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

《繁花》熱播。一時間，游本昌飾演的“爺叔”，被大家津津樂道。

1985年，電視劇《濟公》的導演張戈百里挑一，物色到中央實驗話劇院的游本昌。試戲時，他用滬語指著一鍋滾燙的湯圓說了一句俏皮話，張導便一錘定音：“濟公就是伊了?！蹦且荒?，他大學畢業(yè)已30載，演過79個配角，沒一個是主要人物。為了讓第80個角色——也是人生的第一個主角站立起來，游本昌歷盡艱辛。

前面幾天，他一直找不到感覺，急得寢食不安。一日，清晨拍日出，上午等光，他剛在河沿上躺下，劇務(wù)突然喊：“游老師，拍了，拍了！”他立馬跳起來，鞋跟沒提好就跑，孰料就幾米路，鞋掉了好幾次，就那一刻，他忽然來了靈感，見了導演便說：“從今天起，這鞋就這么趿拉著了！”

他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破帽子、破袈裟、破扇子，他都親自上手做舊，鉗刀磨、鞋油抹、醬油刷，外加米飯粥湯又粘又潑，愣把自己弄成一個邋遢和尚。拍“打屁股”那場戲，他堅持不找替身，雖說演衙役的演員手下留情，但12條拍下來，臀部還是紅腫了好幾日。那天，恰好他妻女去探班，見狀心疼萬分，游本昌卻道：“干這行，要吃得苦中苦?！?/p>

吃苦倒也罷了，有時，還要“吃臭”。一次拍濟公吃肘子，本應(yīng)上午的戲，拖到了黃昏時分。當日，氣溫39度，現(xiàn)場像蒸籠。道具員將在高溫下放了一天的豬肘子端上，游本昌順勢在火上一烤，然后大嚼。不料，咬開表皮，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可導演并不知曉，見“濟公”狼吞虎咽，暗自贊嘆游老師演技，久不喊停，可憐游本昌只好繼續(xù)“大快朵頤”。

我曾經(jīng)問他：“爺叔，您為什么不停下來？那臭豬肘咋啃得下去呀！”

他回答：“導演不喊停，我必須往下演，這是行規(guī)。再說，我珍惜這次機會，我不想別人說我矯情?！?/p>

“濟公”讓他一夜成名，游本昌“火”了。但此后30年，他動靜卻不大。原因有二：一是，愛人生病，他精心照料數(shù)年；二是，他挑角色，怕超不過“濟公”，丟人。

其實，他一刻都沒有消停過。他的身心沉浸在藝術(shù)的海洋中，這期間，酸甜苦辣，他自知。終于，他等來了王家衛(wèi)，接著，“繁花”怒放。

（摘自《大眾電影》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