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里少不了數(shù)字。這些數(shù)字有的是虛指,如九九八十一難、趙云七進七出、十萬貫金珠寶貝,實際并沒有那么精確;有的雖然與故事情節(jié)嚴絲合縫,如一百單八將、七擒七縱,但未免有強行湊數(shù)之嫌。
比如在畢飛宇的小說《雨天的棉花糖》里,“風和太陽都像婚后第十七天的新娘,美麗而又疲憊”“那種永遠都是二十攝氏度的眼神”。為什么一定是第十七天、二十攝氏度呢?讀者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明白為什么這么精確。這些數(shù)字看著似乎不合理,但又感覺不可更改。這真是數(shù)字的魔力。
還有在莫言的《生死疲勞》里,為了治療毒瘡,用一條兩米多長的蛇褪下的皮,炒了七個雞蛋。難道炒六個或八個不行嗎?但是,一經(jīng)作者像釘釘子般將這個數(shù)字楔進字里行間,它竟讓人覺得天經(jīng)地義、本該如此、不可撼動了。這種精心計算的背后,透著一絲絲的狡黠與炫技,卻又頗耐人尋味。
汪曾祺寫過一篇叫《美國女生》的散文。文中講,他住在愛荷華時,坐在河邊休息,看到旁邊一對學生在親吻?!拔叶汲榱巳鶡熈?,他們還沒有完?!边@精精確確的“三根煙”,刻畫了美國人,更刻畫了這個可愛的老頭兒自己。
(摘自《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