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熬”出風(fēng)采

我喜歡作家劉墉的一句話：“‘平常心’也是‘心常平’，讓你的心總保持在平靜的狀態(tài)，才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比绾文芤圆蛔儜?yīng)萬變？只要面對榮辱那顆心總保持在平靜的狀態(tài)，定會“熬”出精彩。

2004年6月，五十四歲的林常平獲得自由。往事不堪回首，三十五歲因“投機倒把罪”入獄，如今他身無分文且中年喪女，這一連串的打擊，許多人都認(rèn)為林常平要對生活妥協(xié)了，不會有斗志了。然而，林常平并沒有倒下，他以平常心、心常平的心態(tài)繼續(xù)錘煉自己，在人生第三次創(chuàng)業(yè)的進程中獲得了成功。

林常平曾對我說：“我喜歡‘三’，‘三’在中國文化中是個很重要的數(shù)字，《說文》中說：‘三，天地人之道也?！献拥摹兜赖陆?jīng)》中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說法，‘三’是萬物的基礎(chǔ)和本原?！?/p>

林常平有過三次創(chuàng)業(yè)。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在三十五歲時因“投機倒把罪”無功而終；第二次創(chuàng)業(yè)也是因為“不合時宜”而失??；在他五十四歲的時候，開始了第三次創(chuàng)業(yè)，就在這奇妙的“三”字上他成功了。

林常平的傳奇人生無外乎一個字：“熬”。這個“熬”并非是混日子，磨時間，而是以一種平常心、心常平的態(tài)度對待生活，對待過往。

唯有苦熬方能挺住，唯有精熬方能化險為夷，唯有慢熬才能柳暗花明！林常平從不將磨難、痛苦放在心上，而是將感恩放在心里。他的傳奇人生就像是那一鍋文火慢燉的老湯，在歲月的熬燉下，熬出了沁香撲鼻的味道，熬出了經(jīng)年累月的斑斕色彩。

一位哲人曾經(jīng)說過這樣一段話：“人的心臟是一座有兩間臥室的家，一間住著歡樂，一間住著痛苦；人不能在痛苦的時候大喊大叫，否則會吵醒隔壁房間的歡樂?！绷殖Ｆ接型纯啵斜瘋?，有失去過寶貴的年華，有大喊大叫的資本！然而，他卻怕將“別人的歡樂”吵醒，獨自痛苦著、忍耐著、苦熬著。這，或許不是某些人眼中的偉大，但絕對可以稱之為自律和無私的榜樣。

那年我隨大陸作家代表團走訪我國的寶島臺灣，臺灣著名作家郭楓老師一路陪同。一天傍晚，他提議說，帶我們?nèi)ヒ粋€吃牛肉面的小店，那是個百年老店。

我不禁思忖，牛肉拉面館在北京隨處可見，其中不乏一些味道純正、湯料十足的老店，臺灣地區(qū)的牛肉面口味能好到哪里？

這家牛肉面館坐落在一條小而窄的巷子里，還沒有見到店面，卻看見了一條長長的隊伍，人們穿著五顏六色的服裝，擺出各式各樣的姿勢，從小巷深處曲曲彎彎地延伸出來，異常壯觀。郭老師回過頭來，笑著對我們說：“這家面館營業(yè)面積不大，不能同時招待許多人，所以天天排長隊，生意火得很?！蓖械淖骷覀兌几袊@這家面館的生意會如此之好，如此這般招人，那口味肯定是非同一般啦，眼睛里便多了幾分急切的渴盼。

大約四十分鐘后，我們才安穩(wěn)地在桌前坐定，一碗蒸騰著熱氣的牛肉面端了上來，香味也隨之而至。好家伙，幾塊大如鵝蛋般的牛肉頂在面條上，看著誘人無比，咬上一口，軟軟的、糯糯的，入口即化，滿口盈香，果不其然，這算是我吃過的最美味、最實惠的牛肉面了。

郭老師不無感慨地說：“這家店在臺灣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但他們有幾條經(jīng)驗值得我們沉思。一、他們永遠不開分店和連鎖店；二、從來沒有搬過家，更沒有更換過門臉；三、肉量永遠這么大，口感永遠這么好。在我記憶里無論是大飯店還是小吃店漲價是他們的家常便飯，地點和門臉也是經(jīng)常更換，說什么地段不好，風(fēng)水不佳；菜也是經(jīng)常換，口味經(jīng)常換，美其名曰擔(dān)心顧客吃膩了?？蛇@家牛肉老店就是在這里默默地賣牛肉面，一熬就是百年?，F(xiàn)在牛肉面館多得很，可這家面館永遠是從早到晚排著長隊。”

這件事總是讓我想起一句話：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在物質(zhì)極其豐富的今天，像這家仍在巷子深處的百年老店可謂不多，不知它“熬”過了多少風(fēng)霜雨雪！

人生在世，又有誰不希望能夠輕輕松松度過？然而命運又怎么可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我們！百般折騰的事業(yè)之路、風(fēng)吹雨打的挫折之途，是每個人必須面對的生活境遇。當(dāng)我們熬過了所有該熬的苦，就會遇見所有該遇見的甜；當(dāng)我們熬過了所有的烏云閃電，就會遇見絢麗無比的彩虹。人生，恰如那碗香氣四溢的牛肉面——“剩者為王?！?/p>

在最困難的時候，林常平是如何熬過來的？他的日記給了我們答案：“人的一生漫長而又短暫，難免會遇到困難，事業(yè)也難免會有起有落；誰也無法保證一帆風(fēng)順，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想想明天的太陽；事業(yè)固然可貴，但生命只有一條。熬下去，將會看見不一樣的明天；熬不下去，只能望而止步，永遠是今天?！?/p>

“遇到困難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面對困難的勇氣。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得沒有價值，名譽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陽光出云日，再踏商海潮。”

熬得住才能出眾，熬不住就會出局。只有咬牙死犟，才能乘風(fēng)破浪。

有詩為證：“人生恰似一濃湯，苦辣酸甜味自嘗?；鸷蚣簿徴崭文?，蒸煮日月出奇香?！?/p>

人生，只有熬出來的精彩，沒有等出來的輝煌。

２．達真的家園

記得很清楚，3月10日這天的京城，晴空如洗，窗外的玉蘭、桃花、柳樹都有了春意，河水也清亮亮地映照著藍天白云。“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有人敲門，打開快遞的包裝，“家園”兩字跳入眼簾，心便為之一動。好溫馨的標(biāo)題，我們都生活在家園當(dāng)中，各自都希望生活在怎樣的家園里？達真，你為我們營造的是怎樣的家園？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家園”的大門。

十余年前，達真以雄心的規(guī)劃擬創(chuàng)作康巴三部曲，《康巴》和《命定》兩部作品相繼出版，在等待了十年之久后，終于迎來了康巴三部曲的收關(guān)之作《家園》。

達真，一個不喜張揚的藏族作家，依然是那樣悄然地帶著我們走進了這塊陌生又充滿渴望的土地。《家園》，取材于長江源頭和源尾漢藏兩家人，二十世紀(jì)六十年代上海年輕的知識分子王本昌以右派的身份來到藏東的桑戈草原，結(jié)識了達瓦志瑪，并結(jié)為夫妻，以他們?yōu)橹行模佌归_從二十世紀(jì)五十年代藏地民主改革到千禧之年半個世紀(jì)的故事，以及他們后代的生活圖景，展示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動蕩、最復(fù)雜、最波瀾壯闊歷史背景中的人物群像的愛恨情仇。兩家人與流亡藏人、與二戰(zhàn)時在上海避難的猶太人所發(fā)生的情感糾葛，站在更為寬廣的高度和視野看待人類的命運共同體相互依存，講述長江源頭喝第一口水的人和源尾喝最后一口水的人，在百般磨難中所形成的偉大共識：有水就有家園，保護好養(yǎng)育長江文明和黃河文明的天然水塔，需要有信仰的力量和各民族命運共同體的現(xiàn)代國家精神。使這種一衣帶水的命運依存關(guān)系，成為刻在中華民族每一個個體心靈上的永恒胎記。

長篇創(chuàng)作無疑是個苦力活，耗神，耗時，耗心血。我們這個時代人都很著急，急著掙錢，急著出人頭地。稿費助力，千字千元，大獎助力，一獎在手，千萬不愁?？蛇_真卻覺著陳忠實的模樣，當(dāng)年陳忠實讀了路遙出版的小說《人生》大受觸動，于是辭去工作，從西安搬回老家，耗時六年完成了《白鹿原》的創(chuàng)作。遠有陳忠實近有阿來，他用二十年的時間創(chuàng)作完成了他的三部長篇小說，特別是第三部《家園》竟然寫了十年才見到了天日。

我曾這樣感嘆，達真，你怎么如此之慢呀，你難道不知道當(dāng)下人們撈錢的滋味有多么美好嗎？你難道一絲這樣的信息也沒有接收過嗎？中國的長篇小說，有的人一年一部，有的人一年可以造出兩部。當(dāng)下中國長篇小說一年出版總和超過了一萬部，真是厲害了我的長篇。

著名評論家白燁當(dāng)年說過，每年長篇小說超過一千部，他覺得太多了，一千部，能夠到評論家手里的最多不超過三十部，能夠評獎，留下來的小說，可能也就十部八部的。隨著經(jīng)濟的迅速膨脹，一萬部長篇小說橫空出世，真實反映了我們社會在各個領(lǐng)域求大、求虛榮的心態(tài)，卻永遠不會考慮歷史與時間是“無情無義”的。

我跟隨著小說的進度，與文字和那淡淡的墨香共同來見證了一個人，一個歷經(jīng)多年用腳丈量藏地，用心思考世界，用熱血去體味漢藏融合，用激情和青春抒寫他理想中的《家園》的人。

當(dāng)我小心翼翼地窺望達真營造的“家園”里那一樁樁的喜怒哀樂、一件件悲歡離合，大開大合的氣魄與寫法，讓我遙望這位千里之外的講述者，他是一位最不像康巴漢子的漢子?！都覉@》以連接中國文明和印度文明的川藏茶馬古道上的重鎮(zhèn)康定為故事的起源，串綴了沿線的漢、藏、彝、納西、羌、傈僳、白、獨龍等十多個民族，涵蓋了各種語言與文化，它所碰撞出的“火花”就是因交融而共生，精確地表達了地球上不同種族、不同膚色的人們的心理祈盼，成為多民族多種文化互相交融相互滲透的經(jīng)典交匯地。

達真的成長歷程，也可以說是成書歷程，他有記者經(jīng)歷，走遍中國西部的山山水水，視野的半徑隨著行走而逐漸擴大；他同時又有著封閉而快樂的創(chuàng)作過程，走得出，坐得下，寫得穩(wěn)。他更有一顆這樣的心，他不太在乎中國文學(xué)評論界的好話，反而很在意豆瓣的打分；他不在乎書賣掉了多少冊，但卻在乎冠冕堂皇的認(rèn)可——2012年“駿馬獎”、十五集大型廣播劇《康巴》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2018年依照《康巴》改編的電影《金珠瑪米》獲第十七屆華表獎優(yōu)秀影片提名獎。這就是文學(xué)帶給他最真實的力量和最踏實的自信，也是給予他真心付出的認(rèn)可與回報。

中國作協(xié)歷來提倡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深入生活，扎根人民。達真的《家園》正是他讀書與行走雙軌制的最好的證明；他的小說特點之一是語言好，為何？也是雙軌制。他寫作用漢語，人到藏區(qū)的時候，他是可以聽懂藏語的。一位蒙古族作家說，我來牧區(qū)，進入蒙古語的言說里面，感覺蒙古語把我的腦子拆了，露出天光，蒙古語的單詞、句子和比喻好像是樹條、泥巴和梁柁，像蓋房子一樣重新給我搭建了一個腦子。我的心仿佛在蒙古語里融化了，剝落掉核桃一樣堅硬的外殼，露出粉紅色血管密布的心，一跳一跳，回到童年。母語的魅力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

幾年前我去巴金文學(xué)院講課，阿來兄前來捧場，在發(fā)言時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他在創(chuàng)作一部小說時，在描寫愛情的時候，他想用一個詞或者一句話表達男主人公對愛情的忠貞不渝。阿來是尋求創(chuàng)新的作家，可他找遍了漢語，都是別人用過的詞，白頭偕老，?？菔癄€……他苦惱幾日不得其詞。一日，他步出書房，在大街上漫步，偶遇一位藏族同胞，對方用藏語同他打招呼，那一瞬間，藏語在他的血液里翻騰，他在藏族的海洋中尋找著，終于有一句話讓他渾身一顫：當(dāng)一個失戀的男人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時，大家都感受到他的骨頭都輕了?！肮穷^都輕了”，這句話遠比骨瘦如柴要更有文學(xué)質(zhì)感。

達真亦是，他在藏語和漢語的相互交匯中得到了語言的升華和獨特。

如果說達真的《家園》有什么不同，一些作家對人生曲折道路的描寫是充滿仇恨的，對人性的描寫是嫉惡如仇的；而達真對人生曲折道路的描寫是積極向上的，對人性的描寫是充滿體諒和友善的。達真的創(chuàng)作觀，在那個特殊年代完全體現(xiàn)在他的筆下，是人間的光芒和大愛。他的作品具有史詩般宏大構(gòu)架的“百年氣魄”，將現(xiàn)實與荒誕巧妙結(jié)合的一部能夠讓讀者感受到不同“味道”的大餐。

3．序《作家好書畫》

戊戌年秋，二十余位中外作家齊聚廣東觀音山國家森林公園，載歌載舞之余，王羲之“蘭亭盛會”景象突映腦際。機緣巧妙，何不效“蘭渚山”之樂，邀諸作家以書畫之技助興？

古有文人王羲之、蘇軾、王維、唐寅等能文善畫，今亦有王祥夫、葉梅、李浩、興安、張瑞田等能文善畫。黃淦波董事長聞之大喜，迅速安排，條案毛氈，筆墨紙硯，樣樣俱全。大廳內(nèi)，作家中好書畫者興致勃勃，紛紛蘸墨運筆：畫蟲者，左手把酒右手揮毫，一只小翅細膩如絲；有書者，“大江東去”，狂草如歌；畫山水者，奇峰競秀，躍然紙上……

夜半月朗，書者、畫者各展其技，興趣盎然，觀之悅心，隨口吟出——

作家書畫香滿坡，

一筆詩意一筆墨。

舉杯望月邀羲之，

文人書畫有衣缽！

此情此景，“作家好書畫”之意境，嵌入心底。

回首2014年，時逢《民族文學(xué)》少數(shù)民族文字版改版，為使雜志封面設(shè)計和內(nèi)容皆與大刊相符，開拓創(chuàng)新乃唯一路徑。結(jié)合前些年創(chuàng)辦《中國化工報·文化周刊》的經(jīng)驗，版面的美化以圖文并茂為佳，而將此法移植到雜志上，須加以改革、創(chuàng)新，將作家的文學(xué)作品配之自己的書畫作品同時刊出，達到“文與書畫兩相宜”，真正做到文章書畫的結(jié)合相得益彰，如此創(chuàng)意還屬首次。于是，環(huán)視作家中能文善書畫之大家，首先向兩屆茅盾文學(xué)獎獲得者張潔女士、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馮驥才先生、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賈平凹先生說明創(chuàng)意并發(fā)出邀請，每人選一篇自己的精美短文，配上十幅自己的書法或畫作，形式不拘一格。如此打造的新刊猶如“大姑娘上轎”，圍觀者眾也。

悠悠數(shù)載，凡舉辦采風(fēng)活動亦必邀作家中好書畫者和書畫家同往，酒過三巡，星月滿天之際，書畫筆會便成為每次采風(fēng)活動的亮點及保留項目。

一日，望著書畫家們忘情揮毫，看眾人圍觀索要書畫場面熱烈，忽生一念，若組織作家中文筆書畫俱佳者出一套圖文并茂的散文集，定會大受追捧。

此念萌生，立即行動。2023年一個春光爛漫的日子，與中國紡織出版社有限公司的編輯一拍即合。滿足以下要素者，方可入選“作家好書畫”集：此書畫者須是作家身份；書畫要有作家趣味；藝術(shù)作品不以追求價值為目的，貴在不像之像的神似；凡書畫作品乃為文學(xué)作品之延伸或曰萬丈豪情寄于山水花鳥；作家之特點每篇作品杜絕自我重復(fù)，其書畫藝術(shù)須秉承文學(xué)創(chuàng)作之創(chuàng)新理念，皆通過作家筆墨創(chuàng)作出會說話、巧思考、有新意、別具一格的書畫作品，配之美文，此集風(fēng)格獨特，文與書畫相得益彰，可謂出版新風(fēng)尚。

“眾里尋之千百度”，王祥夫、葉梅、李浩、興安、張瑞田五位大家的散文與書畫作品珠聯(lián)璧合，特色彰顯，成為“作家好書畫”第一輯的受邀者。

組織書稿時，邊賞邊贊，五位作者不愧為大家，以文而言，小說散文皆得心應(yīng)手，以書畫而論，四位擅畫，一位擅書，皆為業(yè)界翹楚。

作家王祥夫是魯迅文學(xué)獎獲得者，將散文創(chuàng)作的視角投射到日常生活中，以犀利的目光探尋人性，用文字描寫中華民族歷史文化記憶。他以描寫特定場景為主題所創(chuàng)作的《綠皮火車穿過長夜》，文中藏畫，畫中顯文。其文如畫，信手拈來，不刻意為文，皆從生活中、性情中、思想中流淌而出，是非“作”之舉，是一種獨特的生命體悟。

作家葉梅以生態(tài)為主題創(chuàng)作的《知春集》，以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細致觀察立經(jīng)緯，運用清新自然的文字，尋找、挖掘人性中本真的美。葉梅《知春集》中的插畫別具一格，梅花之美不在花艷，而在梅格。從葉梅的畫中恰能看出畫中深意，那正是一種梅花氣質(zhì)，使人深刻地領(lǐng)略到人生意義。物質(zhì)、金錢或?qū)⒒瘹w塵土，唯有文章書畫之精髓可流傳于世。

作家李浩是魯迅文學(xué)獎獲得者，《在記憶、行走和思考之間》這部散文集中，他以新銳的視角去解讀現(xiàn)實生活，賦慣常予新奇，在他的筆下，樹、瓷、蜜蜂、狐貍和兔子不僅閃現(xiàn)生命之光，還透著縷縷哲思的痕跡。李浩在書中的插畫文人氣質(zhì)濃郁，其中多是臨摹黃賓虹、朱耷、石濤、沈周，但個人特點清晰，他將古典的雅致、妥洽、安靜，以及重筆墨、重意趣的訴求，乃至對空白處的苦心經(jīng)營都納入自己的作品中，使畫面的表現(xiàn)力更為豐沛。

作家興安的散文創(chuàng)作一直突顯直觀、率性的特點，讓讀者感受到一個蒙古族漢子內(nèi)心傲視生活、敬畏草原的精神世界。他以畫馬在文壇、畫界聲名鵲起。究其根由是在中學(xué)時期練就了扎實的繪畫功底，使其創(chuàng)作在寫實和抽象、工筆與寫意的轉(zhuǎn)換中游刃有余，其獨創(chuàng)的抽象性極強的各種姿態(tài)的馬，辨識度很高，表現(xiàn)了自然與生命的深刻要義，每幅作品都讓人駐足久觀，透過其瀟灑的筆墨，深悟其奧。

作家張瑞田以藝術(shù)記趣為主色調(diào)創(chuàng)作了《且慢》散文集，以俠氣素心著稱，且書且文，引領(lǐng)讀者走進文人的斑斕世界。張瑞田少年學(xué)書，問古臨帖，伴隨他的生命成長與文學(xué)寫作。因此，在他的書法中能夠領(lǐng)悟到氤氳的書卷氣，以及日漸稀少的文人品格。他的隸書傾向“樸實”，在其隸書中，沒有頭重腳輕的結(jié)構(gòu)顛倒，也不刻意營造一個字與一幅字的視覺沖突，沉穩(wěn)中顯露泰山之氣。

五人風(fēng)采，觀之甚喜，效昔日文人之情懷，展當(dāng)代作家之才藝，文章書畫巧融一體。心潮澎湃之際一段文字涌出心底：

雄雞不常鳴，一日只一啼，但卻讓黑夜變成了白天。

繪畫不說話，文字默無聲，但卻讓觀賞者感慨萬千。

張張素紙，筆走龍蛇，讓漢字與山川有了想象空間。

行行宋體，鉛華無飾，文善事善內(nèi)心充盈錦瑟無端。

“作家好書畫”且文且書且畫，以這般整體而新穎的形式隆重出現(xiàn)在廣大讀者面前，如一縷檀香，漸侵臟腑。畫淡了封面，暈開了文章，以畫為幕，以文為歌，序幕入眼，尾聲入心。隨著“作家好書畫”的問世，激發(fā)讀者對“新文人”的推崇，由此，可窺見作家文字以外的“心靈與技能之光”。

南宋鄧椿《畫繼》中言：“畫者，文之極也?！弊骷耶嫾覛v來強調(diào)文學(xué)修養(yǎng)，而鄧椿的理論則是把文學(xué)修養(yǎng)強調(diào)到了極致，認(rèn)為繪畫不僅僅是技藝，而且是人文之極。這可謂中國作家書畫的點睛之句，用到王祥夫、葉梅、李浩、興安、張瑞田諸君身上，恰如其分。把文學(xué)作品不易表現(xiàn)、內(nèi)心表達無法張揚的情境，以風(fēng)趣的書法、靈動的畫面，呈給讀者賞鑒，攜士氣、文氣、靈氣、筆氣、墨氣而出，凝目而思時，或精神外延，或暗含深邃……

正所謂，撫其書，一泓清溪沁潤肺腑；覽其文，襟胸頓闊流連難舍；猶舀一瓢“真水”，滌目清心；似取一抔“厚土”，育善養(yǎng)德；亦餐一頓藥膳，身心俱健。惟此、惟此，幸甚、幸甚。

是為序。

4．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凡出差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父母家吃晚飯。

往往是剛剛推開樓道的大門，還沒有進入家門，一股酒香便撲鼻而來，不問便知，父親正在飲酒。

母親素來不沾酒，父親頓頓不離酒。所有我見到的場景都是一樣的。父親坐在餐桌前，依舊放著三只奶白色的酒杯，這三只酒杯于我太熟悉不過了，祖父祖母的遺物父親家?guī)缀鯖]有，因為祖父祖母是和我老叔住在一起，祖父去世特別是祖母被 汽車撞了以后，一直住在我的房子里，祖母去世時，老叔早已搬家，所以祖父祖母的許多物件也隨著老叔入住了他們的新家。唯有祖父和祖母生前與父親喝酒時用的酒杯一直在我們家。一只端在父親的手里，另外兩只則放在餐桌兩側(cè)，旁邊各擺一副碗筷，酒杯里盛滿了酒。桌上依舊是三碟小菜，一盤糖拌西紅柿，一盤醬肘子，一盤油炸花生米。雖然父親年過八旬，已是白發(fā)蒼蒼，但他老人家竟然沒有掉一顆牙，耳不聾眼不花，紅光滿面，精神狀態(tài)特別好，七十九歲前還騎著車去學(xué)校給學(xué)生們上課。每每看著父親喝酒，母親都會對我說，你爸現(xiàn)在就兩件事讓他高興，一件事講課，只要講課回來就滿臉放紅光，看著他是從里往外高興；另一件事就是無酒不吃飯。講課喝酒，這兩件似乎不搭界的事，竟然是父親最為得益和快樂的事。

桌上那三樣涼菜都是當(dāng)年祖父和祖母每天為父親備下的酒菜，也是祖父去世后，祖母和父親在喝酒時永遠保留的三樣酒菜。自從祖母去世后，每天父親喝酒時都是這樣的陣式：三杯酒，三碟小菜，三雙筷子，三只小碗。望著父親一個人自斟自飲，有一絲英雄寂寞、孤獨求飲的味道。

“爸，這是給您帶的?！备赣H非常高興地看著我手里提著的酒瓶說：“呦，茅臺，好酒?！蔽乙娔赣H不在家，坐在父親對面，拿起筷子加了一塊西紅柿放進嘴里。

“你媽出去散步去了?！备赣H邊喝邊說道。

望著父親略顯孤獨的樣子，我知道他老人家在喝悶酒。自從祖母去世后，凡是父親一個人喝酒時，總是悶悶獨飲。

“你也喝點吧?！备赣H沒等我答話，便將另外一只杯子遞給我，然后去開茅臺，邊斟酒邊自言自語道：“你奶奶生前最愛喝茅臺了。”

父親的話讓我想起了祖母，無論是飯桌上，祖母最愛吃醬肘子、糖拌西紅柿，還是祖母常用的那只酒杯，不見到則罷，見到便會讓我的大腦飛速地轉(zhuǎn)著，回憶著。突然，我意識到今天是祖母的祭日！

“今天是你奶奶的祭日?！备赣H說完喝了一大口。

“醬肘子和糖拌西紅柿都是你奶奶生前最愛吃的?！备赣H說著用筷子夾了一塊醬肘子放進嘴里邊嚼邊念叨著，“天福號的醬肘子沒有原來的香了?！?/p>

望著父親喝酒的樣子，我小心翼翼地問：“爸，沒有人陪您喝酒是不是有點……？”

父親放下酒杯，說道：“孤獨沒有什么不好，只是看你如何看待孤獨。孤獨就像一杯水，沒有顏色，沒有味道，但它可以維持你的生命；對了，你寫的《真水無香》就是這個意思吧。你是搞寫作的人，你不覺得真正的作家應(yīng)該是孤獨的嗎？”父親吃了一口西紅柿接著說道，“我為什么每天都擺上三只酒杯和三雙筷子？就是你爺爺奶奶還在，還是在和我一起喝酒。我從內(nèi)心里，永遠陪著你爺爺奶奶，不會孤獨的?！?/p>

聽著父親的話，我怎么想流淚！他老人家明明在思念爺爺奶奶，卻偏偏說不孤獨。父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悠悠地說：“現(xiàn)在整天都是噪音，今天那個樓門里裝修，明天小馬路開膛破腹，后天小花園鋪磚。你想看看電視吧，不是群魔亂舞，就是哭哭泣泣，再不就是相親節(jié)目，我覺得孤獨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林則徐的‘慎獨’也有此意吧。我有時會想起你爺爺奶奶，想起咱們賢孝牌的家，有時也什么都沒有想，只是喝酒吃菜。凡事只要你不自作自受，你就不覺得孤獨，想想你奶奶，在你爺爺離開十三年后你奶奶才去世，你就不覺得你奶奶也很孤獨嗎？”

父親的話說得平靜，在我心里卻是翻江倒海，淚水悄然而出。

“爸，太晚了，您少喝點吧?！蔽易テ鹁破肯胍獙⒕剖掌饋?，父親酒興未盡，將酒瓶又搶了過去。

那晚，不知道父親是怎樣度過的?；氐郊抑?，我和妻子坐在客廳，說到祖母的祭日，便勾起從小祖母把我拉扯大的種種回憶，悲從心生。談到父親當(dāng)年雖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給學(xué)生們上課后，還要騎車往和平里跑去照顧祖母，風(fēng)風(fēng)雨雨近五年，直到祖母去世?！鞍质窃蹅兊陌駱?，孝道是要傳承的?！逼薜脑?，讓我更加止不住地流淚。

“父親也許不會有需要我們照顧的那天，他身體好，如果有，我也會像父親照顧祖母一樣?！逼撄c點頭，迅速轉(zhuǎn)身而去，她知道我對祖母的感情，她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父親一生只喝醉過兩次酒。一次是他被員工出賣受到了沖擊，挨了批斗，回到家來，祖母為他準(zhǔn)備了酒菜。父親是很有酒量的，但那次父親竟然喝醉了，邊吐邊說，我不是走資派。最讓父親傷心的是他手下的那名員工，平時吃父親的，喝父親的，但出賣父親的恰恰是他。父親百思不得其解，“他說喝了我的毒酒”……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他又去單位繼續(xù)“享受”挨斗了。

父親第二次喝醉酒是在爺爺去世后的第三天晚上。祖母心情一直不好，中午沒有吃飯，我和老叔怎么勸她老人家也不吃。晚上父親處理好祖父的喪事后，祖母便下廚房為父親做飯。飯菜做好后，我們都默默地坐在飯桌上，沒有人動筷兒。祖母倒了三杯酒，我想祖母一定是習(xí)慣成自然了，祖父已經(jīng)去世了，但祖父的酒杯還在。祖母坐下后突然說：“晏彪，用你爺爺?shù)木票桑龤q是大人了，咱們滿族人沒有空杯子的習(xí)慣。”

祖母說得平淡、鎮(zhèn)靜，腔調(diào)中沒有半點悲傷，但我一陣陣地心酸，兒時祖父最疼愛我，端起酒杯，便想起祖父，眼淚流個不止。父親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才喝幾杯便醉倒了，吐了一地。祖母邊收拾邊喃喃地說道：“你爸今天是怎么了？才喝幾口就醉了?！蔽伊髦鴾I扶父親進了里屋，燈光下父親臉上掛著淚珠。這是我生平見過父親的兩次醉酒。

從此以后，每天父親回來便與祖母一起喝酒，桌上永遠是三個酒杯、三副碗筷和三碟小菜。悠悠十三載，便也成了一種習(xí)慣。許多年后，每當(dāng)端起酒杯，腦海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全是當(dāng)年父親和祖母快樂地喝酒時的影像。

1991年秋天，那幾日北京的天氣有些反常，不是刮風(fēng)就是下雨。一天我突然接到弟弟打來的電話：“哥，快到協(xié)和醫(yī)院來，奶奶讓車撞了?！狈畔码娫?，頭“嗡”的一聲，我自幼是祖父祖母帶大的，對二位老人感情很深，祖父已經(jīng)去世，祖母千萬不可再出事了，這種心情非言語所能盡表。當(dāng)我急匆匆趕到協(xié)和醫(yī)院的急診室時，祖母正在搶救中。

祖母在昏迷了七天七夜后，終于被搶救過來了，遺憾的是祖母有些失憶，一會兒認(rèn)識人，一會兒又不認(rèn)識人的。醫(yī)生說，如果恢復(fù)得好，環(huán)境又是老人家熟悉的，恢復(fù)起來會很快的。祖母平時是跟著老叔住的，滿族人有個習(xí)慣，長子長孫尊貴，但卻喜歡跟著老兒子一起過。這期間老叔家里也出了大事，老嬸突然病逝，家不成家了。

父親是家里的長子也是家里的頂梁柱，弟弟家遭難，父親直接將祖母接到家中。父母和弟弟一家五口人住一套五十九平方米的小兩居，弟弟三口住一間，父母住一間，客廳只有八平方米大，放一張小餐桌而已。祖母住哪呢？

父親是大孝子，他跟母親商量后，讓祖母跟母親睡在一起，自己睡客廳。這樣住了幾日還是不方便，祖母每天晚上要去衛(wèi)生間，一家人都不得安寧。

我看出母親的為難，也看出來了父親的無奈。一日跟父親商量：“奶奶總住家這兒不是個辦法，咱家花家地的房子空著，我和建平商量了，我們住過去，您和奶奶住我們的宿舍樓，和平里近些，我們上班得空也可以去看看奶奶。雖然是筒子樓十二平方米有點小，但做飯用水很方便，平時可以請一位保姆照顧奶奶，建平的單位就在宿舍樓邊上，可以隨時照顧奶奶?！?/p>

父親聽后認(rèn)為可行，又不無擔(dān)憂地說：“那你們上班就遠了，多不方便呀?！?/p>

“沒關(guān)系，我們能克服。”就這樣，祖母被接到了和平里。

“爸，建平給奶奶請了個保姆。”父親看了看我，緩緩地說：“醫(yī)生說了，你奶奶需要多跟熟人說話，有助于恢復(fù)。不用請保姆，我跟你奶奶住這兒。我跟校方說好了，把我課時減少點，盡量放在一早和下午，一天三頓飯沒問題。有倒不開的時候你們伸把手就行了?！?/p>

父親的孝順是出了名的。當(dāng)年祖母得了直腸癌，祖母是A型血，當(dāng)年醫(yī)院的血庫里這種類型的血很少。父親對醫(yī)生說，我是兒子，是O型血，輸我的吧。他老人家對祖母的孝心天地可鑒。我們這個家雖然是父親養(yǎng)家，但祖母才是這個家的主心骨，父親自結(jié)婚后就單獨過了。這次父親認(rèn)為是上天賜給他的一次機會，可以好好陪著母親盡盡孝心。

搬進筒子樓后，祖母還處于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糊涂的狀態(tài)。令所有人驚訝的是，每當(dāng)我看望祖母時，她老人家總能認(rèn)出來：“我大孫子來了，是晏彪呀，快坐著陪陪我，一天一天的沒有人跟我說話……”

前幾句還清楚的，越說就越離譜了。

父親一周的時間都奔波于東直門外的學(xué)校與北三環(huán)和平里的筒子樓之間，他老人家那輛自行車是立了功的。祖母被撞那年八十一歲，父親六十一歲，一個老人看護著另一個老人。平時父親上課，母親看護祖母，妻子中午和下班后都會來幫助照看祖母，周六周日我和弟弟便替父親照顧祖母。

見到父親和祖母最溫馨的畫面并不是父親為祖母洗頭，陪著祖母在樓下曬太陽，而是父親和祖母兩人對坐在餐桌前，桌上永遠是三副碗筷、三個酒杯、三碟小菜，仿佛永遠是祖父、祖母和父親三人在對飲。有時由于我的到來，祖母特別高興，她老人家總是讓我用祖父生前用的杯子：“晏彪是大人了，用你爺爺?shù)谋雍劝??！绷罡赣H和我驚訝的是，這句話祖母從來都不會講錯。

我很享受陪著祖母和父親一起吃飯喝酒的時光。祖母和父親一人一口酒、一人一口肉地喝著聊著，真是其樂融融。每逢這個時刻，父親的臉上總洋溢著一種光彩，祖母的臉上也泛著幸福的微笑，雖然已經(jīng)過去許多年了，一旦想起這畫面我心里依然會涌出無限的幸福感。父親是大孝子的榜樣，父親的形象永遠鐫刻在心里。

最令我難受又讓我感動，還有些無顏以對的是，同事對我和妻子說，你們家老爺子真夠孝順的，不但把老太太侍奉得舒舒服服的，還給老太太洗屎褲子。老爺子怎么說也是六張的人啦，還是個教授，能做到這份兒，讓我們特別佩服。我們大家都說你有個好父親，老太太上輩子一定是積了大德行善修來的。

記得那年我七歲，祖母五十多歲，她得了直腸癌，手術(shù)很成功，只是從此祖母肚子上開了個肛門。對于一個非常愛干凈的人來說，從肚子上解大手，這是一種折磨。所以祖母最怕的是吃壞肚子，一旦拉稀鬧肚子，就會拉一褲子。祖母平日特別注意飲食和衛(wèi)生，受傷后祖母神志不清時，或者是肚子受了涼，時常拉肚子。

筒子樓的廚房是公用的，一排水管，對面是一排的爐灶，廁所也是公用的。雖然大家都在廚房洗衣服，但父親每每為祖母洗屎褲子的時候，卻一個人躲到廁所里洗，怕人家嫌棄。父親的自覺與孝道讓我的同事們很感動，更讓我和妻子慚愧。一日，妻子對父親說，以后奶奶再拉肚子您打電話告訴我，我來洗，您別再洗了，不然我們沒法做人。

父親侍奉祖母近五年的時間，老人家在八十七歲的時候無疾而終。住在筒子樓里的同事們都說，老太太這幾年真是享福了，好吃好喝的，有那么一個孝順的兒子，是前世修來的。

祖母去世后父親再也沒有去過筒子樓，直至2001年妻分了房子，在搬家時父親才又回到那間讓他充滿快樂又懷有悲傷的筒子樓。屋里的東西一直沒有打理過。床，還是那張床，擺設(shè)一樣都沒有動過，那張小餐桌還支在屋子的中央。父親站在屋里，看看這兒，摸摸那兒，久久不說一句話，我知道，父親一定是在想念祖母。

父親依然是每天一頓酒，只是一個人自斟自飲，少有與祖母對飲時的那種快樂和光彩的樣子，常常是寂寞獨飲。我這個年齡對寂寞和孤獨似無深刻的理解，直至我生病住院時，一個人躺在病房里，望著白色恐怖的墻壁，夜不能寐時，我才體味到了寂寞與孤獨的滋味。

世上有多種多樣的孤獨，姜子牙垂釣溪邊，嚴(yán)子陵隱居富春江，諸葛亮躬耕南陽之野，以上種種是他們不求聞達，淡泊恬靜的孤獨；君平賣卜，達摩面壁，子晉品簫，是一種修道參禪，清靜無為的孤獨；而堅持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不為金錢利益所惑，是一種錐處囊中的孤獨。孤獨是一種精神感受，一種境界，不同的人境界也就不盡相同了。有人樂于孤獨，追求孤獨；也有人苦于孤獨，難耐孤獨；有人在孤獨中思想升華了，也有人在孤獨中精神沉淪了，而真正的孤獨，是屬于一種內(nèi)心深處的精神獨處——獨釣寒江雪的意境。

人，若耐得住寂寞，方能不寂寞，孤獨亦是。一個人主動地、理智地、淡然地駕馭自己、駕馭孤獨，這是有為與無為的分水嶺。

父親是孤獨的，自斟自飲猶如一副心靈的修復(fù)劑；父親又不是孤獨的，因為父親的孤獨是可駕馭的。

責(zé)編：李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