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徑穿花,紅樓壓水。尋芳誤到蓬萊地?!标處椎赖倪@一句,香艷至極,其中的動詞用得極好。在他的年代,人們心有禁忌,但行跡可以狂放一些。他“穿花”“壓水”之后“尋芳”,這個“芳”可以是一處勝景,一朵實在的奇花異草,也可以是符合其心意和趣味的幽靜之所,甚至一個子虛烏有的想象領(lǐng)域,一個內(nèi)心可望而不可即的虛幻之地。如此等等,都是極美之境,縹緲之庭。如李嶠詩說:“自然碧洞窺仙境,何必丹丘是福庭。”而我卻沒有古代詩人那么浪漫,乘坐飛機、高鐵,這在當(dāng)代司空見慣,看起來快捷異常,但少了“解鞍旅舍天將暮”的孤獨與新奇。
濟南,我是久違了的,泉水群落,汩汩之聲與清澈之影,當(dāng)然還有辛棄疾和李清照。稼軒之人生與詞作,有宋一代,無出其右。李清照乃千古才女,至今難有人與之比肩。此地自然與人杰,令人欽慕。前些年來,只是簡略地拜謁了一番。而煙臺則完全陌生,印象里只有蓬萊仙境、拱衛(wèi)京師的黃海渤海之雄闊海岸,當(dāng)然還有馳名中外的煙臺蘋果、張裕葡萄酒等。
對于蓬萊仙境,始皇帝嬴政心向往之,令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蹈海入洋,去浩瀚不定之地,尋找仙人與長生不老之藥。傳奇至今的徐福,據(jù)說是鬼谷子之徒。鬼谷子之名倒是人人皆知,而其來蹤去路卻無從考察?!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jì)》載說:“齊人徐巿等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巿發(fā)童男女?dāng)?shù)千人,入海求仙人?!?/p>
徐巿即徐福。從始皇帝對徐巿等人之言深信不疑這一點看,在權(quán)力頂端,這個皇帝的內(nèi)心,還保持了古老的想象力,也對帝國的周邊乃至世界充滿好奇。這種好奇,是基于天地玄秘的猜想,也是秦始皇對于現(xiàn)實的強烈熱愛。因而,他對仙境充滿美好向往,一次次前往煙臺的目的,似乎真的渴望能夠獲得珍獸仙草,來幫助他實現(xiàn)永生的夢想。
公元前219年,始皇帝駕臨煙臺芝罘,“立石頌秦德焉而去”。公元前218年,“始皇東行郡縣,上鄒嶧山。立石,與魯諸儒生議,刻石頌秦德,議封禪望祭山川之事”。公元前210年,始皇帝再一次到煙臺:“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遂并海西?!边@個始皇帝,他的雄才大略自不必說,巡游天下的熱情也極其高漲,而且每到一處,必“刻石頌秦德”,這種“自頌”的做法,好像是一種面向天地人神的宣告,他可能覺得,把他的功德刻在石頭上,必定會得到各方的應(yīng)和與頌揚。
似乎從這時候開始,圍繞始皇帝和秦帝國的一連串玄幻之說蜂起,如“熒惑守心”“亡秦必楚”“今年祖龍死”“始皇帝死而地分”等,這些讖語或者說“天象”不久就應(yīng)驗了。始皇帝最后一次到芝罘,回返咸陽途中,病死于沙丘,即今河北廣宗縣。至于死因,司馬遷沒有明確記載,只說:“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惡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上病益甚,乃為璽書賜公子扶蘇曰:‘與喪會咸陽而葬?!咴卤?,始皇崩于沙丘平臺?!鳖愂蓟实圻@樣的人杰,他的身上似乎積攢了諸多的謎,包括神異與平凡,暴戾和卓越。他的復(fù)雜性既是開皇帝之先河者的必備特異與傳奇,又明確體現(xiàn)了中國古文化在這個人身上的種種提煉和反映。
就像煙臺蓬萊仙境,在古人心中,已經(jīng)不是一個實在的大地所在,而是人間與仙境連接之處,通過某種方式或者某個際遇,就可以羽化登仙,獲得某種長生人間的靈丹妙藥。這一說法,大致肇始于《山海經(jīng)·海內(nèi)北經(jīng)》“海內(nèi)西北陬以東者……蓬萊山在海中。上有仙人宮室,皆以金玉為之。鳥獸盡白,望之如云,在渤海中也”?!读凶印珕柶氛f:“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這種充滿想象力與玄幻色彩的記載,令人浮想聯(lián)翩,難怪始皇帝之后,漢武帝也曾多次來到蓬萊仙境。他抱著和秦始皇同樣的目的,仍舊無功而返,最終也只能遵循天地正道和自然規(guī)律。他駕崩之后,時間和人類歷史仍舊浩浩向前。
這就是“俱往矣”“逝者如斯夫”的含義,是時間的流速,也是生命和骨殖的堆積以及靈魂的懸掛。歷史之中,每個人都是過往,始皇帝、漢武帝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是留存于世的種種記載,包括野史之類的道聽途說。
我初次到煙臺,內(nèi)心是蓬勃、新奇的,對徐福也有些追慕。他的所作所為,看起來有些荒誕不經(jīng),但他由此而開啟的大海航程,也是探索世界的一種勇氣。至于徐福之于日本等地的影響,盡管撲朔迷離,云遮霧埋,可在中國古代,也是一件破天荒的探險之旅。
《日本國史略》說:“孝靈天皇七十二年,秦人徐福來。”孝靈天皇七十二年,即公元前219年。這個孝靈天皇生平已不可考,《日本國史略》的記載也堪存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尋找靈丹妙藥的徐福及數(shù)千人,不可能在海上憑空消失,至于落足于某個島嶼或者返回中國,都有可能。由此也再一次證實了煙臺之地的仙道氣息,這種氣息攜帶了上古時代的密碼乃至人們對于天地和萬物,包括無盡的遠(yuǎn)方的渴望與猜想。
與此雷同的,還有宋元之際的全真教王重陽及其七個弟子。煙臺是全真教的創(chuàng)立與發(fā)端之地,其教派也是在七個煙臺弟子的傳承下發(fā)揚光大的。大弟子馬鈺有詞《蓬萊閣·和重陽韻》說:“清清漠。漂漂運轉(zhuǎn)蓬萊閣。蓬萊閣。盈盈個內(nèi),即非凡廓。炎炎火煉超升藥。時時虎嘯龍吟惡。龍吟惡。真真驚起,永無沈落?!蓖踔仃栔赃x擇此地建立教派,大抵也是看中了煙臺芝罘之縹緲無盡的修真可能與縷縷仙氣,因而成為全真教第一處“洞天福地”。
列車在午間奔馳,秋天在窗外的天地之間深得只剩下枯草與黃葉,大小的城市和村鎮(zhèn)坐落,一派安靜,更遠(yuǎn)處的天幕蒼灰、凝重,越是接近海邊,天空越是昏冥。下車,細(xì)密小雨點身,衣服發(fā)出細(xì)密的“噗噗”聲響。與前來接站的當(dāng)?shù)卦娙肆奶欤钕日f到的便是李白的“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fā)”。這一句,并非直接寫煙臺蓬萊,其中“蓬萊文章”只是代稱,借指其友李云文章有“飄逸”“空靈”之氣質(zhì)。再是辛棄疾的《漢宮春·會稽蓬萊閣懷古》了,而他所在的不是煙臺蓬萊,而是浙江會稽的“蓬萊閣”,上半闋寫得美絕天下:“秦望山頭,看亂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為雨,雨者云乎。長空萬里,被西風(fēng)、變滅須臾?;厥茁?,月明天籟,人間萬竅號呼?!弊鳛槿娼听堥T派創(chuàng)始人丘處機寫道:“棲霞客。西游棲在南溪側(cè)。南溪側(cè)。千尋赤岸,萬株蒼柏。無心只有輕云白。舉頭不見繁華色。繁華色??杖A雜亂,世人貪得?!保ā杜钊R閣述懷》)
辛棄疾大致是一個十足的現(xiàn)實主義者,李白的詩道家氣息濃郁,而丘處機之詞充滿了勸世的意味。從諸多寫煙臺的詩詞看,中國古代文人大抵是道家的內(nèi)心,儒家的處世。道家柔弱勝剛強,儒家仁義禮智信,儒家可以教學(xué),道家有賴于“天生”。
到住處之后,站在窗前張望,煙雨鎖大江,煙臺之海,莽蒼一片。細(xì)雨在其身上,好像大海的唾液。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說:“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p>
我本是內(nèi)陸省份之人,對于江河湖海之大澤,不僅陌生,且有懼怕之心。總以為“青冥浩蕩不見底”之所,天傾地覆之地,人若墜入,必定“檣傾楫摧”,頃刻“歸墟”。人生過半之際,雖多年遷徙,寄居過多地,吃的東西種類也很多,但我還是不喜歡來自海里的一切食物。每次看到,腥味之外,還有一種難以說清的奇怪味道。章魚、黑魚、螃蟹、大蝦之類的,我覺得原本不應(yīng)當(dāng)作為人類的食物,應(yīng)當(dāng)讓它們在大海之中兀自生滅。
跟著當(dāng)?shù)嘏笥蜒睾A镞_(dá),只見岸壩之外,大水茫茫,接天連地,似無窮極,忍不住想:這樣的地方,除了船只,人是不可以凌空蹈虛,挪動半步的,唯有神仙,方可步步蓮花,手拽翔云登天入波,遨游無盡。人們對于大海、山岳、密林、雪山等處,葆有敬畏之心,并賦予了奇妙而又繁雜的猜想。
朋友說,蓬萊一帶曾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海市蜃樓,這種奇幻之景,今人可以解釋,而且很科學(xué),在古代,天地之間忽然異象,且逼真美好,便會引申至異于人間之境地,進(jìn)而猜測與宣揚,久而久之,其他人也不得不信以為真。在人類古老時期,人們總是相信,天地之間有一種非凡、精密、無所不在和不能的卓越力量在對人和萬物起作用。正如歷史學(xué)家黑爾默·林格倫說:“似乎人把事情看成是由某種力量促成,順理成章地發(fā)生,還是純粹出于偶然,然后人就把‘神’、‘命運’或‘機遇’加諸其上。”《論語·憲問》也說:“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p>
司馬遷《史記·封禪書》載:“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去人不遠(yuǎn);患且至,則船風(fēng)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睂τ谒抉R遷的這一描述和觀點,后人多采取跟從態(tài)度,且信有者眾,這不能說是時代的局限,而是古人的一種猜想能力的體現(xiàn)。明朝陸容的《菽園雜記》說:“蜃氣樓臺之說,出天官書,其來遠(yuǎn)矣。或以蜃為大蛤,月令所謂雉入大海為蜃是也?;蛞詾樯咚?。海中此物固多有之。然海濱之地,未嘗見有樓臺之狀。惟登州海市,世傳道之,疑以為蜃氣所致。蘇長公海市詩序謂其嘗出于春夏,歲晚不復(fù)見,公禱于海神之廟,明日見焉。是又以為可禱,則非蜃氣矣?!?/p>
談?wù)撝g,腦子里竟然也迅即泛起一座美輪美奐的虛無圖景,其懸于半空,下銜浩渺煙波,上接七彩云霓;宮闕巍峨,廊道金黃而曲折,其中似有人舞動長裙,坐、站、臥與閑散者亦身影飄逸,優(yōu)然悠哉,自是一番境地。冷風(fēng)吹來,頓然烏有。我倒是覺得,人總是要有一些非分之想的,哪怕是虛無一物,空蕩如風(fēng),在很多時候,也是可以給人諸多鼓舞、安慰和勇氣的。蒲松齡的《羅剎海市》則虛構(gòu)海市蜃樓,完成了對于人道世相的諷刺:“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舉世一轍?!逼洹渡绞小芬晃模瑒t認(rèn)為蜃境乃鬼市所在:“孫公子禹年與同人飲樓上,忽見山頭有孤塔聳起,高插青冥,相顧驚疑,念近中無此禪院。無何,見宮殿數(shù)十所,碧瓦飛甍,始悟為山市。未幾,高垣睥睨,連亙六七里,居然城郭矣 ?!?/p>
遠(yuǎn)遠(yuǎn)看到煙臺山上的燈塔,給人一種希望的明亮之感。盡管我不在海上,在夜幕降臨的岸邊,遠(yuǎn)處有矗立的燈光給予引領(lǐng),心中頓然寬敞許多。人總是要有所向往和目標(biāo)的,甚至一生都在為某種“目標(biāo)”而收集活下去的力量。驟然想起當(dāng)年的抗倭名將戚繼光,這位明代武者對軍隊的訓(xùn)練、海防的警備與對倭寇的作戰(zhàn),貫徹執(zhí)行的是一個王朝的施政與海防理念。由此,我想到,不論古今中外,只要地球存在,人類不朽,民族和國家也總是會存在下去,對抗、合作不僅是主題,而且具有永恒性,不同文化文明的斗爭和沖突從未間斷過。人類的發(fā)展史就是一部相互沖突與合作的歷史。
芝罘區(qū)的街道,很多地方還保持著百年前的模樣,主要是建筑,西式的、結(jié)實的,甚至造型和裝扮都有些異域的韻味,其中一座便是孫中山先生發(fā)表演講之處。在過去那些年代,尤其是清末民初之際,煙臺開風(fēng)氣之先,也是近代以來中國最早承載海洋文明的地方之一,洋務(wù)運動、甲午海戰(zhàn)以及《煙臺條約》,美、英、德等國在此設(shè)立領(lǐng)事館,一方面反映了西風(fēng)東漸、中西融合的碰撞與新鮮,另一方面則以失敗、恥辱的承受方式,使得煙臺成了最先覺醒與自強的前沿。
漫步之中,恍若置身異域,也好像正在穿越時光。倒是有一家書店極為優(yōu)雅,上下兩層,書籍陳列,且配有咖啡廳、休息室、茶吧等,瀏覽之間只覺得有無數(shù)人的眼睛溫暖地看著我。其他店鋪多是售賣奢侈品及小吃的,居然也有四川麻辣燙。這個時代仍舊是融合的,世界從來沒有如此親近過,也從沒有如此近距離地交織過。生活在這個時代,之前的苦難與不幸,祖輩、父輩及那么多仁人志士替我們擔(dān)當(dāng)了,這是人生之大幸。而人類永遠(yuǎn)不會惺惺相惜,親如一家,因為還有傲慢與偏見,以及利益和資源爭奪、文化上的迥異與沖突等等。
夜間的芝罘,濤聲遠(yuǎn)了近了,近了遠(yuǎn)了,能夠感受到一種切身的卷動與沖刷。水的本質(zhì)或許就是給予萬物外在的“潔凈”與內(nèi)在的“滋潤”。
次日晨起,大霧黏鼻。外出路上忽然放晴,風(fēng)吹來,咸澀的味道通灌周身。到張裕公司方才得知,煙臺乃是全國最大的葡萄酒基地,也是中國葡萄酒產(chǎn)業(yè)化之開創(chuàng)者和保持者,創(chuàng)始人乃愛國華僑張弼士。其年少家貧,遠(yuǎn)走南洋,以一己之力,艱難創(chuàng)業(yè),行于南洋與歐洲之間,以敏銳和堅韌終成聲名顯赫之富商。經(jīng)濟終究是一種手段,利國利眾方為正人、仁者之道。在風(fēng)云激蕩、家國危亡之際,張弼士先生矢志實業(yè)興國,在南洋、國內(nèi)創(chuàng)辦多家公司,至今興隆的張裕公司便是其中之一。孫中山贊譽張弼士:“以一人之力,而能成此偉業(yè),可謂中國制造業(yè)之進(jìn)步?!?/p>
張弼士乃至其后人,皆是用心良苦之人。同時,他們肯定對紅如血液的葡萄酒乃至黃如琥珀的白蘭地有著別樣的愛好,那種紅和黃意蘊和象征極其明確。
所謂葡萄酒,七千多年前就被人們發(fā)現(xiàn)和飲用,西漢時期傳入中國。我端起一杯,細(xì)品之間,有些澀,再咂品,甘洌入心,而且有一股飄逸的香味兒。再喝白蘭地,入口覺得辣,還有點兒苦,但細(xì)細(xì)回味,卻又覺得綿長,且有自發(fā)的香氣,持續(xù)熱烈而出。由此,想起王翰的《涼州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還有李白的《襄陽歌》:“遙看漢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酦醅?!?/p>
煙臺之夜,風(fēng)在輕走,覺得有濕意,但不沉重,更不粘身。這種氣候,當(dāng)是海邊之地少有的。站在山頂酒莊眺望,蒼茫海川黝黑無際,一波一波的濤聲沿著草木葳蕤的山坡直逼山頂。躺在床上,我依舊在想蓬萊仙境,既是李白的“霓為衣兮風(fēng)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⒐纳恹[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又是白居易的“煙波澹蕩搖空碧,樓殿參差倚夕陽。到岸請君回首望,蓬萊宮在海中央”。
徐福以及秦始皇、漢武帝、王重陽、八仙等等,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都在用一種方式,去和浩渺的天空、大海進(jìn)行聯(lián)絡(luò),妄圖以某種方式或者契機使得凡俗之身,獲得超自然的能力,進(jìn)而長久地留在大好人間。如此幻想盡管不切實際,甚至充滿了虛無和荒誕,可人類的每一次進(jìn)步,都是異想天開、想象力充斥寰宇內(nèi)外之后,不斷付諸實踐,再而一代代人接力的結(jié)果。
離開煙臺時,我對當(dāng)?shù)刈骷遗笥颜f:“在煙臺沒有待夠,我還想去看看大基山?!薄妒酚洝ば⑽浔炯o(jì)》說:“中國華山、首山、太室、泰山、東萊,此五山黃帝之所常游,與神會?!逼渲械臇|萊,便是現(xiàn)在的大基山。時光流轉(zhuǎn),海淘浪洗,我相信,今天的大基山上下,一定還存有諸多古跡甚至“神跡”,古人的氣息飄蕩,神仙依然登臨。我也可以站在其中,手持一杯葡萄酒,像李白那樣“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他的這一句詩,和開頭引用的晏幾道的詞,都有點兒香艷的感覺,李白的更直接,晏幾道的曲折了一下,但兩者所寫,都是極美的一種人生,盡管云霧迷蒙,太虛空玄,但作為人類古老至今的一種現(xiàn)實和精神向往,其所蘊含的古老夢想與精神意義,卻是常在的,令人心有所想,且?guī)в杏朗啦粶绲囊馕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