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艷 郭衛(wèi)東
辛棄疾(1140年-1207年),字幼安,號稼軒,山東東路濟南府歷城縣(今濟南市歷城區(qū)遙墻鎮(zhèn)四鳳閘村)人。南宋豪放派詞人,有“詞中之龍”之稱。與蘇軾合稱“蘇辛”,與李清照并稱“濟南二安”。
辛棄疾幼時出生于金國,青年時期抗金歸宋,曾任江西安撫使、福建安撫使等職。著有《美芹十論》《九議》,條陳戰(zhàn)守之策。終于南宋一朝,主和派一直在朝中占據(jù)主要執(zhí)政地位,并極力壓制主戰(zhàn)派,多數(shù)皇帝耽于享受,不愿為收復故土開戰(zhàn),故而辛棄疾大多數(shù)時候是賦閑在家的。開禧北伐前后,相繼被起用為紹興知府、鎮(zhèn)江知府、樞密都承旨等職。開禧三年(1207年),辛棄疾病逝,年六十八。后贈少師,謚號“忠敏”。
辛棄疾一生以北伐恢復國土為志,奈何主戰(zhàn)派在南宋朝廷備受排擠,終致壯志難酬。雖然他沒有機會恢復中原,但他卻把滿腔報國之志和對國家興亡、民族命運的關(guān)切、憂慮,全部寄寓于詞作之中。辛棄疾的詞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典故,無事不可入詞,無物不可入詞,善用滿腔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憤慨,詞中對當政者的不思進取和委曲求全頗多譴責。
現(xiàn)實對辛棄疾是殘酷的。豪邁倔強的性格和主戰(zhàn)派的立場,使其在中年之后就不得不閑居于鄉(xiāng)野田間。另外,“歸正人”的身份也十分尷尬,阻礙了他在官場的發(fā)展,官職最高為從四品龍圖閣待制。
細觀辛棄疾的詞作,與陸游有許多相似之處:在政治立場上始終把收復失地、洗雪國恥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yè),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寫出了對時代的期望和失望。與陸游寫詩不同的是,它采用了“詞”這一靈活的載體來抒發(fā)情感,承載理想。辛詞是以境界恢弘、感情舒朗豪放著稱的,擅長以崇高的理想與熾熱的感情來書寫人生,詞中很多地方表現(xiàn)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無奈。所以,個人情感的濃烈、報國之志的執(zhí)著,構(gòu)成了辛詞的最大特色。
表現(xiàn)在他的詞中,如“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賀新郎》),“將軍百戰(zhàn)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賀新郎》),以至“恨之極,恨極銷磨不得。萇弘事、人道后來,其血三年化為碧”(《蘭陵王》),都是壯志不得酬的悲憤心聲,如“鐵馬血雨”的極度視覺沖擊給人的心靈以震撼。辛棄疾中年以后一直在坐“冷板凳”,所以他也信奉老莊之學,雖然詞中時有曠達之語,但他平靜的言語難掩內(nèi)心深處的不甘與憤怒,如“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幾。白發(fā)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賀新郎》),“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古來三五個英雄,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浪淘沙》),這些表面看來似曠達不羈的句子,卻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的極高期望破滅時無法言說的痛苦。
他在建康通判任上曾作千古名篇《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yīng)羞見,劉郎才氣??上Я髂?,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這首詞上闋開頭以無際楚天與滾滾長江作背景,境界闊大,觸發(fā)了家國之恨和鄉(xiāng)關(guān)之思。“落日樓頭”以下,表現(xiàn)詞人如離群孤雁、像棄置的寶刀難抑胸中郁悶。下闋用三個典故對四位歷史人物進行褒貶,從而表白自己以天下為己任的抱負。嘆惜流年如水,壯志成灰。最后流下英雄熱淚。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詞中也充滿了濃濃的家國情懷和一往無前的氣勢。為了與詞中表達的思想一致,他選用的人物、典故、自然景物都具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派。他果斷摒棄我國傳統(tǒng)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采用如“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他詞中的歷史人物和典故,多為慷慨悲歌、豪氣沖天的類型,如“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zhàn)未休”的孫權(quán)(《南鄉(xiāng)子》),“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永遇樂》),“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的李廣(《八聲甘州》)等等。這種對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與詞中情感力量形成絕妙的配合,構(gòu)成了辛詞豪放宏大的敘事風格。
吳衡照《蓮子居詞話》說:“辛稼軒別開天地,橫絕古今,論、孟、詩小序、左氏春秋、南華、離騷、史、漢、世說、選學、李、杜詩,拉雜運用,彌見其筆力之峭?!闭\然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