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朱莉婭·恩德斯
干凈的感覺其實大部分是在腦子里面產(chǎn)生的。薄荷糖清涼宜人,擦過的窗戶干凈明亮,洗完澡后躺在新?lián)Q的床單上,干凈的感覺真是天堂般的美好。我們喜歡聞肥皂的味道,喜歡觸摸光滑的表面,喜歡消毒劑帶來的安全感。
一百三十年以前,在歐洲,人們發(fā)現(xiàn)肺結(jié)核原來是由細菌引起的。這是細菌第一次走進公眾的視線,以一種有害、危險而又看不見摸不到的形象為人們所認識。很快歐洲頒布了新的規(guī)定:病人必須隔離,避免傳染給其他人;學校里開始嚴禁吐痰;親密接觸最好避免,共用一塊手帕更是絕不提倡;另外,親吻僅限于“戀人間的情不自禁”。這些規(guī)定聽起來有點兒滑稽,但到今天它已經(jīng)深深包含在了社會秩序的方方面面:就是從那時起,吐痰被認為是一種沒教養(yǎng)的行為,毛巾和牙刷變成了嚴格的私人物品。
通過禁止隨地吐痰就可以阻止一個致命疾病的傳播,確實是一件該提倡的事。這條規(guī)矩于是就深深地烙在了人們的腦里,不遵守它的人會被人討厭,因為他危害到了別人的健康。于是一代傳一代,不隨地吐痰成了社會的基本準則。保持個人的清潔衛(wèi)生也在社會上推廣開來,人們努力給亂糟糟的生活帶來一些秩序。
在那時候,去浴場洗澡還只是富人們才可以享受的,直到20世紀初,在德國,醫(yī)生規(guī)定每人每周必須洗一次澡。大公司開始給自己的員工建淋浴間,并免費提供肥皂和浴巾。其實從1950年開始,每周洗一次澡的規(guī)定才真正地得以實施起來。老百姓們一般都是每周六洗澡,一大家人用同一盆水,因為爸爸工作最辛苦,所以爸爸可以先洗,爸爸洗完了其他人再一個接一個地洗。那時候人們對清潔的認識還停留在除臟和除臭。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清潔的概念也變得越來越抽象。
翻開報紙、打開廣播,到處都是些聳人聽聞的新聞,比如今年又有什么危險的流感病毒啦,哪里又發(fā)現(xiàn)抗藥性的細菌新品種啦,或者哪家食品廠又爆出了大腸桿菌的丑聞了。好像到處都是看不見的危險,處處都有地雷。每個人都用不同的方法來安撫自己內(nèi)心對病菌的恐懼,在我們評判每個人做得對與錯之前,應該先弄清楚,這些恐懼到底源自何方。
有潔癖的人在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就只遵循著一個原則——掃除一切、殺死一切、雖然也不知道殺死了什么,但是肯定那不是好東西。事實上這樣徹底打掃的時候確實殺死了所有的東西,不僅僅有壞的,還有好的。
這種清潔方式實在是不可取的。事實上,一個國家越干凈,那個國家患過敏和免疫系統(tǒng)疾病的人就越多,一個家越是干凈無菌,這家人患過敏和免疫系統(tǒng)疾病的可能性就越高。三十年前在德國,差不多每十個人里面才有一個人有某種過敏癥,而今天,每三個人里面就有一個過敏的。但是相比之下,細菌感染致病的比例卻沒有下降。今天的科學研究給打掃衛(wèi)生帶來了新的定義,干凈并不是指要把有害的細菌都趕盡殺絕。
這個世界95%以上的細菌都對我們無害,而且其中的很多甚至還對我們有益。其實一般家庭里面根本就用不到消毒劑,除非家里有人得了傳染病,或者狗狗在客廳地板上拉了一坨大便。
如果家里地板上只是有幾只鞋印,那在水里加幾滴清潔劑就已經(jīng)可以清除掉地板上90%的細菌了。打掃衛(wèi)生的意義在于有效減少細菌數(shù)量,而不是完全消滅它們。
即使是壞的細菌也可以為我們所用,比如它可以幫我們訓練一下免疫系統(tǒng)。比如洗碗池里的幾千個沙門氏菌對于免疫系統(tǒng)來說就是參觀動物園,只有當沙門氏菌繁殖過快的時候,它才開始變得危險。有害細菌會大量繁殖的三個條件包括:封閉的空間、潮濕溫暖的環(huán)境和唾手可得的養(yǎng)料。
在日常家務里,清洗瓜果蔬菜也用了稀釋的方法。通過水洗,從泥土中帶上來的大部分細菌都被沖掉了,剩下的那一點點兒也已不成氣候。如果餐具沖洗完了以后你又用洗碗布在上面抹了一圈的話,可能這個意圖是好的,但是實際效果就跟你用舌頭在盤子上又舔了一圈一樣。
因為洗碗布溫暖、潮濕,里面充滿了細小的食物殘渣,聽上去是不是很像微生物的天堂。要是你在顯微鏡下觀察過洗碗布的話,估計你這輩子用它的時候都會有心理陰影了。
所以,洗碗布只適合用來擦洗掉碗碟上大塊的污漬,之后一定要用水再好好地把餐具沖一下。廚房里的抹布、手巾也是一樣的,一定要徹底清洗干凈之后晾干,否則它們也會成為細菌完美的大本營。
細菌在干燥的表面是沒法繁殖的,有的細菌甚至會干死。剛剛擦過的地板在干了以后是最干凈的。用墩布拖過的地板再進行烘干是最干凈的。干燥真的是件美好的事。食物適當?shù)睾娓梢院缶涂梢员4婧芫玫臅r間都不會壞,比如面條、麥片、餅干、葡萄干、紅豆和肉干都是運用了這個儲存技巧。
(杜雅素薦自《文摘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