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曉玥 陳燃燃 蔡夢玲

摘要：地契檔案是反映房屋土地交易的重要證據(jù)，價值極高。部分民國時期的地契檔案損毀嚴重，修復時具有一定的風險，因此有必要在開展修復工作前對修復過程中蘊含的各種風險進行分析，并有針對性地做好防范工作。論文以蘇州大學社會學院所藏一批民國地契檔案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該批民國地契檔案的破損現(xiàn)狀，利用風險管理的方法對修復中的各類風險進行分析并評估其風險威脅等級，為全方位開展民國地契檔案的修復工作提供理論依據(jù)及參考。

關(guān)鍵詞：民國地契 檔案修復 風險管理

民國地契檔案是民國時期進行房屋土地交易時形成的證據(jù)性文書，能夠真實地反映民國時期的土地制度與政策，是當時社會發(fā)展狀況的體現(xiàn)，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1]然而受到私人收藏的限制，民國地契檔案破損情況普遍。為避免不合理的修復對其造成更大的損害，有必要在開展民國地契檔案的修復工作前，對修復的潛在風險進行分析。目前研究多聚焦在風險管理理論在文物修復中的應用[2-3]和檔案修復過程中的風險防范[4-5]兩方面，本文以蘇州大學社會學院所藏一批民國地契檔案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民國地契檔案修復過程中的風險源，對各類風險大小進行評估，劃分風險等級，以此提出民國地契檔案修復中風險防范的有效措施。

一、風險管理用于指導檔案修復的可行性

風險管理包括風險識別、風險評估、風險應對和風險監(jiān)控等步驟。這些步驟通過工作危害分析法、安全檢查表分析法、作業(yè)條件危險性分析法、風險程度分析法等具體方法完成。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風險管理被拓展到更多領(lǐng)域，[6]幫助我們應對各類風險，以最小的成本獲得最大的安全保障，實現(xiàn)可持續(xù)發(fā)展。

檔案修復的核心在于維護檔案實體的安全和完整，使檔案的價值得以長久延續(xù)。不當?shù)臋n案修復，可能帶來紙張損毀、字跡丟失、病害加重等風險。如果不進行風險管理，會影響檔案的修復效果，進而影響檔案的長期保存與利用?？梢?，檔案修復中的風險管理極為重要。

鑒于檔案修復與風險管理都是在保證安全的基礎(chǔ)上追求可持續(xù)，兩者的理念具有相似性，所以將風險管理用于指導檔案修復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具體來講，檔案修復中的風險管理包括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調(diào)查與分析檔案修復過程中潛在的風險源，即風險識別；二是在識別風險的基礎(chǔ)上判斷風險威脅程度，即風險評估；三是基于風險管理開展更具安全性的檔案修復工作，即風險防范。

二、研究對象：蘇州大學社會學院藏民國地契檔案

蘇州大學社會學院擁有一批地契檔案，其中形成于民國時期的地契檔案共102份。這批民國地契檔案此前為私人收藏，存在褶皺、泛黃、紙張斷裂、字跡模糊等病害情況，破損較為嚴重。

民國地契檔案破損嚴重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紙張原料的影響，竹紙的主體成分易受環(huán)境中溫濕度、酸堿物質(zhì)等因素影響發(fā)生降解，且竹原料中半纖維素及木素的含量相對較高，[7]添加半機械半化學木漿的紙張因木素殘留，也容易發(fā)生自然老化；二是私人保存導致保管環(huán)境和保管方式不理想，造成人為破壞。

圖1（左）是一份民國十八年（1929）經(jīng)官府認證的地契。該地契長50cm，寬44cm，字跡為單面手寫墨跡，蓋有印章；紙張質(zhì)地柔軟，主要原料為青檀皮和稻草，混有少量半機械半化學木漿，如圖1（右）所示；紙張薄厚均勻，平均厚度0.239mm，pH值6.44，白度34.62%。該份檔案整體褶皺較多，四周出現(xiàn)殘缺、絮化，因不規(guī)范折疊，有明顯折痕，折痕處出現(xiàn)絮化、斷裂，且有明顯的缺損問題。

圖2（左）是一份民國二十年（1931）的地契。該地契長45.9cm，寬42.3cm，字跡為手寫墨跡，有少量鉛筆字跡；紙張質(zhì)地柔軟，主要原料為構(gòu)皮，混有少量半機械半化學木漿，如圖2（右）所示；紙張平均厚度為0.138mm，pH值6.84，白度21.39%。該份檔案整體褶皺較多，有明顯的折痕與缺損，紙張發(fā)黃，折痕處受到污染變黑。

圖3（左）是一份民國地契檔案殘片，長30cm，寬24cm，字跡為手寫墨跡，出現(xiàn)擴散洇化與褪色現(xiàn)象；紙張為竹紙，質(zhì)地柔軟，平均厚度為0.146mm，pH值6.51，白度7.63%；紙張發(fā)黃嚴重，整體顏色不均勻，右側(cè)與左下角有嚴重褶皺。該份檔案由于不規(guī)范折疊出現(xiàn)明顯折痕，折痕處出現(xiàn)斷裂，表面有霉斑、墨斑等污漬。

綜合來講，上述三份民國地契檔案在檔案用紙、字跡情況、破損情況方面具有這批民國地契檔案的典型特征。在檔案用紙方面，添加半機械半化學木漿的宣紙、添加半機械半化學木漿的皮紙和純竹料紙，在這批民國地契檔案所用紙張中最為常見。在字跡方面，這批民國地契檔案主要為手寫墨跡，少部分有染料、鉛筆、印泥等字跡。在病害類型方面，褶皺、老化、污染、殘缺、斷裂等情況基本代表了這批民國地契檔案存在的病害類型。

三、民國地契檔案修復中的風險管理

（一）民國地契檔案修復中的風險識別

工作危害分析法是把要進行的作業(yè)活動分解為若干個相連的工作步驟，并識別每一個步驟中潛在的危險，[8]被廣泛應用于工程項目等領(lǐng)域。民國地契檔案修復的風險伴隨整個修復過程，運用工作危害分析法拆解修復步驟，逐個分析每個修復步驟中可能產(chǎn)生的風險，可以全面識別風險，但修復流程的劃分要合理，避免過粗或過細。[9]

綜合民國地契檔案出現(xiàn)的病害類型，參考《紙質(zhì)檔案搶救與修復規(guī)范第4部分：修復操作指南》（GB/Z 42468.4—2023），將民國地契檔案的修復劃分為除塵、除霉、字跡加固、去污、局部修補、整體加固和平整干燥七個步驟。每個修復步驟中的潛在風險如表1所示。

（二）民國地契檔案修復中的風險評估

民國地契檔案修復中風險發(fā)生的可能性受主客觀因素影響較大。為更準確地確定風險發(fā)生的可能性，可以從“是否存在可以減輕風險發(fā)生后果的措施”和“風險發(fā)生的頻次”兩方面綜合考慮。將控制措施的狀態(tài)、暴露的頻繁程度和風險發(fā)生造成后果的嚴重程度三者的賦值分數(shù)相乘，可得出民國地契檔案修復風險威脅值大小。

可以根據(jù)檔案修復實際情況，將控制措施的狀態(tài)分為無控制措施、有減輕后果的措施和保證有效的預防措施三種，分別賦值為5、3、1，具體如表2所示。將風險出現(xiàn)的頻繁程度分為1～5級，分別表示風險很少出現(xiàn)、偶爾出現(xiàn)、有時出現(xiàn)、經(jīng)常出現(xiàn)和總是出現(xiàn)。將后果的嚴重程度分為1～5級，依次表示后果極輕微、輕微、中等、嚴重和極嚴重。

根據(jù)賦值情況，將控制措施的狀態(tài)、風險出現(xiàn)的頻繁程度、后果的嚴重程度三者相乘共得出75種結(jié)果，最小為1，最大為125，將結(jié)果從小到大排列后，綜合實際情況，劃分為5個等級，得到風險等級表，如表3所示。R1表示極低風險，R2表示低風險，R3表示中等風險，R4表示高風險，R5表示極高風險。

基于上述對風險等級的劃分，結(jié)合風險識別過程及部分民國地契檔案實際修復情況，可以對民國地契檔案修復過程中的潛在風險進行評估，如表4所示。通過賦值分析可知，除塵為極低風險，不易對檔案造成較大的損害；除霉為極低風險或低風險，是因為這批民國地契檔案出現(xiàn)霉斑的情況較少，造成的后果和風險出現(xiàn)的頻次都較低，且可采取有效措施進行風險控制；字跡加固為極低風險或低風險，原因是這批民國地契檔案字跡以墨跡為主，無須加固；去污為中等風險或高風險，原因是這批民國地契檔案出現(xiàn)污染的情況較為普遍，且有機溶劑有危險性；局部修補和整體加固為中等風險或高風險，受修復材料和修復人員的影響較大；平整干燥為低風險或中等風險，原因是這批民國地契檔案中存在的褶皺情況極為普遍，風險出現(xiàn)的頻繁程度增加。

（三）民國地契檔案修復中的風險防范

民國地契檔案修復風險的威脅值大小與控制措施的狀態(tài)、風險出現(xiàn)的頻繁程度和后果的嚴重程度有關(guān)，由上述分析可知：

1.當控制措施實施有效時，民國地契檔案修復各步驟的風險等級普遍較低?？梢詮男迯凸に嚒⑿迯筒牧虾托迯腿藛T三個方面著手保障控制措施有效。

2.民國地契檔案病害的出現(xiàn)頻率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修復中風險出現(xiàn)的頻繁程度。褶皺、殘缺、斷裂等是該批民國地契檔案中最為常見的病害類型，需要重視相關(guān)修復步驟。

3.民國地契檔案修復風險造成后果的嚴重程度主要與這一后果是否可逆有關(guān)。這批民國地契檔案用紙伸縮率、吸水率都較高，[10]大量用水可能會造成不可逆后果，各種試劑的使用可能會對檔案造成影響，在用水及使用試劑時要慎重。

在實際修復時，去污、局部修補和整體加固作為風險等級較高的修復步驟，需重點防范。在進行去污時，水溶性污漬要根據(jù)污漬與紙張的結(jié)合程度及紙張強度，選擇整體或局部沖淋與浸泡。不溶于水的污斑在使用有機溶劑去除時，一定要選擇不重要、不起眼的字跡或標點符號進行字跡溶解性測試，避免字跡擴散。[11]對于有機溶劑，要全程在通風環(huán)境下操作，避免揮發(fā)危害修復人員健康。在進行局部修補時，修復人員要根據(jù)實際情況選擇補紙法、粘合裂口、接邊等合適的修補方法。修補用紙要選擇顏色、厚度與檔案相近的宣紙或構(gòu)皮紙，漿糊濃度要盡可能低。整體加固只針對整體紙張強度差、老化嚴重的檔案。

此外，平整干燥的風險等級屬于中等，但由于其出現(xiàn)的頻度較高，所以也要加以注意。平整干燥前要進行字跡溶解性測試，在進行干燥時要注意環(huán)境的溫濕度情況，避免發(fā)生崩裂、走墻現(xiàn)象。除霉和字跡加固中風險造成的損失后果嚴重程度較高，即使兩者屬于極低風險或低風險操作，也要注意風險防范。可事先對除霉溶液和加固劑進行安全性和適用性測試，確保其不會對紙張、字跡等造成危害。

所有的修復步驟需要修復人員具有豐富且扎實的修復經(jīng)驗，嚴格遵循相關(guān)的規(guī)章制度、修復與驗收標準等，最大程度地減少因主觀因素給檔案造成的損害。

民國地契檔案作為反映民國時期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問題的一手史料，研究價值極高。本文將風險管理理論與方法引入民國地契檔案的修復中，盡最大可能避免對檔案造成二次傷害，提高檔案修復的安全性，盡可能延長其壽命，促進其可持續(xù)開發(fā)利用。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民國‘檔案磚揭粘研究及揭粘方法體系建設(shè)”（項目編號：22YJC87000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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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1.蘇州大學社會學院

2.蘇州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