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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興祖《九歌》補注的闡釋成就

2023-03-15 11:56:26董方伯
北方論叢 2023年2期
關(guān)鍵詞:九歌

[摘 要] 對《楚辭補注·九歌》的闡釋成就具體考察,可以更為切實地理解洪興祖的楚辭闡釋。洪興祖利用了“補注”的形式,注意對文本背景知識的考察,尤其是在地理、名物等方面的考證,以考據(jù)為名發(fā)揮己見。洪興祖之“集大成”,不僅表現(xiàn)在對各家說法的匯總,更在于對已有的闡釋思路的接受與發(fā)展。洪興祖較前人注家擁有更廣闊的文學史視野,并對字音研究有所貢獻。

[關(guān)鍵詞] 洪興祖 《楚辭補注》 《九歌》

[作者簡介] 董方伯,復(fù)旦大學中文系博士研究生(上海 200433)

[DOI編號] 10.13761/j.cnki.cn23-1073/c.2023.02.009

洪興祖的《楚辭補注》是《楚辭》闡釋的一大高峰。目前所見學術(shù)成果論及《楚辭補注》的闡釋,多與其他楚辭注本進行比較,揭示其闡釋特點,比較完備。劉洪波《闡釋學視野下的〈楚辭補注〉研究》就主要揭示了此書的“補注”體例和“疏可破注”的思想,等等[1]。但針對洪興祖的闡釋特點和成就大多統(tǒng)而論之,缺乏對單獨篇章的具體分析?!毒鸥琛肥恰冻o》中想象瑰奇而又較為難解的一章,通過對《楚辭補注·九歌》的具體考察,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洪興祖的闡釋成就。

一、補注:“疏不破注”與“疏可破注”

關(guān)于洪興祖的注釋方法,最為顯著的一個特點于書題已明,便是其“補注”的闡釋方法。將“補注”這一體例,應(yīng)用于《楚辭·九歌》的解讀之上,是洪興祖巨大的創(chuàng)舉。在洪興祖以前,注疏多秉持“疏不破注”,認為前人所言是不刊之論,而后注者能做的則只有解釋舊論或補充說明,按照先前注文的路向闡釋,不改變舊注的觀點,所謂“注不駁經(jīng),疏不駁注,不取異義,專宗一家”[2]141。

洪興祖所標舉的“補”,有辨析舊論、補前賢之未發(fā)或未詳?shù)挠靡?,在這一點上與唐人做注疏的精神是有重合的部分。然而,在對待經(jīng)典注本的態(tài)度上,洪興祖有著更具開創(chuàng)性的想法。相對應(yīng)的,學界將洪注這種特點總結(jié)為“疏可破注”。洪興祖提出的“補注”,本身就是一種思想突破,其“補”的思路可以細分為兩方面:一方面是較為平和的,在補注部分完善王逸注本“未盡”之處;另一方面是較為鋒銳的,直接指出前人的失誤。后者被學者闡發(fā)較多,而前者亦實有精彩之處。

補足前人“未盡”之處方面,相比于王逸和五臣注《九歌》,洪興祖特別注意文本背景知識的考察,尤其是在地理、名物等方面的考證,極為用力。如談到屈原作《九歌》的動因之一,楚地的祭祀風俗時,王逸只給出了楚信鬼而好祠的結(jié)論,洪興祖對王逸的《九歌序》注曰:“祠,一作祀?!稘h書》曰:楚地信巫鬼,重淫祀。《隋志》曰:荊州尤重祠祀。屈原制《九歌》,蓋由此也?!保?]44征引正史,以此證明楚地“信鬼淫祀”的風俗記載并非空穴來風,考察屈原創(chuàng)作《九歌》的背景情況更加確鑿。

《九歌》所反映的具體祭祀場景,同樣開始受到重視:“補曰:古者巫以降神?!`偃蹇兮姣服,言神降而托于巫也。下文亦曰:靈連蜷兮既留?!保?]45(《東皇太一》:“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這是對祭祀的場面做出的描述,雖然此處不知洪興祖是引用何人說法,抑或是個人的合理猜測,總之比王逸的注本更加容易令人理解了。王逸《云中君》篇的注釋中既說“靈連蜷兮既留”的“靈”乃是巫女,又說“靈皇皇兮既降”是云神,二者的聯(lián)系似乎很緊密。洪興祖認為,這可能是講楚地在祭祀大神時,使巫女扮演被神附身的角色,在儀式中承擔祀主的任務(wù)。據(jù)此,我們就可以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九歌》中諸多描寫天神下凡的場景具體所指,以及生動而充滿神秘感的祭祀儀式和場面,巫女的形象似乎也豐滿了起來。

地理考證是洪興祖《九歌》闡釋的重要方面。與屈原、楚辭、《九歌》相關(guān)的關(guān)鍵地名,因為牽扯甚廣,洪興祖在這些地名上慎之又慎。他在注《九歌》時詳論“洞庭”:

補曰:邅,池戰(zhàn)切?!段倪x》音陟連切,原欲歸而轉(zhuǎn)道于洞庭者,以湘君在焉故也。《山海經(jīng)》曰: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淵,澧、沅之風,交瀟湘之淵,出入多飄風暴雨。注云:言二女游戲江之淵府,則能鼓動三江,令風波之氣共相交通。又曰:湘水出帝舜葬東,入洞庭下。注云:洞庭地穴,在長沙巴陵也?!端?jīng)》云:四水同注洞庭,北會大江,名之五渚?!稇?zhàn)國策》“秦與荊戰(zhàn),大破之,取洞庭五渚”是也。湖水廣員五百余里,日月若出沒于其中。湖中有君山,潛通吳之苞山。郭景純《江賦》云“苞山洞庭,巴陵地道,潛陸旁通,幽岫窈窕”者也。按吳中太湖,一名洞庭。而巴陵之洞庭,亦謂之太湖。逸云太湖,蓋指巴陵洞庭耳。(《湘君》:“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3]48

這些地理考證過程,實際的意義遠超地理學科的范圍。對“洞庭”的解讀,有效地促進了《九歌》的文學闡釋。王逸、五臣闡釋“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是從屈原思念楚國、冀望乘飛龍而歸的角度來談的。從時間上來看,《九歌》的寫成應(yīng)是屈原被懷王流放之后,他對祖國產(chǎn)生回歸的思念,符合時間的邏輯。然而,大量地理信息的引入?yún)s補足了一種應(yīng)有的闡釋視角,即以空間為坐標系考察文學現(xiàn)象的思維,從而使得闡釋背景更為完整,有助于恢復(fù)文學發(fā)生現(xiàn)場的時空定位。洪興祖將洞庭以及周邊地帶的情況寫明之后,很多以往被忽略的闡釋內(nèi)容便可應(yīng)運而生。“澧、沅之風,交瀟湘之淵,出入多飄風暴雨”,交代了這一地區(qū)風雨無常的特點,如此可以深刻地理解屈原為何在上文祈求湘君,“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因為江水安流的情況是較少發(fā)生的,沅湘難渡的物情側(cè)面烘托了屈原人生道路之艱難。至于屈原為何說要“邅吾道”,隨從曲折之徑,大概也與此地“苞山洞庭,巴陵地道,潛陸旁通,幽岫窈窕”的復(fù)雜地形有關(guān)。此外,之所以選擇寫駕龍從洞庭上空飛過,或有取其壯闊景象的目的。“駕飛龍兮北征”應(yīng)當是極為豪壯的場景,表達屈原欲飛騰直上九萬里的心境,而洞庭湖本身“鼓動三江,令風波之氣共相交通”,“湖水廣員五百余里,日月若出沒于其中”,如此造化鐘神的景色,再配以飛龍翱翔的想象,真千古壯語也。而這些文字間的況味,只有知曉當?shù)氐牡乩砬闆r,才能有所體會。

在劉勰的時代,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地理環(huán)境和自然現(xiàn)象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但將地理考證廣泛應(yīng)用于《楚辭》和《九歌》闡釋,是洪興祖的功績。于地理之外,洪注還十分關(guān)心各類名物。例如,“香草美人”是由王逸提出的屈賦重要的表現(xiàn)手段。關(guān)于各色“香草”,洪興祖間或做一些補充,以證其香潔:“補曰:《本草》:白芷一名芳香。樂府有《沐浴子》。劉次莊云:《楚詞》曰: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3]46(《云中君》:“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是為介紹白芷天然芳香的特點。但通過洪興祖的考證,《九歌》中的草木之作用,也并非如此單一,所謂“皆喻己善”“皆喻香潔”過于絕對,其實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比如植物“辛夷”:

補曰:《本草》云:辛夷,樹大連合抱,高數(shù)仞。此花初發(fā)如筆,北人呼為木筆。其花最早,南人呼為迎春。逸云香草,非也。(《湘夫人》:“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3]53

洪興祖指出,此處的“辛夷”的意義不是常見的香草,不僅是比喻人格高尚的作用,也是取它開花最早的自然特點,因此它象征著春天的到來、生命和希望的萌發(fā)。結(jié)合《湘夫人》原文語境,屈原這一段是在說“聞佳人兮召予”,于是開始“筑室兮水中”——佳人召喚,作者心中自然萌發(fā)蓬勃的春意,故以辛夷裝飾門楣,可見他激動的心情。包括上句所言的“紫壇”“芳椒”等物,洪興祖都做了細致的辨析,紫貝是貝類中最為名貴的一類,而以椒裝飾房屋是“取其溫也”,不全是因為它們芳香,更是因為它們是筑造精美舒適房屋的好材料,可比喻屈原苦心經(jīng)營、用心摯誠。

另一方面,在不能單純靠“補”解決問題的地方,洪興祖果斷駁正了一些舊論的失誤,遇到王逸、五臣、李善等人的錯誤并不諱言??v觀《楚辭補注·九歌》,可以看到一些直指錯誤的情況:

補曰:猋,卑遙切,群犬走貌。《大人賦》曰:猋風涌而云浮。李善引此,作焱,其字從火,非也。(《云中君》:“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云中”)[3]47

補曰:繚,音了,纏也。謂以荷為屋,以芷覆之,又以杜衡繚之也。五臣云:束縛杜衡,置于水中。非是。(《湘夫人》:“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3]53

補曰:黿,音元?!都o年》曰:穆王三十七年,征伐起師,至九江,叱黿鼉以為梁。陶隱居云:鯉魚形既可愛,又能神變,乃至飛越山湖,所以琴高乘之。按《山海經(jīng)》:睢水東注江,其中多文魚。注云:有斑采也。又《文選》云:騰文魚以警乘。注云:文魚,有翅,能飛。逸以文魚為鯉,豈亦有所據(jù)乎。(《河伯》:“靈何惟兮水中,乘白黿兮逐文魚”)[3]61

總的來看,洪興祖“補注”的闡釋方法,是以傳統(tǒng)的引證注疏方法為外殼,實則包裹著自己的發(fā)揮,其中不乏銳意的觀點。這些部分采取的乃是“以注代論”,通過引用材料、列舉大量的相關(guān)證據(jù),達到導(dǎo)向特定結(jié)論的效果,名義是“注”,很多時候其實是“論”。并且,他不僅考證嚴謹、引書豐富,他所引用的材料之間,還會有關(guān)聯(lián)性和共同指向性,例如:

補曰:援,音爰,引也?!对姟吩疲鹤靡源蠖?。斗,酒器也。又曰: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此以北斗喻酒器者,大之也。斗,舊音主。射天狼、酌桂漿,以諷其君不能遏惡揚善也。(《東君》:“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3]60

在這個例子中,洪興祖引用《詩經(jīng)·大雅·行葦》和《詩經(jīng)·小雅·大東》里的句子,這兩個句子都是詩歌作品,都是以北斗喻酒器的,所以被洪興祖拿來證明“斗是酒器”的觀點,從而為進一步證明此為諷刺君主打下基礎(chǔ)。王逸的注稱:“斗,謂玉爵。言誅惡既畢,故引玉斗酌酒漿,以爵命賢能,進有德也?!焙榕d祖并未明言不同意王逸,但他的引證過程已經(jīng)等于提出了新見。還應(yīng)該看到他引書之精準:

補曰:隱,痛也。《孟子》曰:惻隱之心。(《湘君》:“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cè)”)[3]49

補曰:窈,音杳。窕,徒了切。《方言》云:美狀為窕,美心為窈。(《山鬼》:“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3]63

洪興祖把“隱”解為痛的意思,不贊同王逸“隱伏山野”的說法,而他在眾多的典籍中,僅取《孟子》“惻隱之心”這著名的一例,而不論“隱”的其他義項,暗示了自己的闡釋傾向。注《山鬼》引《方言》“美狀為窕,美心為窈”的說法,也令人耳目一新,又十分地凝練、到位。

二、貫通:總結(jié)漢學與開拓宋學

洪興祖勤于校勘、訓詁、考證,總結(jié)前代學者的楚辭學成就和闡釋成果。洪興祖對王逸注本極為尊重,完全以王逸《楚辭章句》為底本,不論是表示贊同進行補足,還是提出異見進行矯正,都以《楚辭章句》的文本為依據(jù)。因此,《楚辭章句》也得以更加完好地保存。這種以前人經(jīng)典注說為基礎(chǔ)的闡釋模式,仍然是漢派學術(shù)的做法。況且,洪興祖在多數(shù)情況下,不反對王逸的見解,解釋、力證王逸的說法,使得經(jīng)典注說更加確鑿。

《文選》五臣注本對《九歌》六首的闡釋,洪興祖采取的是“以備一說”的態(tài)度。從整體上看,五臣注與王逸注沖突不大,很多地方只是換了一種說法,像這類的情況,洪興祖便一概不取,唯取五臣與王逸相左的地方,擇其精要鈔錄。在此之外,洪興祖又廣泛地吸納王逸、五臣之外的楚辭研究,乃至時人的說法,包括沈括、臣瓚、李善、郭璞等學者在各類典籍中提到的相關(guān)問題,還包括不知具體來源的“一云”“一曰”,等等。

進一步探究下去,洪興祖對前人楚辭研究和《九歌》闡釋的總結(jié),具有“集大成”的特色,不僅表現(xiàn)在對各家說法的匯總,更在于對已有的闡釋思路的接受與發(fā)展。下面分為三個方面嘗試討論。

其一,以忠君為核心的倫理道德。王逸和唐代的五臣在《九歌》闡釋中大力鼓吹君臣倫理、士人節(jié)操。在這一點上,洪興祖的闡釋可謂一脈相承,并在結(jié)合了理學思想之后,更加強調(diào)倫理道德。王逸在《楚辭章句》中所提出的“同姓無相去之義”,被洪興祖接過并大加發(fā)揮。在開篇《楚辭章句敘》下小字,洪興祖就強調(diào):“為人臣者,三諫不從則去之。同姓無可去之義,有死而已?!恳娢V旅?,況同姓,兼恩與義,而可以不死乎!”[3]38據(jù)《公羊傳·莊公二十四年》載:“戎將侵曹,曹羈諫曰:‘戎眾以無義,君請勿自敵也。曹伯曰:‘不可。三諫不從,遂去之,故君子以為得君臣之義也?!保?]150洪興祖對“君臣之義”的看重,已經(jīng)到了認為它是楚辭闡釋提綱挈領(lǐng)的思想,而不得不申明大義的程度。在《九歌》部分的“補曰”中,就又有兩處提到了“同姓”的話題。已有學者對此現(xiàn)象做出一定的思考:“筆者曾試圖尋找洪興祖與趙宋皇族關(guān)系的蛛絲馬跡,但一無所獲?!张c‘異姓相比,主要區(qū)別就在于對‘國更多了一些情感和責任?!保?]

如其所言,尋找洪興祖與皇族之間的關(guān)系,是很有新意的嘗試,但資料不足難以判斷,強調(diào)“同姓”,所灌注的是家國情感。據(jù)《洪興祖生平著述編年鉤沉》[6],洪興祖初作《楚辭補注》一書,是在宣和五年(1123),34歲。是年十一月,金軍打敗投降北宋朝廷的張覺,張覺逃亡燕山府藏匿,金朝向北宋索要張覺,成為金朝南侵的借口。四年后,靖康二年(1127)金朝南下攻取北宋首都東京,擄走徽、欽二帝,導(dǎo)致北宋滅亡。國家的不幸和朝廷的軟弱,激發(fā)了像洪興祖這樣的文人的愛國情懷,他曾“上疏乞收人心,納謀策,安民情,壯國威”[7]12856,所以洪興祖反復(fù)申明忠君愛國,突出屈原的剛烈不屈,有著映射時事、借此宣揚愛國意識的用意。正如他所說,“《離騷》二十五篇,多憂世之語”[3]39。

其二,神以喻君的闡釋體系及諸神探索。關(guān)于《九歌》里的篇章名目和楚地神靈之間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首先由王逸確認了《九歌》文本的宗教祭祀屬性,后由五臣總結(jié)為“每篇之目皆楚之神名”“神以喻君”的特點。洪興祖沿著這一思路,在《九歌》各篇的題目下,都做了這個神靈的相關(guān)考證。如在《東皇太一》篇名之下,洪興祖表示認同五臣的說法,并引證補充說:“《漢書·郊祀志》云: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東南郊?!短煳闹尽吩唬褐袑m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保?]45

王逸和五臣的考慮不是很全面,沒有談到《河伯》《山鬼》《國殤》等篇目對應(yīng)何種神靈,洪興祖也都一一給出了解釋,彌補了漏洞。如談到《山鬼》,洪興祖做這樣的解讀:“《莊子》曰:山有夔。《淮南》曰:山出嘄陽。楚人所祠,豈此類乎?”[3]65洪興祖注意到了《楚辭》和《九歌》中的神話因素,大量運用《淮南子》《山海經(jīng)》等書引證。山夔是傳說中的獨角怪獸一類的東西,嘄陽乃是狒狒。洪興祖應(yīng)該是在推測,這是楚人類似于圖騰的動物崇拜,發(fā)論驚人。談到《國殤》,則提出:“謂死于國事者?!缎栄拧吩唬簾o主之鬼謂之殤?!保?]66并在注“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時,引用《左傳》之“魂魄說”,闡發(fā)道:“魂魄,神靈之名,本從形氣而有。附形之靈為魄,附氣之神為魂?!保?]66即是說,人的魂魄也是神靈之一種,至此五臣所搭建的“一篇一神”的說法得以圓融。

洪興祖并不完全同意前人對《九歌》所祭諸神的定奪,意見相左最大的是《湘君》《湘夫人》二篇——湘君和湘夫人指的是什么神?王逸的看法是,湘君是湘水中本來就存在的水神,而湘夫人是兩個人,也就是“堯之二女、舜二妃者”娥皇、女英。郭璞的看法是,湘夫人確是二人,但應(yīng)是天帝之女。洪興祖則取韓愈的說法,認為:“以余考之,璞與王逸俱失也。堯之長女娥皇,為舜正妃,故曰君。其二女女英,自宜降曰夫人也。故《九歌》詞謂娥皇為君,謂女英帝子,各以其盛者,推言之也。禮有小君、君母,明其正,自得稱君也?!保?]51意思就是,湘君、湘夫人各自對應(yīng)的是娥皇和女英,因為娥皇地位較高,是舜的正妃,所以尊稱為君,女英則為夫人。

之所以這樣闡釋,實際包含深遠的考慮。這并非僅僅是一、兩個神名的問題,還涉及“神以喻君”闡釋體系的拓展。在王逸、五臣等人的努力下,“神以喻君”成為闡釋《九歌》的重要思路,即認為在《九歌》中出現(xiàn)的高貴神靈的形象,實際上是在暗喻屈原的君主——楚懷王,而作者常常對神靈抒發(fā)自己忠誠、企盼或幽怨的情感,都是由君臣之義決定的。這個闡釋思路的缺點是較為簡單化,對待一些具體的文句不能生搬硬套。所以,洪興祖通過把湘君、湘夫人定為兩個女性神,并將她們都置于“舜妃”這樣的君主從屬地位,在“神以喻君”之上引入“女神以喻賢”而求賢的解讀。其闡釋方式如下:

補曰:……此言娥皇容德之美,以喻賢臣。(《湘君》:“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3]47

補曰:捐玦遺佩,以詒湘君。與《騷經(jīng)》解佩壤以結(jié)言同意,喻求賢也。(《湘君》:“捐余玦兮江中,遺余佩兮醴浦?!保?]50

補曰:眇眇,微貌。言神之降,望而不見,使我愁也。以況思賢而不得見也。(《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3]51

補曰:佳人以喻賢人,與己同志者。(《湘夫人》:“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3]52

補曰:汀,它丁切,水際平地。遺,去聲。既詒湘夫人以袂褋,又遺遠者以杜若,好賢不已也。(《湘夫人》:“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3]54

《九歌》之“所求”的歷來闡釋,總結(jié)起來大抵三事,曰求君,曰求賢,曰求隱。而后兩者有時又結(jié)合在一起。洪興祖在這里巧妙地將求湘水二神歸為求賢一類,既繼承前人所謂的“神以喻君”,又開拓了更有說服力的“忠君—求賢”的思想體系,還高度契合了王逸提出的“男女喻君臣”一說,由此可知洪興祖《楚辭補注》“集大成”之評價非虛。

其三,探究作者形象、致力于闡釋的貫通順暢。王逸在闡釋《九歌》的過程中,雖然沒有自覺地挖掘作者心理狀態(tài)的意識,但無可避免地會夾雜著個人的理解,對屈原的形象進行了一個大致的塑造,這個形象相對來說充滿性情,有著浪漫詩人的風范,同時內(nèi)心猶豫不決,行動遲疑。五臣相比于王逸,已經(jīng)懂得從現(xiàn)實人性的層面進一步分析屈原,每每能夠提出更加符合屈原心境的闡釋,但受制于忠君思想的深化,五臣對于屈原形象的解讀有時又趨于刻板。洪興祖對王逸和五臣所構(gòu)建的《九歌》中的屈原形象,幾乎是全盤接受,仍然是從忠君、求賢、懷國等角度,理解屈原的情感和舉止。

洪興祖的貢獻則在于使用了更多的方法去探究屈原詞句中所包含的意味。也就是說,探究屈原為什么要這么寫,背后有著什么樣的淵源,等等。

首先,洪興祖開始運用其他的屈賦作品,來對《九歌》進行闡釋,尤其是注意《離騷》與《九歌》的密切聯(lián)系,如:

補曰:遺,去聲。既詒湘君以佩玦,又遺下女以杜若,好賢不已也?!厄}經(jīng)》曰:相下女之可詒。(《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3]50

補曰:此言愛其子者,人之常情,非司命所憂,猶恐不得其所。原于君有同姓之恩,而懷王曾莫之恤也。蓀亦喻君?!厄}經(jīng)》曰:荃不察余之中情。是也。(《少司命》:“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以兮愁苦”)[3]57

將《離騷》取來當作資料解讀《九歌》,具有非常強的合理性和可操作性。二者同為屈原的作品,都出于遭懷王疏遠之后的心境,《離騷》與《九歌》確實存在不少可以相互對證的情況,將二者聯(lián)系起來解讀是有必要的。從另一個角度講,以《離騷》為依據(jù)詮釋《九歌》還因為,《離騷》是屈原最為重要的作品,屈原情志的內(nèi)核,心腸百轉(zhuǎn)、思緒萬千,盡在《離騷》之中,此足以成為解讀其他屈賦作品的參考。洪興祖意識到的這一點,其實也是“知人論世”的闡釋思想:在屈原個人歷史資料相對匱乏的情況下,以屈原與懷王“同姓”等事實,以及帶有作者自述性質(zhì)的《離騷》作為闡釋《九歌》的參考,是非??茖W的方法。

其次,洪興祖還巧妙地聯(lián)系上下文,使得所闡釋出的文意符合邏輯,讀者理解起來比較順暢?!渡焦怼芬黄年U釋,根據(jù)王逸所言,前半篇是寫屈原與山鬼的互動,后半篇卻突然轉(zhuǎn)為屈原對懷王和朝政的議論和抒發(fā)。洪興祖對此做了精妙的處理,他在前半篇仍然堅持認為屈原所抒情的對象是山鬼(洪興祖認為山鬼不是王逸所說的美女,而是一種山中的猛獸),仍是屈原與山鬼之間的互動。到了關(guān)鍵的節(jié)點“留靈修兮憺忘歸”,洪興祖說:“自此以下,屈原陳己之志于山鬼也?!保?]63如此解讀之后,下文屈原所要表達的,固然與懷王和朝政相關(guān),但其實是屈原面對山鬼所進行的發(fā)言,時空并沒有突兀地轉(zhuǎn)換,山鬼也沒有消失不見。《九歌》可能存在的戲劇因素,也在此處得到了提示。同時,洪興祖與王逸所說的意思是基本契合的,不過是加了一個過渡,就盤活了全文。同樣的闡釋手段,還被應(yīng)用到了《大司命》篇“折疏麻兮瑤華,將以遺兮離居”,洪興祖注曰:“自此以下,屈原陳己之志于司命也。”[3]55可謂屢試不爽。

綜上三點可知,洪興祖以自身的才學和思考,吸收了前人的闡釋思路,使王逸和五臣創(chuàng)造的闡釋觀,得以融會貫通,實為漢派楚辭學的大總結(jié)。但是同時,洪興祖還是朱熹所開創(chuàng)的宋派楚辭學的濫觴。朱熹自認為走了一條與前人完全不同的“義理”闡釋道路:“東京王逸章句與近世洪興祖補注,并行于世,其于訓詁、名物之間則已詳矣……或以迂滯而遠于性情,或以迫切而害于義理,使原之所為抑郁而不得申于當年者,又晦昧而不見白于后世?!保?]4正如上文已論述,雖然他的主要闡釋手段確實是“訓詁、名物”,但所謂的“義理”包含在字里行間,洪興祖對于這條道路有開拓之功。

三、視野:文學觀照和字音研究

宋代以前,闡釋者對《九歌》文學性的發(fā)掘差強人意。王逸、五臣作為出色的文學鑒賞家,他們在經(jīng)學闡釋的框架之下,以個性化的視角,其實做出過不少文學闡釋的努力,比如對“香草美人”的揭示等,但今人讀之,還是相對粗糙簡單了一些,因為其闡釋側(cè)重就不在于此,這是可以想見的現(xiàn)象。齊梁時期的文論家劉勰,曾在《文心雕龍》中專列一章討論《楚辭》,為我們提供了很多精辟的論斷,然而這些論斷都是宏觀的,是總括性質(zhì)的,他沒有篇幅針對具體的文本進行闡釋,這當然也不是他著《文心雕龍》的用意所在。

經(jīng)過這些闡釋者的嘗試,加之唐宋時期詩、詞等文學體裁的高度繁榮,中國文學進入一個黃金時代,洪興祖擁有了足夠的文學史視野,從文學的角度對《九歌》進行一輪較為細致的關(guān)注。因此,有研究者認為:“他的辨析在很大程度上祛除了王逸極力附會的經(jīng)學觀念,拋開了政治經(jīng)學的因素,似乎是從具體語境的運用中來看比興的含義,更多的是純文學性的解構(gòu)?!保?]169

仔細推究,這個說法并不盡美,可以進一步補充。一是王逸的闡釋中,雖有附會的成分,但還算不上“極力”的程度,他秉持了經(jīng)學的視角和漢代儒家的道德觀,不過基本上是從原文出發(fā)、尊重原文,而不是寫了一部專于附會的書;二是洪興祖所做的附會未必少了許多,如上文所論,他多次強調(diào)“同姓共祖”“君臣之義”“忠君求賢”等,又何嘗不屬于附會的范疇呢?然而,這位研究者的結(jié)論是基本正確的,洪注確實起到了注重還原語境,從而使《九歌》文學性進一步明晰的效果,比如上文提到的對地理、名物的詳細考證,就是很好的例證。究其根本,原因在于,洪興祖不論是出于嚴謹考慮,還是有意識地進行文學性的解構(gòu),總之在《楚辭》和《九歌》的闡釋過程中,搜羅、閱讀、引證了數(shù)倍于前人的資料,有些材料是王逸、五臣時代所沒有的。據(jù)李溫良統(tǒng)計:“洪興祖所明引者達173種之多,其中,經(jīng)部作品為42種,引用695次,史部作品為25部,引用247次,子部作品為61種,引用433次,集部作品為45種,引用529次。經(jīng)史子集總計被引用次數(shù)為1904次?!保?]由于相關(guān)資料的增多,輔以洪興祖良好的學術(shù)功底,其所做出的判斷容易還原屈賦語境,從而達到對前人的超越。

在文學觀照方面,具有更為重大意義的,乃是洪興祖利用其他文學作品,對《楚辭》和《九歌》詞句所進行的評點式的闡發(fā)。舉例如下:

沈括存中云:吉日兮辰良,蓋相錯成文,則語勢矯健。如杜子美詩云:“紅豆啄余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表n退之云:“春與猿吟兮,秋鶴與飛。”皆用此體也。(《東皇太一》:“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3]44

樂府有《沐浴子》。劉次莊云:《楚詞》曰: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又曰:與汝沐兮咸池,晞汝發(fā)兮陽之阿。皆潔濯之謂也。李白亦有此作,其詞曰:沐芳莫彈冠,浴蘭莫振衣。處世忌太潔,至人貴藏暉。與屈原意異。(《云中君》:“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3]46

《東皇太一》篇,洪興祖針對“吉日兮辰良”五字,引沈括之言,揭示此句的組織手段是“相錯成文”,造成的效果是“語勢矯健”,甚至還舉出了唐詩中同類的例證,足見其視野之廣、對文學史的貫通?!对浦芯菲?,則根據(jù)“浴蘭湯兮沐芳”的文意,聯(lián)想到樂府題《沐浴子》,又指出李白曾擬作樂府古題,與樂府古辭用意和屈原之意均不同。類似這樣的文學評點和聯(lián)想,在以往的《九歌》闡釋中是沒有的。洪注尤其注意指出漢樂府對《九歌》的因承:

漢樂歌曰:奠桂酒,勺椒漿。(《東皇太一》:“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3]45

漢樂歌云:天門開,詄蕩蕩……漢樂歌云:靈之車,結(jié)玄云。(《大司命》:“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云”)[3]54

漢樂歌曰:庶旄翠旌。(《少司命》:“孔蓋兮翠旍,登九天兮撫彗星”)[3]58

漢樂歌曰:展詩應(yīng)律鋗玉鳴。(《東君》:“應(yīng)律兮合節(jié),靈之來兮敝日”)[3]60

質(zhì)言之,洪注所謂“漢樂歌”即漢樂府。僅在《九歌》闡釋中,洪興祖就舉出了以上諸多的例子,證明漢樂府在《九歌》中找尋了非常多的素材,創(chuàng)作深受其影響。洪興祖反復(fù)重申這一點,野心不止于揭橥二者的因承關(guān)系。

我們知道,王逸的“依詩取興”強調(diào)一切的文學源自《詩經(jīng)》,實際上對《楚辭》巨大的文學價值有所抹殺。洪注也許不至于直接反駁前人闡釋中的基本思想,但通過點明《楚辭》對后世文學的借鑒意義和深遠影響,申明了《楚辭》的重要性,等于說漢代樂詩是要“依騷取興”的。漢樂府被視為《詩經(jīng)》“詩人之致”的優(yōu)秀繼承者,既然“詩人之致”也必須向《楚辭》和《九歌》尋求語源,那么《楚辭》的地位就不言而喻了——即使不能與《詩經(jīng)》雙峰并峙,至少不能僅僅作為其附庸。故洪注的文學闡釋,遠超過文本本身,間或梳理文學的繼承與發(fā)展,討論文學史的演進情況,為《楚辭》的文學價值正名。

洪興祖的注釋語言中,同樣充滿了文學性和詩意,比如在說解《湘夫人》“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時,注曰:“此言遠望楚國,若有若無,但見流水之潺湲耳?!保?]52語言中包含著 “遙望長安日,不見長安人”的文學意蘊。

此外,洪注對《楚辭》開闊的研究視野,還體現(xiàn)在對字音的研究上?!冻o》的注音工作,古已有之。根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同名的五種《楚辭音》的作者,分別是徐邈、宋處士諸葛氏、孟奧、“失名”、釋道騫?!八鍟r有釋道騫,善讀之,能為楚聲,音韻清切,至今傳《楚辭》者,皆祖騫公之音?!保?0]1056其中流傳最廣的,就是釋道騫的這部《楚辭音》。今所見《楚辭音》殘卷為敦煌寫本,僅存《離騷》部分的八十四行,起于“駟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風余上征”之“乘”字,到“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之“瑤”字為止。從現(xiàn)存的部分來看,釋道騫利用了反切、直音、如字、葉韻等注音方法,對每一條目的字音都做了詳細的解說,還涉及了字形、訓詁。以此來看,全本的《楚辭音》必然為當時的楚辭音韻學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唐宋時期,語言的讀音以及音韻學的方法都發(fā)生了改變,新的《楚辭》字音研究成為迫切的需求。洪興祖在《楚辭補注》中,吸收了《文選》五臣注、今已亡佚的《楚辭釋文》,進行了字音研究?!冻o釋文》作者究竟是五代的王勉,還是唐代的陸善經(jīng),還沒有統(tǒng)一的共識,但“其中??弊衷~與標示古音的占絕大多數(shù),詮釋字義的只有少數(shù)幾條,說明《釋文》的特色與價值主要在文字音韻方面”[11],可以肯定是一部研究《楚辭》字音的書。洪興祖在《九歌》注中多次提到《釋文》,如“慌,《釋文》、《文選》并音荒”[3]52(《湘夫人》:“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釋文》作軨,音轔”[3]56(《大司命》:“乘龍兮轔轔,高馳兮沖天”)等處。

除了引用,洪興祖在字詞的注音上也十分勤勉。據(jù)初步統(tǒng)計,僅《九歌》注中直音有80例,反切有64例。尹戴忠《〈楚辭〉洪興祖直音研究》一文,通過對《楚辭》洪興祖直音的整理和分析發(fā)現(xiàn):注音字與被注音字除了讀音相同這一點外,有時注音字與被注音字還有意義上的聯(lián)系[12]。因此,這些注音不僅對我們研究《楚辭》的讀音、誦讀《楚辭》提供了大量材料,還能夠幫助闡釋字詞的意義。此外,洪注《九歌》音的一大特色是葉韻的引入,比如以下幾處明確的葉韻標志:

正,音征,葉韻。(《少司命》:“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3]58

姱,音戶,葉韻。(《東君》:“鳴 ??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3]59

降,下也,戶江切,葉韻。(《東君》:“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3]60

行,胡岡切,葉韻。(《東君》:“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3]60

所謂“葉韻”,就是“因音系跨代之后,讀前代之韻文無法相諧押韻時,而改變其讀音使其與讀者所處之年代讀音相統(tǒng)一的一種變音讀法”[13]。“葉韻”的注音法備受爭議,但這仍然可以顯示出,洪興祖對《九歌》注音的重視。

《九歌》的創(chuàng)作自然注重節(jié)奏、押韻,根據(jù)所使用的環(huán)境考慮,音樂性也是《九歌》必要的因素,其音樂性帶有鮮明的楚地特色。洪興祖對楚地方言的獨特性時常進行提示,如指出楚人將中庭叫作“壇”(《湘夫人》:“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等例。以上所述說明,洪興祖不僅從書面意義上關(guān)注《楚辭》和《九歌》的文學意蘊,還懂得從字音、音樂性的角度去品味它的美感,其闡釋已然非常周全。

綜而言之,從《九歌》這一章具體而微的案例分析中,可以把握到洪興祖的著書嚴謹、廣征博引,給漢派楚辭學的學術(shù)做了一次極為全面的總結(jié)。正如朱熹所說,洪興祖在釋詞訓詁上已經(jīng)近乎完備,后人難以全面超越。更重要的是,洪興祖在總括前人的基礎(chǔ)之上,利用“補注”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見解,以開闊的視野關(guān)注《九歌》的文學性與字音,這些方面深深地影響了以朱熹為代表的宋派楚辭學,以及更久遠的未來。

[參 考 文 獻]

[1] 劉洪波.闡釋學視野下的《楚辭補注》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

[2]皮錫瑞.經(jīng)學歷史[M].北京:中華書局,2012.

[3]洪興祖.楚辭補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5.

[4]王維堤,唐書文.春秋公羊傳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5]孫光.《楚辭補注》對屈原形象的重新確立[J].北方論叢,20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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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魏征.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

[11]張來芳.《楚辭釋文》補苴[J].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1(4).

[12]尹戴忠.《楚辭》洪興祖直音研究[J].邵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4).

[13]段維.“葉韻”小議[J].華中學術(shù),2016(1).

[責任編輯 連秀麗]

Interpretation Achievements of Hong Xingzus ?Supplements and Notes to ?Nine Songs

DONG Fang-bo

Abstract: A specific investigation on the interpretative achievements of the ?Chu Ci Bu Zhu·Nine Songs ?allows for a more practical understanding of Hong Xingzus interpretation of Chu Ci Bu Zhu. Through the study of it, we know that Hong Xingzu used a new form of interpretation and made textual research on geography and famous things. Hong Xingzu not only made a big summary of his predecessors interpretation path, but also accepted and developed the existing interpretative ideas. Hong Xingzu has a broader vision of literary history than his predecessors and has contributed to the study of pronunciation.

Key words: Hong Xingzu ?Chu Ci Bu Zhu ?Nine So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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