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荀

“瞧，那就是我的老家?！毕铝斯财嚕囆乐钢穼γ娴拇迩f，笑嘻嘻地對男友華杰說，“我從小跟著爺爺奶奶，就是在這里長大的?！?/p>

華杰順著車欣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是一個不大的村莊，農(nóng)戶的瓦房依山而建，錯落有致。田間地頭那一棵棵形狀各異的果樹上，鮮紅的、橙黃的果實壓彎了枝頭。村旁的小河邊，幾頭黃牛正在悠閑地吃著青草。

“這里山清水秀，好美??！”華杰被眼前的田園風光所吸引，禁不住嘖嘖贊嘆。

車欣的爸媽在城里上班，每天早出晚歸，無暇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一歲半，車欣就被爸媽送到農(nóng)村老家，由爺爺奶奶照料，直到四歲才接回城里上幼兒園。車欣對爺爺奶奶特別有感情，逢年過節(jié)總要回老家，愛蕩爺爺專門用木頭給她搭建的秋千，愛吃奶奶攤的韭菜雞蛋煎餅，愛睡老家的土炕。每每想到這些，車欣的心里頓時升騰出一種絲絲縷縷的暖意。

華杰與車欣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考入省城一家事業(yè)單位，彼此心心相印。車欣的爸媽對華杰很滿意，吩咐女兒帶著男友回農(nóng)村老家，讓爺爺奶奶看看。

車欣牽著華杰的手，沿著一米多寬的水泥路，說說笑笑向村里走去?？邕^小河上那座高大的石拱橋，車欣看到道路兩旁的莊稼地露出了金黃色的玉米棒子，一對喜鵲喳喳叫著從頭頂飛過，想著很快就能見到疼她愛她的爺爺奶奶，心情格外爽。

“欣欣——”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車欣看到年過七旬的爺爺，佝僂著腰，站在村口的大槐樹下向她招手。

“爺爺——”車欣高興地叫著，像只快樂的小鳥飛到爺爺面前，左顧右盼，“奶奶呢？”

“聽說你們要來，你奶奶可高興了，忙著做飯，讓我在這兒等候?！?/p>

“爺爺，好?！比A杰向老人鞠躬致意。

“好好好?！睜敔敻砂T而多皺的臉上，洋溢著笑容，“走，咱回家吃飯。”

這是一個農(nóng)家小院，四間上房，兩間下廈。院子清掃得干干凈凈，幾只小雞跑來跑去覓食。車欣對這里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過，看到哪兒都感到親切。

“奶奶——”車欣快步向廚房走去。

“哎——”奶奶腰間系著圍裙，笑瞇瞇迎了出來，“快進來歇一會兒，咱就吃飯?！?/p>

車欣、華杰圍坐在餐桌旁。奶奶忙著炒菜，爺爺把炒好的菜，一盤一盤端放到餐桌上，有香菇燉牛肉、紅燒肉、土豆絲、麻辣豆腐，還攤有車欣喜歡吃的韭菜雞蛋煎餅。

“還是奶奶做的飯菜好吃?！避囆篮戎∶字?，吃著煎餅，品著紅燒肉，連連稱贊。

“好吃就常回來，奶奶給你做?！?/p>

第二天早飯后，車欣想帶華杰四處走走。臨行前，車欣問爺爺：“爺爺，您想吃點兒啥？”

“我想吃棗。”爺爺思忖片刻。

“就你嘴饞。”奶奶嗔怪道。

車欣和華杰來到村中的百姓超市，買了一包新疆大棗，跑回去送給爺爺。

爺爺看看新疆大棗，搖了搖頭：“欣欣，眼下是農(nóng)歷十月，山上溝溝岔岔啥果實都熟了，不用花錢去買。我想吃的，不是這個棗?！?/p>

小時候，車欣跟著爺爺?shù)缴缴戏排?，吃過爺爺親手給她摘的酸棗。想到這里，她牽著華杰的手來到房后的山坡上，沿著羊腸小道向上攀登。前方不遠處的山崖下，生長著幾棵酸棗樹，托刺發(fā)達，葉小而密，紫褐色的酸棗點綴在枝葉間，格外養(yǎng)眼。

“華杰，那就是酸棗?！避囆荔@喜地叫起來。

華杰跑上前去，伸手抓住一棵酸棗樹枝，小心翼翼地摘下幾個酸棗遞給車欣。車欣把果面光滑的酸棗塞到嘴里，嘗了一口，味道酸甜，心想爺爺肯定愛吃。

誰知，當車欣把剛摘的酸棗放到爺爺面前時，爺爺瞅了一眼，又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棗。”

那會是啥棗呀？車欣為難了。奶奶看不下去了，給孫女支招：“南山公園邊有幾棵軟棗樹，你去看看?！?/p>

車欣不敢怠慢，與華杰跨越村旁的石拱大橋，蹬上三百多個臺階，氣喘吁吁地來到南山公園。

“我沒見過軟棗樹?！避囆烂媛峨y色。

“我見過。”華杰不厭其煩地介紹，“軟棗即君遷子，柿科落葉喬木，樹冠近球形，樹皮灰黑色，樹葉長橢圓形，果近球形，初熟時為淡黃色，后則變?yōu)樗{黑色。成熟的果實可供食用?！?/p>

車欣眼前一亮，覺得園邊那兩棵樹應該就是軟棗樹。華杰定睛一看，點頭稱是，站上長石凳，折下幾枝碩果累累的軟棗。

爺爺瞅了一眼車欣拿回來的軟棗，還是搖頭：“不是這個棗?！?/p>

“死老頭子，你想吃啥棗就明說，別瞎折騰了?！蹦棠虤鉀_沖地吼道。

“我想吃拐棗?！睜敔斀K于說了出來。

“張家莊有拐棗，離咱這兒二十多里地，太遠了。”奶奶不想讓孫女跑那么遠的山路。

“我不管，反正我要吃。”爺爺固執(zhí)己見，聽不進奶奶的話。

“死老頭子，越老脾氣越倔?！蹦棠剔D身心疼地對車欣說，“天晚了，要去，明早去?！?/p>

天剛麻麻亮，車欣、華杰提著奶奶準備好的干糧，背著水壺，走過一片蒼翠茂密的竹林，急急忙忙行進在東溝蜿蜒狹窄的小道上，回來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

華杰攙扶著車欣，一瘸一拐地進了院子，臉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褲腿沾滿了塵土。爺爺捋捋胡子，津津有味地吃著漿甜甘澀的拐棗，終于咧開嘴樂了。

“這下滿意了吧？”奶奶剜了爺爺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呀，真是個傻瓜?！睜敔斞劾镩W著狡黠的光，笑得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