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縱覽國內外作文教學的歷史與現(xiàn)狀，對寫作思想、方法技巧的研究較多，對“思想寫作”的研究較少，對學生思想與寫作關系的探索則幾乎是空白。本文從高中生的寫作現(xiàn)狀出發(fā)，界定高中“思想寫作”教學的基本內涵，梳理、思考“思想寫作”的六個元素，并從寫作環(huán)境的有力保障、課程引領的有序促進、師生主體的有所作為和評價機制的有效激勵四個維度開展教學實踐，將理論探索轉化為實用有效的具體操作。

【關鍵詞】思想寫作；作文教學；作文課程；實施策略

高中生有其獨特的體悟社會、看待人生的情感方式和思維路徑，高中作文教學應引導學生做“有思想的葦草”，使其對社會現(xiàn)實、生活、生命表達“真思想”。筆者對高中生“思想寫作”進行探索和實踐，是從“根性”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觀念問題，從理論上剖析作文創(chuàng)新的美學法則，從方法上揭示作文的內在機理，使作文教學真正啟迪、培育學生的審美心智，訓練學生理性而精確的思維方式。

一、“思想寫作”的本質內涵：“思”為本源，心靈表達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7 版）對“思想”的解釋為：“客觀存在反映在人的意識中經過思維活動而產生的結果。”［1］英國思想家約翰·洛克指出，“思想是心靈的一種動作”［2］，心靈豐富、思維活躍，才會對客觀世界產生真實感受和真切體驗，進而形成思想。而寫作是作者的意識運動因客觀存在而喚醒，經過思考形成想法并將其呈現(xiàn)的過程。因此，筆者提出的“思想寫作”是指由心靈誘發(fā)、有思維參與、重思想呈現(xiàn)的寫作，它的本源是思想，旨歸也是為表達思想，思想存在于整個寫作過程中。

高中“思想寫作”作文教學面向的是高中生群體?！皬娜说恼J知方式和思維特點看，高中階段是理性精神和批判性思維、抽象思想和邏輯判斷力形成的關鍵時期”［3］，教師應當尊重學生的這一成長規(guī)律?！镀胀ǜ咧姓Z文課程標準（2017 年版2020 年修訂）》在不同學習任務群中對學生的寫作提出了諸如“反思和總結”“理性思考”“有條理地表達”“有獨到認識”等要求，意味著作文教學是學生思維發(fā)展的重要渠道，思維品質的提升是高中階段作文教學的重點目標。

高中“思想寫作”以促進學生思想的生成與表達為重點，引導學生在教師創(chuàng)設的課堂真實情境中，通過問題的提出、師生的對話，進行真思考、學會真思維、開展真思辨、展現(xiàn)真思想、坦露真性情；并依托有效的序列化寫作活動，使學生通過具體的實操訓練，不斷增強思想的深刻性，提高思維的敏捷性，追求表達的創(chuàng)新性，打磨語言的邏輯性，致力于理性精神、公民意識的逐步培育和最終形成。

二、“思想寫作”的思考方向：以“思”為根，宏觀統(tǒng)領

與組織材料、使用技法相比，思想獨特、思維獨到是高中“思想寫作”的關鍵。筆者以思想為核心切入點，從六個方面進行探索。

1. 從根性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方向

筆者分析了高中作文教學的現(xiàn)狀，對高中作文教學“無魂”“無本”“無序”的狀態(tài)深有體會。由此明確認識到：寫作能力是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集中體現(xiàn)，作文是語言、思維、審美和文化的載體；“立德樹人”是作文教學的根本宗旨，“立誠寫心”是作文教學題中的應有之義。教師需要在高中作文教學中培養(yǎng)學生的“言德”精神——言必立誠、言必見膽、言必有據，始終堅持個性表達、思想表達、人格表達，既有“言德”的修辭之美，更有“言德”的修辭之誠。

2. 從內容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題域

高中作文命題不是“命意”，而是“命域”。高中作文教學需要重視“母題”，圍繞“母題”設計寫作體系。筆者準確感應和把握當下的“社會情緒”，關注相關人文母題，比如核心價值與基礎文明、青春詩性與理性精神、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文明、工匠精神與劣質工程、家園與懷舊、記憶與失憶、規(guī)則與自由、寬容與嚴厲、責任義務與道德綁架等，引導學生展開思辨，并引入大量有深度的文本閱讀，拓寬學生的認知域，提高學生的思考力。

3. 從思維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焦點

高中生作文中出現(xiàn)的偏激、稚嫩、虛假、主體缺失、思維混亂和價值觀缺陷等現(xiàn)象都是思想上的痼疾，思維的慣性極大地鈍化了學生的思想和心靈。質疑、追索、審辨、反思都是思維的元點，多元、理性、溫和應是說理的初衷。因此，在高中作文教學中，教師要監(jiān)控“大象經驗”思維、“非黑即白”思維、“崇拜”思維、“稻草人”思維等，要將學生的思維之刃放在探索的磨刀石上磨礪，從司空見慣中發(fā)現(xiàn)乖謬，于理所當然中看到荒唐，在一般常識中尋覓真義。

4. 從語言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支撐

一詞一句隱現(xiàn)雅趣。作文是語言的藝術，而語言是一切事實和思想的外衣。語言從來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每一個詞語都記載著歷史的足跡，溢滿了生命的氣息，只有在奔流不息的生命長河中文字才有意義，故而語言就是對生命本身的思考。因此，高中作文教學除了培養(yǎng)學生敏銳的思想、深刻的思維等，還要注重語詞的巧妙組合、修辭的靈活使用、句式的合理變換等，使學生的語言表達具有更強的思想張力和邏輯張力。

5. 從審美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追求

作文是展示自然美、人性美、生活美、思想美的載體。作文既不能沒有理性，也不能沒有“詩性”。因此在寫作教學中，教師既要重視“理性”和“哲性”，也要關注“象喻”和“審美”；教師既要致力于培養(yǎng)學生“高概念”的理性，又要重視培養(yǎng)學生“高感性”的審美，務求學生作文能實現(xiàn)“思”與“詩”的完美結合。

6. 從文化上思考高中作文教學的格局

沒有民族的文化，就沒有民族的語文，也就沒有民族的文化性格。沒有對普通、脆弱的甚至陷入困境的生命的同情憐憫，沒有對生活中存在的超越世俗的精神的發(fā)現(xiàn)領會，沒有深刻的情感體悟和獨特的哲學審視，沒有高雅的審美情趣和豐富的聯(lián)想、想象能力，就很難觸摸到精神的本質和文化的底蘊。因此，鄉(xiāng)土文化、民俗文化、地域文化、思想文化等是高中“思想寫作”不可或缺的文化素材，傾聽堅忍背后的吶喊，品讀文化賦予的內涵，化而成文，作文必定內容充實且有思想深度和高度。

三、“思想寫作”的實施策略：多措育“思”，內外同驅

高中生獨特的氣質修養(yǎng)、公民意識、思想洞見、批判思維、情感生命等“思想亮點”要想在作文中清晰呈現(xiàn)，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筆者從四個維度出發(fā)，多措并舉，內外同驅，推動“思想寫作”作文教學的有效實施（見圖1）。

1. 環(huán)境濡染，氛圍熏陶

種子的萌芽和生長需要土壤、空氣、陽光、雨露等基本條件，思想的種子萌芽、發(fā)育同樣需要適宜的外部條件。為使蘊含創(chuàng)造靈感的想法在學生作文中頻頻出現(xiàn)，筆者策劃了三項指向學生“思維發(fā)展與提升”的活動，營造“勤于積”“善于思”“明于辨”“長于言”的校園氛圍。

第一，每日“讀寫同行”。閱讀是“思”的內化吸收，寫作是“思”的外化表達，讀與寫須有機結合?！八枷雽懽鳌币髮W生進行廣泛而有深度的閱讀，每學期精讀兩本、選讀三本。必讀書單圍繞教材內容，對接學習任務群的安排，如高一上學期閱讀《論語》《鄉(xiāng)土中國》，高一下學期閱讀《紅樓夢》《吶喊》；選讀書單在課標推薦書目的基礎上增加了《美的歷程》《中國哲學簡史》《馬斯洛心理學》等思想領域的作品。同時要求學生每日閱讀時間不少于半小時，每日批注、摘抄或隨筆不少于四百字，鼓勵學生用辯證思維、批判性思維、創(chuàng)造性思維來閱讀作品，以思想的沉浸讓自己讀進去，以思考的視角把自我讀出來，將思維的火花呈現(xiàn)于筆端。

第二，每周“時評觀評”。時事政治、生態(tài)環(huán)境、科技成就、社會生活等領域的熱點素材，往往充滿爭議和矛盾，易于拓展學生思維。筆者組織學生每周日晚觀看《新聞周刊》、閱讀《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媒體上的時評文章，使其學會分析新聞事件的來龍去脈、探究多元觀點的價值取向、掌握層層遞進的邏輯表達。筆者還從每周要聞中摘取一些富含思辨性的素材，要求學生進一步思考分析，形成“評論再評論”，對學生的思維進行深度挖掘，促使其辯證地、全面地、有層次地思考問題，寫出更有思想、更富深度、更顯邏輯的評論。

第三，每學期“思辨論戰(zhàn)”。學校每學期組織開展“思辨論戰(zhàn)——校園辯論賽”。通過思辨性的情境設置、即時的思維互動、激烈的思想交鋒，助益學生養(yǎng)成良好的思維習慣、塑造優(yōu)秀的思維品質。在準備階段要求班級學生全員參與，圍繞辯題分析觀點、思考矛盾、探尋本質、搜集素材、篩選論據，作好這些準備，論辯雙方在辯論時就會思路清晰、有理有據。每場比賽結束后，筆者要求學生仔細復盤辯論過程，其作用有三：一是總結歸納，尋找自身不足，以待反思改正；二是積累論辯中的優(yōu)質素材、絕妙觀點，以備寫作之用；三是強化認識——輸贏不是辯論比賽的重點，思考分析的過程才是思想升華的途徑。

2. 課程引領，聚焦過程

當前高中作文教學重形式研究，主技法傳授，教師基于“教”的立場，“遠距離”“高站位”指導，其結果是學生的作文言之無物、華而不實。鑒于此，筆者認為高中“思想寫作”作文教學應變教師視角為學生立場，聯(lián)結、貫通高中三年的寫作內容和能力要求，從課程意義出發(fā)，從寫作過程介入，從思想深化入手，從素養(yǎng)培育著眼，合理布局高中三年的作文教學目標和教學重點，建構高中學段的作文課程（見表1）。

教師依循這一課程體系進行作文教學時，必須注意以下四點：一是理念先行，認識“思想寫作”的本質，培育課程敏感度，主動整合作文課程資源；二是素養(yǎng)導向，基于提高思維素養(yǎng)的目標來講解寫作知識、訓練學生的寫作技能，注重學生形象思維、邏輯思維的發(fā)展；三是學生立場，聚焦學生的寫作過程，指引學生作好知識梳理、經驗積累和思維進階的自我檢視；四是教師作為，發(fā)揮課程實施主體的創(chuàng)造性，尋找課程內容與學生已有經驗的最佳結合點，發(fā)現(xiàn)真問題，創(chuàng)設真情境，催發(fā)真思想。

3. 主體覺醒，啟悟互合

葉瀾教授認為，人才培養(yǎng)重在以教育者的“教育自覺”召喚學生的“生命自覺”，使其“以積極主動的態(tài)度和能力參與對周圍世界的變革和實現(xiàn)自身的發(fā)展”。［4］據此，“思想寫作”強調寫作主體心靈世界的自我覺醒，呼吁師生雙方對“思想寫作”的共同體認和自覺行為。在“思想寫作”作文課上，教師以“思”為主線統(tǒng)領課堂，從五個角度對學生進行多頻次、多方位的“思想”喚醒、“思維”引領，在師啟生悟、互動融合的活動中，激發(fā)學生內在的寫作動機，促使學生的“思想”不斷出新、深化。

第一，教師“問題啟發(fā)思考”，學生“解惑尋求思考”。任何思考都始于問題，好的問題不僅能激發(fā)學生的學習興趣，還能調動學生積極思考的主動性。教師要在深入了解學生學習生活積累的情況下，圍繞作文主題，提出恰當?shù)膯栴}，激發(fā)學生思考、分析、推理，在解惑中“求思”。

第二，教師“情境引發(fā)思考”，學生“對話展開思考”。思維能力的培養(yǎng)離不開情境，教師要設身處地為學生創(chuàng)設身邊可能出現(xiàn)的情境，將思想的碰撞、思辨的爭鳴融入具體的情境。這樣的“情境引思”便于加深學生對材料的認識，助推師生、生生對話的順利開展，為學生多維度拓寬思考視角、生成新的感受和思想服務。

第三，教師“點撥引導思考”，學生“探究形成思考”。在學生沒有想法或沒有思路時，教師可用層層盤問、反向追問的方式進行點撥，將學生引向探究過程，將其思考導向縱深。學生憑借教師的指點，對外部信息進行判斷、追溯、擇取、總結，形成從事實分析到原因追問再到理性觀照的完整思維探究過程。

第四，教師“放手激發(fā)思考”，學生“思辨審慎思考”。學生一旦展開討論、探究，教師就應放手，激勵學生沖破思想的束縛，質疑、思辨材料中的事件、觀念等，表達獨到的見解。當然，教師也需要提醒學生為自己的想法尋找正確的標準和權威的理論來作支撐，對約定俗成的自然規(guī)律、法律制度、道德準則等保持認同，而對一些人情規(guī)則、哲學觀點等可辯證接納，避免絕對的偏見。

第五，教師“示范促進思考”，學生“效仿創(chuàng)新思考”。作為學生思維素養(yǎng)的培育者，教師理應是一名純粹的思想者。教師要不斷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思想素質和教學技能，以己之“思”為示范，每學期至少撰寫三篇高質量范文，供學生品鑒、參考，促使學生在欽慕中效仿、在效仿中創(chuàng)生。

4. 評價驅策，持續(xù)推進

“思想寫作”作文教學需要一定的激勵機制，以更好地促進學生對自身思想的關注和表達，為寫作提供持久而恒定的動力。為此，筆者編制了“思想寫作”作文評價量表（見表2）。

在日常作文教學中，筆者以此評價量表為準繩，采用多元評價體系驅動學生“思想寫作”的可持續(xù)發(fā)展。

第一，注重鼓勵，正面評議。凡是學生發(fā)揮自己的思維能力所獲得的觀點，只要有閃光點，教師便給予肯定，激勵學生生成更有價值、更加鮮活的思想，寫出更為精彩的文章。正面評價須注意三點：一要及時評價，對學生的作文盡早批閱，以強化鞏固學生短時間內的“內在感覺”和優(yōu)質表達；二要兼顧群體，發(fā)掘共性亮點，增強大多數(shù)學生的寫作自信；三要恰當真誠，評語需基于學生的基礎和客觀表現(xiàn)，在肯定中提出建議，在贊美時指出不足。

第二，多方參與，全面評估。筆者采取自我評價、小組互評與他人評價相結合的多主體評價方式。學生對標作文評價量表自評，明確自己的作文與A 等優(yōu)作標準之間的差距，強化寫作行為和內部動機；同伴互評時大家就組內同學文章中的審題立意、內容表達、篇章結構等方面交流碰撞、取長補短；他人評價以教師點評為主，定期安排家長、學校作文指導專家參與評價。多方評價保證了評價的客觀、公正，確保學生寫作能力的良性發(fā)展。

第三，跟進過程，發(fā)展評判。“過程性評價”要求教師針對學生寫作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及時評價施策；要求學生反思自己的寫作行為，彌補不足?！鞍l(fā)展性評價”以實現(xiàn)學生寫作能力的提升為宗旨，對照學生的寫作基礎，通過今昔對比，以發(fā)展性眼光欣賞學生的作文；將學生每學期的第一篇作文和最佳作文放入“成長檔案袋”存檔，要求學生附上描述性語言，在比較中歸納發(fā)展點、預判提升點。

第四，集結優(yōu)作，展示評價。定期對學生的優(yōu)秀作文進行遴選、匯編，以出版作文集、?？刃问秸故緦W生的“思想寫作”成果，為學生的作文提供廣闊的交流平臺，創(chuàng)造相互學習、借鑒、指瑕、超越的機會。“展示評價”進一步強化了學生的寫作動機和創(chuàng)作熱情，引領和帶動更多學生探尋新的思想光芒，創(chuàng)造新的寫作成果。

參考文獻

［1］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7 版）［Z］. 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1237.

［2］約翰·洛克.人類理解論［M］. 關文運，譯. 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213.

［3］余黨緒.祛魅與祛蔽：批判性思維與中學語文思辨讀寫［M］.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68.

［4］葉瀾.創(chuàng)建21 世紀的新基礎教育［A］//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編.2001 中國基礎教育發(fā)展研究報告［M］. 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2：55.

【本文系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guī)劃重點課題“高中‘思想寫作’教程研究”（課題編號：B-b／2016／02／135）結題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