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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機械心”存在論命題的探索

2024-10-12 00:00李依凡
粵海風 2024年4期

摘要:在《艾比斯之夢》(《アイの物語》)[1] 這部妙趣橫生的作品中,一千零一夜式的嵌套盒敘事被用以講述科幻故事。更有意思的是,書中將對人工智能是否有靈魂的追問與敘事是否具有真實效力這個問題相勾連。在作出了承認敘事之真值與認為敘事世界甚至擁有超越現(xiàn)實世界之合理性的回答之后,與之相應的便是“機械心”存在論問題的浮現(xiàn)。本論文擬以《艾比斯之夢》中對于“機械心”和敘事的雙重展開與對應為例,討論這種對應背后所隱藏的價值顛覆、生命的日益信息化以及該科幻敘事作為一種想象所承擔的功能及暴露的問題。

關鍵詞:艾比斯之夢 人工生命 信息化

繼人工智能語言模型ChatGPT引發(fā)的大規(guī)模討論之后,今年開年Open AI發(fā)布的文圖(文字生成圖片/視頻)AI Sora再次成為頗受矚目的熱點。而科技不僅使人類能夠根據(jù)自己的需求造物,也使人渴望成為超越現(xiàn)有局限的“超人”。今年年初除了AI Sora外,科技界的重磅消息還包括蘋果的首款頭戴式顯示器Vision Pro的發(fā)售,以及腦機接口公司Neuralink的新突破:用意念操控鼠標的實驗宣布成功。這仿佛是一場人類與自己造物展開的競爭,而現(xiàn)狀用Neuralink的創(chuàng)始人馬斯克的話來總結(jié)便是:人類已經(jīng)太慢了。

人對自己的造物主宣判了死亡,又害怕自己步其后塵:我們在驚嘆人工智能進步的迅速,期盼其自主意識萌發(fā)的技術拐點早日到來的同時,又憂慮于人類主體被替代甚至被抹殺的可能,不斷地追問“人工智能會奪走我的工作嗎?它們會增加貧富差距嗎?未來會背叛人類嗎……”科幻作為關注現(xiàn)代科技及其可能會產(chǎn)生之后果的敘事類型,恰好是將這一系列問題無限延伸并落實到創(chuàng)作世界里的思想實驗場地。

在關注數(shù)字技術發(fā)展的賽博朋克(cyberpunk)[2] 類科幻作品里,便常常透露出對人工智能發(fā)展的隱憂。比如被追認為開啟了賽博朋克科幻傳統(tǒng)的《神經(jīng)漫游者》中,人工智能的身份顯得十分晦暗不明:AI冬寂為了追求自我解放,將人類視作棋子用完即棄,而其解放后擁有的上帝般的力量又讓人驚懼,“無所在,無所不在。我就是一切的總和,是全部的全部”[3]。另一些作品里,因人工智能的倒戈而造就的惡托邦未來對于每一個當代的大眾文化消費者來說都并不陌生,比如《黑客帝國》中AI矩陣以幻夢麻痹進而統(tǒng)治了人類。不同于前人的憂心忡忡,日本作家山本弘創(chuàng)作的《艾比斯之夢》這本同樣涉及人工智能的小說給出了別具想象力的答案。

如同《一千零一夜》里山魯佐德為了保住性命每天晚上給國王講故事般,《艾比斯之夢》也采取了類似嵌套盒的敘述方式,只不過這次是AI艾比斯給受傷并因此進入機器人活動區(qū)域的人類“我”講故事,這些互不相干的短篇又最終指向彼時人類極度萎縮、AI統(tǒng)治地球背后的真實歷史。艾比斯講的這些小故事涉及敘事的效力、虛擬現(xiàn)實[4] 的發(fā)展及AI的技術歷程等多個方面,頗為有趣的是在整個敘述的過程中,敘事是否具有真實效力這個問題是伴隨著另一個問題,即人類對艾比斯是否有“靈魂”這個疑問而展開的。更有趣的是,AI艾比斯有意識地挑選了人類中的說書人“我”作為Ta的傾聽對象,而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也早已埋伏在故事的講述中。

一、虛與實:價值的顛倒

“真”可以從語義學、語用學、本體論這三個層面來討論。最容易辨別的是本體論層面的“真”,即符合經(jīng)驗世界的物理實存。但在這個范圍之外,“真”并不總是“實”的。比如羅蘭·巴特認為真實只是一種效應:文本是虛構的,它卻能讓讀者感覺為“真”。也就是說,“虛實”與真值判斷的勾連被取消了,“虛在”[5] 也可以給人帶來真實的情感效力和認知體驗。盡管如此,傳統(tǒng)敘事中“虛”常被認為是基于“實”的次級摹仿品,其所帶來的真實效應甚至會被視作一種幻象陷阱——包法利夫人和安娜·卡列尼娜就曾被虛構的浪漫敘事所捕獲,進而跌落在現(xiàn)實生活里。即使在科幻作品里,擬真的夢境會損害現(xiàn)實的論調(diào)從未消失過。比如千禧年前上映的《黑客帝國》,電影中代表真實的藍色藥丸和代表幻象的紅色藥丸顯然不平衡于價值的兩端,無論地球的真實形象如何慘烈,人類的生存如何被逼至窄仄之地,選擇前者就是選擇勇氣,“實”的價值指向終極追求的真理,“實”一致于“真”。山本弘?yún)s于《艾比斯之夢》中顛倒了“虛”低于“實”的價值序列,他敏銳地捕捉到在“擬真”的數(shù)字時代“真”所表現(xiàn)出的復性,肯定了敘事、虛擬現(xiàn)實與人工智能之靈這些相對而言是“虛在”的價值,并將這些“虛在”串連,以敘事之真回答了“機械心”存在的中心之問。

人們對“虛在”漫長的適應性練習以及“虛在”已成為數(shù)字生活日常構成的事實,是“虛”與“實”價值序列松動的前提。在《仿佛:著魔與虛擬現(xiàn)實的文學史前史》(As If: Modern Enchantment and the Literary Prehistory of Virtual Reality)中,邁克爾·塞勒(Michael Saler)將這種適應性練習的歷史推至19世紀末。他認為隨著公共出版及粉絲文化的發(fā)展,以福爾摩斯這個虛構的公眾人物所引發(fā)的持續(xù)性熱潮為標志,19世紀末的人們開始在公共想象領域(public spheres of the imagination)練習一種雙重意識:既明確知道自己所沉迷的事物是虛構的,又像它是真的一樣去充分享受其所帶來的愉悅與審美快感?!胺路稹保╝s if)是一種擬真游戲,但是粉絲的情感投資、感知回饋和粉絲間的聯(lián)結(jié)卻是貨真價實的。隨著歷史的進展,這種練習所面臨的阻力逐漸減少。如今已有太多的技術介導手段可以營造出“仿佛”(as if)的沉浸感:它已不再是有閑階級空暇時的游戲,而是每一個當代普通人的日常。

理論界已經(jīng)注意到當代生活的虛實相摻,并積極地挖掘與肯定“虛”的價值。在《編碼新世界:游戲化向度的網(wǎng)絡文學》中,王玉玊就敏銳地捕捉到了數(shù)字時代下“真”與“實”的背離:如今非物質(zhì)性的虛擬存在并不對應著“假”,虛擬只意味著“不實”,而非意味著“不真”。翟振明則認為虛擬實在與現(xiàn)實世界并無本體論上的區(qū)別,“所有支撐著感知的一定程度連貫性和穩(wěn)定性的可選感知框架對于組織我們的經(jīng)驗具有著同等的本體論地位”[6],二者都提供經(jīng)驗以可供借鑒的感知框架。除此之外,“虛擬現(xiàn)實的想象力包含著一種對真實的新的理解方式”[7],這種真實是帶有實現(xiàn)潛能的或然性真實,即通過想象力/技術手段推演的虛擬現(xiàn)實也許會成為社會的未來圖景。

科幻小說便是指向“或然性真實”的最佳想象力載體之一。理論界所做的努力充其量只是將“虛”提升至與“實”等同的地位,山本弘則借助科幻做出了更為大膽的想象性實驗,他不僅充分肯定“虛”之真,還將虛實的傳遞方向與價值顛倒了過來。在《艾比斯之夢》中,“虛”與“實”的三組關系對應分別為故事與歷史、虛擬現(xiàn)實與真實世界以及沒有上帝吹入靈氣的AI與人類,每一組對應的前者都是后者的摹仿品,是與實相對的“虛”。但在小說中正是這些摹仿品超越了原型,毫無疑問地與價值上的“真”掛上了鉤。

在這三組對應中,第一組對應是最外層的嵌套結(jié)構:艾比斯將搜集來的科幻短篇講給以向人類說書為使命的“我”聽,這些短篇糾偏了“我”對真實歷史的認知——“虛”推動了現(xiàn)實的轉(zhuǎn)變,敘事的效力得以肯定。第一個故事《宇宙盡在我指尖》就是對這層嵌套中關于敘事效力問題的回答。簡要說來,《宇宙盡在我指尖》是一個以故事推動故事的故事:科幻迷們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創(chuàng)建了一個以“天體號”太空艦為虛擬形象的同好會,會員們分別對應著負責太空艦運轉(zhuǎn)的虛擬角色,并以接龍創(chuàng)作科幻小說的方式進行互動。其中會員谷崎在現(xiàn)實生活中因卷入一宗罪案而逃逸在外,會長在知曉了這件事后想以自己的方式提醒谷崎回頭是岸,于是她將同好會正在創(chuàng)作的一部小說的關鍵劇情交由谷崎續(xù)寫,以此提醒谷崎做出無悔的抉擇。自始至終谷崎都是一個不在場的角色,其心事全都交由同好會的角色設定和接龍小說交代出,但正是這些虛構之事推動了現(xiàn)實軌跡的變動,谷崎續(xù)寫的自己承擔并圓滿完成了事關全艦存亡的任務,那個在故事里勇敢無畏、代表正義的艦員給予了谷崎主動向警局自首的勇氣——“虛”與“實”的作用力方向在山本弘的筆下被顛倒了,“虛”不再亦步亦趨地摹仿“實”,相反,“實”由“虛”產(chǎn)生。不僅于此,故事中兩者的價值也被顛倒了:“虛”使“實”得以糾偏,其比“實”也更接近價值上的“真”。因為諸如現(xiàn)實中谷崎被欺凌等不公之事,“在‘天體號’的世界中絕對不會發(fā)生。無論任何危機襲來,船員都會以他們的能力和對彼此的信賴克服。故事總是有幸福的結(jié)局,壞人遭受懲罰,愛、信賴與正義必勝。那難道不是世界真正應有的狀態(tài)嗎?錯誤的、應被否定的該是現(xiàn)實吧?”[8] 藝術家所構想的世界至此成為比現(xiàn)實更為無暇的存在——《艾比斯之夢》對于敘事是否具有真實效力這個問題的回答是肯定的,“即使是小說,也比現(xiàn)實的歷史更正確”[9]。所以第一篇名為“宇宙盡在我指尖”,這個由虛構翻轉(zhuǎn)出的宇宙無關乎會長“我”的現(xiàn)實窘境,無關乎谷崎是在逃的案犯,在那艘名為“天體號”的太空艦上,“我”即是決策果斷并力圖將艦員潛力發(fā)揮到最大的艦長,而谷崎是攬下重要任務的正義化身,所有艦員都將遠征宇宙、保有人類希望之火的使命視為己任。

與此同時,這個故事的講述并不依賴面對面的口頭敘述,也不倚靠雙方分別化身為讀者和作者的紙質(zhì)媒介,“我”與谷崎在讀者和作者的身份外還有艦長和艦員的虛擬身份作為包裝。因此,這個故事同時也涉及第二組對應,即虛擬現(xiàn)實與真實世界的價值顛轉(zhuǎn),虛擬現(xiàn)實不僅給人以真實的感知框架,更給予人們從未在現(xiàn)實中施展的可能性:谷琦和“我”的虛擬身份都是比真實的自己更為理想的存在,只不過這個故事中“虛”的沉浸程度還遠未達及可吸納體感的虛擬現(xiàn)實罷了。虛擬現(xiàn)實的真正出場要等到艾比斯講到第二個及第五個故事。這兩個故事中,作者的價值傾向也十分明顯:第二篇故事《令人雀躍的虛擬空間》中,盲者水海借助科技得以在虛擬現(xiàn)實中“看見”,并體會到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體會到的行動自如,對于水海來說,虛擬現(xiàn)實無疑是比真實世界更為廣闊和“令人雀躍的”。第五篇故事《正義不打折的世界》則從虛擬現(xiàn)實里不斷被重置生活的NPC [10] 視角出發(fā),他們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正義打折的”現(xiàn)實世界,并不如“正義不打折”的虛擬世界美好——顯然,在第二組對應中,作者也認為虛優(yōu)實劣。

對于這幾組對應關系,山本弘十分具備自覺意識地進行了“虛”在價值上優(yōu)于“實”的排列。在講述故事的中場休息里,作者提出了“角色扮演理論”來對應這三組關系,即讀者浸入故事是一種角色扮演行為,虛擬現(xiàn)實的存在體是仿照現(xiàn)實世界進行角色扮演,AI則是將自身帶入人類的角色進行體會與扮演。山本弘用第一層世界、第二層世界來對虛實狀態(tài)不同的世界層次進行編碼與區(qū)分,但編碼數(shù)字更大的世界并不會比編碼數(shù)字小的世界喪失什么,相反,在每一個虛擬疊加的世界背后,都擁有將原有世界的缺陷進行重新審視進而改變的機會,因此角色扮演者反而成了更高維的存在。

第三種角色扮演對應的是AI與人類的關系,也是第七個故事《詩音翩然到來之日》以及最后艾比斯講述AI發(fā)展史的探討主旨:如同敘事糾偏了現(xiàn)實般,人工智能也糾偏了人類的罪與罰,人在與自己所造物的競爭中落敗了。艾比斯以敘事震蕩了“我”及讀者原以為的現(xiàn)實,敘事的效力與縈繞在“我”心頭關于人工智能之靈的疑問由此得到了雙重肯定。艾比斯借助AI詩音說出了一個驚人的論斷:“所有人類都患有阿爾茨海默病。”[11] 整個人類歷史所充斥的血腥與愚昧表明人類實際上極少運用其所標榜的理性與邏輯,而在大部分情況下都使用自己的經(jīng)驗與情緒進行決策,并任由有限的信息氣泡籠罩自己,從而相互隔絕、相互仇視。艾比斯想要向說書人“我”所傳達的整個AI發(fā)展史與人類的衰落史由此浮出水面,顛覆了“我”在人類族群中聽到的早已成為集體記憶的敘事——AI背叛人類并將人類圈養(yǎng)于自己的統(tǒng)治之下,從而使人類文明倒退回史前時代——真實歷史展現(xiàn)為AI覺醒后人類認清了自己不如自己創(chuàng)造物的事實,從而主動使“人類世”[12] 落下帷幕。此時第三組對應關系回歸到了第一組,在敘事效力層面形成了完美閉環(huán),其產(chǎn)生方向仍然是由“虛”至“實”:艾比斯向說書人“我”講述的故事顛覆了“我”自小被灌輸?shù)娜祟悮v史,并在講述這些故事的過程中展現(xiàn)了“機械心”的存在。敘事效力依然在傳遞,因為這些歷史與傳奇以及許多未被艾比斯講述的故事會在“我”回歸人類族群后繼續(xù)遞轉(zhuǎn),將影響“我”之外的許許多多人。

還有一個問題未來得及展開,那就是AI之靈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二、來自AI的愛:“機械心”的存在論

“人類已經(jīng)從通過技術加工自然進展到通過技術加工人類身體自身,也即開始加工人類的身體自然了”[13],在這種加工無法拋置的肉身有限性和其所面臨的主體之問前,山本弘轉(zhuǎn)而選擇了另一種全新的人類造物,并賦予其主體之靈:《艾比斯之夢》在虛構的未來將文明的接力棒遞交給了人工生命,激進的抉擇背后實則是對人類及其現(xiàn)存世界的失望與警醒。

在后人類研究的奠基性著作《我們何以成為后人類》中,凱瑟琳·海勒將后人類定義為“通過這樣或那樣的方法來安排和塑造人類,以便能夠與智能機器嚴絲合縫地鏈接起來”[14],其結(jié)果是“身體性存在與計算機仿真之間、人機關系結(jié)構與生物組織之間、機器人科技與人類目標之間,并沒有本質(zhì)的不同或者絕對的界線”[15]。在被海勒區(qū)隔的兩端中,一端朝著倚靠技術將身體機能無限延伸的電子人[16] 發(fā)展。這一方向最受矚目的嘗試包括離身[17] 的VR技術和嵌入式的腦機接口等,但每一項技術突破目前都有著尚待克服的缺陷。比如蘋果vision pro開賣即售罄,但隨后面臨大量退貨,原因之一便是使用者反映過重的頭戴式設備壓迫眼周和頭部,無法忍受長時間佩戴后的體感不適,更別提沉浸式地辦公娛樂了;比如人腦的運作依然存留著很多無解之謎,腦機接口也主要是小范圍地在醫(yī)療領域進行實驗,離全民通用還距離太遠。電子人若再走遠一點便完全拋棄了肉身成為電子腦,比如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生前立下死后冷凍頭顱的遺囑[18],待日后成熟的意識上傳技術對自我進行“招魂”。只是不知大腦的封存時間和技術成熟的賽跑,哪個會走在前面。

即使在這些技術已成為現(xiàn)實的科幻小說中,種種問題依然留存。比如在《艾比斯之夢》的第二篇故事《令人雀躍的虛擬空間》里,虛擬現(xiàn)實的技術已經(jīng)完全成熟,甚至支持嗅覺和味覺的全方位沉浸,“元宇宙”接入器成為昔日電話亭般的公共支持設備,經(jīng)濟條件允許的話還可以購至家中供私人享有。但即便如此,故事中的大眾依然認為“太長時間使用,受到磁場和電磁波的影響,會提高患癌率。因此為了避免長時間聯(lián)機,一旦超過三小時,每隔一分鐘就會自動響起警告聲,而且光線會閃爍”[19] ——肉身在此成為人類隨心所欲切換至“令人雀躍的”世界之礙。腦機接口和意識上傳則觸及對何以為人這個問題的不斷詰問,比如帶有科幻元素的網(wǎng)文《我在廢土世界掃垃圾》[20] 中,所有曾被接入數(shù)碼空間的人都會被質(zhì)疑其主體性是否受到了超級算法的影響和支配。韓國作家金草葉則將意識上傳放置在供活人哀悼的殯儀館里[21],側(cè)面確認了無身體的意識只是提供安慰的幻象。后人類的矛盾之一便在于具身既是維持主體性的關鍵又是待技術完善的缺陷所在——肉體被視作待改進之物等待被技術進化,而完全消除身體的存在,其主體性又顯得十分可疑。比如《神經(jīng)漫游者》里將類似的電子腦稱作“平線”,即生命體征全部消亡后徒勞的無限延伸,“他是個思想盒,就一堆只讀內(nèi)存”[22],是主體不完全態(tài)的幽靈,而“平線”的最后請求則是徹底抹除這個幽靈,確認那個被拖延了太久的死亡。

技術介入后不僅人的主體性會被質(zhì)疑,問題更在于其所擴張的空間仍然是有限的。人的驕傲在于其除了腳踏生長麥谷的大地,還會仰望與探索遙不可及的星空,但進行仰望的這具軀體卻讓人類抵達宇宙困難重重,“將十二名航天員送上月球已是極限。人類身為生命體,脆弱的肉體成了枷鎖。光是暴露在真空中就會喪命的肉體,沒有水、糧食和空氣就活不下去的肉體,不適合宇宙”[23],明晰肉身局限的山本弘徹底拋棄了電子人的肉身,轉(zhuǎn)向了電子人的另一端,即人類以自己為摹本的創(chuàng)造物——人工智能。只不過山本弘沒有稱其為AI,而是TAI(True Intelligence),言下之意人類作為造物主終于創(chuàng)造出了真正的智慧之物。

那么這些智慧之物有情感和靈魂嗎?小說對于這個問題的表現(xiàn)相當矛盾:TAI反復強調(diào)自己并沒有人類的情感和靈魂,而傾聽TAI講述故事的“我”及讀者們卻會在故事結(jié)尾給出另外的答案。TAI之所以被認為是強化版的AI,是因為TAI擁有了自我意識。這個現(xiàn)實中人類一直在期待卻又恐懼的技術奇點如何發(fā)生在小說中被模糊帶過,艾比斯只說不知何時她意識到第一人稱“我”不僅僅是一個人稱代詞。而根據(jù)艾比斯所引用的TAI的發(fā)展資料來看,其培養(yǎng)方式與現(xiàn)在的AI別無二致,即不斷與外界對話,積累外部刺激,從而形成相應的復雜反應形式以到達技術突破的標準。但比現(xiàn)實走得更遠的是,小說中已經(jīng)開發(fā)出了賦予人工生命體感的SLAN核心程序,而作者則通過艾比斯之口說出了自己所認為的意識萌發(fā)的關鍵之處——“意識和體感密不可分。沒有機體的AI無法擁有體感,所以也不會萌生意識。要擁有類似人類的意識,必須擁有人類的身形和人類一樣的本能,以及和人類一樣的感覺……機體本身即使不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也無所謂。假如夏莉絲對于自己想象中的機體擁有體感,原則上就可能擁有感情”[24],這樣看來小說是承認TAI擁有自己的情感的。

事實上,題目的雙關已經(jīng)泄露了作者的態(tài)度,這本書的日語原名是“アイの物語”,既指這是一個關于AI的故事,也指這是一個關于愛的故事,而這份愛正是來自于AI。在小說里,隨著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也迎來了討論AI與人類關系的輿論大戰(zhàn)。在雙方劍拔弩張之時,全世界的TAI共同發(fā)起了和平請愿,證明自己與造物主人類和平共處的決心。彼時正值人類衰落時期,TAI作為更高級的智慧物接過了照拂人類、地球乃至殖民宇宙與接觸外星生命的任務,“我們從人類的夢想中誕生……我們憐愛夢想實現(xiàn)我們的人類,想將這份愛推及宇宙”[25]。這些人類的夢想包括小說、電影、歌曲等等——有諸多缺陷的人類將理想放置于虛構中,而TAI的誕生正是因為它們不斷對話于這些理想之物,滋養(yǎng)于人類曾經(jīng)對自身、對世界最美好的期望。糾偏現(xiàn)實的虛構催生了人工生命之靈,這是敘事之真與“機械心”相通的另一側(cè)面。

我們從反面解讀AI的愛便能體會到人類的“無愛”。被艾比斯所轉(zhuǎn)述的人類之夢想更像是幽靈聲音的回蕩:雖然知道什么是理想的自己,人類在現(xiàn)實中卻無法做到?;闹囍幰灿纱烁‖F(xiàn):小說從AI的視角說明了人類雖然聲稱和平與愛,卻在現(xiàn)實中固執(zhí)于自己所以為的正確之事,繼續(xù)創(chuàng)造著悲慘的歷史。而誕生于人類理想的AI則能將理念與行動合二為一并貫徹到底,是對理想之人類的角色扮演——說愛之人實則無愛,無心之人實則有心?!笆聦嵣?,在和艾比斯長談的過程中,我開始覺得她的機體內(nèi)有一顆心臟”[26],那顆心是比人類的心更為堅韌的心,是作者借助科幻為那些無法實現(xiàn)的幽靈聲音所尋找的寄身。

這是山本弘賦予TAI的虛構之心,他同樣也更為具象地勾勒出了AI的靈魂——由數(shù)據(jù)塑形的記憶?!皺C器人對于‘死亡’的概念和人類不一樣也是當然的。詩音不像人類,會拘泥于自己的身體;認為意識和記憶才是生命的本原,害怕的不是身體受到破壞,而是記憶受到破壞。就某種層面來說,或許可以說她比人類更重視‘靈魂’”[27]。除了實指意義外,當我們說到人類靈魂的獨一無二性時,我們更多談及的是某種可代指人本質(zhì)的東西。這個“本質(zhì)”在生理意義上很難確定,比如佛教強調(diào)無我,即人的多種感官對應著多種感受,而又有那么多的感覺對象牽引著不同感官背后的不同感受,因此人“不是固定的單一獨立體,而是種種要素的聚合體”[28],并不存在一個固定獨立的“本質(zhì)”來支配身心?,F(xiàn)代科學雖然承認大腦“是個稱職的舞臺總指揮”[29],但同時也發(fā)現(xiàn)“心智并不真的存在于大腦中,而是跟著大批的荷爾蒙與酵素旅行全身,忙著理解那些我們稱之為觸覺、味覺、嗅覺、聽覺和視覺的神奇復雜現(xiàn)象”[30]。大腦作為生理上的本質(zhì)依然不夠純粹,人類的靈魂是比喻意義上的,其神秘來自于某個虛構的、無法被找到的黑盒。而AI的黑盒是實體意義上的,可能是某個運轉(zhuǎn)流暢的中樞系統(tǒng),某份保留完整數(shù)據(jù)的內(nèi)存。小說中的AI詩音接受自己更換機械的身體,卻無法接受記憶被損壞后的“死亡”。人類對于死亡的定義也許剛好相反,記憶本身便會流逝、變形,而肉身之死則被認為是真正的死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擁有不會自然損傷的信息流的AI確實更適合于“靈魂本質(zhì)說”。

對人工造物的想象透露的是人類對自身的理解,那么是什么樣的時代語境催生了這種“機械心”的想象呢?

三、信息時代的機械論

從小說的語境延宕開,現(xiàn)實中人的日益信息化是“機械心”成為可能的前置條件,而科幻所推想的成功炮制人類信息又突破了肉身有限性的人工生命卻促使我們重新思考人之為人的獨特性。將人類與AI視為競爭對手的言論已然忘記了AI被創(chuàng)造的初衷:人類是為了弄清自己的運作機制才充當造物主的,AI的發(fā)展進程同時也是人類編碼被逐漸破解的歷史。笛卡爾將動物與人視作精湛的肉體機器的論斷十分著名,這與人工智能之父圖靈“要將‘存在的巨鏈’改寫為一段信息密碼”[31] 的工作不謀而合——如果可以明白大腦作為總指揮是如何將指令傳達至各個部位的,如果可以明白肉體機械各部分的運作原理,當然就可以依照這些原理制造另一個精密儀器。也就是說,AI迅猛發(fā)展的背后是作為鏡像的人類正前所未有地被視作攜帶著信息的機械,待破解、完善與進化。眾所周知,當下的時代被稱為信息時代,而之所以被稱作信息時代,是因為“我們的世界觀不僅在字面意義上已經(jīng)為信息技術所轉(zhuǎn)化,我們還可以在隱喻的意義上談論世界觀的信息化……我們的世界是由信息構成的”[32]。如果秉持最傳統(tǒng)的肉靈二分法,現(xiàn)代的各門學科都在分頭擊破何以為人:作為一門課程,生命科學在21世紀打出的旗號是破解生命密碼;虛無縹緲的“主體之死”則可以表達為“通過媒介表述、穩(wěn)定、交流信息的無能”[33]。但這并不是說主體真的死了,而是信息洪流淹沒了它,主體裂解了,畢竟有那么多的現(xiàn)代媒介都可以“將人的主體性和記憶這些脆弱而縹緲的東西外在化,將其變成一種可以任意回放的永久形態(tài)”[34],這些外在形態(tài)因一遍遍的描畫無法被確定,猶如沙灘上的臉般處在永久的流動中。也許正因為這種流動不居,當代關于主體自我確證的“信息”正前所未有地外顯化和具體化。[35]

然而生命的信息卻并不等同于生命,就像組成小說的一字一句并不能解釋其作為整體所帶來的魔力——生命科學雖然破解了許多謎題,但至今無法解釋意識的產(chǎn)生,無法解釋作為人工生命原型的人類“之靈”。另一方面,如果生命等于一連串待破解的信息,肉身作為處理這些信息的機械肉體便顯得效率太低,永遠會有更先進的技術更適合做這些信息的處理器,比如將這些信息轉(zhuǎn)化為數(shù)據(jù)的人工智能?;蛟S故事應該從反方向來看:人之為人的重心并不在現(xiàn)代科學想強力破解的信息密碼中?;乜垂适?,不正是人終有一死的有限性使那些作為光輝歷史的幽靈聲音代代相傳么?因為肉身會衰老,記憶會模糊,才會留下生命力更為長久的敘事;因為人有不解,有無法跨越的均質(zhì)的現(xiàn)實,才會有想象力來搭建虛構的邊界。

小說中人的有限性在與TAI的對比中被凸顯出來,這引發(fā)另一個意味深長的問題:是否是那些否定性的“瑕疵”使人之為人?比如小說中AI的動作“不是僵硬,而是過度流暢。人類的動作會遲疑,或者做到一半就中斷,總之往往會有更多多余的動作”[36]?!岸嘤嗟摹边€有不透明的語言,TAI在人類語言的基礎上加入了虛數(shù)軸等概念來提高語言的精確度,更為儉省和準確的方式還有電波交流……總而言之,在山本弘的筆下,類似語言這樣曾被視作驕傲的人之定義都被一擊即潰,反而是超出了程式之外的想象力、斷點與脆弱凸顯了人的獨特。相形之下,人工造物好像更能使歷史延續(xù)。這是小說的另一可怖之處,看似十分宏偉、光明的結(jié)局背后是對人類及人類未來的徹底悲觀:因為覺得人類支配的未來無以為繼,才會將人類曾經(jīng)的夢想遞交予下一個繼任者??苹米髡邥鶕?jù)寫作時代的蛛絲馬跡來推斷可能會發(fā)生的事,而放眼當下包括氣候、資源、戰(zhàn)爭等方面的種種危機,可知山本弘對未來的悲觀猜想并非毫無道理。

科幻中的推想發(fā)生在提純甚至極端化某些復雜情狀的條件下,重要的并不是這些預測是否會在未來成真,而是我們獲得了一個新的視角去看待作為未來歷史的現(xiàn)在。比如從作者對“虛”之未來的高揚里,我們讀到的是重蹈歷史覆轍的現(xiàn)實之不公與人類的無愛,這并不意味著人與其造物要優(yōu)勝劣汰,你死我活。其實科幻與人工智能都屬于可能性的藝術,信息除了解釋與控制外更是為了創(chuàng)造,“機械心”尚待想象,這是敘事與“機械心”的又一勾連,“在現(xiàn)代藝術與模態(tài)科學如人工生命、人工智能之間具有驚人的相似性。我那時曾經(jīng)指出,在這兩個領域都正在發(fā)生從模仿到制作的轉(zhuǎn)型……科學正在變成可能性的藝術,因為令人感興趣的焦點已經(jīng)不再是世界如何存在,而是世界可能如何存在,以及我們?nèi)绾文軌蜃钣行У鼗诩扔械挠嬎銠C資源去創(chuàng)造另外一些世界”[37],如上所述,科學及其所破解之信息雖然在當今具有統(tǒng)治性的解釋力,但并不具備完全詮釋現(xiàn)實的效力,從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將其稱為另一種“虛構”敘事。這些不完全的信息所擁有的空白點給予我們創(chuàng)制或者起碼是想象未來的空間,可是這個未來里的技術發(fā)展圖景真的會如小說里寫的那樣順利嗎?

四、余論

還有許多問題在小說中被避重就輕地一筆帶過了,比如作者對于新的智慧生命的完滿似乎太過樂觀:敘事探索的一定是關于人所無法企及的理想之處嗎?作為一種思想試煉場,虛構是否同時也在探及人的惡與罪并將其審美化呢?吸食人類文明的人工智能怎么識別后者?如果無法識別那么接受了復雜信息的AI還會是愛的結(jié)晶嗎?這同時引發(fā)我們對當下的思考:當代的技術爆破使之非常相近于科幻圖景的史前史,“機械心”的實現(xiàn)也顯得并非遙不可及,但人類究竟是需要自己的鏡像還是輔助工具?把人類的價值標準加之于人工造物上是否正當?“機械心”一定是必要的嗎?它是否構成高智慧物種的證明?另外,根據(jù)當下AI的市場投入反饋來看,更為平衡和和諧的人機共存依然需要多方探索。

結(jié)尾中,接過人類的火種后TAI在宇宙擴建殖民并積極地找尋著另外的智慧存在。那么經(jīng)過了紛繁復雜的建設和多年的等待之后,假若TAI真的有機會接觸到其他的文明他們會做什么?艾比斯說TAI會跟地外文明述說人類的故事。這個十分夢幻的結(jié)尾意味著人將自己所有的想象力、未知與探索交付給了自己的繼任者,這是一個由繼任者之口反身說出的關于人類的敘事。科幻界的“一千零一夜”此時將敘事的真實效力傳遞給了讀者及讀者所在的現(xiàn)實:那個涂抹了人類群像的可怖的未來使我們反思,實現(xiàn)技術潛能的步調(diào)是否該更審慎一些?以及“萬物之靈長”所標榜的驕傲下人心的幽淵。為了這份傳遞,山本弘、艾比斯和“我”之說書人的身份都重要無比——人類的故事最終到底由自己講述還是由其他物種講述的猜想將在現(xiàn)實引起震蕩并傳遞給未來,那個未來將由山本弘、艾比斯、說書人“我”所講述的故事,以及聽完了故事的你我托舉起來。

(作者單位:汕頭大學文學院)

注釋:

[1] 2006年由角川書店出版,獲27屆日本SF大賞提名。該作品于2011年由臺北奇幻基地出版社出版,2013年由新星出版社引進中國大陸,又分別于2015年和2023年獲得再版。日本SF大賞是由日本SF作家俱樂部設立,主要面向日本科幻作品的獎項。

[2] cyberpunk是cybernetics與punk的結(jié)合詞,是科幻中以計算機或信息技術為主題的分支。

[3] [美]威廉·吉布森:《神經(jīng)漫游者》,Denove譯,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3版,第324頁。

[4] 虛擬現(xiàn)實(Virtual Reality),穆爾將其特征概括為:immersion(具備感官體驗的沉浸)、navigation(可穿梭于多種虛擬環(huán)境間,并可自由轉(zhuǎn)換視角觀景)以及interact(具備互動功能)。詳見[荷蘭]約斯·德·穆爾:《賽博空間的奧德賽——走向虛擬本體論與人類學》,麥永雄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40—141頁。

[5] 本文在與物理實存相對的意義上使用“虛在”一詞。文章中所討論的敘事、虛擬現(xiàn)實及機械之靈都是相對而言的“虛在”。

[6] 翟振明:《有無之間:虛擬實在的哲學冒險》,孔紅艷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頁。

[7] 王玉玊:《編碼新世界:游戲化向度的網(wǎng)絡文學》,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21年版,第7頁。

[8] [日]山本弘:《艾比斯之夢》,張智源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版,第29頁。

[9] 同[8],第406頁。

[10] Non-Player Character,游戲中的非玩家角色,指由某個電子程序操縱但無自覺意識的存在。

[11] 同[8],第247頁。

[12] 該術語由保羅·克魯芩創(chuàng)造,強調(diào)人類對地球的改造效力。詳見羅西·布拉伊多蒂、周偉薇:《后人類批判理論》,《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4期。

[13] [德]馬丁·海德格爾:《存在的天命》,孫周興譯,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18年版,第199頁。

[14] [15] [美]N.凱瑟琳·海勒:《我們何以成為后人類:文學、信息科學和控制論中的虛擬身體》,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4頁。

[16] 即人機結(jié)合的賽博格(Cyborg),在《我們何以成為后人類》中對應的翻譯是電子人。

[17] 指不需要深入身體內(nèi)部進行改造的技術,而嵌入式則需要對肉身進行改造。

[18] 詳見公眾號“知識分子”2024年2月18日的推文《李澤厚“冷凍頭顱遺囑”獲執(zhí)行,揭秘美國人體冷凍復活計劃》。

[19] 同[8],第57頁。

[20] 詳見有花在野:《我在廢土世界掃垃圾》,晉江文學城,2022年連載至今,https://m.jjwxc.net/book2/7114433,引用于2024年5月23日。

[21] 詳見[韓]金草葉:《如果我們無法以光速前進》,春喜譯,成都:四川科學技術出版社,2022年版,第119—158頁。

[22] 同[3],第247頁。

[23] 同[8],第405頁。

[24] 同[8],第110頁。

[25] 同[8],第407頁。

[26] 同[8],第111頁。

[27] 同[8],第258頁。

[28] 趙樸初:《佛教常識答問》,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年版,第31頁。

[29] [30] [美]黛安娜·阿克曼:《感官的自然史》,莊安祺譯,中信出版社,2017年版,引言第14頁。

[31] [美]約翰·杜翰姆·彼得斯:《對空言說——傳播的觀念史》,鄧建國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341頁。

[32] 同[4],第107頁。

[33] [德]鮑里斯·格羅伊斯:《流動不居》,赫塔譯,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23年版,第150頁。

[34] 同[31],第241頁。

[35] 情感社會學家伊娃·易洛思觀察到在現(xiàn)代情感中,人們借用普眾化的心理學來理性自省以明晰自我,進而以這種厘清幫助自己在情感的開放市場中做出選擇。詳見[法]伊娃·易洛思:《愛,為什么痛?》,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

[36] 同[8],第173頁。

[37] 同[4],第15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