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不久，小偷就易如反掌偷到了一中年男子的真皮錢包。錢包鼓鼓脹脹的，極像女人豐滿的乳房。憑手感，這下是大豐收了。

小偷高興得宛如光棍漢忽然娶了媳婦，蹦蹦跳跳地來到某快餐店，海吃海喝、美滋美味一頓，便拍著肚皮、打著飽嗝，十分滿足地回了家。

回家拉開錢包一數(shù)，除剛剛在外揮霍的一百元外，還剩四千多元呢！小偷樂得屁顛屁顛的。數(shù)完錢，接著發(fā)現(xiàn)錢包里還有被偷人的身份證和工作證等證件。小偷起初欲把這些東西扔進垃圾堆里，但后來轉(zhuǎn)念反思又覺得不妥。小偷想，我一年四季都做壞事，惡有惡報啊！今兒個就不能做點兒好事也圖個善報？

小偷覺得自己很高明，立馬找出一個信封，將偷來的身份證和工作證等證件小心翼翼地裝進去，封好，再把工作證上提供的地址、姓名盡量端正地寫在信封上，然后便吹著口哨，大模大樣地去郵政局寄信。

寄完信小偷得意揚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陣涼風(fēng)吹來，小偷的酒意頓時醒了三分。小偷一拍腦門兒：糟糕！剛剛迷迷糊糊鬼使神差，竟把自己的地址、姓名也寫在了信封上面。如果被偷的人心黑拿著信封去派出所報案，那自己不就大禍臨頭、樂極生悲了？悔不該喝那二兩糊涂酒呀！正要捶胸頓足作踐自己，一陣暖風(fēng)吹來，小偷又精神煥發(fā)、飄飄欲仙了。小偷覺得自己真是庸人自擾。我若不寄回那工作證和身份證等證件，被偷的人出門辦事多不方便。我這是良心使然，是設(shè)身處地為他人著想，是在行善積德。神靈應(yīng)該保佑我，應(yīng)該替我消災(zāi)才對。再者，人心都是肉長的，我這么好的小偷難得遇到。感動之下，那人應(yīng)該不會舉報我，不僅不會舉報，還應(yīng)該在心里感謝甚至在公眾面前贊揚我的。這么一番將心比心、自我安慰之后，小偷心里又踏實、爽快了。小偷決定晚上美美睡上一覺，第二天再去好好“上班”。

然而事與愿違，第二天一大早，便有警察從天而降，徑直沖入小偷的家門。小偷先是大驚失色、屁滾尿流，但很快又鎮(zhèn)定自若，不僅鎮(zhèn)定自若，還理直氣壯起來。小偷決定先發(fā)制人。于是他開門見山地詢問警察：你們是按我寄信的姓名、地址找上門來的？警察回答：正是！小偷試探：我都把所有證件主動寄給了人家，該沒事了吧？不，有事！警察冷笑道。小偷一愣，很快又計上心來：那我把偷來的錢也拿出來，總可以退財免災(zāi)吧？他邊說邊把偷來的錢拱手送到警察手中?？伤鰤粢膊辉赶嘈?，錢剛脫手，自己的手就被警察用手銬給銬上了。小偷勃然大怒：我好不容易做回好人！你們?yōu)槭裁催€要抓我？為什么還要抓好人？難道做好人也錯了？警察聲色俱厲道：偷竊犯法，法網(wǎng)恢恢，你還想抵賴，拒不認(rèn)罪？小偷又申辯道：如果寄信時我不在信封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地址，你們能找得到我？如果我不發(fā)善念寄出那些個證件，那被偷的人還能找得著它們？就說你們執(zhí)法是義不容辭，可被偷的主兒竟然恩將仇報出賣我，還有良心、夠朋友、講義氣嗎？警察不想再與小偷糾纏，斬釘截鐵道：少啰唆，走，去蹲你的號子！

小偷便反背雙手、伸長脖子、歪著頭、鼻孔朝天地威脅道：走就走！我的故事傳開后，看以后還有誰敢做好人、做好事呀！吃一塹長一智。從此，我再也不會犯傻，再也不會給被偷的人寄回證件，再也不會把自己的姓名、地址寫在信封上了！不僅不會，我還要把我的教訓(xùn)通報天下的小偷，讓他們都好自為之。人心叵測，什么世道嘛！頓了一頓，小偷又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警察同志，你們看著辦吧！

選自《海燕》

202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