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宏太

老實說，如果沒有這次采訪，陳進興在記者的印象中，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位縣級市的教育局長，是曾經(jīng)接觸過的許多基層教育行政干部中的一位。盡管在他的領導下，福建南安近年的課程改革頗有成效，但在記者看來，這也只是教育局長的“分內事”而已。在全國風起云涌的教育改革大潮中，有所作為的教育局長有多少??！

對陳進興更多的關注，來自于他在《人民教育》刊發(fā)的系列文章“給校長的建議”。作為教育局的“一把手”，面對繁雜的事務，還能思考和寫作，的確很難得。他何以有如此的熱情，支持他的動力是什么呢？記者由此萌生了進一步了解他的愿望。

三月天的南安，春雨瀟瀟，記者走近了陳進興。短短幾天的采訪，仿佛一個充滿驚喜和贊嘆的發(fā)現(xiàn)之旅。

解讀關鍵詞：珍惜

今天，在從福岡到神戶兩個多小時的新干線火車上，我都在思考：我當這個局長，崗位是短暫的，事業(yè)是長久的，唯有歷史和人民的評判才是根本的。為政每一天，其實我們都在接受考試，這是一場沒有試卷的考試，我們的評卷老師是歷史和人民。學生考試不及格，還有補考的機會，我們的考試不及格，卻沒有補考的機會。

——摘自陳進興2005年1月19日的課改日記

今年年初，陳進興去日本訪問。像每次出差一樣，他忘不了帶上一疊教育期刊作為旅途中的“消遣”。于是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日子里，他不僅沒有停止對教育的學習和思考，而且堅持每天寫日記。

寫日記是陳進興堅持多年的習慣。擔任教育局長三年以來，他的課改日記已經(jīng)寫到第三本了。

“為什么不讓自己輕松一點呢？”記者問。

“我很珍惜自己的工作。”陳進興認真地說。

“珍惜”，極普通的字眼兒，記者起初只覺得驚訝和困惑。

走進陳進興的辦公室，最引人注目的是書櫥中高高碼起的一大摞厚書?！斑@都是我訂的教育刊物，看過后一本也沒扔，就按年份裝訂起來?！标愡M興說。隨手拿起一本，雖然是自制的合訂本，裝訂卻很整齊，白色硬紙做的封面上，用細細的小楷寫著刊物的名稱。

“這只是最近兩年的，以前的都收起來了。

”陳進興指著辦公室的里間說：“包括我當教師時訂的雜志都留著，裝了滿滿一個儲藏室。

”讓記者驚訝的遠不止這些。當教師以來獲得的每一個榮譽證書，陳進興都仔細收藏著，大大小小裝滿了兩個口袋。

當教師時發(fā)表的論文和出版的書，他也都按時間一一編目，整齊地擺放在十幾個檔案夾中?！岸嗝醇毿牡囊粋€人啊！”看著堆滿一張辦公桌的雜志合訂本、證書和論著，記者不禁贊嘆。

慢慢地，驚訝被敬佩所替代，但記者的困惑依然不減：他何以如此珍惜這些呢？

懂得“珍惜”，或許是陳進興自小而來的一種素質。少年時代，因為父親早逝，他曾一邊讀書、一邊放羊，替母親分憂。艱難的生活鍛造了使他終身受益的品格和習慣，也使他格外珍惜一切機會。

1981年，陳進興師專畢業(yè)，先是做了十年的數(shù)學教師，接下來的十年，他先后到教育局、市委宣傳部、文化局和鄉(xiāng)鎮(zhèn)任職，最后又回到教育局。二十多年來，陳進興學習不輟，在取得福建師范大學數(shù)學專業(yè)的本科文憑后，又參加了該校課程與教學論研究生課程班的學習。與此同時，“教壇新秀”、“省優(yōu)秀青年教師”、“省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等一連串的榮譽，體現(xiàn)出他對每一個崗位的珍惜。

而記錄下自己走過的每一個腳印，也是他在變換的生活中不變的習慣。“我任鎮(zhèn)黨委書記時，曾寫過七本民情日記?！标愡M興說。

因此，三本課改日記也只是“冰山一角”。當教育局長三年多來，陳進興從沒有停止過手中的筆，已經(jīng)寫下了十六本工作筆記、八本聽課筆記和五本讀書筆記，總計不下三十萬字。

古人云：“敬惜字紙”，表達的是一種尊重與敬畏的態(tài)度。陳進興的“珍惜”，似乎是為這一古訓做了新的注腳，同時也在表達著對自我生命的尊重和敬畏。

解讀關鍵詞：執(zhí)著

再過兩天又是教師節(jié)了，我從1981年師專畢業(yè)任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工作23年了，雖然如今走到教育行政領導崗位，但當教師的生活仍歷歷在目，教師工作的積淀充實了我從政的基礎，那一段歲月使我找到了工作的成就感，從教壇新秀、省優(yōu)秀青年教師到優(yōu)秀拔尖人才……一篇篇論文、一個個案例、一項項研究在國家級刊物上發(fā)表，這些都為我以后的工作打下基礎?；叵氘斈觌x開講臺，心中不免惆悵。

——摘自陳進興2004年9月8日的課改日記

陳進興擔任教育局長以后，特意為自己訂了兩份數(shù)學教育期刊，他仍然懷念當教師時的生活?！暗挥喴荒昃屯Ａ?，因為感覺數(shù)學離我越來越遙遠了?！标愡M興有些傷感地說。作為一個曾經(jīng)很有前途的數(shù)學教師，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未能在專業(yè)上繼續(xù)發(fā)展，成為數(shù)學特級教師。

“我們是一同到僑光中學任教的。他的勤奮與執(zhí)著，是其他人沒法比的。”和陳進興共事多年的南安實驗中學校長陳照星回憶說。

初登講壇的陳進興很注重學習。曾有一次，他獨自冒著大霧，踏著濕滑的山路，徒步二十多里地去參加一個教研活動。學習了別人的經(jīng)驗，他很快也能在教研活動中上公開課了。

可惜這樣的研討太少，陳進興更多地是從教學刊物上學習，學校圖書館和閱覽室是他最常去的地方?！爱敃r不懂得什么專業(yè)成長，只是覺得作為教師要上好每一節(jié)課，讓學生學有所得?！标愡M興說。

積累得多了，陳進興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為什么不把自己一些好的課例和方法寫出來，也和別人分享呢？他開始向雜志社投稿。

在沒有電腦的年代，寫作是一件“苦差事”。陳進興的每一篇稿件，都是先在草稿紙上構思，再寫到教案本上，修改完畢，才工工整整地謄寫到方格稿紙上。

每一次，當他無比虔誠地把稿件投進郵筒時，多么期盼方格稿紙上手寫的文字能變成鉛字！但起初，他等來的全是失望。稿件一封封地寄出去，又一封封地被退回。有近兩年時間，他幾乎是“顆粒無收”。

“當時的退稿單我至今還留著，前后總有二三十張吧?！标愡M興以這樣獨特的方式品嘗著失敗的苦澀，在一本已經(jīng)泛黃的小冊子上，清楚地記著他的每篇稿件的題目、投寄時間、所投刊物等事項，在最后的“處理意見”一項中，一個個的“退回”字樣顯得格外醒目。

刻骨銘心的失敗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更激發(fā)了他屢敗屢戰(zhàn)的勇氣。陳進興繼續(xù)一封又一封地投稿。

終于有一天，他的一篇課例被《中學生數(shù)理化》雜志刊用。拿到樣刊的那一刻，陳進興欣喜若狂。從此，就像捅破窗戶紙一樣，他的教學案例、教學方法、教研心得不斷地被一些教學刊物采用。幾年下來，他不可思議地發(fā)表了六十多篇教學論文。

但他很快不再滿足于小小的“豆腐塊”。1988年，26歲的陳進興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用構造法解數(shù)學題》。一部書稿，僅謄寫就要花一個月。年輕的他不知疲倦，常常伴著一輪明月寫到天亮。

就在事業(yè)蒸蒸日上的時候，陳進興被上級調到教育局任職，從此他告別癡迷的講臺，踏上新途。

遺憾也罷，懷念也罷，當教師的經(jīng)歷更多地是賦予了陳進興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陳進興坦率地對記者說：“現(xiàn)在當局長，即便是不學習、不聽課、不寫文章，照樣可以過得很舒服，但我停不下來。”

解讀關鍵詞：欣慰

下午，我們來到外地某市的一所中學，觀摩一節(jié)科學課。

整堂課上，師生互動協(xié)調。

但我發(fā)現(xiàn)教師提問學生，均稱這個同學，那個同學，你，你們等。很明顯看得出，教師對學生是不熟悉的，因此我試探性地問了幾位同學。經(jīng)了解才發(fā)現(xiàn)，今天這節(jié)科學課的學生是兩個班級拼湊起來的，挑選的都是那些表現(xiàn)活躍、基礎好的學生。

了解到這一情況，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在這種全國性會議上，觀摩課竟然公開作假，這是很不應該的，新課程追求的是真實的遺憾，不要虛假的完美。

——摘自陳進興2005年1月10日的課改日記

有人稱陳進興是一位具有教師專業(yè)素養(yǎng)的教育局長，因為他總能切中肯綮，敏銳地發(fā)現(xiàn)課堂教學中的問題。

陳進興調任教育局長時，一場意義深遠的課程改革正“起錨”。

還沒正式上任，副手就打來電話請示：南安要不要申報省課程改革實驗區(qū)？說實話，陳進興還沒來得及弄懂課程改革的含義，但他卻很干脆地拍板說：“要趕快申報?！?/p>

“當時大家都猶豫不決，擔心有困難，局長的決定讓我們一下子有了信心?！苯逃指本珠L洪坤強回憶說。

之所以敢拍板，陳進興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認準的是其中兩個字——改革。改革總是有事干，改革總得想辦法，改革肯定要走出一條新路，這是我喜歡干的事?！钡⒉惠p率和盲目：“我先到教師進修學校，向黃僑明校長借了最近三年的《人民教育》，然后認真閱讀并做了筆記。我要從中了解基礎教育領域在做些什么?！?/p>

陳進興很快找到了工作的著力點——聽課?！皬恼n堂入手，抓教學方式的轉變，這是課改的關鍵?！秉S僑明校長深有感觸地說。重回課堂，盡管已經(jīng)是不同的角色，陳進興仍無比欣慰，他體驗到久違的幸福。

2002年4月，陳進興到偏遠的洪瀨中心小學聽課，在第一次的聽課筆記上，他寫下這樣幾點思考：局長進課堂，可以促進校長深入教室聽課，“趕鴨子下田”;可以在宏觀上了解各校課程改革實施情況;可以直面教師和學生，了解課程改革深層次的變化……

從此，聽課成了陳進興必不可少的工作。他不僅自己去聽，還要求所有教育行政干部都要定期聽課。

“每次聽課，局長都是趕早過去，聽一節(jié)課，跟老師座談;然后趕緊到另一所學校，聽第三節(jié)課?！苯處熯M修學校的王鴻生主任介紹說。

聽完課，陳進興還要和教師一起評課。他的評課，既有中肯而獨到的專業(yè)眼光，又流露出坦率的真性情。

這一天，陳進興聽了一節(jié)中學語文課，教師講的課文是《外國詩二首》，其中一首是俄國詩人普希金的作品《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可能是覺得這首詩很淺顯，教師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稍稍講解幾句就一帶而過。

評課時，陳進興顯得很激動：“這是多好的一首詩啊，怎么能這樣教呢？你完全可以用一節(jié)課來學習，你可以讓學生結合自身體會，談談假如生活欺騙了我，該怎么辦？還可以通過背誦、輪讀，讓學生帶著感情走進文本，跟普希金對話。再說，一兩百年前寫的詩，為什么我們今天還很喜歡，要讓學生感悟到，這就是文化的力量！”

“局長有時比我們教研員還認真?！蓖貘櫳魅握f：“我有時不忍心當著局長的面指出老師的缺點，想事后再說。但我有所保留的地方，局長常常會說出來?！?/p>

因為深入課堂，課改中很多深層次問題及時被發(fā)現(xiàn)和解決。只注重學科教學，忽視班集體建設，是陳進興聽課后敏銳地發(fā)現(xiàn)的一個突出問題。為此，他組織了學科課程改革與班級建設調研組，研究制定了《南安市新課程實驗班級建設意見》，從而使這項工作成為南安課改的一大亮點。最近去聽課，陳進興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問題：“我聽了兩節(jié)課，兩個教師都沒寫教案，我已經(jīng)讓有關科室發(fā)了加強教學常規(guī)管理的通知。不去聽課，這些問題我根本不會知道。”

解讀關鍵詞：寄托

教師發(fā)展是提高學校凝聚力和教師自身幸福感的源泉。只有教師本身成為教育改革的動力，教育改革才有成功的保證。教師的思想更新了，教學能力增強了，教師感到傳統(tǒng)的教育方法已不再適應新的教育形勢，教師才會產(chǎn)生變革的要求。學習，使教師變得冷靜而辨證，他們不但對生活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心里的陽光也多起來了。

——摘自陳進興2004年1月13日的課改日記

翻閱陳進興的課改日記，字里行間明顯感覺到他對教師生活的熱愛與懷念。他還習慣于以教師的口吻和角色來思考，也時常把教師的問題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怎樣為教師創(chuàng)造良好的發(fā)展空間，更好地為教師專業(yè)成長服務？這是陳進興這幾年來一直思考的?！熬珠L在一次講座上的話，我一直銘記在心。

”鵬峰中學的青年數(shù)學教師侯冬梅動情地說：“他告訴我們，課改就像一個大浪潮，會有很多教師在這次浪潮中脫穎而出。”

有過五年教齡的侯冬梅原本已習慣了平淡的教師生活，局長的這句話，喚醒了她沉睡的希望。她滿懷期待地投身到課改中，迎接她的是一系列針對性很強的培訓：“有通識培訓、課改理念培訓、教材培訓、班主任培訓……我從中得到的是全方位的理念提升?！?/p>

一天早晨走進教室，侯冬梅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不是陳局長嗎，他來聽自己的課。她不由得緊張了，但她一貫備課認真，所以很快鎮(zhèn)靜下來，投入到教學中。那節(jié)課講的是分段計價問題，整節(jié)課的設計緊湊而流暢，學生們發(fā)言踴躍。

突然，一個學生站起來提問：“老師，自來水為什么要分段收費？”侯冬梅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問題跟數(shù)學無關。但她隨即想到，課改不是強調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觀三維目標的統(tǒng)一嗎？于是她把問題拋給了全班學生：“誰能回答這個問題？”一石激起千層浪，氣氛立刻熱烈起來，一個學生說：“這是為了提醒人們要有節(jié)水意識?！绷硪粋€說：“我明白了，這節(jié)課就是教育我們要節(jié)約用水?！边€有的學生說：“我國水資源缺乏，目前正在實施‘南水北調工程?！?/p>

一下課，陳進興按捺不住高興，走過去對侯冬梅說：“這節(jié)課上得很好，既注重了知識與技能，也兼顧了過程與方法，特別是你能夠對學生有針對性地進行評價，這說明你對新課程理念理解得很透徹?！?/p>

“沒想到局長的點評這么到位?！焙疃泛芗樱皬哪且院?，我更加注意研究課堂，研究學生?！?/p>

一年后，侯冬梅獲得“南安市新課改優(yōu)秀實驗教師”稱號，年輕的她開始在課改浪潮中嶄露頭角。

和侯冬梅一樣，南安實驗小學的陸海鷹老師也是在課改中發(fā)現(xiàn)了教育的新境界。有著二十多年教齡的她雖然早就是一位很優(yōu)秀的教師，但新理念下新的教育模式，仍讓她時常有許多新驚喜、新感悟。

有一天，陸海鷹特意穿了一套新衣服。一上課，一個小女孩高高舉起手：“老師，我想講上課以外的事?！币驗榕掠绊懡虒W，陸海鷹對她說：“下了課再說，好嗎？”下課時，小女孩第一個跑到講臺前說：“老師，您穿這套衣服不合適。”“為什么呢？”陸海鷹問?！澳緛砭褪?，這件衣服顏色太暗，顯得您更瘦了?！毙∨⒄f。另一個學生也說：“是啊，我也覺得不好看?！边€有一個學生干脆說：“老師，您以后不要再穿這套衣服了?！眲傎I的衣服得到學生這樣的評價，陸海鷹挺沮喪。不過回到家里，她還是遵從學生的意見，換了一套淺色調的。下午一進教室，學生們立刻圍上來：“老師，您這樣顯得年輕多了?！?/p>

“這幾年我明顯感覺到，學生和老師的交流更融洽了，老師也開始把學生當作平等的主體，當作值得尊重的人?！标懞ｚ椪嬲\地對記者說。

自身的成長經(jīng)歷，使陳進興格外注重教師的發(fā)展，同時也為教師的發(fā)展感到由衷地高興。

解讀關鍵詞：追求

我的理想是通過課程改革，全面實施素質教育。因為素質教育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教育的品質，從應試教育向素質教育轉變是教育的本性回歸。

當局長不僅事務多，而且矛盾多。如果缺乏理想追求，就會失去工作的遠景目標，整天被那些事務和矛盾纏身，整天落入俗套。

理想讓我為所取得的點滴成就感到喜悅，同時又讓我充滿了新鮮感，對之充滿了與日俱增的贊嘆和敬畏。我們工作的幸福、歡樂，都與理想緊緊相連。

——摘自陳進興2004年7月14日的課改日記

“你的教育追求是什么？”當?shù)孛襟w的記者曾這樣問陳進興。

乍一聽，陳進興一愣，為人坦率的他實言相告，自己還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三年多以前，在市長辦公會上，對為什么要參與課程改革的提問，陳進興慷慨陳詞：“提早進入課改，一是使一大批孩子接受新課程理念的熏陶，提早具備良好的社會意識;二是使一大批教師直接接受省級專家培訓，迅速成長起來;三是通過課改平臺，把以前沒有做好的工作，借機抓起來?！?/p>

這與其說是陳進興對南安課改最初的認識，不如說是他的一份承諾。回首三年多的歷程，陳進興欣慰中透著自豪。

三年多來，新課程的理念日益廣泛、深入地在南安教師思想中扎根。最直接的一個反映就是，南安教師每年發(fā)表在各類刊物上的論文就有五六百篇。“像南光中學那樣的農村初中校，過去一年下來幾乎一篇都沒有，現(xiàn)在每年有十幾篇?！标愡M興說。

課改也帶來了教育管理方式的鮮明變革。課改之初，陳進興身先士卒，帶領局機關干部開展十幾項課題調研，有針對性地出臺了相應的指導性文件?！艾F(xiàn)在我們每個副局長都包干5個鄉(xiāng)鎮(zhèn)，一周起碼要聽兩節(jié)課?！焙槔姼本珠L說，“過去教育行政人員很少聽課，現(xiàn)在要深入課堂，和老師一起研討。有了來自一線的經(jīng)驗，才能制定出更有指導性的政策?！?/p>

黃僑明校長深有同感：“局長走進課堂，也給校長一種壓力，促使他們深入課堂?！边@與其說是一種壓力，不如說是一種引領。陳進興正是以這樣個性鮮明的管理細節(jié)，告訴校長真正該關注什么，什么才是有價值的管理。

變化是全方位的。這三年里，南安市通過福建省“雙高普九”驗收，被評為全省德育先進縣。全市有7所小學被評為省農村示范小學，8所中學成為省一級或二級達標初中，3所學校成為國家重點職校，3所學校成為省重點職校，2所高中被省里評為國家級示范高中。教育質量的全面提高，帶動了社會各方面的關注和支持……

唯有親歷課改，才能體會其中的艱辛。陳照星校長激動地對記者說：“雖然由于投入不足，目前基礎教育的發(fā)展比較困難。但這三年多來，南安教育不僅沒有滑坡，而且教師的精神面貌很好，一大批教師的專業(yè)素養(yǎng)得到提升，這將成為推動南安教育發(fā)展的不竭動力?！?/p>

這些是不是自己追求的目標呢？怎樣將南安的課改工作繼續(xù)深入推廣下去，陳進興認真地思索著。面對南安教育良好的發(fā)展勢頭，他愈加感到肩上擔子的沉重?！叭A東師大的葉瀾教授給了我們很多的指導和幫助。她雖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每次來南安都還要深入一線聽課。還有一位愛國華僑陳老先生，近年來累計捐款近億元支持家鄉(xiāng)的教育衛(wèi)生事業(yè)，但自己卻沒有別墅，沒有小車，沒有保姆。他常常鼓勵我。我感到，跟他們的期望相比，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闭f到這些，陳進興的臉上顯得格外凝重。

記得一位教育部課改負責人曾經(jīng)說過：“新課程改革，成在教師，敗在領導者。”跟陳進興的接觸，使記者強烈地感覺到他那高度的責任感和事業(yè)心。他對教育事業(yè)的熱愛與負責，他對校長、教師成長的重視與關心，他對課堂的癡迷與投入，他對工作崗位的珍惜與敬重，他對讀書寫作的執(zhí)著與追求，都深深地感動著記者。如果我們每一位基層教育行政干部都有這樣的責任感、事業(yè)心，都以這樣投入的精神參與到課程改革中去，我們的素質教育一定會得到更加順利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