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行,張 娜,2,張建芬,蘆俊博,林國天,張 帆,馬冠生,2

(1.北京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營養(yǎng)與食品衛(wèi)生學系,北京 100191;2.食品安全毒理學研究與評價北京市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191;3.海南醫(yī)學院公共衛(wèi)生與全健康國際學院,海南 ?？?571199)

水是人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維持體液正常滲透壓及電解質平衡、調節(jié)體溫、潤滑器官及關節(jié)等方面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1]。對于妊娠期女性,水是血液和羊水的主要成分,是胎兒和母親進行物質交換的媒介,對母嬰健康至關重要。研究發(fā)現(xiàn),妊娠期間飲水不足可能與妊娠期高血壓疾病、羊水過少、產后體重滯留等有關[2]?！吨袊用裆攀碃I養(yǎng)素參考攝入量(2013)》中提出,妊娠期女性每日適宜飲水量為1.70L/d[3]。然而,目前我國開展的妊娠期女性飲水行為調查仍較為有限,已有研究的調查方法較為粗糙,缺乏妊娠期飲水行為的準確數(shù)據(jù),亟需開展相關研究。本研究采用前瞻性觀察性研究設計,使用7天24小時飲水行為調查方法,旨在了解妊娠期女性不同時間段的飲水行為,分析妊娠早、中、晚期各時間段飲水量及飲水類型的差異,為指導妊娠期女性健康飲水、制定適宜飲水計劃提供科學依據(jù)。

1 對象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本研究于2019年5月至2020年8月期間采用方便抽樣的方法在?？谑袐D幼保健院門診招募調查對象。使用SAS 9.2軟件,參考印度尼西亞妊娠期女性每日飲水量的標準差746mL[4],容許誤差設為135mL,α=0.05,考慮20%失訪率,最終計算出樣本量為142人。納入標準:年齡21～35歲之間的妊娠期女性;初次產檢在妊娠13周前;初次且單胎妊娠;無糖尿病、腎臟疾病、消化系統(tǒng)疾病、心血管疾病等疾病史。排除標準:文盲;口頭交流有困難。最終共招募調查對象142人,追蹤隨訪其在妊娠早、中、晚期的飲水行為。本研究已通過海南醫(yī)學院倫理審查委員會倫理審批,編號為海南醫(yī)學院倫(2018)第04號。調查對象均已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研究方法

1.2.1 問卷調查

采用自制《基本情況調查表》收集調查對象年齡、家庭收入、妊娠史、生育史、疾病史、藥物使用情況等基本信息。

1.2.2 體格測量

采用身高體重測試儀(型號:BSM370;BIOSPACE;韓國)測量調查對象的身高、體重。身高測量精度為0.1cm,體重可精確到0.1kg。

1.2.3 飲水調查

為排除孕吐可能帶來的影響,參考既往文獻,將孕早期的飲水行為調查設定在孕15～17周[5]。采用經(jīng)過標準化驗證的《7天24小時飲水行為調查問卷》[6-7],分別在妊娠早期(孕15～17周)、妊娠中期(孕20～22周)、妊娠晚期(孕30～32周)產檢前,由調查對象使用統(tǒng)一發(fā)放的帶刻度的水杯連續(xù)記錄7天內每次飲水的類型,包括白水、奶及奶制品、飲料等,并詳細記錄每次飲水的時間段、飲用量(mL)、飲用地點。杯子的刻度可精確至10mL。

1.2.4 溫濕度記錄

從中國氣象網(wǎng)獲取研究期間?？谑兄鹑諝鉁睾拖鄬穸葦?shù)據(jù)。研究開展期間當?shù)氐钠骄鶜鉁貫?27.6±3.3)℃,平均濕度為(78.3±7.9)%。

1.2.5 相關定義

飲水類型:①白水:包括白開水、礦泉水、純凈水等;②奶及奶制品:指鮮奶、奶粉、煉乳和酸奶等,不包括乳飲料;③飲料:指碳酸飲料、蛋白飲料、含糖飲料等白水和奶制品之外的飲品。

飲水時間段[8]:①八個時間段:包括早餐前、早餐時、早餐后、午餐時、午餐后、晚餐時、晚餐后及夜間;②三個時間段:早餐前、早餐時和早餐后合并為上午,午餐時和午餐后合并為下午,晚餐時、晚餐后和夜間合并為晚上;③兩個時間段:早餐時、午餐時和晚餐時合并為就餐時,其他時間合并為非就餐時。

1.3 質量控制

研究開展前對調查員進行統(tǒng)一培訓,使用統(tǒng)一調查表格及調查方法。研究期間,調查員每天通過電話與調查對象保持聯(lián)系,督促其進行飲水調查問卷填寫,以確保問卷的準確度及完成度。質量控制人員每天檢查所有調查表,認真檢查有無漏項、錯填項,對可疑數(shù)據(jù)進行電話核實,對錯誤項進行修正,核查完畢后進行簽字確認。由專業(yè)人員采用“平行雙錄入”的方式進行數(shù)據(jù)錄入,同時對數(shù)據(jù)進行核實與清理。

1.4 統(tǒng)計學方法

使用EpiData 3.1軟件進行數(shù)據(jù)錄入,建立數(shù)據(jù)庫。采用SPSS 24.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分析。使用中位數(shù)(四分位數(shù)間距)即M(QR)描述計量數(shù)據(jù)的集中趨勢和離散趨勢。采用Friedman M檢驗對妊娠早中晚期同一時間段的飲水量進行比較,使用Friedman M檢驗對同一妊娠期八個時間段及三個時間段的飲水量進行比較,使用Wilcoxon符號秩和檢驗對同一妊娠期就餐時及非就餐時的飲水量進行比較。統(tǒng)計檢驗均為雙側概率檢驗,以P<0.05為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一般情況描述

本研究共納入142名調查對象,最終142人完成此次調查,完成率為100.0%。調查對象年齡為(28.4±3.3)歲,身高為(156.9±4.6)cm,孕前體重為(48.9±5.7)kg,孕前體質量指數(shù)(body mass index,BMI)為(19.9±2.2)kg/m2。

2.2 妊娠早中晚期八個時間段飲水量及飲水類型

調查對象妊娠早中晚期飲水量分別為1 339mL、1 481mL和1 585mL,三個妊娠期飲水量之間的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隨孕期增加飲水量增加(χ2=134.155,P<0.05)。白水是妊娠早中晚期最常見的飲水類型,占飲水量的比例分別為92.0%、93.9%和93.4%,見表1。

表1 調查對象妊娠早中晚期八個時間段飲水量情況 [mL/d,M(QR)]

妊娠早中晚期,八個時間段的飲水量、白水飲用量、奶及奶制品飲用量及飲料飲用量之間均有統(tǒng)計學差異(χ2值介于117.330～640.912之間,P<0.05)。其中,早餐前飲水量(61～91mL)及白水飲用量(38～53mL)在八個時間段中最低;奶及奶制品在妊娠早期(30mL)及妊娠中期(27mL)的飲用主要集中在夜間,在妊娠晚期則主要集中在早餐前(29mL),見表1。

對不同妊娠期同一時間段的飲水量進行比較,妊娠早期午餐時(197mLvs.237mLvs.221mL)、午餐后(188mLvs.243mLvs.245mL)、晚餐時(202mLvs.226mLvs.237mL)、晚餐后(159mLvs.228mLvs.239mL)的飲水量均低于妊娠中期及晚期(χ2值介于40.808～95.786之間,P<0.05)。妊娠晚期早餐前飲水量(61mLvs.61mLvs.91mL)、奶及奶制品飲用量(0mLvs.0mLvs.29mL)最高(χ2值分別為70.875、16.494,P<0.05),見表1。

2.3 妊娠早中晚期三個時間段飲水量及飲水類型

調查對象妊娠早期(445mLvs.389mLvs.522mL)、妊娠中期(402mLvs.476mLvs.610mL)、妊娠晚期(480mLvs.464mLvs.635mL)的飲水量在上午、下午、晚上三個時間段之間的差異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值介于145.113～204.396之間,P<0.05)。其中,晚上飲水量高于上午和下午。奶及奶制品飲用主要集中在上午(29～43mL),飲料飲用也主要集中在上午(0～24mL),見表2。

表2 調查對象妊娠早中晚期上午、下午、晚上飲水量情況 [mL/d,M(QR)]

對不同妊娠期同一時間段飲水量進行比較,上午飲水量(445mLvs.402mLvs.480mL)最高的為妊娠晚期,下午飲水量(389mLvs.476mLvs.464mL)和晚上飲水量(522mLvs.610mLvs.635mL)均為妊娠早期最低(χ2值介于69.690～115.011之間,P<0.05)。三個時間段的飲料飲用量在三個妊娠期之間的差異兩兩比較后無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2。

2.4 妊娠早中晚期就餐時和非就餐時飲水量及飲水類型

調查對象在妊娠早期(578mLvs.780mL)、妊娠中期(579mLvs.900mL)、妊娠晚期(604mLvs.978mL)就餐時的飲水量均低于非就餐時,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Z值介于10.074～10.338之間,P<0.05),見表3。

表3 調查對象妊娠早中晚期就餐時與非就餐時飲水量情況 [mL/d,M(QR)]

對不同妊娠期同一時間段飲水量進行比較,就餐時飲水量(578mLvs.579mLvs.604mL)及白水飲用量(543mLvs.547mLvs.578mL)均為妊娠晚期最高;非就餐時飲水量(780mLvs.900mLvs.978mL)及白水飲用量(709mLvs.841mLvs.896mL)均為妊娠晚期最高,妊娠中期次之,妊娠早期最低(χ2值介于18.138～139.099之間,P<0.05)。就餐時及非就餐時飲料飲用量在不同妊娠期之間的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3 討論

3.1 調查對象飲水量

妊娠期間,為適應胎兒生長和分娩的需要,女性體內的雌激素、孕激素、醛固酮等激素分泌增多,新陳代謝加快,血容量明顯增加,腎血漿流量及腎小球濾過率也有所增加[9-11]。這些變化會影響孕婦體內水的攝入與排出,使其對水的需要量增加。迄今為止,已有8個國家或組織制定了適用于妊娠期女性的水適宜攝入量?！吨袊用裆攀碃I養(yǎng)素參考攝入量(2013版)》中參考美國數(shù)據(jù),在我國一般人群水適宜攝入量推薦值的基礎上,將我國妊娠期女性飲水適宜攝入量定為1 700mL/d[3]。然而,有必要在我國開展妊娠期女性飲水行為調查,為我國妊娠期女性水適宜攝入量的修訂提供參考數(shù)據(jù)。

本研究調查結果顯示,?？谑腥焉锲谂栽谌焉镌缰型砥诘拿咳诊嬎糠謩e為1 339mL、1 481mL和1 585mL,高于我國七城市一般人群中的調查結果(1 332mL/d)[6]。與女大學生人群中的調查結果相比,本研究調查對象上午、中午、下午三個時間段的飲水量均較高,這提示妊娠期間女性飲水量可能有所升高[8]。相較于此前我國研究者使用在線日記法對妊娠期女性每日飲水量的調查結果1 165mL,本研究中飲水量較高[12]。這可能是由于本研究使用了準確度更高的《7天24小時飲水行為調查問卷》。此外,本研究開展地區(qū)為海南省?？谑?氣溫較高,氣候差異可能也是影響調查結果的原因之一。但本調查中妊娠期女性的飲水量與中國營養(yǎng)學會對妊娠期女性的推薦飲水量1 700mL/d相比,仍有一定差距[3]。與墨西哥(2 620mL/d)及印度尼西亞(2 330mL/d)妊娠期女性飲水量調查結果相比[4,13],我國妊娠期女性飲水量明顯偏低,這可能與種族、季節(jié)、地理位置、氣候、文化因素、飲食習慣等多方面的因素有關。在下一步的研究中,可結合膳食結構調查,對我國妊娠期女性食物水攝入量及總水攝入情況進行更深入的分析。

本研究中,調查對象在妊娠早中晚期的飲水量逐漸增加。我國另外兩項在妊娠期女性中開展的調查卻顯示飲水量在妊娠期之間并無顯著差異[12,14]。這可能與本研究采用了與以往不同的研究設計有關。此前的研究均為橫斷面研究,本研究則是對同一批調查對象從妊娠早期追蹤隨訪至妊娠晚期,前瞻性的研究設計可以降低不同妊娠期飲水量之間的混雜偏倚。此外,本研究開展地區(qū)為?？谑?氣溫及濕度均較高,另兩項研究則是在北京或冬季開展,氣候差異也可能是影響調查結果的原因之一。要深入了解妊娠期女性飲水量在孕期之間的變化,還需在更大人群中開展更廣泛的研究。

3.2 調查對象不同時間段飲水量

《中國居民膳食指南(2022)》中建議,飲水應該少量多次,可以在一天的任意時間[15]。夜間睡眠期間由于皮膚汗液蒸發(fā)、呼出水汽及尿液分泌等,機體水分會有持續(xù)的丟失。起床后應及時補充水分,可以降低血液黏度,增加循環(huán)血容量。本研究中調查對象早餐前飲水量為61～91mL,明顯低于其他時間段。此前一項對?？谑腥焉锲谂蚤_展的飲水知識及態(tài)度調查結果顯示,僅有34.8%的妊娠期女性認為晨起應該喝水[16]。這提示?？谑腥焉锲谂詫Τ科鸷箫嬎闹匾暢潭炔粔?未能做到主動規(guī)律飲水,需要注意一天中各時間段的水分補充。此外,本研究中調查對象非就餐時飲水量及白水飲用量明顯高于就餐時,該結果與我國以往在男大學生中的調查結果一致[17]。這可能與我國飲食結構中食物水分攝入較多有關,我國居民食物水攝入量可達水分攝入總量的40%及以上[18]。

本研究發(fā)現(xiàn),?？谑腥焉锲谂燥嬎吭谌焉镌缙谧畹?妊娠晚期最高,且未能做到主動規(guī)律飲水。應結合妊娠期女性身體需要特點,制定適宜飲水策略,鼓勵其養(yǎng)成健康飲水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