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余泓
中分式發(fā)型,白凈的皮膚,圓圓的笑臉上架一副白邊眼鏡,胖胖的身體,著一件艷底大花的中式對襟上衣,很灑脫干練,這是張越給筆者的第一印象。怡然恬淡的神態(tài),風趣幽默的談吐,開朗活潑的性格,笑起來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這是張越給筆者的第二印象。有了這兩個印象,就有了筆者與這位中央電視臺《半邊天》主持人的訪談。
筆者:原諒我的直言,你的胖是有目共睹的,據(jù)說你的體重是中央電視臺的“頭號機密”,但是你滿不在乎,你說過,“胖自己的,又不妨礙別人”。很多人都想知道你什么時候發(fā)胖的?
張越:對!胖怎么啦,胖就不生活、不工作了?(哈哈)我是上中學的時候開始發(fā)胖的,當時不覺得是回事,但走在大街上常常碰到別人異樣的眼光,慢慢地就在乎起來,不穿花衣服,不穿裙子,不上體育課,即使被老師叫到操場,也是看同學們運動,想象自己做體育動作笨拙的樣子,心里特別扭。大學畢業(yè)時因體育課不及格差點拿不到畢業(yè)證,后來善良的老師還是給了我一個達標成績。由于身材胖,參加工作以后,包括進中央電視臺前幾年,我一直拒絕各種漂亮的時裝,總是穿不倫不類的衣服,顏色盡是黑、灰、藍等,目的就是不讓別人注意自己。可我干的這一行是穿衣給人看的差使,怎樣讓導演認可、讓觀眾順眼,我犯愁了很長時間。前幾年我看北京一些中年婦女穿中式對襟服裝很好看,就做了幾套穿上,感覺還行,后來穿著它出鏡頭,沒想到反映很好,帶動了越來越多的婦女穿中式服裝。有人說我是這種服裝潮流的領頭人,我也不否認。
筆者:都說胖是吃出來的,你還有一手烹飪手藝,而且你的“嘴饞”給你帶來了機遇,使你走上了電視,你的處女作是在鏡頭前學做菜,是嗎?
張越:我母親家庭過去比較富裕,我外公是個講究吃穿的人,他的好吃也影響了我母親。解放后不可能大吃大喝,母親就在家里變著花樣做好吃的,讓全家人大飽口福。我可能也繼承了這一點,從小就對燒飯做菜感興趣,下飯店常常跑到后面操作間看大師傅顛勺,回家后就學著做,中學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幾位要好的同學每到星期六下午就相約到我家開小灶,我不管炒點什么菜,大家都連聲喝彩。(哈哈)工作后我的“嘴饞”給自己帶來了好運,在沒有進中央電視臺之前,好像是1995年,我第一次在《半邊天》做嘉賓,就是在《好夢成真》的節(jié)目里學烹飪,為此我還專門南下蘇州,在“松鶴樓”飯店拜一位外號“劉一手”的特級廚師學做淮揚菜。由于我在鏡頭前表現(xiàn)輕松,加上做菜又是自己最喜歡的,所以這檔節(jié)目拍得特別順,引起臺領導的注意,他們漸漸把我從撰稿推到了主持的崗位。后來又應北京電視臺邀請,在《食??v橫》節(jié)目里大念做菜經(jīng),可以說我是因“嘴饞”而出名。(哈哈)
筆者:可能是自己胖的原因,你平時做節(jié)目比較關注胖女人的工作和生活,聽說韓紅就是在《半邊天》當過嘉賓后一舉成名的,是不是這樣?
張越:我一見到韓紅,就發(fā)現(xiàn)她長得不漂亮但嗓子特別好,還會作詞作曲,很有才氣。因為她胖,任何劇團都不要她,任何音樂大賽都不請她,任何導演都看不上她,她唱了十幾年就是紅不起來。我在《半邊天》里和韓紅談肥胖造成的煩惱,談相貌帶來的磨煉,夸獎她嗓音很好,風格獨特,鼓勵她堅定信心,笑對人生。韓紅作為嘉賓,配合得挺好,談笑風生,活潑開朗,向我、向電視觀眾袒露自己的心靈和情感,并隨口清唱了一首歌。
這期節(jié)目播出后,反應很好,我收到很多觀眾來信都為韓紅鳴不平。從此圈內(nèi)找韓紅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她的“胖影”不斷出現(xiàn)在各種舞臺上,事業(yè)一路飆升,很快躥到一線歌手行列。有人說,韓紅是通過我的節(jié)目走紅的,我承認。一個只播了一次的節(jié)目,能產(chǎn)生那么大的影響,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這是我沒想到的。
筆者:你剛剛出現(xiàn)在屏幕上時被稱為“鷹派”主持人,到后來被稱為關心女性的“張越姐姐”,這個過程你是怎樣轉(zhuǎn)換的?
張越:剛到《半邊天》欄目組的時候是1996年,我主持一個《誰來做客》的小節(jié)目,每期10分鐘,一對一地和男嘉賓交談,定位是尖刻、犀利,每周“殺死”一個男人,而我就是這把“殺人”的尖刀。(哈哈)。鐵嘴鋼牙,針鋒相對,讓觀眾為我和嘉賓捏一把汗。但是真想“殺”他們并不容易,畢竟他們是優(yōu)秀的男人,哪能隨便倒下?我只希望我們的對話,能讓男人們抖擻一下精神。事實上,方宏進的從容、白巖松的才華、馮小剛的幽默、唐師曾的滄桑,都使我在與他們的“交鋒”中受益匪淺。
后來《半邊天》改版,增設了“周末版”,內(nèi)容上更多了生活氣息,樣式也改為一對多的談話,以關懷當代女性的生存及困境,講述人生狀態(tài)或心靈狀態(tài)為主,風格上比較平和、親切,嘉賓的選擇是具有一定經(jīng)歷的女性,她們把自己在工作、求職、婚姻、情感等方面的煩惱和不幸向熒屏中的我傾訴,通過我們的交談,來增加共鳴,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慢慢地,觀眾就叫我“張越姐姐”了。這種“姐姐”不是年齡的大小,而是姐妹之間的感情,我很珍惜。
筆者:你主持節(jié)目的風格是什么?受到過什么獎勵和批評?由于你的長相和性格,有人把你同香港的“肥肥”沈殿霞相提并論,你自己怎么看?
張越:“脫口秀”節(jié)目最顯著的標志是主持人形象各不一樣,國外做得更為商業(yè)化一點。主持人的形象不是他個人的,而是融匯了許多人的心血和智慧,我的特點是,節(jié)目中有我關注的領域,它包括女性問題、社會問題以及與文學相關的問題。我個人的風格可能是平民化的、有幽默感的、比較激情的、容易引起共鳴的,我不屬于那種老成持重的主持人,而是屬于那種個性化又個人化的主持人。我主持的節(jié)目已被廣大女性認可了,接受了,獲得過全國電視社教類二等獎,我感到很高興,也很有信心,但我的節(jié)目曾受到專家的批評。因為一般情況下,主持人完全是中庸的,不能流露個人的情感和好惡,我則不由自主地表達我自己的情緒。(哈哈)
我和香港的“肥肥”僅僅是體形和長相相似,就臺風而言,沈大姐屬于娛樂圈中的人,插科打諢是她的特長。而《半邊天》是一個比較嚴肅的談話類節(jié)目,關注的是女性利益和社會話題,它的主持人要有一定的知識修養(yǎng)和文化品位,在節(jié)目里的形象應該是可親、可愛、可信。但由于我的天性和素質(zhì),要完全做到這一點比較困難。
筆者:你從小的理想是當作家,怎么考進了師范大學?聽說你畢業(yè)后不愿去當老師,在外面游蕩了一陣子,你覺得自己的作家夢沒能實現(xiàn)?
張越:我從小就好靜不好動,特別喜歡看書,那時候“文化大革命”還沒結束,沒那么多出版物,我就在家里偷偷翻看父母的藏書,什么《唐詩三百首》、《王貴與李香香》、《紅樓夢》、《基度山恩仇記》、《傲慢與偏見》,只要是小說,摸到就看。書看多了,就寫點小文章,文字表達可能比同齡人好一點,每次寫作文,老師手里的范文絕對是我的,老師一夸獎,我基本上就瘋狂了,覺得自己非當作家不可(哈哈)。
高考填志愿時,我報的全是名牌大學的中文系,而且特想上北大中文系,那是作家的搖籃。但由于我數(shù)理化成績不好,就陰差陽錯地走進了首都師范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時,我特別沮喪,因為師范畢業(yè)后肯定要當老師,當作家的理想就實現(xiàn)不了,一個封閉的校園可能把自己毀了。所以進師大第一天,我就去打聽能不能退學,校方說是你自己報的志愿,又寫著服從分配,如果退學四年內(nèi)不能參加高考,我一聽傻了,只好乖乖地上(哈哈)。畢業(yè)后參加了一個講師團,我干了一個月就逃跑了,那不是我待的地方,過了一段游蕩生活后,被迫進了北京財會學校。
筆者:生活中的你心直口快,喜笑怒罵都掛在臉上,但你又是一位有知識、有修養(yǎng)的人,那么你的價值觀、道德觀是什么?換句話說,平時你喜歡什么,厭惡什么?
張越:我對自己的好惡從來不隱瞞,周圍的人都知道我有“不喜歡”系列(哈哈)。
不喜歡輕薄,不喜歡有些男人說起女人時那種曖昧的語調(diào)和輕薄的態(tài)度,以及背后隱藏著的心理的懦弱和不健康。不喜歡油滑,不喜歡二十歲的姑娘操一口四五十歲女人的精明、圓滑的腔調(diào),難道這就是成功者的必需?不喜歡利欲熏心,不喜歡自私,不喜歡虛偽,不喜歡急不可耐,不喜歡以恥為榮……不喜歡成功者沾沾自喜,不喜歡不成功者滿腹牢騷,不喜歡名人以名人自居,糊弄百姓;不喜歡百姓滿心嫉妒,刻薄待人;不喜歡領導居高臨下,仗勢欺人;不喜歡諂媚阿諛,靈魂仆地;不喜歡一些人對另一些人不友善、不尊重、不公平……不喜歡自己(哈哈),不喜歡自己自以為是裝作和藹可親,不喜歡自己明明有惡念,卻裝著一臉陽光,不喜歡自己撒謊,不喜歡自己動搖,不喜歡自己明明不喜歡都不敢說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