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黃河流域內(nèi)的典型人物形象,黃河船夫以一種與黃河相輔相成的精神品質(zhì),在美術作品當中用以描述黃河的文化內(nèi)涵。黃河船夫這一形象不僅在現(xiàn)實當中是堅韌淳樸的象征,更是文化淵源的傳承者和承載者。
藝術家尚揚筆下的黃河題材美術作品聚焦于黃河兩岸大河兒女形象的塑造,其中主要構建了3個類別的船夫形象。第一類是作為唱黃河號子的船夫形象,在現(xiàn)實主義題材凸顯下,展現(xiàn)了黃河船夫堅韌不拔的精神內(nèi)涵,實現(xiàn)了船夫與黃河命運的同構。第二類是作為黃河精神延續(xù)的船夫形象,通過對爺孫兩輩人的刻畫,反映出黃河精神傳承的生生不息。第三類是作為黃河文化符號的船夫形象,在時代精神的影響下,作為黃河符號的船夫形象。上述船夫形象的建構,是保護傳承弘揚黃河文化在藝術形式介入下的表現(xiàn),既反映出黃河船夫現(xiàn)實中的真情實景,又激發(fā)了獨具黃河民風意識的民族精神。
勞作的黃河船夫形象
與黃河命運的同構
與其他藝術家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不同,生活于社會最底端的勞動人民是尚揚美術作品塑造視覺形象的重要題材之一。據(jù)尚揚回憶,在面對黃土高原的時候,進行了這樣一場自己想象的革命:畫面沒有焦點、沒有縱深關系,顏色全是黃色、土褐色,沒有對比、沒有互補,人物也不合解剖結構,這似乎也是一種情緒的沖動。之所以選擇這類人物形象作為作品的主要題材,是因為這類人物形象更加能夠激起黃河兩岸兒女的文化記憶認同,也能夠表現(xiàn)真實的船夫勞作生活場景,凸顯人類為了生存而不屈不撓的巨大力量。
推船、拉船作為船夫日常最基礎也是最常見的勞作,尚揚通過現(xiàn)實主義的表現(xiàn)手法,讓船夫拉船成為畫面中所要表達的主題?!饵S河船夫》正是勞作船夫形象塑造的代表作品,其將視覺放在艱辛勞動的船夫身上,聚焦于船夫與黃河之間“生于黃河、依于黃河”的存在關系。與洶涌的黃河力量相比,船夫的身形顯得渺小,但身軀卻透露著一種無所畏懼、征服自然的偉大氣概。這種氣質(zhì)與黃河所體現(xiàn)的民族精神相比,具有異曲同工之妙。畫面所描繪的船夫神態(tài)不一,有的似石窟藝術里持著萬仞山岳的金剛、有的似支撐著浮屠的力士,這也側面表現(xiàn)出人民征服自然、征服山河的堅強形象,同樣在黃河的襯托下,黃河船夫顯得很有力量,表現(xiàn)出一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概。尚揚曾在《關于lt;黃河船夫gt;的創(chuàng)作》中有闡明畫面主旨的自白:“我們苦難深重的民族以世間罕見的韌力,以數(shù)千年間的偉大創(chuàng)造,在人類歷史長河中源源匯入滾滾巨流,這不止不息的偉大奮斗,也激勵著今天的人們?!?/p>
黃河作為船夫日常接觸最為頻繁的地方,其命運與精神早已與黃河融為一體。日夜的勞作,風沙的侵蝕,讓船夫的皮膚、衣著顯現(xiàn)出同木船一樣深褐色的古舊顏色,儼然成為一件歲月的雕塑。在風浪當中造就的膽魄和氣度,是畫面表述出來的風貌形象。尚揚在創(chuàng)作《黃河船夫》時,沒有選擇表面上的“樂觀微笑”或是“斗志昂揚”的姿態(tài),而是選擇了一種習見的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平凡勞動,這是船夫樸實到極致的姿態(tài)。船夫內(nèi)心蘊含著的強大精神力量在眉宇之間迸發(fā)出來。正如契訶夫所說“好與壞都不要叫出聲來,藝術的表現(xiàn)不宜大喊大叫”,最樸素的場景也是最珍貴的景象。
爺孫兩輩親情是黃河
船夫形象的延續(xù)表達
作為黃河上的擺渡人,船夫是黃河上無法缺失的職業(yè),黃河文化與黃河兒女之間的臍帶聯(lián)系,是文化延續(xù)下的獨特表現(xiàn)。民族文化生成的基因在黃河兒女心中呈現(xiàn),作品厚重的歷史感溢出畫面,隔輩親情的延續(xù)也是尚揚筆下船夫形象的重要表達。
尚揚的作品《爺爺?shù)暮印穭t是黃河船夫精神傳承的繪本,也是一份“任務”的傳承。在這幅作品中,船夫的形象更加富有故事性,聚焦的目光不再是勞動時的場景,而是爺孫兩代人的相處環(huán)境。老船夫與穿著肚兜的孫子一起坐在岸邊,隔輩的爺孫親情在畫面中有了具象化的表達。一代傳一代的“任務”不僅是船夫這份工作的文化傳承,更是新一代中華兒女應當去學習與銘記的“任務”。尚揚在這幅作品當中傾注了更多對于家國情懷的思考。畫面中的船夫是帶著白頭巾、蓄胡子的形象,這類形象是尚揚對于黃河上老船夫形象的再描繪。《爺爺?shù)暮印肥巧袚P在1984年結合歷史背景完成的作品,表現(xiàn)出承上啟下的親情反思。改革開放后,經(jīng)濟的迅速發(fā)展讓更多的年輕勞動力前往東南沿海地區(qū),內(nèi)陸的省份更多的是留下了老人與小孩。時代的發(fā)展是前進的,對家庭情思的反映是這幅作品中要表達的情感,尚揚選擇以隔輩形象來反映的時代發(fā)展,抒發(fā)了兩輩人的情感寄托,是黃河精神的另一表達方式。這種家國情懷的寄托,使得黃河精神有了象征意義。
《爺爺?shù)暮印房梢允羌耐兄蛐拍畹狞S河,也可以是寄托家國情思的長河。船夫在尚揚的筆下,突出更為本質(zhì)化的形象,船夫將更多的情緒寄托于日常接觸最為緊密的黃河,不僅是對于勞動生活的寄托,也是對黃河文化延續(xù)的寄語。從另一角度來看,這條“河”也可以是時代發(fā)展下,船夫對于未來的憧憬?!稜敔?shù)暮印愤@幅作品是尚揚對于黃河文化在爺孫兩輩人之間的傳承所描繪的主要意向,其在筆尖無意流露出的親情,也是這條河所賦予的文化內(nèi)核。
尚揚在《爺爺?shù)暮印愤@幅作品當中,傳達了對于黃河、中華民族精神的思考。爺孫兩輩人的親情形象,是一代又一代的黃河兒女繁衍生息的象征。孫子躺在爺爺懷中看黃河,當年爺爺也躺在他的爺爺懷中看黃河,看的都是同樣的黃河,但看黃河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一代又一代。爺孫兩輩人親情的延續(xù),讓船夫形象更為立體,也更加能夠引起黃河兒女的情感共鳴。
作為文化符號表現(xiàn)的
黃河船夫形象
黃河奔騰不息,流經(jīng)9省(區(qū)),其影響的不僅是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也是文化的認同。黃河作為農(nóng)耕文明與游牧文明、中原文化與草原文化交融的地區(qū),歷史和民族賦予了黃河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其包容性、連續(xù)性的文化特征極為明顯。隨著朝代的更迭及歷史的演變,黃河文化的發(fā)展逐漸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態(tài)勢,產(chǎn)生了關中文化、河洛文化、齊魯文化等內(nèi)涵豐富的文明形態(tài)。
船夫形象作為尚揚筆下獨具黃河文化的符號形象,是黃河頗具代表性的精神文明象征。民風是指一個地區(qū)或一個民族的人們的思想、行為、習俗、風尚等的總和。它反映了一個社會的文化特征和價值觀念,是社會發(fā)展和進步的重要指標之一。民風的好壞直接影響著社會的和諧與進步。尚揚筆下塑造的船夫形象成為黃河兩岸民風的文化符號記憶。尚揚在創(chuàng)作《黃河船夫》這幅作品時,為了更加深入實際,他曾到黃河岸邊的小城佳縣進行采風。在尚揚的描述里,黃河奔騰不息,干練的民風塑造了獨具大河民風符號的船夫形象,也是黃河兩岸黃河兒女真真切切的性格體現(xiàn)。
此外,尚揚筆下的船夫形象也是黃河文化符號傳承與弘揚的象征。黃河船夫作為十分了解這片土地的人群,其在歷史的演變當中,成為黃河文化不可割裂的符號。尚揚在塑造《黃河船夫》的過程當中,將船夫最鮮明的形象印刻在畫面中,畫面中的老船夫續(xù)著絡腮胡,頭頂著方白巾,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其細長的眼睛里透露著一股堅韌。船夫形象的符號記憶,讓黃河文化有了具象化的呈現(xiàn),不再處于形而上的描述態(tài)勢,讓黃河文化在社會發(fā)展進程中有了認同和情感力量,成為黃河文化符號傳承與弘揚的象征。
尚揚筆下的船夫形象也是黃河兒女共同建設美好黃河的象征。黃河船夫面對著洶涌的黃河,堅定理想信念,其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是廣大勞動人民共同的愿望。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尚揚結合時代背景,創(chuàng)作了獨有的黃河船夫形象。無論是創(chuàng)作《黃河五月》(1984,油畫)還是《黃土高原上的風景》(1983,紙面油彩),尚揚都在探索以自己的繪畫語言表達對黃河的獨特喜愛,而船夫作為一種典型形象,其在畫面中的作用表現(xiàn)了黃河兩岸黃河兒女共同的情感訴求。
與其他藝術家筆下描繪的黃河不同,尚揚筆下塑造的船夫通過與黃河之間的存在關系,來作為主要的刻畫對象,塑造出生動且富有不屈精神的船夫形象。隨著時代的不斷發(fā)展,對于美術形式介入黃河文化的精神傳承中,具有研究意義。分析尚揚筆下船夫生活的時代背景,通過圖像學的研究方法,探索船夫與黃河之間的關系、保護傳承弘揚黃河文化與黃河精神文化符號之間的關聯(lián),以及尚揚如何通過對船夫形象的建構,喚起黃河兩岸黃河兒女的民族意識,以此來達到保護傳承弘揚黃河文化的目的。
尚揚筆下的船夫形象,無論是對集體的描繪還是對個體的描繪,都是展現(xiàn)關于黃河船夫的行動日常,反映了這一職業(yè)群體最本真的生活狀態(tài)。這種高度團結和極具地域風格的形象塑造,對于黃河兩岸文化認同和民族情感的凝練具有重要意義。當下,社會發(fā)展迅速,黃河船夫形象成為黃河精神的文化符號,藝術家通過塑造一個個具體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愛恨、有夢想的船夫形象,發(fā)揮其“價值引導、精神引領、審美啟迪”的重要教育功能,是當代黃河美術創(chuàng)作的重點。
(作者單位 西安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