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中的發(fā)現
作家們在散文里,不斷記錄著自己的發(fā)現——在常人熟視無睹的狀態(tài)下,自己總是設法去穿越慵懶的、表層的、概念化的青苔,說出自己的發(fā)現。這樣的發(fā)現并非“知識的考古學”的重床疊屋,而是對于事物的敏銳與表達的新穎。但鑒于觀察的弱力與比較的平臺較為窄逼,趨新的青年散文家往往寄希望在字詞造句上,渴望別出心裁、一鳴驚人。但武歆卻顯得成竹在胸,即便是在難以出新的游記里,也寫得搖曳生姿。
《中原行》里提及的不少城市點位,我也去過,因為找不到切入點只好缺如。但武歆的觀察卻是細致的,來自地質專業(yè)的眼光讓他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事體真相,并毫不費力地予以呈現。奇妙的是在《陌生而又熟悉的新鄉(xiāng)》里,他宕開一筆,并不重點寫地下的文物啟示錄,而是對新鄉(xiāng)市的劉莊與天津的大邱莊來了一場地緣政治的對話。詞鋒之外,感嘆叢生,也昭示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橫渠精神,恰恰是不同時代最為金貴的大纛。
在發(fā)現之余,更有跨時空的比較,才是一個成熟的散文家具有的心法。武歆說:“站在河南新鄉(xiāng)的一個小村子里,望著村民們忙碌辦喜事的場景,我卻想到了在德國威爾斯堡的‘偶遇’,想到了‘距離’,想到了東西方文明,想到了這兩種文明的比較,還想到了更多的事情……”也許一種文化能夠得到不同族群的尊崇的原因,應該是它蘊含了更多的共性與曙光。
而《安陽的地上地下》一文,那一大段對于袁世凱墓地的思索,恰是多年前的我置身于此就曾想清楚的:“一個極好的說明:臺階很小,陵墓很大,但臺階比陵墓更加雄岸。”
李敬澤曾對我說過,一個成熟的作家,能夠代表其最高審美與認識的文體往往是隨筆。武歆的隨筆《寫在紙片上的字》,無疑道出了一個作家寫作與積累的秘密。我們總是通過閱讀去認識古人、揣摩百轉千回的心境。??思{有一句頗為諷刺性的名言:“你往酒里放一只蟑螂,得到的是一只金龜子;你往酒里泡個南方佬,得到的可是位紳士?!备?思{關注的是變奏,這種變奏往往就是生活的迷人所在。事實上會發(fā)現,通過閱讀認識到的那一份心跡,往往比生活里的那個人要可愛得多,可靠得多。如此一來,閱讀的魅力就勝于寫作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