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順利
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為了躲避兵盜匪患一支人馬從很遠的地方逐草尋水來到這片土地。
路遙馬乏,卒老病死,從者日漸寥寥。他們見此地草茂水明,地廣林茂,就在此處住了下來,選種育田,植桑飼禽。日久天長,生活漸漸安穩(wěn)下來,雖不繁榮但也一派祥和。
這群人中有一對齊姓夫婦,這姓齊的男子見此處時有客商旅人經(jīng)過便思謀著開個客店供商旅行人休息。于是這間店便開在了大道旁,南來北往的販鹽運瓷隊伍及各式人等,在天不作美勞累困頓之即,便下榻于此處。這店分前后兩院,前廂供商旅租用,后院于自己眷屬居住,漸漸,此店在客商旅人之中贏得了一些贊譽。
一
偌大的一個店,經(jīng)年歷月,到了齊二爺手中,更顯繁盛。于是,在距縣城十余公里處,兵途川道上,齊二爺擇地另開了一個分店,家人便隨之遷居到此。兵途川道上來往的客人眾,多住于此店,一來寬敞圖舒服,二來防強人搶財動物,再者問個路津,給貨物尋個下處。商販們馱瓷負鹽,來到店中后,用布幔圍成槽狀,牲口便安置于院中,貴重的貨物留在店中保管。二爺對經(jīng)營業(yè)務理財齊家頗有心得造詣,三教九流,魚龍蟹蝦,皆有其應對之策,家中日子亦齊穩(wěn)滋潤。開店開和氣更開熱心熱腸,有天陰下雨不能行道者,他便留于店中,店錢有則收,無則亦不強求;有病于途中者,便留在店中滋養(yǎng),問醫(yī)求藥……受恩者皆感恩涕零,誓日后必將厚報,曰受以滴水當報涌泉,或曰恩同再造父母,今生若難相報來世以效犬馬。店家再資些財錢,揮手送這些人遠去。
家中自有婦人操持,膝下兩個女兒年齡相仿。婦人也飼禽紡線以資生計,春去秋來年復一年,兩個女兒漸長,大女兒手巧眼靈,常坐炕頭侍針頭線腦,縫洗漿補,二女兒體健力強,性爽氣直,立在灶邊涮鍋洗碗,做飯擔水。店中要開銷,家中也得花費,又時常資助他人,加上時局動蕩兵患橫行,齊二爺見開店已無利潤便凈手不干了。他思量著再干點別的什么以持生計,后來就想到了拉牲口販貨。
二
頂著欲落的月,伴著將盡的星,看著那隱隱的路,齊二爺趕著牲口走在荒涼的路上,此次販賣的無非是些土瓷碎貨。想著家中的女兒和身懷有孕的妻子,苦累強忍了,無形還徒增了許多信心,趕道的步伐也快了許多,急急匆匆地趕著牲口,過了擋道的河,山勢清朗起來,天也大亮,,想到能掙幾許幾許養(yǎng)家的錢時,齊二爺不禁心情舒暢,嘴里亦哼起了山調(diào)。雖然掙不了多少錢,但在這種年月也沒什么可抱怨的了。
回到家中,看著炕上的婦人和剛出生不久的女嬰,他想要是有個男孩該是多么幸福,婦人也常為此而難過,每每在為他鋪被暖腳后,背過聲嚶嚶而泣。
再一次回到家中時,看炕上多了個娃娃,并是個男娃,也不問從何而來,抱起便親個沒完。稍暇一問,才知是抱來的棄嬰,心想,養(yǎng)活一家人本來不易,又添一口這該如何是好?可沖著是個男孩,剛顯露出的愁容馬上煙消云散。
時間飛逝,轉(zhuǎn)眼間家中已是兒女滿堂,自從收養(yǎng)了這個棄嬰后,他們又生了三子四女,一家人十二口可謂大觀。對男娃的教育,唯求學讀書,習字作文是正道,這也是齊二爺?shù)馁碓浮?/p>
三
齊二爺,閑暇時常挽兒頭肩,娓娓而語,讓他們多讀圣賢書,圖將來有個仕途名聲??扇吮?,收入少也是事實。為此齊二爺常皺眉不止。
大炕人多互相擁擠而臥,老二睡不著,白天所學的東西還在腦子里縈繞,起來又怕影響別人睡覺,蜷在被中默思白日所學,拂曉時他才昏昏地欲睡去,炕底卻橫過一條腿掃了他的睡意,他索性下炕出門,天已放亮,就著早晨曦光,他溫讀著課文。姐姐這時起身去擔水,他欲隨姐姐擔水去,姐姐卻說:“擔水做飯是女人的事,男子漢當讀書入仕?!痹捔T,姐姐去干自己的事。他想姐姐不讀書受教怎曉得書中所言,心中頗為驚奇。一會兒,姐擔水經(jīng)過,他不禁問了她幾個簡單的字,姐目瞪口呆不知所云,他這才放心去讀自己的課文,轉(zhuǎn)爾搖搖頭一笑……
好在讀書的地方除幾富家子弟外,皆堂兄家姐;與兄妹一起讀書他更用功,許是因自己好強,老二心中恨不能在學業(yè)上把他們都丟在后面,面子上卻嬉笑如常,常動點兒歪腦筋出點小問題,讓他們整天挖空心思也無解策,于是他們拿出好吃的賄賂與他,他才說出答案,他們瞪過白眼發(fā)窘以后,也捧腹大笑或拳腳與之,事后都暗中佩服他的聰明。
漸漸光景有所改觀,旅店又被開了起來,小鎮(zhèn)整天人流不斷,生意也好了起來。齊二爺從容的氣度又出現(xiàn)在店里店外。
開春后下了一場雪,在這樣一個乍暖還寒的時候,老二領著一位漂亮的女友走入了家門。家人雖莫名其妙,但仍是以禮相待,女郎從容的氣度,大方的談吐,時而幾句半文不白的話語,叫家人甚覺驚訝!
后來才聽老二說起他們的相識相戀。相識是必然的因為他們是同學。春天的時候,漫山遍野的槐花開得繁盛,每年的這時許多人家都要摘些槐花回來,拌上面蒸成“撥拉”或烙成餅嘗嘗鮮。老二領著弟弟上山摘槐花,槐花茂盛處,一倩影搖動,粉紅的衫子在雪白的花叢中愈加顯得柔美。那里的槐花不僅茂密而且嬌嫩,老二便忍不住近前去采摘,那粉紅的身影轉(zhuǎn)過頭來,兩人同時一怔,原來竟是同班同學。于是兩人邊搭訕邊摘槐花,他說:“每年你都來摘槐花嘗鮮?”她說:“此花既能當糧又能當飯,何況這時青黃不接呢?!?/p>
老二平時多才多藝,自然頗招女生青睞,但他卻很少注意那些女生。可從那次摘花邂逅以后,他與她的接觸就漸漸多了,在和她在談話中,他被她少小年紀就懂得為家分憂而感動,感動她和家姐的秉性同出一爐,這樣又覺得她親切了一層。
又是冬天,這里的山瘦水淺,河溝里冰凍如鏡,他便約了她,去人少冰好的河溝去滑冰。他倆手拉手,身挨身地滑著冰,把“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忘在了一旁,自由自在,盡情盡興。
春去了,春又回……
四
兒強女大,可齊二爺每天仍為兒女們忙碌著。婦人時常教育他們:光景是好一些啦,可你們不要忘記過去的艱苦。
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天三女和兩個小子放學回家,見飯簞中有一白面饃饃,三人嘴饞難耐,三女趁他們不注意迅速抓在手上,兩個弟弟當然不依,爭搶三女手中的饃饃,饃饃在爭搶中掉到了地上,兩個弟弟在搶奪中互不相讓便大打出手,三女待在一旁膽怯地看著。外面做飯的大姐奪門而入,一手拿了一個弟弟,拉到母親面前,母親痛心不已地說:“你們幾個出門有衣進門有飯,看看你們納鞋補丁的大姐,再看看轉(zhuǎn)鍋抹碗的二姐,平時總是你們吃完了,她們兩個煎半鍋開水,拿個餑頭就半頭蒜就湊合一頓,可是今天你們竟然為了偷吃一個饃饃不顧兄弟情分大打出手,先不說對不對得起你們自己的良心,這起碼對不起你們的大姐和二姐!”
平素識文明理的他們當然對孝忠的理解比兩個姐姐更深刻透徹。三女和兩個弟弟退出房門,把丟在地上的饃饃撿在碗中,捧于兩個姐姐面前,兄弟姐妹全都哭了,誰也不動那個饃饃。大姐用手撫摸著兩個兄弟的頭,二姐抱著三妹耳語著什么……他們就這樣坐著,終于肚饑,妹妹兄弟五人一人一點兒分食那個此時意義非同尋常的饃饃……
五
兩個姐姐為長,眾姐弟影從,誰都曉得女兒在閨中是難留到白頭的。大姐也不覺到了出嫁的年齡。大姐在家雖然勞累費心,可也學得了許多持家的本領。
齊二爺期冀有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與大女兒匹配,因為這是第一門婚事,關系著將來的兒娶女嫁,所以齊二爺在擇婿上慎而又慎。終于有一家人品家室甚和齊二爺?shù)囊?,便選了日子與妻女相婿,女兒自然不敢言語什么,一切聽從媒妁之言。
婚娶之日定在五月,齊家開始忙碌置嫁妝,備婚禮。轉(zhuǎn)眼五月花開,大喜之日到來。
這天紅喜紅帳,客滿人稠,等新人接到,跨鞍,端斗,牽紅,入帳,拜老跪首。紅紅火火的喜事,在炮飛煙漫中,慚慚恢復了平靜。
過門后,大姐上敬下賢持家有道??杉掖笕吮姡兆由跏乔蹇?,在百般熬煎中,孩子便也一個接一個地來到世上。
大姐的丈夫是頗學之人在學校教書,薪金不豐,但也月月有數(shù),當時時局動蕩他能安身于相對太平之一隅,教數(shù)十兒郎,心中倒也滿足。
他身材魁梧,在教室中踱來踱去時他看到娃娃們的眼中渴望的仿佛不是知識而是饃饃。他講課時頭腦中想的仿佛不是書里的知識而是想怎么才能讓娃娃吃飽,可不學習又怎么有本事讓自己吃飽?于是他便專心于教學。
體大食廣的他,回家后看飯食做好了,端起碗不問長短就吃下一碗,再盛時,看見孩子們吮指瞪眼呆呆看他,才回過神來問妻子:“娃娃吃過了嗎?”妻子氣不打一處來,說道:“飯做熟后,娃娃不吃讓你先吃,這已成了習慣了,你還問什么?”他聽后掀開鍋蓋一看,發(fā)火道:“怎么做的這樣少,娃娃都吃不飽,何況大人?”
大姐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工資根本就沒法兒維持到月底。”
他更不知道,妻子天天忍饑挨餓,在公婆丈夫孩子吃過飯后,她把鍋中的鍋巴剮到碗中 然后澆一瓢熱水便作為她的一餐,吃過飯后她又在煤油燈下紅著雙眼縫縫補補。
六
齊二爺,看著大女兒成家過門,又為二女兒物色起夫婿了。別看二女兒成天指手劃腳,擔水做事如男娃一般,可不像大女兒有心眼,二女兒的粗枝大葉,遇事不拘小節(jié),成了齊二爺?shù)男牟?,因此在擇婿上他特別留心,性格的粗細成了擇婿的主要條件,齊二爺開店生財,閱人千萬,在他眼過心到的人中,總看不差分毫。
小鎮(zhèn)撤集改市場,許多人都以商為生,齊二爺開店時久,生意自然比別家強些。生活富足以后,許多洋玩意也招搖過市,自行車如雨后之筍沒幾天集市上就有了許多,可自行車要是破了壞了怎么辦?這成了人們頭疼的事情。
據(jù)齊二爺說,第一輛自行車由外國人上貢給清庭的,皇上騎上自行車后把皇宮的門框都拆了。這里的自行車大概是販瓷運鹽的人帶過來的。
齊二爺,借天好上街,看街上多了個 “修理自行車”的門面。他想“修理”古來有之,有立于田埂邊修鋤锨的,有走街竄巷修門換戶的,也有站在街旁換鎖配匙的,可從來沒有在街上立個門面搞“修理”的。想到這里,便進去看看,主人讓座遞煙,言語里,聽出這修理自行車的是個外鄉(xiāng)人,他說:修理自行車是個技術活兒,意思是說和諸葛亮造木牛流馬一樣,講究個機關,傳動,主要是心細手巧。齊二爺這些不大明白,笑著走出去,走時見門邊站個年輕后生,眉眼俱善,他笑著沖齊二爺點點頭,齊二爺并沒放在心上。
那時,擁有一門養(yǎng)家糊口的手藝,可以說是引以為榮的,也讓許多吃喝困難的大閨女小姑娘心生愛慕,或者說成是羨慕更恰當,那時幸福的起碼標準首先是填飽肚子。偏偏好福臨于二姐身上。有個有手藝的人來下聘,那人就是修理部的徒弟,齊二爺仔細察訪,認定他心靈手巧特別是性格細膩,正和他的意,不久二姐同 “修車人”結為伉儷。
擁有了“手藝”便擁有了財富,可學藝的辛酸,是常人難以理解的。面對著鋼鐵物什,剛開始無從下手,只能自己揣摩著擺弄,師父經(jīng)常這樣大罵:“沒長記性的蠢東西,和你說了多少遍。這修車和給人看病一樣,先檢查哪兒有毛病,檢查出來再卸再下,有的只需潤潤油,有的緊緊螺絲就好了,像你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亂卸亂下,好的也讓你弄壞了?!睅煾噶R累了,坐下喝水,然后再給他耐心地講方式方法。
師父看他成了家,給了他一套工具,便把他打發(fā)出去,從此不管了。他便置一方書有修理自行車字樣的布匹于樹蔭道旁,,擺上幾樣工具,立個打氣筒另立了門戶。他的心細手巧使他不論遇到什么機器,只要拆開就能完整復原。手藝逐漸嫻熟起來。
因為居無定所,三天兩頭地搬遷。家人閑談時說:“家不像個家樣兒,成天搬來搬去的,還不如嫁個鄉(xiāng)下人有地有產(chǎn)。”二姐不能強辯,暗暗規(guī)劃著自己的未來,用手摸著脹大的肚子,沉浸在將為人母的快樂中。
齊二爺一聽這話,便發(fā)火說:“靠手掙錢,有什么丟人的,老子一輩子沒個“手藝”,要不是憑祖上的那點兒產(chǎn)業(yè)開了這個店,你們還不都喝西北風去了!”
二姐聽罷,高興地去挑水做飯。一切恢復了平靜。
七
正如齊二爺所想,老三真的就當了官,成了小城的人物,可誰又能想到老三一個農(nóng)民出身,論文不及老二,論武不比二姐夫卻就當了官。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現(xiàn)在你走到街上,可以輕易地打聽出老三的辛酸往事。老三是齊家男孩中的排行,齊二爺從小供他讀書受教,他也刻苦勤奮,一手字寫的龍飛鳳舞,一手畫畫得出神入化。因為家中人多經(jīng)濟困難他勉強讀完高中,恰好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時節(jié),他便到了農(nóng)村,并且分得了地,娶了妻,據(jù)說妻也是勞動能手,特別能吃苦,他也因此而娶她。
沐著春日的暖陽,和著時代的節(jié)拍。老三也成家了,盡管胸懷大志,卻只能守著一畝三分地做著千萬年來人類為生存而做的最原始的勞動,他閑暇之時常想:“日日喊口號,日日疲于勞作勉強填飽肚子,那口號中的影子幾時才能成為現(xiàn)實?”可他堅信總有云散日出的時候,他常開導妻子,做人要把眼光放長遠一些。
天曉雞鳴時,他就開始擔糞,盡管臭氣熏天,可想著孩子們的笑臉,一種一切為了孩子和家庭的情懷蕩于胸襟,也就不覺臭不覺累了。直到天大亮,回到家,飯已做好,他于碗前置一本書邊吃邊看,不覺碗已見底筷子敲著碗叮當作響,他被書中的事兒迷住了,妻的大嗓門一喊,他才醒悟過來。
天干氣燥,夏日炎炎,他和妻不午休就上山了,一人擔一擔水去澆麥,或一人一背桿,去架就要抽秧的豆,或是把剛收了菜的地再深翻一遍,尋思著再種一些什么。一陣揮汗如雨后,坐在山峁上,拿襟當扇,看滿山紅的薺麥,綠的玉米,低首的谷糜,沉浸在一種收獲有望的快樂中。一個夏天便這樣度過了。
回到家中妻在耳邊嘮叨:“你看老二兩口子雙宿雙飛,天天上班拿工資。老大也聽說考上大學要登上高枝啦,你看看你黑水汗臉,一天拼命勞作,什么時候才有出頭之日?”他不言語,默默地躺到炕上。
這時候招工的機會來了,他條件都符合,自然順理成章地成了一名拿工資的人。他因為一手好字,被領導看中,擠身于“文職”。晚上,不顧熬紅的雙眼和酸痛的雙手專心致志地在矮凳上寫材料,全身心地去施展他的才能和抱負,一旁的妻子就著煤油燈縫縫補補。
可誰知道,他這樣的好身板竟病倒了,中藥吃了幾十服,病也不見好,一切美好的希望都如浮夢飄遠,他認定自己是吃苦流汗的命,他苦惱,憤怒……覺得一切都和自己作對,都在捉弄自己。這時,兄長姐妹的關愛平息了他的怒火,妻子的愛情軟化了他心中的塊壘;他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恰好有個了空缺,他被提拔為一個領導。
步進他的小院,有花有樹,空地上栽蔬種菜,一派田園之風,窯洞里家俱明亮,幾幅手書的詩畫,可見主人筆墨上的造詣。
電燈下一家人團坐,他一邊教女功課,一邊夸兒體壯。妻子指手劃腿大聲說笑,一家人和著笑聲,驚走了窗檁間的麻雀,到過他家的人無不羨慕他們的和美。
更多的時候,他為國家而奔走。
前日:周莊為爭地而族斗,他聞訊后,孑身前去;幾百雙眼盯著他,他一去便伏身去看田頭莊稼,一邊扶了正,一邊培了土;這時兩族人看得不知所措,舉棍握拳的手也放松了,眾目詫異地看著這位“官”,這時他才起身,說道:“都撤出莊稼地,你們不去侍弄田里的事,以后吃什么。有誰感到不公平,坐下來商量,都親上加親的,又是鄰里鄉(xiāng)親,這樣大打出手,出了人命怎么辦?”一番話,勸開了眾人的械斗,他被簇擁到窯里,七嘴八舌,商量不成,他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洋洋灑灑幾個小時,終于讓兩族人興滿而去。這時天已大亮,等聞訊的警車趕到時,一切都解決了。
年已古稀的齊二爺,眼看著兒成女就,便不再管店中的事宜,輕閑下身子,去侍弄一些莊稼,店中的事兒自有兒孫主持,店面又擴大了門楣,去迎合社會的時尚。
齊二爺病倒了,這一病,遠近的兒女都趕到了,老伴兒卻力排眾人,她勸走遠處的,趕走近處的。一天上頓下頓好吃好喝地伺候齊二爺,按時端湯喂藥,不久,齊二爺?shù)牟【秃昧?,老伴兒卻因勞累過度身患重病,一老而終。
八
齊二爺對老伴兒的逝去十分痛苦,他獨自一個人孤單地生活著,他不愿和兒女們同住。他常說,“我一個人自由慣了。他們也都是兒女一大群的人了,我去了給他們添累?!?/p>
閑暇時兒女們也去他那里坐坐,齊二爺便與他們談笑一陣。然后他們說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齊二爺一個人坐在炕上想著過去的事情,是想趕牲口時的艱辛?還是想開店時的果敢從容?除了齊二爺沒有其他人會知道。
齊二爺,燃起一枝煙,在一吸一吞中默默地咀嚼那已逝去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