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廷奎

母親的歌謠

母親抱著我

在小河邊洗衣裳

一邊洗一邊哼著

海南丟，上西溝

抓把水，洗洗羞

小河的水流進海里

母親的歌謠流進心里

海南丟，從隔海相望的

山東半島丟過來的一把骨頭

在母親的懷里

豐滿了血肉

當(dāng)我跋涉到很遠的地方

又聽見母親的一首新歌

軍港的夜啊靜悄悄

海浪把戰(zhàn)艦輕輕的搖

扶著歌謠回家

一下子就牽住了

母親的手

井

故鄉(xiāng)的水

飲一口就醉了

只是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一口井拖住了我的腳步

投一塊石頭進去

浮上來遙遠的回聲

依然甜蜜、清脆而嘹亮

任誰也怦然心動

趴在井口聽裊裊的余音

只有心聲才如此悠長

也許它早知道我的渴望

才寸步未離那塊老地方

鵝卵石

誰把它雕刻成鵝卵石

要多么圓滑有多么圓滑

如同田里的大豆高粱

它是水里的莊稼

流水從它身上過

濺不起一點浪花

如同村里的一座座農(nóng)舍

它是水里的人家

水雕刻了一灘風(fēng)景

并寫下雕刻者的話

誰敢給它無邊的擠壓

鵝卵石會開出帶棱角的花

怪坡

一種力量，魔鬼的力量

漠視自由落體定律

不必加油即可升至坡頂

加大油門方能緩緩滑下

不可思議的升降倒置

發(fā)生在一個坡上

我沒有親睹但我相信

無奇不有的世界奇事紛呈

怪坡，只是一面傾斜的鏡子

映現(xiàn)著一個司空見慣的畫面

不用力的在上邊

用大力的在下邊

2005年7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