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笑,李騰坤,夏政輝,陳科蓓,張育民,3,王魯華,高曉東,任國強,徐 科,3,4
(1.中國科學(xué)院蘇州納米技術(shù)與納米仿生研究所,蘇州 215123;2.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大學(xué)納米科學(xué)與技術(shù)學(xué)院,合肥 230026;3.蘇州納維科技有限公司,蘇州 215123;4.江蘇第三代半導(dǎo)體研究院,蘇州 215000)
表1 研究人員測試的GaN單晶的彈性模量(E)和硬度(H)
影響GaN力學(xué)性能的主要因素有位錯密度、殘余應(yīng)力、摻雜等。研究摻雜對GaN晶體力學(xué)性能的影響有助于解決其在工藝加工、器件制作及應(yīng)用等過程中出現(xiàn)的裂紋等問題。本文利用納米壓痕技術(shù)實驗方法,通過測試摻雜不同類型元素及重摻雜的GaN單晶的力學(xué)性能,研究了摻雜對GaN單晶力學(xué)性能特別是硬度的影響。
使用氫化物氣相外延(hydride vapor phase epitaxy, HVPE)法制備了不同摻雜類型(非摻、Si摻、Fe摻)的GaN單晶,其中Si摻GaN摻雜濃度為1×1018cm-3(原子數(shù)分數(shù),下同),F(xiàn)e摻GaN摻雜濃度為5×1018cm-3。實驗中采用的自支撐HVPE GaN樣品厚度約為350 μm。HVPE GaN樣品中O元素含量約為4×1016cm-3;非摻和Fe摻的HVPE GaN中Si元素的含量約為2×1017cm-3。氨熱法的基本原理是:在準熱力學(xué)平衡狀態(tài)下,利用GaN多晶在氨中的溶解度隨溫度變化的原理,在溫度梯度作用下,GaN從過飽和溶液中析出,最終在GaN籽晶上形核生長。設(shè)置生長溫度為400~600 ℃,使生長壓力達到200~300 MPa,生長時間為30 d以上,以HVPE GaN為籽晶,獲得摻雜多種元素的氨熱GaN單晶(ammonothermal GaN, Am-GaN)。
本文中納米壓痕測試的力學(xué)分析方法完全基于Oliver-Pharr法[14-15]。在納米壓痕實驗中,選用Berkovich金剛石壓頭(曲率半徑R=50 nm)測試樣品的彈性模量和硬度,將壓痕深度設(shè)置為500 nm,使用Keysight G200納米壓痕儀在每個樣品上測試至少20個有效點,以減少數(shù)據(jù)誤差。采用原子力顯微鏡(atomic force microscope, AFM)、透射電子顯微鏡(transmission electron microscope, TEM)、掃描電子顯微鏡(scanning electron microscope, SEM)和陰極熒光光譜(cathodoluminescene, CL)對樣品的壓痕形貌和位錯滑移特性進行表征。在研究Am-GaN的位錯滑移特點時,為了保證滑移帶的對稱性,采用尖端直徑為5 μm的圓錐壓頭進行納米壓痕實驗。在制備TEM樣品時,用聚焦離子束(focused ion beam, FIB)在距離樣品表面約150 nm處切下一個切片層,并且從樣品表面的壓痕中心處切下一個截面層。
采用二次離子質(zhì)譜法(secondary ion mass spectroscopy, SIMS)測定了樣品中摻雜元素的含量。利用高分辨率X射線衍射(high resolution X-ray diffraction, HR-XRD)儀(Bruker D8 Discover,狹縫的選擇為1 mm×10 mm)測定樣品的搖擺曲線半峰全寬(full width at half maximum, FWHM),以表征GaN的晶體質(zhì)量。文獻[16]詳細描述了HR-XRD測定晶體晶格常數(shù)的方法。
采用HVPE法生長得到非摻GaN、Si摻GaN和Fe摻GaN。采用氨熱法獲得了重摻雜的氨熱GaN單晶,H和O的濃度為1019~1020cm-3;Si、Fe、Mg的濃度為1018~1019cm-3。表2給出了實驗中GaN樣品的FWHM和彈性模量(E)、硬度(H)及其均方誤差的值。HVPE GaN的(002)FWHM非常接近,說明三種GaN的結(jié)晶質(zhì)量基本一致。Am-GaN的(002)FWHM約為94″,略大于本文使用的HVPE GaN樣品的。四種試樣的彈性模量平均值分別為309.9、307.6、313.1和312.1 GPa,硬度平均值分別為17.40、17.61,17.53和18.42 GPa??梢园l(fā)現(xiàn),Si摻、Fe摻的硬度都比非摻GaN更大,特別是重摻雜的氨熱GaN相對非摻GaN硬度增大約1 GPa。
表2 樣品的彈性模量(E)和硬度(H)及其均方誤差
本文嘗試從Oliver-Pharr的力學(xué)分析方法中研究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事實上,納米壓痕實驗中硬度的測試是基于公式(1):
H=Pmax/A
(1)
式中:Pmax為壓痕載荷;A為接觸面積(不是壓痕本身的面積)。金屬、石英等材料的力學(xué)性能測試中也會出現(xiàn)硬度數(shù)據(jù)不準確的情況,在殘余應(yīng)力的影響下,壓痕周圍可能會出現(xiàn)材料的堆積或下沉行為,從而導(dǎo)致接觸面積的變化[17-20]。然而Per-Lennart的研究也表明,在納米壓痕試驗中,殘余應(yīng)力與硬度之間沒有關(guān)系[21]。為了排除這一因素的影響,如圖1所示,用AFM表征了四類樣品的壓痕形貌。顯然,對于非摻和摻雜GaN樣品,其表面的壓痕周圍都沒有堆積或下沉行為,說明接觸面積變化引起的數(shù)據(jù)誤差很小。同時,在壓痕尖端沒有裂紋產(chǎn)生,能夠說明實驗數(shù)據(jù)的準確性。
圖1 非摻、Si摻、Fe摻和氨熱GaN壓痕的AFM照片(a)~(d)及其各自的壓痕表面輪廓(e)~(h)
圖2 Am-GaN納米壓痕結(jié)構(gòu)的切片層示意圖(a)及其TEM明場圖像(b),截面切片層示意圖(c)及其TEM明場圖像(d)
雖然有研究者試圖解釋GaN在摻雜后硬度發(fā)生變化的原因,但在這個問題上并沒有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Fujikura等[24]推測GaN納米壓痕硬度變化的原因是生長條件引起的GaN晶體內(nèi)氮空位濃度的變化。Evtimova等[25]對摻雜不同Si元素含量的GaN薄膜進行了顯微硬度分析,認為硬度的變化可能與載流子濃度、遷移率以及一些受體缺陷和空位有關(guān)。
本文對GaN表面壓痕產(chǎn)生的滑移帶進行了表征。圖3顯示了非摻和Si摻GaN的殘余壓痕的CL照片,其中一個殘余壓痕的SEM照片被放置在圖片右上角。結(jié)果表明,非摻GaN壓痕的滑移帶平均長度在95~100 μm。而對于Si摻的GaN,其滑移帶平均長度僅為75~80 μm。Si摻GaN相對非摻樣品滑移帶長度縮短的原因可能是摻雜的雜質(zhì)元素阻礙了晶體內(nèi)的位錯增殖和滑移。然而,對于Fe摻和氨熱GaN,由于其載流子濃度很低,無法用CL觀察到完整的滑移帶。
圖3 壓痕室溫全色CL照片
為了進一步揭示硬度變化的原因,通過HR-XRD測試了多個樣品的晶格常數(shù),如圖4所示。在晶格常數(shù)的測試中,c是直接測量的,但a需要根據(jù)晶面夾角計算,誤差較大,本文只給出c的值。對HVPE GaN來說,晶格常數(shù)變化相對較小,摻雜Si和Fe的GaN晶體,其晶格常數(shù)都有一定程度的增加,氨熱GaN的晶格常數(shù)增大非常明顯,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多種元素摻雜的影響。結(jié)合不同摻雜類型GaN單晶的晶格常數(shù)和硬度數(shù)據(jù),推測晶格常數(shù)的變化可能是引起GaN硬度的變化的主要原因之一,但具體的影響機制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圖4 HR-XRD測定不同摻雜類型GaN樣品的晶格常數(shù)c
本文采用納米壓痕法測定了HVPE生長的不同摻雜類型(非摻、Si摻雜、Fe摻雜)GaN單晶的彈性模量和硬度,發(fā)現(xiàn)元素的摻雜會對GaN的硬度產(chǎn)生重要影響。實驗結(jié)果表明,Si摻GaN和Fe摻GaN的硬度較非摻GaN有所提升。實驗過程中,利用HRXRD、AFM和TEM表征排除了位錯滑移、接觸面積變化等因素對GaN硬度可能存在的影響。進一步研究了摻雜多種雜質(zhì)元素的氨熱GaN單晶的力學(xué)性能,氨熱法生長的重摻雜GaN相對于非摻GaN,硬度提升約1 GPa。對GaN晶格常數(shù)和滑移帶長度的測試結(jié)果表明,GaN硬度增大的主要原因是摻雜元素形成的缺陷阻礙了位錯的增殖、滑移,以及摻雜元素引起的GaN晶格常數(shù)的變化。本研究為解決GaN單晶生長和加工過程中的開裂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也為GaN基器件的制備和封裝提供了力學(xué)性能方面的理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