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筷子被拍在桌子上,坐在老胡旁邊的范進嚇得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蒼白,亂糟糟的頭發(fā)都在抖動,裹著破長衫的身子也在顫抖。
“我的女兒嫁給你真是遭罪,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老胡憤憤地對范進說道,“你快點兒給我出去搬些柴來!跑兩步行不行?一天到晚啥事都不干,就只知道讀那幾本破書,考上了嗎?咱家不要你這個閑人?!崩虾梦宕笕?,胳膊上強健的肌肉令人望而生畏。他眼神兇惡,兩排黃牙憤怒地咬在一起,將衣服橫披在背上,雙手叉腰,露出滾圓的肚子。
聽到這番話,范進不爭氣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不想讓老胡看見,連忙跑了兩步,帶著不甘與無奈,向著柴房而去。他擦掉眼淚,安慰自己道:“這不是哭,這是勞累過度?!?/p>
瘦瘦小小的他搬著兩節(jié)柴進了破舊不堪的茅草屋,剛一進去,就被老胡一把推開了。老胡憤怒地走出房門,臨走前還說:“你早點兒死了求學考取功名的心吧!趕明兒在外面給你找個工作,養(yǎng)活這個窮困潦倒的家才是正事?!狈哆M一邊點頭一邊嘆氣。
干了半天的活兒,范進走進破漏的書房,從角落的干處拿出幾本封面都掉了的書和一支筆頭都破爛了的毛筆,剛準備學習,卻發(fā)現(xiàn)沒有墨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翻遍了整個家才找到四文錢,一步一步地走向集市。
俗話說,“冤家路窄”。范進遠遠地就望見了老胡,連忙低著頭,想躲過他的目光。可老胡并不打算放過他,一把就將范進提到了空中。范進對此已習以為常,從沒有想過反抗,一如往常任他擺布。
老胡罵道:“好小子,既不好好讀書,又不干什么正事,一天就出來瞎逛,你到底想干啥?”說罷把范進狠狠地扔到地上,走了。旁觀的人一哄而散,說笑著去各忙各的了,只留下范進無助地趴在地上。瞬間,他的眼淚如沖破大堤的洪水噴涌而出。他不甘心,可又能如何?他無比希望有朝一日幸運降臨到他的頭上。
內(nèi)心惆悵的范進走到賣文房四寶的店鋪門口,眼睜睜地看著有錢人家的子弟拿著上好的筆墨走出來。他是多么羨慕?。∧呐率且稽c點,都能撫慰他的內(nèi)心。秋風凜凜,吹動了他破舊、打滿補丁的長衫,也吹動了他的心。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安慰自己道:“寒門終將出貴子?!?/p>
范進選好了墨,到紅漆柜臺前結(jié)賬。他用手撫摸著柜臺,心中五味雜陳。“多少錢?”“五文?!薄氨阋艘晃?,行嗎?”
掌柜聞言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范進一番,嘲諷道:“可以,但沒錢就別讀書?!闭f完便收起了那四文錢,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去,再也沒看他一眼。街坊鄰居指指點點,笑著、議論著。范進穿過人群,緩緩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他不斷問自己:“讀書真的是有錢人才能做的事情嗎?”他想哭,但無論怎樣都哭不出來。夕陽無力地掛在山頭,倒映在湖中,微風拂過,泛起陣陣漣漪,他的夢想仿佛水中倒影、鏡中鮮花,可望而不可即。
范進剛回家就被老胡劈頭蓋臉地嘲諷:“我們的大文人回來了?!狈哆M低頭進了書房,點上燈,讀著破爛的書。老胡沖進來一把挑斷了燈芯:“你又不掙錢,憑什么用燈?”范進看了看頭頂?shù)脑铝粒骸啊挂鲬X月光寒’,真冷啊,我的心也冷。明月啊明月,你能讀懂我的心嗎?”他自言自語,在月光下讀了一會兒書,心懷不甘地睡著了。
眼見到了考試的日子,范進背上行囊,獨自趕考。老胡連半個銅子也不肯給,盤纏還是找鄰居借的。范進敢怒不敢言,懷著一窩悶氣進了考場。
張榜之日,范進榜上有名,名列第七。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范進又流淚了,這次他哭出了聲,仰天說道:“追求夢想的道路上必定會有挫折,但不放棄,總有瓜熟蒂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