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杰基爾醫(yī)生》是美國當代著名作家桑塔格的短篇小說,改編自史蒂文森的小說《化身博士》。桑塔格巧妙地將杰基爾與海德從同一人物的不同人格中剝離開來,通過描寫杰基爾、海德與阿特森間相互制約和反抗的復雜關系,探討自我、本我、超我之間的束縛與沖突,傳遞對人類在本能需求和道德標準間掙扎斗爭的人文關懷。
[關鍵詞] 人格理論? 解構主義? 《杰基爾醫(yī)生》? 《化身博士》
[中圖分類號] I06?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3)09-0033-04
一、引言
蘇珊·桑塔格是美國當代著名的作家和評論家,以精湛的寫作技巧和深刻的哲學思想而聞名。《杰基爾醫(yī)生》(Doctor Jekyll)是桑塔格的重要短篇小說,改編自史蒂文森的小說《化身博士》(The Strange Case of Dr. Jekyll and Mr. Hyde),收錄在她的短篇小說集《我,及其他》中。小說講述了杰基爾在加入“人類潛能開發(fā)中心”后,與海德、阿特森兩人之間的故事。史蒂文森的《化身博士》在桑塔格手中被拆解開來,拼接上全新的劇情、角色形象、人物關系,甚至在標題中直接省略了海德的存在,將故事的焦點轉向杰基爾這個角色,打破了原作中海德與杰基爾的共生關系。本文以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與德里達的解構主義為依托,探尋三重人格與小說中三個角色的對應關系,挖掘桑塔格是如何解構《化身博士》以及善惡二元對立思想的。
二、自我、本我、超我的分離與重塑
三重人格理論是弗洛伊德于1923年提出的一種精神分析法,他認為,思想和人格的主要構成要素是三種精神力量,即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受快樂原則驅(qū)使,無意識地追求著本能滿足,是構成人格結構的最基本要素;自我誕生于童年時期對理想形象的追尋過程中,既要控制本能需求,又要平衡外部刺激,承擔著協(xié)調(diào)本我與超我的責任;超我是人格的最高領導者,代表著道德良心、社會準則和自我理想。在本我、自我、超我的三角關系中,自我會受到兩個方面的拉扯,它必須“處理來自‘底部本我的本能欲望和侵略性,以及面對來自‘上部超我的苛刻道德感和完美主義要求。”[1]在《杰基爾醫(yī)生》中,桑塔格巧妙地將三重人格分別對應至小說中的三個人物,并多次隱晦地表達了這三種精神部分對于人格的掌控以及之間的互動關系,通過建構人物形象和描寫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情感糾葛傳遞三重人格間獲得平衡的重要性。
作為《杰基爾醫(yī)生》中本我的化身,海德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展現(xiàn)了本我的本能需求。從外表上看,海德?lián)碛幸粡埩钊松鷧挼拿婵?,他有一張“繃得緊緊、丑陋不堪的臉”[2]和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弓腰曲背的身體。從心理上看,由于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庭,兄弟姐妹眾多以及父親對他的疏忽導致海德如野生藤蔓一樣肆意生長,他很早就學會不擇手段地掠奪,還卷入許多骯臟的交易中。在遇到阿特森之前,他無限追求著本能的欲望,是一個受快樂原則驅(qū)使的窮兇極惡的罪犯。杰基爾代表著小說中的自我,他既受到道德感和社會準則的約束,又要應對內(nèi)外部的完美主義要求,是人們口中的好醫(yī)生、好丈夫、好父親。作為自我的杰基爾與超我和本我有著非常緊密的聯(lián)系,由于同時受到社會規(guī)范的約束和本能欲望的誘惑,他只能介于道德與本能之間不知所措,“過去他也曾聽到過一些指責他的聲音,但在經(jīng)過復雜的鑒別過程之后,他確定這些聲音都來自他的內(nèi)心。”[2]這種自我懷疑和批評引導他本能地向超我尋求幫助,并羨慕本我的自由與生機。
阿特森則是小說中超我的代表。在弗洛伊德的理論中,超我代表了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它抑制本能沖動,遵守道德原則?!案赣H、有權勢的人、宗教、良心和負疚感、責任感都是超我的代表?!盵3]阿特森作為“人類潛能開發(fā)中心”的創(chuàng)始人,從人類社會道德的一般角度來看,他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物,“阿特森總是高于或者低于阿特森”[2],好像他身上包含著人類所有的美德和罪惡。一方面,他對本我和自我有一定的引導作用,他通過“能量傳遞”在杰基爾感到頹廢無助時幫助他恢復精力,馴服了十惡不赦的海德。另一方面,他卻有著非常混亂的私生活。因此,在那些沒有加入“人類潛能開發(fā)中心”的人看來,阿特森是“一個小丑……醉漢,虐待狂”[2]。然而,由于法律和文化的差異,超我的作用也可能以不同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督芑鶢栣t(yī)生》中,桑塔格將阿特森置于人類潛能開發(fā)中心的前提下,也成了阿特森種種行為的依據(jù)。這個學院作為一種道德的外顯,使阿特森隨心所欲地展現(xiàn)他超我的引導性,學院中的道德脫離了傳統(tǒng)社會的道德規(guī)約,從而將阿特森的種種行為合理化,作為學院的控制者,他擁有對于道德的最高解釋權,如超我一般擁有著與生俱來的領導力。
三、自我、本我、超我的碰撞與交融
小說將自我、本我、超我劃分為三個不同的角色,隱晦地表達了三重人格對人的控制以及三者之間的交互關系。在正常情況下,本我、自我、超我處于一種協(xié)調(diào)平衡的狀態(tài),從而保證了人的正常發(fā)展。一旦平衡被打破,就會導致自我下沉至本我,本我試圖取代超我的混亂結局。換句話說,如果自我調(diào)節(jié)不能使三重人格達到和諧統(tǒng)一,個體的心理狀態(tài)就會失去平衡。桑塔格通過三個角色之間的互動關系闡述了三重人格間的控制與抵抗,也展現(xiàn)了平衡打破后的悲劇下場。
1.超我與自我
超我誕生于自我的俄狄浦斯情結中,是在自我尚未成熟時出現(xiàn)的“更高的本性”,超我相對自我永遠處于主導地位,會通過內(nèi)疚引導使自我反思自身的不完美行為。桑塔格將這種“內(nèi)疚引導”化為一種實體,用“拉線”隱喻地表達了阿特森與杰基爾之間的聯(lián)系?!霸谶@兩個人之間可以畫出一條線,一條像尼龍繩一樣實在的線條將他們連接起來?!盵2]這條細線對于自我和超我雙方有著兩重含義,一方面暗示著超我對自我的控制,另一方面也包含著自我對超我的抵抗。當杰基爾在咖啡廳里糾結是否應該打破規(guī)則時,他突然想到“那條一頭拴在杰基爾可能背在背上的降落傘上,另一頭拉到阿特森的左手腕上的繩索?!盵2]這種無形的繩索時刻牽制著杰基爾的行為,一種來自外部的完美趨向性引導著他時刻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使他摒棄不道德、不規(guī)范的做法。但同時,越強大的自我越想突破超我的束縛,突破來自外部強大的完美主義要求。面對兩人的“拉線”關系,杰基爾并沒有在繩索的一頭放棄抵抗,相反他總是思考著如何顛覆阿特森的領導權?!霸谒靡恢皇纸忾_妻子襯衣的紐扣時,很想用另一只手抓住那濕毛巾,用盡全力使勁一拉,讓阿特森在溫暖的地板上摔個嘴啃地?!盵2]這種強大的能量來源于他身處的兩條不同河流:他一只腳踏在常規(guī)的社會道德規(guī)約下,因此對阿特森的種種缺點表現(xiàn)出懷疑,進而對來自外部的強大維系力做出反抗;他的另一只腳踏在“人類潛能開發(fā)中心”的“新規(guī)”上,因此對于阿特森的能量轉換表達出極大的興趣,進而屈從于阿特森的領導。他一邊用常規(guī)道德批判阿特森,一邊又用異教眼光仰慕阿特森,雙重權利的賦予使杰基爾擁有超乎一般自我的能量,但同時也蒙蔽了他的雙眼,認為自己是可以超越超我的存在,并妄圖聯(lián)合本我以獲得對抗束縛的能力。然而這種自我的過度追求打破了三重人格的和諧狀態(tài),在本我驅(qū)策下的欲望沖垮了超我的防線,最終導致了海德自殺,杰基爾被捕入獄的結局。
2.超我與本我
葛亮表示,本我與超我的交鋒,本質(zhì)上其實就是兩種意識爭奪對自我的支配權[4]。當超我占據(jù)上風時,盡管杰基爾既對海德的精力充滿羨慕,又對阿特森的能力表示懷疑,但是由于道德束縛和完美主義趨向性,他并沒有直觀地表達自己的情緒,而是作為一種念頭埋藏在心中。這時三重人格處于一種平衡的健康關系,相互制約又試探著觸碰對方的底線。但是一個健全的人格不應過分地壓抑本我,當超我對本我過分壓抑時,反而會促使本我進行反抗。當海德被阿特森馴服后,他從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變成了一個看似正常的公民。桑塔格將本我的本能追求分離為四種不同的形式:求生本能對應他的偷竊行為;性本能對應他對愛情的渴望;親情本能對應他與母親的同住生活;快樂本能對應他吸食毒品。然而,在阿特森的控制下,海德放棄了種種本能欲望,他不再偷竊,失去了女友,成功戒掉毒癮。然而長期的壓抑不僅導致了海德迅速地衰老,也使得他內(nèi)心產(chǎn)生了許多瘋狂的想法?!案牲c什么,暴力的!”海德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搶劫瞎眼的送報人,騷擾兒童,欺負低年級學生,掐死阿特森……”[2]被壓抑的力比多并沒有消失,而是深深埋藏在海德的內(nèi)心深處,等待爆發(fā)之時。此時的自我也逐漸向本我靠攏,杰基爾開始向海德表達他想成為對方的愿望,渴望得到對方擁有的自由。在這種自我與本我合謀的瘋狂情況下,人格結構從原本的和諧關系偏離到一種危險的狀態(tài):本我想要越過自我,對超我的種種規(guī)范進行報復,占據(jù)人格的主導地位。然而超我對本我和自我與生俱來的管轄,正如遠在牡蠣灣家中阿特森撥通的報警電話,以不可撼動的決定性作用,結束了本我妄圖掌控人格的罪行。
3.自我與本我
正如弗洛伊德所說,盡管自我作為人格的中心,它與本我的界限卻不甚明朗。自我猶如一名“政治家”,經(jīng)常屈服于誘惑,成為阿諛奉承者,機會主義者和撒謊者[5]?!敖芑鶢柖始珊5拢拖駵手心耆硕始赡贻p人一樣?!盵2]他覬覦海德身上表現(xiàn)出的活力,甚至想與他交換,成為這種擁有自由生活的人。因此盡管知曉海德黑暗的過去,杰基爾卻依舊相信他與自己的平等地位,并無視阿特森的警告,假裝他“服從現(xiàn)實的告誡,即使事實上它仍然固執(zhí)和不屈?!边@種放縱最終成為助力本我擺脫控制的一環(huán),當杰基爾向海德明確表明自己愿與其一起離開時,本我受到的枷鎖便應聲掉落,長久被壓抑的欲望找到了突破口。這種直白的欲望表達讓自我手足無措,不得不立刻劃清與本我的界限,約束本我的行為,“海德在杰基爾打他——杰基爾想要把他打死,但卻沒有成功——的時候,就像一只母雞一樣拼命地掙扎著?!盵2]這種殺戮行為表面上是自我對本我的控制力的體現(xiàn),但實際上是自我的退化,此刻的杰基爾被生存本能所驅(qū)使,利用暴力手段維護自己的名譽,人格中的本我意識占據(jù)上風,導致行為向著本能欲望的方向墮落。
四、人格理論對善惡對立的解構
作為小說《化身博士》的改寫,桑塔格不僅進行了新的人物劃分,也對原本的人物形象進行了重塑,通過建構全新劇情和人物關系,打破了史蒂文森對善惡的模糊定義與善惡對立的二元思想。
原著中的海德被描寫成一種類人猿的形象。他身材佝僂,臉上帶著一種讓人厭惡且極其可怕的表情,“他外表有點毛病,什么地方讓人感到不快,感到徹底令人生厭?!盵6]而原著中的杰基爾是一位儀表堂堂的醫(yī)生,他熱心慈善事業(yè),支持宗教發(fā)展。作為善良形象的代表,他擁有許多頭銜——醫(yī)學博士、民法博士、法理學博士和皇家學會會員,使讀者自然地將他與善良的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海德與杰基爾之間外貌的巨大反差成了史蒂文森區(qū)別善惡的途徑,但這種劃分卻在杰基爾與海德原為一體的真相逐漸暴露時而變得模糊。若海德與杰基爾本是一個人,那么海德犯罪的事實便也是杰基爾違法的真相,如此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又如何成為善良的化身?在杰基爾的自白中他承認,海德是他“惡的自我”,是“從它那更正直的雙胞胎兄弟的渴望和懊悔中釋放出來”[6]的“惡”個體。然而,小說中原本應該存在的“善”個體卻消失不見,只剩十惡不赦的海德在世間為所欲為。史蒂文森將杰基爾樹立成善良的化身,但善良的標準僅僅是基于杰基爾過去獲得的名譽,而不是他純潔的內(nèi)心和行善的舉措。如果杰基爾作為代表著純粹罪惡的海德的反面,那么他應該展現(xiàn)出他的慈悲,但原作卻弱化了這一點,轉而著重強調(diào)海德邪惡的一面,使得善惡的力量對比不均,進而侵蝕了杰基爾善良的根基。
桑塔格在原著中發(fā)現(xiàn)了諸如此類對海德邪惡外貌的描寫以及杰基爾善良依據(jù)的缺乏,從中萃取了她想要解構的核心——善惡的模糊劃分。首先,她將海德和杰基爾從共生個體中劃分開來,通過兩個獨立個體間的相互制約與吸引來闡述她構建的全新主題。其次,她淡化了海德的邪惡感,解釋了他被過度丑化的原因。在杰基爾眼中,海德和他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個子小、體力弱。最后,杰基爾的形象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塑,桑塔格并沒有將他描寫成為純粹善良的化身,而是在延續(xù)原著中杰基爾在善惡間糾結的形象的同時,用本能欲望和道德標準替代原本極端的善惡,使善惡二元對立的立意擴大為自我、本我和超我之間的制約與沖突。通過對杰基爾和海德的人物形象重塑,桑塔格將史蒂文森倡導的善惡對立思想作為解構對象:人類不會被純粹的善惡所驅(qū)使,從而進行一些極端行為,也不會摒棄其中任何一段,從而變成一個純粹完美抑或純粹邪惡的人,而是努力在本能需求和道德標準間謀求最佳的生存狀態(tài),達到個體的平衡。換句話說,通過將自我集中在三重人格的中心位置,人類會努力保持一種既不過分追求快樂原則,也不完全固守社會道德準則的和諧。
除了人物形象重塑,桑塔格還通過一個名為“魔術師的掙扎”的啞劇表演對史蒂文森善惡對立的思想進行解構。阿特森作為“人類潛能開發(fā)中心”的創(chuàng)始人,創(chuàng)作了一個名為“魔術師的掙扎”的啞劇表演。在這出戲中,10名參與者分別扮演5個壞魔術師和5個好魔術師,每個人都一言不發(fā)地做著自己的動作。杰基爾扮演一名好魔術師,他想搞清楚“自己實際上有多好”[2]。這部啞劇象征著《化身博士》中善惡的模糊劃分,毫無依據(jù)地讓杰基爾扮演好魔術師,與原作中杰基爾僅因名聲威望就被作為善良的代表相對應,啞劇則呼應了原作中缺乏杰基爾善良形象的描寫。桑塔格通過杰基爾之口表達了她對善惡模糊劃分的質(zhì)疑,正如杰基爾最后意識到的那樣,“好魔術師和壞魔術師的斗爭如果不是一種幻覺, 也只不過是一場讓人分散注意力的游戲而已?!盵2]善惡沒有既定的標準,遑論人類會真正站在善惡的兩極。人類在本能需求和道德標準之間掙扎,努力達到既符合社會規(guī)范又經(jīng)由合理手段釋放欲望的平衡。這并不是在善惡之間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而是更加復雜地培養(yǎng)本我和超我之間的融洽關系。正如弗洛伊德所說,本我、自我、超我之間從未有一個明確的界限。人類必須在三重人格之間取得平衡,在壓抑與放縱之間獲得生命的意義。
五、結語
桑塔格通過精妙的人物安排,在建構情節(jié)和人物的同時傳遞了她對人性的哲學思考。在三重人格理論的概念框架下,通過人物類型劃分和人物形象重塑拆解了史蒂文森的原作,并通過這兩種策略,解構了人類內(nèi)在的善惡轉變思想,表達了她對人類內(nèi)在本能需求與道德標準之間斗爭的關注,以及對實現(xiàn)本我、自我、超我三者之間必要平衡的人文關懷。
參考文獻
[1]? ?Daniel K. Lapsley and Paul C. Stey. Id, Ego, and Superego[J]. Encyclopedia of Human Behavior, 2011.
[2]? ?桑塔格. 我,及其他[M]. 徐天池,等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2009.
[3]? ?段建軍. 弗洛伊德人格結構理論在《人性的枷鎖》中的體現(xiàn)[J].名作欣賞:文學研究旬刊,2007.
[4]? ? 葛亮. 本我·自我·超我——淺論《簡·愛》中的“3+1”體系[J].國外文學,1999(4).
[5]? ?弗洛伊德. 自我與本我[M]. 林塵,等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6]? ? 史蒂文森. 金銀島? 化身博士[M]. 榮如德,楊彩霞,譯.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4.
(責任編輯 羅? 芳)
作者簡介:沈涓榕,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文學。
基金項目:本文系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2021年校級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項目一般項目“課程思政視域下英語文學教學體系的課程設置及內(nèi)涵建設研究”(2021Y042)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