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建
月亮一露了頭,就像新嫁娘上了花轎,雖然也羞怯著,卻是喜洋洋地出了閨門。很快,半個(gè)月亮變成了大半個(gè),草原上光影浮動(dòng),那股陰郁之氣全然不見了。月亮升騰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眼見著它越來越高、越來越圓,終于,它撐不住自己的豐腴了,“騰”的一聲,與大地分離,走上了天路之旅。新生命的降臨總是伴隨著哭泣,月亮也一樣,它脫胎換骨的那一刻,臉濕漉漉的。
草原被這盞舉世無雙的神燈點(diǎn)亮了。我覺得它的氣息都變了,有股微甜的味道,看來月光把它身上的寒露驅(qū)散了。
(青山摘自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界上所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