè)、李宏生,還有一個女的叫馮佩珍,總共7、8個人。

工作團進村之后,就開始宣傳土改政策,發(fā)動群眾,這樣弄了幾個月。到陰歷七月,土改運動一下子就達到了高潮,讓人始料不及。陰歷七月十四,開批斗大會,主要是斗爭劉少白的弟弟劉象坤。

那一天,行政村8個自然村的群眾幾千人都來開會,會還沒有開了一半,劉象坤就被眾人你一拳我一腳,你一捧子我一石頭給活活打死了。貧農(nóng)團都是些年輕后生,力氣大,下手狠,打人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我當時在場,人多,等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人早就躺在地上沒氣了。這個事情,《晉綏日報》以《黃河畔上黑峪口,千余農(nóng)民揚眉吐氣,大地主惡霸劉象坤被清算》為題作了報道。

劉象坤被打死那一年也就是六十出頭,哪能經(jīng)得住打?其實,這個老漢也沒有什么積怨,鄉(xiāng)評也不錯,是一個醫(yī)生,村上的人一有病就找人家老漢看病,不知道怎么就被當成惡霸斗爭了不說,還被那么多人圍上去打,打得風雨不漏。事后看,加在老漢身上惡霸的名聲實在是貧農(nóng)團的那些人胡咬嚼,他算個什么惡霸?他也不過就是有幾百畝山地和一些棗樹,財產(chǎn)也不多,外頭名聲大,其實富裕不到哪里去。

但劉象坤有一個毛病,有大煙癮。劉家弟兄三個,老三早夭,劉少白很疼愛劉象坤這個弟弟,劉象坤經(jīng)常到蔡家崖他哥哥那里,劉少白也經(jīng)常接濟他一些東西和錢財。斗爭大會上,貧農(nóng)團揭發(fā)說,有一次,劉象坤到邊區(qū)政府找劉少白,趁劉少白不在,拉開抽屜把邊區(qū)臨時參議會的大紅印章給偷回家里了。這個事聽起來很可笑,是不是真的就鬧不清了,反正是怎么把他說成一個惡霸就怎么來。

劉象坤被打死之后,突然發(fā)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當時段云在臺上講話,講話中間他說,劉象坤的兒子劉武雄,也在“三查”中被清洗出了干部隊伍,將被交回村里由群眾斗爭。他的話音剛落,劉武雄就回來了。

劉武雄1932年就入了黨,參加革命,在土改中的純潔干部隊伍的“三查”中沒有過關,被開除了公職,開除了黨籍。打死他爹那天,他正灰溜溜地從蔡家崖回來了。

劉武雄回來就碰上了批斗大會,連家都沒有回,就直奔會場而來。他接住段云的話茬,在臺上也講了一番話。他講話的時候,劉象坤已經(jīng)在臺下死掉了。他講的原話忘了,大意是他受他惡霸老子的連累,現(xiàn)在決心要和劉象坤劃清界限。話也不多,他講完話就跳下臺,從民兵手里接過一把刺刀,沖他老子尸體胸口上捅了兩刀。

運動把人弄成這個樣子!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和老子劃清了界限。

斗爭大會結(jié)束之后,劉象坤的尸體被人用繩子拖著,扔進黃河里。

劉武雄被清洗回來之后,他一個大戶人家子弟,什么也干不了,一家老少五口人,生活沒有著落,鄰居說你快到街上賣飯吧。后來我在街上看見他還真的賣了兩天飯。這個人后來的結(jié)果也不大好,一年之后“糾偏”恢復了他的公職,但黨籍一直沒有恢復,到1980年左右才平反昭雪。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

斗爭大會上,貧農(nóng)團向工作團提出,清算了劉老二,他的后臺是劉老大,要求工作團把劉少白也揪回來,要進行說理清算。

三、 向劉少白說理斗爭

陰歷七月十四定下向劉少白說理斗爭,不幾天劉少白就從蔡家崖給揪回來了。老漢讓他的馬弁押著,不騎馬不坐轎,生生走了五十多里路。

劉少白被揪回來之后,就被關了起來。

關他的地方是一孔窯洞,里面已經(jīng)關了二十多個人,都是定為地主富農(nóng)的那些人,男女老少二十多個人就關在這一孔窯里。我當時是民兵,站崗,看守著這些人。

我跟劉少白的兒子劉義成是高小同學,老人也認得我,剛關進來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很平靜,沒有什么異常表現(xiàn)。他侄女劉佩雄和女婿被允許進來看望他,給他送飯吃,遞個湯,買個餅子,還送來被褥,老漢在那么擁擠的窯洞里只能靠著墻斜倚在那里休息。

有一天他跟我說,這么長時間看不到報紙,讓我找段云說一說,能不能給他送些報紙來。

我找到段云,把老人的要求給段云說了,但段云不答應。我說我已經(jīng)給老人應承了,回去怎么給他說?段云讓我告訴劉少白,現(xiàn)在不適合看報,以后再說。

回去給老人如實相告,老人臉上的表情很不好,也沒有說什么。關到十幾天頭上,老人明顯表現(xiàn)得有些緊張,臉色一天比一天不好看。

跟他關在一起的地主富農(nóng)們,天天讓貧農(nóng)團提出來審問,讓交出浮財來。貧農(nóng)團的人在另一眼窯里燒紅烙鐵,讓他們交白銀交大煙,交不出來就燙,用鞭子抽,用棒子打,關押人的院子里天天鬼哭狼嚎,慘叫之聲不絕于耳。這時候我看到劉少白有些緊張,每每聽到這些慘叫聲,臉色都變了。

我安慰他說,不要怕,你跟他們不一樣。

也確實不一樣,好像分局在和劉少白說理斗爭的問題上有過指示,只準說理斗爭,不準打斗。不幾天后,大會終于召開了。那個會要比上次打死劉象坤的會規(guī)模要大得多,方圓左近幾個區(qū)的群眾都來參加了,大約有一萬人左右,因此稱為萬人大會。

在這個會上,劉少白沒有受多少制,相對于其他被斗爭對象,他的遭遇簡直就不算什么。但是,劉少白這樣一位有聲有望的開明紳士,邊區(qū)臨參會的副議長,老漢一輩子清清白白,剛剛直直,哪里能受得了這樣的侮辱?在會上,他還是受到了沖擊。

第一個跳上臺斗爭他的是貧農(nóng)團團長任奴兒。

這個任奴兒,從他父親手上就給劉家做家人,負責劉家大院里的日常貨物采買和打掃衛(wèi)生等一些雜務,他的家也就住在劉家大院里。劉家大院是劉少白的爺爺手上修下的,人稱“十六眼窯院”,院里每一進院門上都鐫刻著劉少白自己編寫的匾額,“平等、自由、博愛”這一類進步語句。任奴兒一家就吃住在劉少白家里,這誰都知道。不僅如此,劉家還給任奴兒娶過媳婦,在土改之前,他的媳婦不知道得什么病去世了,還留下一個閨女,這個人子承父業(yè),一直在劉家干活。這人沒什么毛病,就是懶,所以也沒有惡名。大家說起來,那是個懶人。如此而已。就這么個人,第一個跳上臺來和劉少白說理。

他說劉少白曾經(jīng)打過他兩個耳光。

劉少白說:我今年六十六歲,活這么大也沒有打過誰?我怎么會打你?

任奴兒上去就揪住劉少白給了兩個耳光,說:你還敢狡辯!

第二個是劉少白的那個馬弁,也就是邊區(qū)政府派給劉少白的警衛(wèi)員。這個警衛(wèi)員人高馬大,個子挺高,他控訴劉少白曾經(jīng)打過他兩馬鞭子。

劉少白對這個事情也予以否認。但哪里容他說話?還沒待說清楚,那個警衛(wèi)員手里的鞭子就朝老漢抽過去了,那兩鞭子打的,下手很重,老漢當下有點站不住,身子一個勁往下蹴。

第三個是街上一個剃頭匠,姓什么我忘了,大家都稱他二子,年紀也不大。他說劉少白有一次在他鋪子里剃頭,不給他剃頭錢,誣賴說把自己的眉毛給剃了。劉少白說哪里有這回事嘛。二子不由分說,揪住劉少白就沖劉少白臉上唾了兩口唾沫。

劉少白一輩子也沒有受過這樣大的氣,當下氣得渾身發(fā)抖。

這個大會開了整整一上午,在這中間,工作團可能怕把事情鬧得不可控制,就出來制止。以后劉少白再也沒受制?;氐疥P押的窯洞,老漢氣壞了,嘴抖得說不出話,眼淚嘩嘩地往外流。此后,劉少白的情緒很不好。其間,他的兒子劉義成中途回來看過老人一回,當時那種形勢,我也沒敢見他。

那次會上,農(nóng)會提出來要撤掉劉少白邊區(qū)臨參會副議長的職。農(nóng)會就有這樣的權力,可以撤工作人員的職,甚至可以開除黨員的黨籍。

到年底,形勢好轉(zhuǎn)了些,打人的事情漸漸得到了制止,劉少白的事情驚動了在陜北的毛主席,把李井泉叫到陜西批評了一頓,劉少白總算是沒事了??墒鞘虑闆]那么簡單,不是一風吹說劉少白沒問題。工作團出面讓劉少白交上十石小米,算是對群眾致歉,也讓農(nóng)會的那些人能下得來臺。劉少白說,我沒有,我哪來的十石小米?

他確實也沒有那么多的小米,1940年之后,他基本上是靠工資過活的,那時候的工資實際上也就是小米。他沒有十石小米,是真實的。劉少白說他沒有。工作團這時候好像是充當一個調(diào)停人,在劉少白與農(nóng)會之間說合,最后劉少白答應給十石小米給農(nóng)會。這個結(jié)局顯然讓農(nóng)會很滿意,當初斗爭你是對的,現(xiàn)在釋放你也是對的。

后來,二女兒競雄提了些舊衣服和紙煙回到村里,把衣服都發(fā)放給村上的娃娃們,紙煙則分散給貧下中農(nóng)們抽了。這樣,兩方面的面子都得以保全,劉少白恢復公職,恢復了職務。

老漢在土改中受了氣。實在不應該。

四、 “村蓋子”劉玉明

土改運動和整風運動同時進行,村里的干部們都成了審查對象。那時候貧農(nóng)團有一個口號叫做挖“村蓋子”,說干部們都是村上的惡霸,不僅僅村上如此,分局機關和縣機關也如此。1952年我到縣委辦工作的時候,發(fā)現(xiàn)縣里科局以上的干部們土改時候沒有挨過打的很少。

村支書叫劉玉明,36歲,是一個很好的人,待人和氣,特別有能力。在紅軍東渡來到興縣的時候(1938年)就參加了革命,是一個老黨員。1940年日本人占領黑峪口,他帶領群眾往山里轉(zhuǎn)移,這么多年來工作一直很不錯。剛開始的時候,誰也想不到他會被當作審查對象。土改工作團來村后,他還對我們說,等土改結(jié)束,農(nóng)民分了地,咱們村再組織一個織布工廠,將來咱黑峪口就不一樣了。誰也想不到,他還是被抓了起來。

貧農(nóng)團斗爭他的時候,也是開了一上午會。在會上,貧農(nóng)團的人無所不用其極,對劉玉明施以酷刑,打耳光,錐子扎,棒子打,打得死去活來。他被打暈過去之后,有個后生端起一塊碹窯用的石頭沖他的腦袋就砸了下去,哪里想到腦袋骨真是硬,這一砸,劉玉明居然突然蹦了起來,蹦起來就給那些人跪下了,他央求說:群眾對我有怨恨我沒意見,咋處理我也沒意見,我今年36歲,家里還有一個老母親快70歲了,給我留條命行嗎?

留條命?還想活?一個積極分子拿起棒子沖他的頭部就是一下子,劉玉明應聲倒地。摸了摸,沒氣了。眾人見他被打死后,也像劉象坤那樣在尸首腳脖子那里拴一根繩子拖到黃河岸邊,扔了下去。那一年河水淘進來,河岸很高,劉玉明被扔下去之后沒有直接扔進黃河里,而是被摔在了河灘上,摔下去,大家看見劉玉明又活過來,掙扎著往起站。幾個人下到黃河灘,端起刺刀在劉玉明的胸脯上扎了兩刺刀,劉玉明就這樣被捅死了。

死了還不算,有一個叫任花油的漢子,家里有病人,他聽人說吃上人的心臟能治好病,立馬跑下河灘用刺刀將劉玉明的胸膛挑開,把心臟掏了出來,用布包好,回去居然在爐子邊焙干就那么吃了。吃了人心,病也沒治好。哪能治好?劉玉明被剖心之后,才被扔進黃河里。

后來,劉玉明的娘在街上一碰見任花油就追上去,咧開脯子說:你不是要吃心嘛?我這里還有一顆,來,吃來,來,吃來。嚇得任花油遠遠見了那老太太就躲。

劉玉明去世之后,他的老婆也被分配了。那女人是一個很精干的女人,人樣兒也長得好,鄉(xiāng)評很不錯。分她的時候,她說死說活不干,天天哭哇,一直把一雙眼睛給哭瞎了。貧農(nóng)團硬性分配,哪里能由了她?她被分給一個老紅軍。這個人當了多年村支書。

這個老紅軍是一個好人,名叫任全義。他是陜西佳縣人,小的時候被賣到黑峪口,買他的那家對他也不好,所以少年時候就參加紅軍走了。打仗的時候掛了彩,復員回黑峪口,復員的時候,他是紅軍里的一個連長。

任全義對劉玉明的老婆好得沒說,一切由她。那女人分過來之后一直就那么哭,哭了兩三年,見任全義對她挺好,對劉玉明的兒子也挺好,那真比自己生的還親。這個哭瞎眼睛的女人在五六年之后總算安下心來。三十好幾將近四十歲的女人,此后也沒有給任全義生下一男半女,任全義把劉玉明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劉玉明的兒子從小沒了爹,任全義也慣他,那后生吊兒郎當不學好,高小一畢業(yè)就流浪到了太原。1956年我在山西人民出版社工作,有一天門房通知我說有一個老鄉(xiāng)找我,我出門一看是個他。我問他在太原干什么,他說就是流浪,賭博,甚也做。我說你快回去吧,家里的瞎眼老娘想你呢,總在外頭流浪也不是個事。完了我給了他幾個錢。

回到黑峪口之后,任全義給他娶了老婆,生下三個女兒,后來這個人得病死了,老婆改嫁走時帶走一個女兒,兩個孫女就全由任全義養(yǎng)活著。因為他是老紅軍,給兩個孫女都安排了工作。劉玉明的老婆分給他時就哭瞎了眼,一個老漢就那么一直侍候著她,前幾年才去世。現(xiàn)在任全義還活著,有90多歲了。

老漢是我的入黨介紹人。我本來是1949年就可以入的,他說咱們揀個好日子吧,結(jié)果就推到1950年,我一直把入黨的時間當作參加工作時間,檔案上也這么填,結(jié)果到最后弄了個退休,其實我1948年就在村里當教員了,許多學生現(xiàn)在都按離休待遇,可我還不是,所以,我不是老干部。

劉玉明是個好人,任全義也是個好人。好人就遭這么些罪,我這點事情不算什么。

五、 果實

土改到后期,“左”傾達到高潮,黑峪口在這次“左”傾錯誤中打死七八個人。其中有些根本就沒有道理。比方說有一個老漢叫任惠科,老光棍一條。有一眼窯洞,沿山畔掏出來,外面掛了磚面。這個老漢平常說話有些剛強,跟鄰居的關系處得不大好。土改的時候就把他當作了斗爭對象給打死了。貧農(nóng)團往死打惠科老漢的時候振振有辭,說:你個死老漢住那么好的窯洞做甚呀?

惠科老漢死后,窯洞分給了貧農(nóng)團長任奴兒。

還有一個老太太,腿有些瘸,大家平常叫她作“拐婆”。拐婆早年守寡,有一個兒子,后來這個兒子也犯病死了,生活沒有著落,她手里存有些錢,坐吃山空也不是個辦法,別人就勸她說你手里有些錢,不如放高利貸,不然你以后怎么活?拐婆就放點高利貸來維持日常用度。放高利貸自然就是剝削,剝削當然就首當其沖定成斗爭對象。斗爭的時候,拐婆就被打死了。

這些還不算什么,“左”的表現(xiàn)最嚴重的莫過于把那些斗爭對象的老婆閨女給當斗爭果實硬性分給貧雇農(nóng)。斗死的不必說,就是沒有斗死的也分。

劉象坤的老婆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劉象坤死后把她分給一個貧雇農(nóng)。這個貧雇農(nóng)還有些看不上她,過了兩年多就蹬蛋了。

王作相被打死之后,閨女被分配給一個貧農(nóng),這個貧農(nóng)還不錯,兩人湊湊乎乎過下來,這戶人家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不錯,生下兒子在縣中學當校長。

貧農(nóng)團長任奴兒也分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四十多歲,還有一個閨女,叫金蘭,也分給一個年輕后生。老太太的男人在土改時候跑到內(nèi)蒙,人還活著就把人家的老婆給當果實分掉。土改過后,那人從內(nèi)蒙回來,也沒有敢回村,就住在黃河對岸陜西神木的村子里,通過人接遞消息。終于有一天,那老婆神不知鬼不覺被送上渡船,一靠陜西岸頭就讓男人接應上跑了,跑到內(nèi)蒙。后來,她閨女也和女婿一起跑到了內(nèi)蒙,現(xiàn)在這戶人家過得也不錯。

新分的老婆跑了,別人跟任奴兒說,老婆跑了你也不找一找?任奴兒說,咱連自己的吃喝都刨鬧不過來,不找了,由她吧。

前面說過,任奴兒這個人就是有點懶,但不討人厭。他能懶到什么程度?鄰居們見他沒吃沒喝過得恓惶,不時送他點吃的喝的,在地里碰見,給他摘兩顆葫蘆,他呢,只拿一個,拿一個不說,還揀小的拿,說是嫌大的沉哩。棗樹地碰見他,說奴兒,你摘些棗回去吃吧,他探手摘夠一把裝在口袋里就懶得再摘了。這人就懶到這種程度。大家看他活得恓惶,說你當過貧農(nóng)團長,你不會找找政府?任奴兒說:咱現(xiàn)在這樣哪還好意思找人家?

土改之后三年多,他就在那孔新分的窯里餓死了。

不僅僅地富和斗爭對象的女人被分配掉,就是富裕中農(nóng)也不例外。富裕中農(nóng)馮萬禮的閨女就分給了貧雇農(nóng)。后來這閨女死活不依,最終離了婚。

這前前后后村里分了三四個老太太,七八個大閨女。

最典型的要數(shù)任公純的閨女。

任公純也是二高畢業(yè)生,家里窮,受到牛友蘭先生的接濟,后來考入太原第一師范。師范畢業(yè)之后,沒有教書,直接考了個縣長。那時候的縣長是通過考試錄取任命的。他在內(nèi)蒙當了幾年縣長,在內(nèi)蒙做縣長比在山西做縣長工資高,月俸是300大洋。300大洋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那時候一斗小米才一毛多錢。任公純從此日子就翻過身來。后來一連生了三個閨女,家里拖累大,退職返回黑峪口做生意。后來又得一子,他說不行,還得到外邊做官去,就又考,結(jié)果考取了榆次縣的縣長。也是不走運,到任之后不長時間,有一天生病,大夫給打針,結(jié)果一針就給打死了。

他的三個女兒都有出息,都是讀過書的。大女兒嫁了一個黃埔軍校畢業(yè)生,1949年之后先到臺灣,現(xiàn)在定居美國。二女兒嫁給了一個紅軍老干部,名叫劉憲軍,劉憲軍1948年的時候就是興縣專區(qū)的專員,做過中央人民政府機關事務局的局長,回到山西后擔任過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

三女兒名叫任有蓮,十七歲,和我是同學,同歲。土改的時候母女倆讓關了起來,要硬性分配給貧雇農(nóng),母女倆死活不從,讓繩子抽,棒子打,烙鐵燙,然后逼著三閨女一個一個挑到底愿意分配給誰。問一個不行,問一個不行,最后還問到我,她說行。

我當時才十七歲,說現(xiàn)在小,不想過早成家。

最后由農(nóng)會給他挑了一個軍人,不由分說就分配了下去。這個人也是我的同學,人很本分老實,念書笨一點。任有蓮就是不同意,但不同意也沒辦法,那時我這同學的部隊駐扎在臨縣,成親那天由父母親召回來在了一夜,算是結(jié)了婚。任有蓮結(jié)婚的那天哭哭啼啼總是個不愿意。后來,那個同學隨軍開赴東北,任有蓮跑到她二姐家里再也沒回婆家,開始了長達8年的離婚之旅。誰想,提出離婚后,人家是軍人,軍婚是受政府保護的,根本離不了,那位同學也年輕氣盛,也別住了一股子勁,就是不同意離,這樣好幾年就過去了。那時我已經(jīng)參加工作,我們畢竟是同學,就問任有蓮,那同學也是個好人,你有什么不滿意的非要走這條路?

任有蓮說:一個大活人說分就分掉了,我對他沒意見,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非離不行。

我就勸她說:你們倆都是通情理的人,一個在東北,一個在山西,你們是不是見個面好好把這一層說開,人家也是個開通人,只要說開了不會不同意的。

結(jié)果她還真的去了一趟東北,兩個人一說,人家那男人也非常理解她“咽不下這口氣”,就同意離婚了。他們是1955年離的婚,從分配到離婚,整整用了8年時間。后來,任有蓮經(jīng)同學介紹,和西安的一個軍官結(jié)了婚,在什么研究所工作。現(xiàn)在定居河北省邯鄲市。前些年我還去看望過她,說起這事來還哭了一鼻子。我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別提它了。她還是那句話:咽不下這口氣呀。

那位同學也成家立業(yè),在東北過得挺好。

附一:

黃河畔上黑峪口千余農(nóng)民揚眉吐氣

大地主惡霸劉象坤被清算(略)

(《晉綏日報》1947年9月2日頭版)

附二:

清算大地主劉象坤的群運是怎樣發(fā)動起來的

(黑峪口市鎮(zhèn)群運經(jīng)驗)

宏森

工作團六月間來到黑峪口,中間經(jīng)過兩個月的搶種工作,八月初才開始了土地改革。一開始,在發(fā)動群眾的工作方式、工作路線和一些同志對某些具體問題的看法,均走了彎路,存在著問題。

不了解市鎮(zhèn)群眾的特點

當時工作團同志,費了很大勁,作每戶調(diào)查,考察成份,從三代算起,主要方式是本人談,每戶寫成材料,相當長時間用在“了解情況”,土地改革工作未正面進行,只一般的提了提。而情況的了解反而越來越復雜,說是真正正派的勞動農(nóng)民沒幾個,認為占一大半的小攤販(此處攤販,多無抵墊,當日刨鬧當日吃)、水手、腳行、吹鼓手(該村有三家鼓坊)和一些皮木鐵匠等手藝工人,他們中有的也捎種一點土地,這些人不好發(fā)動。一些同志特別對其中某些比較油腔滑調(diào),人面前要強些,或是到處倒販跑打的人懷疑。結(jié)果造成群眾心理上的疑團:咱有剝削啊,“一個錢買的,不肯一個錢賣”,這怎么辦呢?工作圈子狹小得只在幾個比較純正的貧苦農(nóng)民身上打圈圈,他們自然感到?jīng)]有力量。要他們訴地主的苦時,他們向黃河訴苦,說河路不通,水推走了地,靠“河桶子”吃飯吃不成;訴苦今春調(diào)劑土地不公道;訴一些壞干部欺人;這些,確也是些苦,但真正的苦是以大地主惡霸劉象坤為首的地主階級,對全村人民殘酷的壓迫剝削,則沒人訴或者訴得很少。

在“太復雜”、“正派農(nóng)民不多”的概念下,就自上而下的組織了那少數(shù)群眾,對后灣(該村分三個地段:前街、后灣、后崖,各有六七十戶不等)的貧雇農(nóng)小組,起先由四個人組成,再由他們吸收擴大,但是,在討論中很難通得過,一個月左右,僅僅增加了三個人。這個貧雇農(nóng)小組實在是脫離群眾的。

受地主階級剝削壓迫的都是基本群眾

工作團重新檢查和研究了情況:黑峪口是市鎮(zhèn)地方,黃河渡口,有它的許多特點,不同于一般的農(nóng)村,但不是那么“太復雜”,“基本群眾少”,“不好發(fā)動”。遂確定暫時不提貧雇農(nóng)小組,放手發(fā)動群眾,從無地缺地戶著手,團結(jié)多數(shù)進行斗爭,同時在斗爭中形成骨干,然后在適當?shù)臅r機,再進行組織。

從最底層算起,水手、腳夫、吹鼓手、鐵匠、小攤販等,受地主階級剝削壓迫的都是基本群眾。他們有土地要求,有斗爭惡霸地主的要求;其中一些作風上有毛病,油腔滑調(diào)些,或好為強的人,是長期的教育改造問題。這時,向群眾宣傳了勞動創(chuàng)造世界的道理,解釋了什么是剝削的問題,使一些沒有直接剝削關系的群眾,了解了自己是受著地主的剝削,打破他們的疑慮。大會小會個別教育,宣傳土改政策,工作開始跳出了小圈子,群眾情緒振奮起來。

接著,以地段發(fā)動無地缺地的貧苦群眾,選出土地改革代表,條件是由大家提出大家通過的。

一共選出廿四個代表(內(nèi)女的六個),除兩個是舊日的干部外,其余多是從來沒有在村政上出過面的人。他們?yōu)槿迦罕姄碜o。以他們?yōu)槭祝I導大家挖窮根吐苦水,向地主斗爭。

集中火力斗爭大地主惡霸劉象坤

經(jīng)過吐苦水挖窮根的教育后,群眾最大最普遍仇恨著的是大地主惡霸劉象坤,這以前群眾中曾有很大的顧慮,劉象坤是臨參會副議長劉少白(劉象庚)的兄弟,依仗哥哥的勢力,在舊政權時作威作福,橫行鄉(xiāng)里,到新政權手上,仍是這樣,幾年來群眾幾次打算斗爭他,但都沒有鬧成,每次都中途失敗了。所以人們□□說:“快不要鬼拾翻了,憑咱黑峪口這些人能搬倒人家?”“那還不是螞蟻搬大樹,費死勁也不行?!庇械木拐f:“官官相為,馬頭相連,誰還不讓人家?guī)追??”?jīng)再三的說明解釋,群眾才扭轉(zhuǎn)來相信工作團這一次是真正來為大家辦事,是一定聽群眾的意見的。

接著經(jīng)土地改革代表會和群眾決定,首先斗爭劉象坤,群眾紛紛控訴受其壓迫剝削的事實,數(shù)十年的冤仇開始洗雪。貧苦群眾是訴苦中最積極的分子。參加斗爭的群眾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最后發(fā)展到全行政村的聯(lián)合斗爭大會,還有趙家川口高墕頭村等村群眾起來參加,將劉逆斗倒,一個向地主階級普遍斗爭的運動開始了(在斗劉的會場上,因為事情的牽連,其他一些地主又被群眾扣起)。

斗爭過程中,涌現(xiàn)了大批積極分子,群眾覺悟提高,他們相信自己的力量,表現(xiàn)積極主動。

一條重要經(jīng)驗訴苦教育

從土地改革開始到斗倒劉逆這一時期工作,重要的經(jīng)驗之一,即是充分發(fā)動訴苦,通過每個人的苦事,激發(fā)階級仇恨和階級覺悟。這一點,在本行政村的幾個自然村說,有的是做的較差的,群眾急于扣起地主,因而未經(jīng)過充分的訴苦教育。黑峪口是注意了訴苦教育,但開始只著重一般的內(nèi)容,如世界是誰創(chuàng)造的,地主的土地財產(chǎn)哪里來的等等。沒有放手引導每個人訴說自己的事情。因而好幾天中訴來訴去就是那幾句話,群眾認識還不深,情緒不是激憤的。后來發(fā)展到接觸了具體人的具體苦事:陷害人命,霸占財產(chǎn),殺人放火,吃租放債,打人罵人……每個人訴說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苦事,群眾情緒大大提高,這樣大家不僅認識了某個地主的罪惡,而且逐漸提高到認識了整個地主階級的罪惡

(《晉綏日報》1947年9月9日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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