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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分享者

2023-05-30 10:48愛德華·布萊恩
譯林 2023年2期
關(guān)鍵詞:穆爾蘇珊娜韋德

〔美國〕愛德華·布萊恩

爆炸發(fā)生那天,德里斯科爾·亨利去了學校郵局,在信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匿名明信片,除了收信人的名字、地址和印著“芝加哥,4月3日”的郵戳外,只有一行字:“一個自由的人,一個驕傲的游泳者——劈波斬浪向著新的命運奮力游去?!焙嗬ⅠR意識到這是約瑟夫·康拉德的短篇小說《秘密分享者》的最后一句話。幾小時后,他將在云視頻會議軟件Zoom上與高三學生討論這篇小說。但是,那個班沒有住在芝加哥的學生,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在上這一課的前四天從芝加哥發(fā)來這句話。他把明信片塞進褲后兜,心想,這只不過是件煩人的神秘小事,況且春季學期經(jīng)常發(fā)生此類事件,又多一個罷了。

到2020年4月,亨利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線上授課方式,也習慣了線上課堂學生們越來越隨意的著裝和行為。他無法強制學生著裝規(guī)范,無法阻止他們上課吃東西,也無法禁止他們在討論時互發(fā)短信或電子郵件,但是,他可以在學生進入Zoom時,點著每一位學生的名,一一寒暄。這種簡單的線上問候方式有助于維持課堂秩序和端正學生行為。亨利原本以為線上授課會遇到各種問題,比如學生缺勤、頻繁斷網(wǎng)或是上課不積極等。結(jié)果,到目前為止并沒有出現(xiàn)這些問題。相反,春假以來隔離在家的這些寄宿學校的學生能克服時差,自覺遵循弗吉尼亞的時間,準時登錄Zoom上課。

沒錯,線上授課正如亨利所希望的那樣,進展順利。但是,空空蕩蕩的宿舍,冷冷清清的餐廳,只剩教職員工及其家人的校園,讓他有了一種很少體驗過的感覺:孤獨。其實,亨利早已習慣了獨處,也享受這份寂寞。但是,因新冠疫情而采取的管控措施令福克斯堡校園籠罩在一種孤寂中,讓人頗覺陌生和不安。所以,盡管Zoom課堂給亨利的日常帶去了青春活力和線上陪伴,但他還是無法擺脫日漸增長的不適。

上午11時45分,阿什莉·帕克第一個進入Zoom,她盤腿席床而坐。

“夏洛特市現(xiàn)在的情況怎樣,阿什莉?”亨利問道。

“太無聊了,”阿什莉說道,“我現(xiàn)在住在海邊,不過,是一樣的無聊?!?/p>

學生們陸續(xù)進入,全班18個學生很快都到齊了——這是一次滿勤。

羅蘭·托馬斯,家住亞特蘭大市,端著一杯咖啡出現(xiàn)在視頻里。

哈里森·巴雷特的家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圣迭戈市,那地方現(xiàn)在是上午8點45分。他睡眼惺忪,頭發(fā)蓬亂地出現(xiàn)在視頻里。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安娜貝拉·考夫曼,她遠在瑞士蘇黎世,那兒是下午5點45分。

但是,韋德·穆爾的出現(xiàn)引起了全班的注意。他住在弗吉尼亞州的一個小村子里,同學們覺得那個村名很有趣。

“你好,韋德,”韋德一出現(xiàn)在視頻里,亨利便招呼道,“水??诖逵猩缎迈r事?”

他的話音剛落,同學們便興奮地叫嚷起來。

“韋德,你家的水牛怎么還有豁口呢?”

“小心水??诎??!?/p>

“水牛口,你今晚不出來嗎,今晚不出來嗎,今晚不出來嗎?”

同學們調(diào)侃完,韋德才說:“水牛口村的一切都糟透了,亨利先生。”韋德今天很反常,神情陰郁,身穿黑色T恤,坐在沙發(fā)上,“從我父母開始。”可以聽到有人在喊他,男孩嘆了口氣,“還有這糟糕的天氣,就像春假時的倫敦一樣,”他從面前的茶幾上舉起一份斯湯頓市的報紙,“整天都在下雨?!?/p>

全班同學一起發(fā)出“啊”“可憐的韋德”的驚呼聲,還有起哄聲。同學們都很喜歡韋德。他來??怂贡W校上高三才短短幾個月,就贏得了眾人的喜愛,因為他愿意跟大家一樣,拿自己的新生身份開玩笑,這很難得。

在韋德·穆爾家的房子爆炸前的30分鐘里,師生們在線上熱烈討論《秘密分享者》。亨利認為它是最偉大的英語故事之一。學生們不贊同他的看法,覺得故事的措辭、節(jié)奏和情節(jié)都存在問題,比如情節(jié)的設(shè)計:一位不知姓名的船長沖動地將一個名叫萊格特的逃犯藏匿在船上,萊格特因在另一艘船上殺害一名水手正被通緝。只有韋德·穆爾站在老師這一邊。

“結(jié)局太棒了,”他說,“萊格特幫助船長找回了揚帆前行的信心,而船長也幫助萊格特樹立了開始新生活的決心。也許他們再也見不到對方,但彼此會永遠擁有這份友情?!彼诖扒暗拈L沙發(fā)上,用手梳理卷曲的黑發(fā),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你沒有和某個人分享過秘密嗎?這難道不會讓你們的友誼,怎么說呢,變得更牢固嗎?”

同學們發(fā)出竊竊私語的質(zhì)疑聲,但是韋德仍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且我覺得大家都念錯了書名,包括亨利先生?!?/p>

這番話引來幾聲嘲笑。

“韋德,你解釋一下,”亨利說,“書名念錯?書名才三個最基本的詞匯,我們會讀錯?”

“你們讀‘The Secret Sharer(秘密分享者)時,重音是落在最后那個詞匯上。我覺得,重音應(yīng)該落在第二個詞匯上,應(yīng)該讀作The Secret Sharer。這個故事講的是秘密,就像萊格特與船長分享彼此的秘密那樣。”

“這有區(qū)別嗎?”哈里森·巴雷特問,還有幾個同學也提出同樣的質(zhì)疑。

就在這時,韋德的父親出現(xiàn)在屏幕里,在韋德身邊的沙發(fā)上坐下。他戴著眼鏡,卷曲的黑發(fā)與兒子的一樣,只是沒那么濃密。見此情景,全班人都笑了。通常,線上上課時,家庭成員是不會出現(xiàn)在視頻里的。

“爸爸,”韋德神情慌亂又尷尬,“我們還有20分鐘才下課?!?/p>

“我在粉刷韋德的臥室,得休息一下,”韋德的父親向大家解釋,“油漆味太重,時間久了讓人受不了?!?/p>

韋德扭動著身體,看著母親走過來,在他的另一邊坐下?,F(xiàn)在,夾在父母中間,韋德更加局促不安了,“媽媽,現(xiàn)在不行。”

韋德的母親面帶微笑看著他,然后對著鏡頭說:“韋德讓我們讀了你們正在討論的這個故事,不知道你們是否介意我和他爸爸一起旁聽。”韋德的父親穿著一件長袖襯衫,上面濺滿了油漆。他的母親,褐色頭發(fā),體態(tài)豐腴,身上的防水夾克還滴著雨水。此時,在弗吉尼亞州皮德蒙特的??怂贡ば@里,亨利正坐在充滿陽光的書房里,面對著筆記本電腦。天氣很好,風和日麗。而在學校以西兩小時車程的雪倫多亞河谷,韋德·穆爾一家卻正經(jīng)受著一場當?shù)靥赜械钠皾姶河辍?/p>

羅蘭·托馬斯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說道:“嘿,穆爾太太,你什么時候再送我們基輔蛋糕?”見鬼,亨利想,現(xiàn)在才12點19分。韋德父母的出現(xiàn)徹底中斷了課堂討論,同學們很難再集中精力了。

韋德看了一眼父母,對著鏡頭說:“對不起,亨利先生。抱歉,各位同學。我希望——”正說著,他母親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胳膊上,接著就黑屏了。同學們一陣哄笑。大家都等著韋德重新登錄,阿什莉還給韋德發(fā)了短信,但是沒有得到回復(fù)。最后大家只好繼續(xù)上課。接下來的討論不著邊際,幾分鐘后,亨利換了一個教學內(nèi)容。直到下午晚些時候,大家才得知,穆爾家當時發(fā)生了大爆炸,房子和房子里的所有東西都炸沒了,連半英里外鄰居家的窗戶都碎了一地。

亨利是從校長蘇珊娜·麥克萊恩那里聽到這個消息的。校長在向社區(qū)發(fā)郵件匯報學生及其父母去世的消息前,先給亨利打了電話。接到電話的亨利不寒而栗,難以置信。僅僅幾分鐘后,他就走出了??怂贡ば@里的家,來到了行政大樓的后院,坐在金屬長椅上。從辦公室出來的蘇珊娜看到了他,示意在這里他可以不戴口罩,其實,他的褲后兜里備了防疫口罩。蘇珊娜在亨利對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兩人相隔10英尺,保持安全距離。盡管亨利想象著,像這樣事故頻發(fā)的學期肯定會加速蘇珊娜的衰老步伐,但現(xiàn)實是,蘇珊娜的紅頭發(fā)還是比白頭發(fā)多。過去19年,蘇珊娜一直在當校長,不過,她與亨利的友誼比她當校長的時間還長。

“我知道按規(guī)定老師不能偏愛任何一個學生,”她說,“但我也知道韋德·穆爾是你最喜歡的一個學生?!?/p>

“不僅現(xiàn)在是,以后永遠都是?!焙嗬f。他想起韋德·穆爾到教室找他的情景,他們談書籍,論寫作,說心事。韋德向他吐露心聲,說媽媽去俄羅斯或烏克蘭出差,他會擔憂她的人身安全,也會擔心留在家庭農(nóng)場的父親?!爸朗鞘裁匆鸬谋▎幔俊焙嗬麊?,“爆炸前,韋德的父親一直在刷油漆?!?/p>

蘇珊娜搖了搖頭,“油漆噴霧引發(fā)的爆炸不會那么猛烈?!?/p>

“火爐呢?燃氣管道呢?”

“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論?!碧K珊娜回答。

“他家親戚有誰透露出什么消息嗎?”

“沒有,”蘇珊娜說,“他們唯一的緊急聯(lián)系人是他們的一位鄰居?!?/p>

“他轉(zhuǎn)到我們學校的時間很短,”亨利說,“但他真是個出類拔萃的學生?!焙嗬肫?月的一天晚上,他發(fā)現(xiàn)韋德在教室里哭泣,“他一直獨自學習,我那么晚走進教室,他十分驚訝。我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了,他非常坦誠,說在他上過學的所有學校中,我們學校是他最想念的一所。還說他沒想過會喜歡寄宿學校,但我們學校讓他體會到了兄弟姐妹的感受。后來他還問,‘亨利先生,世間萬物轉(zhuǎn)瞬即逝。你這個年齡猶如汽車疾駛的最高限速,不是嗎?而我似乎以每小時18英里的車速在緩慢變老,但一年比一年快。你什么時候會開始想要踩下時間的剎車呢?你能想象一個高中生會說出那樣的話嗎?大多數(shù)時候,高中生們都在焦急地盼著畢業(yè)?!?/p>

“他就讀過很多學校,”她說,“與其他同學相比,他更睿智?!?/p>

“沒有生還的希望嗎?”

“沒有,這場爆炸足以讓屋內(nèi)任何一樣東西、任何一個人灰飛煙滅。”行政大樓的后院地面鋪著藍白相間的瓷磚,在兩條金屬長椅上,蘇珊娜和亨利就這樣相視而坐,誰也沒再說話。橡樹遮住了陽光,斑駁稀疏的光線落在他們身上。過了很久,蘇珊娜才告訴亨利,她已經(jīng)為學生們安排了心理疏導輔導員,警察也想和他及學生們談?wù)??!澳銈冞@堂線上課錄制視頻了嗎?”

“學生都上線聽課的情況下,我從來不錄制。”亨利尷尬地回答。不過,他覺得他可以試著寫一份粗略的文字材料。但是,當時課堂上發(fā)生了太多與教學無關(guān)的事,不一定對調(diào)查有幫助?!爱敃r很明顯,韋德一直在跟父母爭吵。當然,這并不罕見,尤其是現(xiàn)在同學們都困在家里。但從爆炸前發(fā)生的情況看,他們似乎預(yù)料到了這場爆炸?!?/p>

蘇珊娜讓亨利詳細解釋一下。

“上課過程中,韋德的父母突然出現(xiàn)在屏幕里,還與韋德坐在同一張沙發(fā)上,一邊一個,好像要保護他。這很奇怪。而且就在爆炸前,韋德對母親說了句‘現(xiàn)在不行。然后他向我們道歉。他母親伸出手,好像要阻止他——”

“德里斯科爾,”蘇珊娜說,“你不會是想說穆爾一家是自我毀滅的吧?韋德和父母吵架是因為他父母打算炸死他們自己?”

“不,”亨利說,“不,不是。更像是……認命。仿佛他們都意識到了要發(fā)生什么不可避免的可怕事情?!?/p>

蘇珊娜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最后說:“你只是在猜測,你內(nèi)心希望自己能回去提醒他們,而且你說他們認命之類的話,這些都是你子虛烏有的臆想。”

亨利很想相信蘇珊娜所言是正確的。

第二天上午,警方仍未提供爆炸的確切原因,亨利便給格蕾塔·卡森打去電話。格蕾塔是他從前的學生,在哈里森堡電視臺工作。亨利首先為打擾她工作表示抱歉,接著便問她是否聽說了昨天斯湯頓的那場爆炸。

“是的,當然,”格蕾塔說,“我們報道了此事,太可怕了。那個男孩是你的學生。亨利先生,你還好吧?”格蕾塔還和十年前讀高二時一樣善解人意。

“格蕾塔,你知道那是怎么發(fā)生的嗎?外界沒有一點消息。坦率地講,不做任何解釋的話后果會更嚴重?!?/p>

“亨利先生,我是天氣播報員,不是去現(xiàn)場采訪的記者?!?/p>

“但你肯定認識那些去了現(xiàn)場的記者。你和同事們聊過吧,他們怎么說?”

格蕾塔猶豫了一下,“有小道消息,我相信你不會向外傳播。他們說,這次爆炸是因為一枚可怕的炸彈。”

“炸彈?”他張大了嘴。

“那是一座石砌的老房子。地下室爆炸時,石墻就像槍管一樣,所有的力都向上推,騰空而起,四射而出。去我們的網(wǎng)站看看視頻吧。太恐怖了。就連停在外面的兩輛私家車也炸沒了,炸彈威力太猛?!?/p>

“誰會在他們家里放炸彈呢?”

“有一種說法,說是這家人自制了炸彈,然后遭遇了一場可怕的事故?!?/p>

不可能,亨利認為。

“拜托,亨利先生,”她說,“這都是未經(jīng)證實的。這只是最符合邏輯的假設(shè)。這家人在那里住了還不到一年,他們喜歡獨來獨往。女主人經(jīng)常去東歐。男主人購置了大量化肥,這也許只是為了他種的圣誕樹,但或許他另有他用呢?不然炸彈怎么會在他們家的地下室?”

亨利想起了韋德對雨天的抱怨,“上個月春假他們在倫敦,可能有人趁他們不在家溜進房子,安裝了炸彈?!?/p>

“可為什么有人會這么做呢?”

“我不知道?!彼蓤F滿腹地說。

她要掛電話了,“如果我聽到什么消息,會告訴你。但很可能不需要。如果這事真像我想的那么駭人聽聞,你在網(wǎng)絡(luò)上就能了解一切。”

實際上,新聞只報道說警方仍在調(diào)查。

中午剛過,亨利正在看郵箱里那些待評分的論文,蘇珊娜打來電話,邀請他去行政樓的后院見面。天氣依舊晴空萬里,他們又坐在外面。蘇珊娜呷了一口茶。

“你怎樣?”她問,“還撐得住嗎?”

“我無法集中精神,”他說,“我腦海里不斷回閃那幅畫面。”他告訴蘇珊娜,他給在電視臺工作的格蕾塔打過電話。

“那么你可能聽說的是,他們家自制了炸彈?!碧K珊娜說。

“是的,”亨利說,“但我不信?!?/p>

“你看到圖像了嗎?”

“我倒希望我沒看?!碑旊娨暸_記者趕到現(xiàn)場時,那場讓韋德在課堂上情緒低落的春雨已經(jīng)停了。在蔚藍的天空下,是被炸得千瘡百孔的地面——從前坐落著韋德家的房子,如今滿目瘡痍,極不協(xié)調(diào)。

“就在爆炸前,”他說,“有個男生向韋德的母親問起了基輔蛋糕。這讓我想起韋德母親的工作。”

“怎么說?”

“我一直在想韋德的母親是不是為美國中央情報局工作?!?/p>

他原以為蘇珊娜會笑話他,沒想到她只是說:“你接著說。”

“她出差去的地方,一直都是,烏克蘭?立陶宛?有一次我問韋德,他母親是做什么的。他給了我一個冗長乏味的答案,說是研究一種白色LED照明什么的。真是個完美的說辭。答案那么無趣,我也就沒有再問過他母親的工作。他們家去哪里度春假?不是坎昆,不是韋爾,而是倫敦。顯然,他母親參與了某種國際活動?!?/p>

“這并不能推測她就是間諜?!?/p>

“當然不能,但是普通家庭不會慘死于地下室的炸彈。她最有可能成為一些外敵的攻擊目標。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絕不是在地下室制造炸彈的恐怖分子。但是,我又無法確定,蘇珊娜,我都快要瘋了?!?/p>

她盯著亨利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德里斯科爾,請認真思考我接下來說的話。韋德的母親是工業(yè)間諜活動的調(diào)查員。她工作出色,在職業(yè)生涯中,阻止了竊賊竊取價值數(shù)十億美元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一些竊者對她懷恨在心,揚言要打擊報復(fù)她和她家人。因此,她只能在上級的幫助下頻繁搬家,以保護丈夫和兒子。今年3月,她在倫敦作證時,得知有人跟蹤她到了弗吉尼亞州,這很可能對他們家造成威脅?!?/p>

蘇珊娜的聲音在哽咽,她喝了一口茶,“回到美國后,韋德的母親告訴我,她和她丈夫不得不再次搬家。但他們會讓韋德在學校度過他高三的最后時光。然后疫情突然暴發(fā)了,他們只得把韋德帶回了家?!?/p>

“哦,我的天?!焙嗬f。

“很明顯,他們正在為賣房做準備,但他們沒有時間了。我們不會把這些告訴媒體,也不會告訴教職工和學生。如果調(diào)查能悄悄進行,就有更大的機會抓住肇事者。”她盯著亨利,“我知道這很難理解,但你不能向任何人說起。”

“我不想和任何人討論這件事。我無法面對我的學生??吹剿麄儯揖蜁肫痦f德?!?/p>

“明天休息吧,”她說,“如果需要的話,這周你都可以不上課。”

亨利正在前院拔草,一位訪客的到來嚇了他一跳。

“亨利先生?”來訪者是一位年輕女性,戴著一頂松垮垮的草帽,金發(fā),纖瘦。摘下墨鏡和口罩時,她笑了。亨利認出了她。

“格蕾塔,”他說,“我沒想到還有媒體人會來我家?!?/p>

“很抱歉讓你吃驚,”格蕾塔笑了,“今天我們臺的攝制組來學校,就秋季開學將要面臨的挑戰(zhàn)展開采訪。他們帶上了我這個‘天氣預(yù)報員,只因為我是咱們學校的校友,我的這種身份可能會讓他們進入平時不允許去的地方。我看到你在這里,便拋下在教學樓的同事跑過來,所以我不能待太久?!?/p>

“那就小坐一會兒吧?!眱扇嗽谇袄鹊囊巫由献?,保持著安全距離。

“我很抱歉,沒有帶來那位學生的更多消息,”她說,“我覺得我們走進了死胡同。”

是的,他想。他就在死胡同里。

格蕾塔拿出手機,滑動著屏幕,“但有一件事我覺得挺欣慰。爆炸威力如此巨大,房子里的人肯定死得不會太痛苦。你看他隔壁鄰居的女兒拍的視頻就知道當時威力有多大,這是她拍下的她家窗戶震碎后冒起的煙霧。我們不會播這些,因為不是很有趣。但這正是我喜歡它的地方——出乎意料的平靜?!彼e起手機讓亨利看那條斷裂的林線和蔚藍天空下的褐色煙霧。

“幸好你們沒播出去,”看到蔚藍的天空,亨利脫口而出,“那是假的。”

她吃了一驚,“不,不是的,亨利先生。女孩是用手機拍的。她給父母看過,但她父母不讓她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布,她這才把這段視頻給了我們。”

“爆炸發(fā)生時天正下著雨,且大雨如注?!?/p>

“不,不是這樣的,”她擠出一絲微笑,“那天整個州晴空萬里?!?/p>

亨利清楚地記得穆爾家屋外的雨。穿著濕淋淋防水夾克的韋德母親。還有斯湯頓報紙,上面印有天氣預(yù)報。職業(yè)習慣,他喜歡糾正學生的錯誤。

“格蕾塔,”他說,“我知道播報天氣是你的工作。但你當時在哈里森堡,而爆炸是在水??诖濉D阍趺茨苓@么肯定呢?”

“因為星期二對我們這些從事氣象行業(yè)的人來說是可怕的一天,”她說,“我們都弄錯了。國家氣象局、當?shù)貧庀缶忠约皻庀箢A(yù)報公司都預(yù)測那天會下暴雨,但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高壓系統(tǒng)阻擋了暴雨。當?shù)匾患揖W(wǎng)站宣稱斯湯頓在下大雨,而事實是,當時斯湯頓是萬里晴空。人們打電話來抱怨,說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下雨的準備,太陽卻出來了?!彼e起雙手,“他們對我大呼小叫,就是因為那天沒下雨。要不是那場爆炸占據(jù)了新聞版面,你一定會看到這個消息。”

他努力地想將記憶中的暴雨與真實的晴空融合起來。他想起了他看到的那幅圖像:藍天下的千瘡百孔。他恍然大悟,脈搏開始怦怦直跳。他正想要給格蕾塔·卡森一條終生難忘的獨家新聞,讓她不再只當一個“天氣預(yù)報女孩”。報道這個事件后,她將放棄天氣預(yù)報職業(yè),進入《60分鐘時事雜志》欄目組。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沒有人去調(diào)查當天的天氣,包括警察、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和媒體。

線上課堂總給人很多錯覺。阿什莉·帕克好像是在北卡羅來納州的夏洛特市,而實際上她在海邊。安娜貝拉·考夫曼聲稱自己在蘇黎世,那只是她自己的說法。羅蘭·托馬斯可以從自己的咖啡杯里喝到啤酒,這沒有人知道。如果房子爆炸時,水牛口村是晴天的話,那么韋德和他的家人就不在那座房子里。他們在別的地方——地球上任何一個在美國東部時間12點19分時有自然日光的地方。他們可以登錄Zoom上課,也可以制造出他們?nèi)栽诟ゼ醽喼莸募傧?。他們一定查看了弗吉尼亞州那天的天氣預(yù)報,所以一直在強調(diào)屋外的暴雨:韋德的母親穿著濕漉漉的防水夾克出現(xiàn)在視頻中,印著有暴雨天氣的斯湯頓當?shù)貓蠹?。但事實上,那天天氣變了,沒有下雨。他們搞錯了這個細節(jié)。

“格蕾塔,”他努力保持平靜,“相信我,你今天讓我很高興。為了回報你——”他及時遏制住了自己要說的話。他終究不能告訴她。同樣,他也不能告訴警察,不能告訴蘇珊娜,不能告訴全班同學乃至任何人。一陣尷尬的沉默,他思索著如何來表達?!盀榱嘶貓竽悖彼又f,“我想給你一個安全社交距離的口頭擁抱?!?/p>

格蕾塔走了以后,亨利還坐在前廊,心仍在怦怦直跳。他終于明白了一切。穆爾一家曾計劃再次搬家以躲避那些跟蹤者。但新冠疫情突然暴發(fā),兒子也突然回家了,他們意識到可以想出一種永遠停止逃亡的方法,讓那些跟蹤者相信,已經(jīng)有人成功地殺害了他們。他們籌備了一場爆炸,抹掉在水??诖迳畹乃泻圹E。他們設(shè)置好爆炸時間,爆炸的那一刻,他們在新的安全地及時切斷Wi-Fi,營造出爆炸的效果。

爆炸的威力如此巨大,沒有人對找到尸體遺骸抱有希望。毋庸置疑,韋德·穆爾全家肯定在水??诖宓姆孔永铮驗楹嗬蜕嫌⒄Z課的同學們都可以作證。他原認為自己會因為被這樣利用無比憤怒,結(jié)果沒有,因為韋德堅持選擇了他的英語課作為他在??怂贡さ淖詈笠淮温睹妗.斈?,韋德父母讓他轉(zhuǎn)學到??怂贡W校時,一定沒料到兒子會如此留戀這里,所以他們計劃失蹤的那天,韋德很難受。

亨利微微一笑,意識到無論韋德和他的家人現(xiàn)在定居在哪里,4月3日那天他們一定路過芝加哥。這個男孩是冒了多大的風險給他寄了那張明信片——難怪他的父母要切斷他對全班同學說的最后一句話,因為那有可能會暴露太多信息——多么慷慨的行為啊。韋德在課堂上說,“這結(jié)局太棒了?!边@是他給亨利的小暗示——事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糟糕。

“謝謝你,韋德。”亨利對著明媚的4月天大聲說道?,F(xiàn)在他可以回去上課了,他可以對還在他身邊的學生重新做出承諾。畢竟,他認為,最后每個人都將跟韋德一樣。不久之后,這些學生,這些聰明活潑、精力充沛、雄心勃勃卻又有點煩人的學生都將去開啟他們下一段旅程。

亨利從褲后兜里掏出那張從芝加哥寄來的匿名明信片,又讀了一遍熟悉的文字:“一個自由的人,一個驕傲的游泳者——劈波斬浪向著新的命運奮力游去?!币粋€真正的自由人。亨利覺得自己真是個傻瓜,一直認為自己是孤獨的。這個男孩經(jīng)歷著更深的孤獨,而那種孤獨亨利從未體會過。他父母會怎么處理他的文憑?他的大學該怎么辦?他的母親還會繼續(xù)那份工作嗎?毫無疑問,這些問題他的父母都已經(jīng)考慮過了,且納入了他們繼續(xù)勇敢生活的動力。亨利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甚至是蘇珊娜,因為蘇珊娜有責任向警方匯報這家人的消息。亨利會保護這家人,讓全世界相信他們?nèi)妓烙诒?。要是以后他時不時地收到匿名明信片,他會收藏起來,因為那不僅是韋德的孤獨,也是他的孤獨的一種解藥。亨利永遠是韋德的秘密分享者。

(吳碧宇:上海外國語大學賢達經(jīng)濟人文學院;丁悅:華東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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