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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

2024-08-07 00:00:00小河丁丁
少年文藝 2024年8期

人生最美好的是童年,而閱讀能讓童年更加美好。

——小河丁丁

“冰梆哦——冰梆——”

“冰梆哦——冰梆——”

賣冰棒的人過來了。

這是一個(gè)女孩,把冰棒吆喝成了冰梆。棒,是重音。梆,是輕音,吆喝起來松快多了,聽起來也親切多了。于是大人孩子都知道,“咧開”過來了。

興許“咧開”是鎮(zhèn)街上第一個(gè)賣冰棒的?不然為什么鎮(zhèn)街上的人都跟著她叫“冰梆”?無論如何,在我的印象里,自從有了“冰梆”就有了“咧開”,或者說,自從有了“咧開”就有了“冰梆”。

我們家住在主街,街上鋪著青石板。打陀螺的時(shí)候,玩泥巴的時(shí)候,丟沙包的時(shí)候,抓石子的時(shí)候,跳房子的時(shí)候……不論什么時(shí)候,我們正玩得起勁,不遠(yuǎn)處就傳來那么熟悉而且悅耳的吆喝:

“冰梆哦——冰梆——”

“冰梆哦——冰梆——”

那其實(shí)不像吆喝,那么稚嫩的女中音,飄悠悠的,更像歌唱。

賣冰棒的女孩只有咧開,別的不是大男孩就是小伙子,往往騎著單車?!氨羿唬”羿?!”他們的吆喝像號叫,夾著焦慮、煩躁,還有幾分氣惱——鎮(zhèn)街上的人不愛買他們的冰棒。于是他們拼命蹬著單車,從石板街上帶著風(fēng)塵狂飆,鈴鐺震得叮當(dāng)響,根本不必用手捏。鎮(zhèn)街上的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們的背影已經(jīng)遠(yuǎn)去。你想買冰棒只得高喊兩聲:“喂!喂!回來!”他們趕緊一個(gè)急剎,匆匆調(diào)轉(zhuǎn)車頭,生怕動(dòng)作慢了你就改變主意。

是的,那些大男孩小伙子賣冰棒,往往騎著單車,把泡沫箱綁在后座。咧開呢?從來不騎單車,她用一條布帶把泡沫箱背起來,于是身子自然傾斜,恰似一棵小柳樹被拉彎了,兩條長辮子垂下去就像柳條,隨著步子輕輕搖蕩。我們總恨不得幫幫她,可是怎么好幫呢?頂多只能買根冰棒。

不騎單車,咧開并不嫌fAnywD7uBHu7oI6WJg8TmKZSJgdhH5sTL9aq0KO6o7k=慢,走路不急不忙。聽見歌唱般的吆喝,孩子就停止玩耍,大人就停下活計(jì),用目光迎著她。誰家孩子要買冰棒,她就走過去,但若大人不樂意,她不會像別的賣冰棒的人故意在那兒逗留,而是自顧走路,因此大人不怪她。孩子也不怪她,再不懂事的孩子,也知道她愿意把冰棒賣給自己,只是大人不買,沒有辦法。她離去的時(shí)候,不論孩子大人,總是望著她的背影,聽著她的歌唱,直到她走遠(yuǎn)了,才繼續(xù)玩?;蛘吒苫睢S械暮⒆酉惹鞍l(fā)生了小小的爭執(zhí),有的大人先前在想著不快的事情,在她過來的這一段短暫的光陰里,竟都像是忘了,等她過去了才回過神,也都懶得再理會。

賣冰棒的日子往往驕陽似火,別的賣冰棒的人愛戴草帽,洋氣一點(diǎn)還戴墨鏡,咧開什么也不戴,可是她的面龐仍然那么白皙,好像太陽特別關(guān)照她,只愿曬黑她的頭發(fā)。別的賣冰棒的人,騎著單車仍然滿頭大汗,說話喘著氣,吆喝帶著喊,臉上藏不住的不耐煩。咧開走路靠雙腳,背泡沫箱用肩膀,說話那么輕柔,吆喝總像歌唱,微笑在眼中閃亮,在嘴角蕩漾。

“這是一個(gè)好女孩。”大人見到咧開總愛這樣贊嘆,不用話語就用眼神。孩子見到咧開呢?有的暗自慚愧,也有的拍著手叫:“咧開冰梆!咧開冰梆!”唉,這么好的女孩怎么叫她咧開?這里嘲笑小孩的哭相愛說“咧開嘴巴哭”,調(diào)侃小孩的笑相愛說“咧開嘴巴笑”——難道她從前很愛哭嗎?我見多了她的微笑,真想不起她哭的樣子,應(yīng)該是她老沖人笑,所以得到這么一個(gè)諢名吧,實(shí)在太委屈她了。

有一天,我和母親都在家門口,不記得在做什么。

“冰梆哦——冰梆——”

“冰梆哦——冰梆——”

咧開過來了。

母親給我買了一根冰棒,看著咧開的背影,臉上現(xiàn)出古怪的笑,悄聲說:“咧開好懂事啊,給你做老婆要不要?”我的臉又紅又熱,不理母親,走開了。

大人提起咧開,常常會說:“不知道將來咧開嫁給誰。那家人真有福氣?!边@樣羞人的話,大人有時(shí)還當(dāng)著咧開的面說呢,咧開雙頰就開了兩朵紅桃花,說:“人家還小?!庇谑谴笕诵π?,不忍心再說了。

那些騎單車的人來鎮(zhèn)街上賣冰棒,面孔和聲音永遠(yuǎn)是生疏的,什么時(shí)候現(xiàn)身也沒準(zhǔn)。咧開不一樣,她賣冰棒日子長了,時(shí)間和路線形成習(xí)慣。那條鎮(zhèn)街長長的,分為上街、中街和下街,咧開家住在下街,我們家住在上街,每天中午見她一次,傍晚見她一次。誰家忘記煮飯,看見咧開來了,或者聽見咧開歌唱,就總愛說:“啊喲,咧開來了,飯還沒有煮!”

我們不會留意冰棒是什么品牌,“咧開”就是金字招牌。同樣的冰棒,咧開賣的似乎就好吃些。誰家孩子鬧著要吃冰棒,大人總愛說:“等咧開來,等咧開來?!苯泻⒆勇犜捯矏壅f:“乖,等咧開來了給你買冰梆?!眲e人來賣冰棒,我們還不大歡迎呢,人家吆喝:“冰棒嗷!冰棒嗷!”我們就嚷:“硬邦邦!硬邦邦!”硬邦邦的冰棒才好嘛,才從冰廠出來嘛,但不是咧開賣的我們不稀罕。只要是咧開賣的冰棒,哪怕快融化了,吃起來也特別開心。

吃了咧開多少冰棒?我上了初中,是鎮(zhèn)中學(xué),每天步行去上學(xué),放了學(xué)就回家。咧開大概小學(xué)沒有畢業(yè)?夏天一到就賣冰棒,年復(fù)一年。

“冰梆哦——冰梆——”

“冰梆哦——冰梆——”

咧開的歌唱童稚氣少了,青春氣多了,卻更加動(dòng)聽了。她認(rèn)識我,認(rèn)識鎮(zhèn)街上所有的人,應(yīng)該也知道我們的名字?然而買賣歸買賣,她跟我們永遠(yuǎn)是那么簡單的對話,用不著叫名字。我們呢,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管她叫咧開,而她爽爽快快地答應(yīng),似乎并不覺得刺耳。

“咧開,買一根冰梆?!?/p>

“要白糖、綠豆,還是糯米?”

咧開為什么賣冰棒?家里很困難嗎?她們家什么樣子?有幾口人?我一無所知,只知道她的衣裳總是舊的,而且大了不止一號。那條石板街長長的,兩旁岔出許多小巷,上街不少人家我還不熟呢,中街、下街就更陌生。

又吃了咧開多少冰棒?我上了高中,是縣一中,上學(xué)要搭大客車或者中巴車,節(jié)假日才能回家。那天我坐在家門口,滿街陽光燦爛,照得古老滑膩的青石板像琴鍵一樣好看,熟悉而且悅耳的歌唱再度傳來:

“冰梆哦——雪糕——”

“冰梆哦——雪糕——”

啊,是咧開,她還在賣冰棒,還像從前那樣背著泡沫箱,傾斜著身子,只不過泡沫箱換了新的,背帶用彩線編成,好像一道虹從右肩跨到左腰。從小看慣的長辮子變成了運(yùn)動(dòng)頭,衣服比過去合體,眉眼也長開了,身材更是變得苗條,叫人不好意思多看。我低下了頭,卻聽見對門周家阿姨說:

“咧開啊,我買冰梆。”

“要冰梆?還是雪糕?”

嗯,年代不同了,如今雪糕唱主角了。我抬起頭,咧開正低頭把手伸進(jìn)泡沫箱,鬢發(fā)像扇子一樣遮住面龐。周家阿姨買了什么我不記得,只記得咧開臨走的時(shí)候說:“阿姨,以后不要叫我咧開,我的名字叫知音。”她的聲音不高,但也不低,周圍的人都聽得真。周家阿姨有些窘迫,就訕笑著說:“知音?這個(gè)名字好……知音!知音大姑娘了!”

啊,知音,這個(gè)名字不僅好聽,意思也好。我好想好想買根雪糕,借機(jī)叫她一聲知音,可念頭才冒出來,雙頰就像火在燒,哪里還能啟齒呢。反正她一天來兩次,有的是機(jī)會……我這樣安慰自己。

從此很少有人再叫她咧開,要么就不叫,要叫就叫知音。偶爾誰家孩子拍著手嚷:“咧開冰梆!咧開冰梆!”大人就會瞪他一眼,說:“要叫知音,知音姐姐!”

知音姓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打聽??峙掠胁簧偃艘哺乙粯影桑坎恢浪帐裁?,不論口頭還是心里就叫她知音,天然的親近。

但我從來沒有當(dāng)面叫她知音,每次想買她的冰棒,臉一熱心就發(fā)慌,就總也沒有買成。

暑假過了一小半,太陽越來越毒辣,石板街烤得幾乎要冒煙,打赤腳的人腳底一踩青石板就趕緊抬起來,那樣子既狼狽又滑稽。空氣中似乎夾雜著小火星,吸進(jìn)肺里叫人窒息,我懷疑自己隨時(shí)會中暑。這樣的季節(jié),不僅孩子鬧冰棒大人不忍拒絕,大人自己也要吃呢。那些騎單車賣冰棒的大男孩小伙子生意紅火起來,于是他們到了鎮(zhèn)街上經(jīng)常推著車,一個(gè)個(gè)昂首挺胸,神氣非凡。不論走到哪里,冰棒簽隨地可見,孩子就撿來做游戲,或者當(dāng)算籌數(shù)數(shù)用。

然而,大街小巷再也聽不到那么熟悉而且悅耳的歌唱:

“冰梆哦——雪糕——”

“冰梆哦——雪糕——”

大人呢,再也不對孩子說:

“等咧開來,等咧開來?!?/p>

“乖,等咧開來了給你買冰梆?!?/p>

一個(gè)黃昏,我走到家門口,滿天紅霞映照著石板街,空氣中仿佛飄著淡淡的紅霧。周家阿姨隔街望見我,手上拿著衣服和針線,悵悵地說:“想等知音來了再煮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才想起她不賣冰梆了?!?/p>

知音為什么不賣冰棒了?

沒有人議論。

但似乎每個(gè)人都能想到,這樣裊裊婷婷一個(gè)大姑娘,不大好再走街串巷。為什么不大好呢?誰也不說,也不大好說。

知音不賣冰棒,每天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大好打聽。知音家應(yīng)該也有菜園吧,沒來由地,我相信知音家的茄子、辣椒、西紅柿一定比別人家的結(jié)得多,蔥、韭、蒜一定比別人家的長得密,白菜、甜菜、甘藍(lán)一定比別人家的個(gè)頭大,絲瓜、南瓜、苦瓜一定爬滿了籬笆或者棚架,花香一定特別濃郁,蜂蝶一定特別忙碌……我還相信,知音家的房屋也許破舊些,但不論墻壁、地面、桌椅、碗筷,一定比別人家的干凈——她的衣裳就是這樣的。干農(nóng)活、做家務(wù)不用吆喝,知音會不會唱歌給蔬菜聽,或者給家里人聽?

知音不賣冰棒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高中畢業(yè),我考上了大學(xué),去上學(xué)要坐火車,寒暑假才能回家。寒假里的一天,母親煮了一碗白豆腐,佐上紅辣椒,既好看又下飯。見我愛吃,母親就笑著說:“這是知音豆腐!”

啊,知音?我望著母親,不知道該說什么。

母親說:“她嫁到我們上街了,小旺家,嫁過去就磨豆腐賣,大家都愛買?!?/p>

小旺比我大四五歲,兩家無親無故,住得也不近,我從沒跟他打過交道。印象里,小旺總是跟著大人干活,話少,愛笑,似乎笑能代替一切言語。主街上的人家,老舊的木頭房、青磚房蓋黑瓦,新式的紅磚房有的蓋黑瓦,有的屋頂打水泥板。小旺家在一條小巷末端,泥磚房,蓋的杉樹皮,窗上的塑料布破破爛爛,乍看就像誰家的雜房。但小旺家門前有塊平地,栽著兩株老柿樹。小時(shí)候我從小旺家路過,熟紅的柿子逗得我流口水呢。瞅見一只打了霜的柿子掉在地上裂開口,我撿起來就跑,跑出老遠(yuǎn)才敢吃。那只柿子真甜!那一種涼而滑的甜能饞死人!后來再也沒有吃過那么好吃的柿子。

我很想去小旺家看一看,但特意去又難為情——不是讓別人知道難為情,而是自己這么一想也難為情。

過了幾天,我從小旺家路過,不由得放慢腳步。小旺家還是那座泥磚房,仍然蓋著杉樹皮,但挨墻碼著那么多紅磚,是要造新房的架勢。窗上的破塑料布不見了,換成綠窗紗,貼著紅囍字。門前平地上,那兩株老柿樹應(yīng)時(shí)節(jié)落光了葉子,晃耀著滿枝的小紅燈籠,比往年更熱鬧,也更鮮艷。

瞧,左邊那棵柿樹底下擺著松木做的豆腐模具,都還是新的呢,木紋和節(jié)疤特別悅目,仿佛嬰兒的皮膚和胎記。右邊那棵柿樹底下擺著石磨,也是新的。小旺在磨豆?jié){,他站成弓步,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結(jié)實(shí)的肌肉,將“丁”字形的木柄反復(fù)推拉,玩兒一樣輕松,石磨就不停轉(zhuǎn)動(dòng),發(fā)出隱隱的雷聲,縫隙里流淌出潔白的汁液。站在小旺側(cè)邊背對著道路的,不正是知音?那么熟悉的背影,包著紅頭巾,系著藍(lán)圍裙,一只手拿著勺子,不時(shí)又撥一下磨眼周圍的黃豆。

小旺看見我了,滿臉原本都是笑,此時(shí)笑得堆不住,我想說兩句賀喜的話,卻加快腳步走過去。

“喂——”小旺在叫我嗎?但聲音不大。

我正要回頭,聽見知音說:“怎么啦?”

小旺說:“添豆子呀,只顧咧開嘴巴笑?!?/p>

小旺笑出聲來,知音也笑出聲來。笑聲都輕輕的,竊竊的,如同兩只畫眉交相啼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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