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泓/ 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中國人民大學數字人文研究院
文利君/ 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
周一諾/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熊小芳/四川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作為科幻小說的概念,元宇宙在2021年成為商業(yè)概念進入實踐領域,盡管并無絕對的學術界定,但各方的界定中均指向元宇宙構筑出的網絡空間,甚至將元宇宙定位為終極互聯網形態(tài)[1]。對檔案領域而言,檔案館作為檔案事業(yè)的中堅力量使用并應用于網絡空間已有多年探索進程。例如,我國檔案事業(yè)在“十三五”與“十四五”規(guī)劃中均強調同互聯網的有效融合[2-3],為走向元宇宙奠定了基礎。因之,面向元宇宙這樣的新事物,檔案館的變革創(chuàng)新盡管亦有不確定性與挑戰(zhàn),但同樣可通過更深度地融入網絡空間獲取諸多發(fā)展機遇和可能性。
研究層面,直接圍繞元宇宙背景下檔案館發(fā)展的討論較為有限。一是有關元宇宙的建設構想中,檔案館同圖書館、博物館等被認為應立足元宇宙進行創(chuàng)新建設[4]。其中圖書館等領域的研究也可提供參照,如在元宇宙引領下怎樣進行信息資源建設[5]。二是立足檔案機構,提出由歷史時空回溯和數字孿生世界兩種實踐路徑賦能元宇宙建設[6]。三是檔案領域圍繞網絡空間的已有研究可提供思路和基礎[7]。一方面,在于如何基于網絡空間的工具屬性優(yōu)化檔案館建設與檔案工作,如何使用社交媒體升級檔案傳播。另一方面,網絡空間的原生信息如何作為檔案進行管理,涉及網絡信息存檔或檔案化管理的原則、方法、行動策略等[8]??偟膩碚f,元宇宙對檔案館提供了怎樣的情境,檔案館如何面向更遠的未來融入網絡空間,尚需更具針對性的梳理與思考。
因之,本文將對元宇宙是什么予以梳理,從中發(fā)現檔案館的發(fā)展空間,基于檔案館融入網絡空間的已有實踐,展望檔案館面向元宇宙融入網絡空間的策略。
隨著虛擬現實技術等各類數字技術的發(fā)展,元宇宙成為最火熱的新賽道受到商業(yè)公司、高校、政府等主體追捧。元宇宙的建構依賴于各類數字技術的整合性呈現,包括高速低延時的通訊基礎設施;VR與AR設備、超強算力芯片、數據中心等硬件技術;人工智能、區(qū)塊鏈等軟件技術[9]。而元宇宙不僅僅局限于技術的交互融合,作為去中心化的虛擬世界,在元宇宙中多主體參與共建互創(chuàng),借助數字替身,形成社交關系,深度融于社會化,實現具有新文明可能性的虛實相融的新世界建構[10]。元宇宙呈現出如下特征:一是由AR、VR、MR帶來的沉浸式體驗,使用戶感到無限貼近于現實當中。二是強大交互技術支撐起的交互性,用戶借助數字替身與其他用戶產生互動并共同參與到元宇宙中的建設中,這一過程中人與人、人與環(huán)境在不斷地進行著交互、改造,體現了文明共建的要義。此外,元宇宙不是對現實世界的簡單仿真,一方面元宇宙能實現物理世界與虛擬世界的融合與交互發(fā)展,人們在元宇宙中產生的活動能通過映射作用到現實世界當中[11]。另一方面元宇宙在與真實世界既緊密相連又保持著高度獨立性,尤其是其借助區(qū)塊鏈等去中心化技術搭建的獨立經濟系統和經濟屬性,更顯示出要建設新的文明。
元宇宙作為一種整合性的技術呈現形態(tài),為數據、數據管理流程的優(yōu)化提供了廣闊空間。一方面,數據構成了元宇宙搭建的基礎支撐。元宇宙中的基礎設施搭建、應用場景設定等環(huán)節(jié)都需要數據流作為支撐,在元宇宙中事物皆以數據的形態(tài)進行表征,人們可以充分發(fā)揮能動性通過數據挖掘、處理等一系列流程對元宇宙進行建設。另一方面,數據管理構成了元宇宙的運轉保障。高質量的數據管理要求將推動數據采集、處理、保管等環(huán)節(jié)的優(yōu)化,推進元宇宙中各類要素的提升。元宇宙中用戶以數字孿生形態(tài)參與各類活動,這一過程中收集和產生的大量用戶隱私數據需要高度安全的數據管理來進行保障。此外,元宇宙以去中心化為生態(tài),區(qū)塊鏈技術支撐下元宇宙中數據資產價值的凸顯依賴數據管理以進一步強化數據確權、保障多方利益。
盡管元宇宙是否可以落地還有諸多爭議,即便有其現實可行性,同樣有著頗多障礙與難題需要攻克。同時,當前多方的投入也體現出,元宇宙所映射出的技術、社會、文化等發(fā)展趨勢有其合理性。因而,無論元宇宙是否如同當前的設想完全實現,但它所要構建出的升級性的網絡空間依然具有較大的潛力得以形成。
基于檔案館立足互聯網的已有實踐,檔案館融入網絡空間就是要基于它作為技術工具與作為社會活動情境兩大層面予以拓展擴充。同時,這也并不意味著元宇宙引領下的融入進路全無改變。在有關元宇宙的設想中,網絡空間在人類世界的比重更大,甚至是不同于現實世界的新文明建構。因此,一方面,網絡空間作為工具幫助實體檔案館進行數字拓展將轉向更多地以原生網絡數據為主,這意味著不著力于遷移而是建設虛實相融的數字檔案空間。另一方面,網絡空間中的數據不僅要從長期保存的角度關注存檔事宜,更要做好面向網絡空間可持續(xù)運行的“日?!敝械臋n案管理。因之,檔案館走向元宇宙的路線同樣可以展望如下。
基于元宇宙為所有類型的社會主體配置的基礎設施、技術、組織架構以及運行機制,檔案管理將融于每一網絡空間建設主體,對應的結果是依循元宇宙所倡導的文明建設模式走向互創(chuàng)互建的各式的檔案空間,也可以看作是檔案館從整體角度在未來的基本形態(tài)。
首先,網絡空間中每一參與建設的主體基于其個人數據空間,都同樣有著對應的檔案空間,可被賦予“檔案員”身份。這意味著除了各類官方或是大型組織機構建設的檔案空間外,社群、個人乃至非人的智能體所構筑的檔案空間在數量上更具優(yōu)勢,檔案空間一定程度上可實現無處不在。
其次,檔案空間的建設顯示個性化創(chuàng)意。一方面,由于建設者多元且廣泛,每一個檔案空間如何構建及其要構建成何種形態(tài)都會體現出其主導建設者(往往是檔案形成者或保管者)的檔案素養(yǎng)、資源、需求、偏好等,個性化特質應得到合法合規(guī)框架下的認同與尊重。另一方面,借助于網絡空間的技術與工具支持,融合個性的創(chuàng)造力,檔案空間的建設將更具創(chuàng)意,其形態(tài)、內容、功能等可體現來自不同領域及其專長的融合。
最后,以連接參與為內核實現檔案空間的互創(chuàng)。元宇宙倡導相互成就的自主建構,檔案空間的個性化建設并不是以“孤立”為前提,而是更加強調連接性的參與。換言之,檔案空間在保障與協調好利益相關者權益的前提下具有開放連接的屬性,元宇宙倡導的是用戶相互構建所屬空間,這同樣會體現在檔案空間上,實現檔案認知、方法、資源、創(chuàng)意等要素的共享。
盡管元宇宙所指向的網絡空間之中將遍布檔案空間,但開放度與影響力各具差異,公共檔案館依據憑借其館藏的豐富性、持續(xù)的資源投入、專業(yè)性的同步升級等在檔案空間的“群落”中凸顯引領地位,且依舊是網絡空間不可缺失的信息、記憶、遺產機構,這與當前元宇宙有關檔案館的設想不謀而合。在這樣的定位下,公共檔案館更需要匹配于網絡空間的發(fā)展進度,即智慧化轉型。依循智慧化的特質,公共檔案館需要在如下方面展開行動:
一方面,立足網絡原生數據做好檔案信息資源建設。網絡空間在當下已是大數據的主要來源,在元宇宙建設的推進下,其數據比重與價值將進一步提升。在這樣的趨勢下,檔案信息資源的建設絕不可只關注或偏重于需要進行數字化的那部分,而是要以網絡原生數據為重。因而,不僅要從文化、記憶、遺產等角度展開后端發(fā)起的長期保存的存檔,而是要從治理、行政、業(yè)務等起點出發(fā),更要由檔案館推動著從前中端就展開對網絡原生數據的檔案管理,補全檔案信息資源建設的完整性。在目前并無明確法律法規(guī)確認網絡數據屬于只為哪個機構保管的情況下,檔案館的及時跟進極為必要,以館藏資源為前提打造智慧化轉型的基礎。
另一方面,深化開放以加強公共檔案館的連接性。智慧本質上是以社會化交流為前提,如同人只有積極融入社會化依托廣泛的實踐與知識交流可以提升智慧,智慧檔案館的建設同樣不能只是以某個檔案館自身演進為脈絡。因此,公共檔案館應當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強化開放力度,并且加強同其他檔案空間的連接,以共享檔案資源以及各自的檔案管理行為數據;同其他信息、遺產、記憶機構的連接,拓展檔案館的“視野”、認知、方法等;同網絡空間甚至整個智慧社會作為系統要充分連接,以數據、信息、檔案需求為脈絡做好嵌入。通過以連接為前提的訓練,公共檔案館依托人工智能、沉浸式技術等可以為用戶提供智慧化服務,并實現檔案館整體工作的智慧化。
元宇宙所設想的新文明、新世界并不是實體世界的附屬,其獨立性與重要性要遠勝于當下的數字空間,數字經濟的重要性在此前已經明確。元宇宙中的檔案管理若要有同樣的影響力,同數字經濟的有效銜接極為關鍵。在這樣的導向下:
一是檔案資源服務應以產品化為導向予以系統建構。一方面,檔案資源服務不應僅限于檔案原材料或是初級加工品提供,而是要有產品化、產業(yè)鏈的意識,將檔案資源服務作為產品予以提供利用,并將利用延伸向整個數字產品的產業(yè)鏈中,例如市場推廣、營銷、運營、維護等。另一方面,檔案資源服務不應僅立足于檔案對象,也應拓展向更多服務的配套,例如將服務擴充向為用戶提供研究基礎設施、數據基礎設施等。
二是檔案資源服務融入數據要素市場。數據要素價值的釋放已是數據納入生產要素實現實質資產價值挖掘的基本要求,檔案作為數據資源之一同樣要將其作為方向,積極融入數據要素市場培育。一方面,做好檔案資源的數據化儲備,即檔案要適度轉化為數據顆粒度的資源或是做好原生數據的及時歸檔和存檔,并以市場化的數據質量要求予以整合。另一方面,做好資產化的管理配置,立足檔案的特性建構檔案類數據及其產品與服務的授權運營、確權、定價、流通、交易等的規(guī)則框架。
三是以數字藏品為試點的檔案產品數字經濟化開發(fā)。依循當下的探索,數字藏品可以作為先發(fā)試點,幫助檔案館認識數字經濟以及背后的技術、社會、文化邏輯。因此,依托特色館藏,結合已有文創(chuàng)開發(fā)基礎,融入流行文化的創(chuàng)意,檔案館可開發(fā)一定的數字藏品。
網絡空間引發(fā)時空認知與感受的變革,這已得到一定程度的認同。例如,長久在互聯網的語境下可能是以分秒計,絕對線性與空間的界限也日漸模糊。在這樣的背景下,檔案管理的流程性與節(jié)點性需要有一定變革。換言之,網絡空間中的數據或信息管理同樣難以完全對應線性的有序階段管理流程,在這些信息當中有著將成為永久檔案的部分,也有那些只有短暫保存但需要真實可信特質的那部分,在脆弱的數字環(huán)境中需要以檔案化管理在每個時空點保障得到處置前的信息,保證信息的質量。因之,檔案化管理得到呼吁,即網絡空間需要全方面在其數據或信息管理中適應性或部分應用檔案管理的理論、方法論與實踐,根據網絡空間的復雜情境有所調整與變化。于官方檔案館而言,它不僅是資源保管基地,更是檔案空間建設的引領者、檔案空間連接的輔助者、檔案化管理的統籌與協調者。
因之,依托無處不在的檔案空間與對應提供各項輔助的官方檔案館,檔案化得以布局。由此,基于檔案規(guī)則提挈檔案管理全局框架并融于網絡空間整體框架,在元宇宙倡導文明共建的語境下積極參與未來社會的建構。在這其中,檔案化要求與網絡空間的特質相互連接、互動、沖突、融合,體現為:不執(zhí)著于絕對的檔案管控,而是檔案理念與方法的普及貫徹;不執(zhí)著于絕對的歸檔(存檔),接受其結果本身也只是某個時空節(jié)點中的截面;不執(zhí)著于絕對固化,網絡流動變化的特性應當得到尊重;不執(zhí)著于“檔案空間”,助推無處不在的檔案空間生成并融合于網絡空間;不執(zhí)著于完全的檔案管理,增加提升話語、制定規(guī)則、統籌檔案空間的治理;不執(zhí)著于檔案所有已有的理念與方法,網絡空間的特質需要融合,檔案管理亦要動態(tài)創(chuàng)新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