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
今年夏天,我來到西藏的山南,成為一名援藏教師。人在他鄉(xiāng),就會很想家。古人說“相見亦無事,別來常憶君”。這里的“君”應該包括很多人吧——同事、家人,還有曾經的學生……
抬頭凝望,幕布似的藍天上,棉花一樣的白云飄浮著,緩緩地、緩緩地幻化成我的“君”們。
8月4日是我離家赴藏的日子。那天,我身背行囊,匆匆地登上飛機,放置好行李后,才打開手機。一條條祝福信息如潮水一般涌來,心里突然無限酸澀,眼角頓時濕潤了。我一邊看信息,一邊啜泣。一旁的兩個陌生人好奇地看了我?guī)籽邸N覐娙讨?,但終究忍不住,只能任憑淚水和啜泣盡情宣泄。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手機信息的提示音又響了。點開一看,信息是同事高科超老師發(fā)來的:“劉校長,祝您一路順風!”眼角瞬間又濕潤了。高老師對信息技術特別精通。2016年,我第一次參加全市初中語文優(yōu)質課競賽,他幫我把課件改了又改,連一點點瑕疵都不放過。后來,這節(jié)課獲得全市優(yōu)質課競賽一等獎,我請他吃飯,他怎么也不肯去。我立即回復信息:“謝謝高老師,我以后可能還要麻煩您喲!”“您盡管說,無論什么事!”溫暖和感動再次在心里涌動,我連忙把這條信息截屏珍藏。
到山南后,剛放下行李,母親和先生的電話先后打過來,他們和我總是這么心意相通。
每次回娘家,我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孩子。只要我提前打電話說想回家吃飯,母親必定會去市場上買我喜歡吃的鮮魚,會宰用五谷喂養(yǎng)的母雞,會去菜園采摘純天然的蔬菜,會用自制的菜油炒菜……盡管每次事先打電話時,我都會說不用做很多菜,但每次進家門,餐桌上豐盛的菜都在告訴我,母親又忙活了半天。
先生和我是同學,二十多年的婚姻早已把我們變成了相互依賴的親人。我有時甚至不用言語,只一個眼神,他就會明白我的意思。我時常在同事和朋友面前戲稱先生為“那個人”——“那個人一會兒來接我”,“那個人摘了很多新鮮的橘子帶過來”……時間久了,同事都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了。先生一直是家里的廚師,他做菜很講究,所以我也就落下了“挑食”的毛病。
都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這話真沒錯。女兒時常會打電話過來問問我的情況,如果我缺什么,她總是說可以給我點外賣。也許這就是“00后”的生活方式,外賣似乎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援藏住地樓下的空地上長了很多格桑花。藍天下,盛情綻放的格?;ㄦ弊湘碳t,花瓣高低錯落,色澤鮮艷,星星點點,美而不嬌。我有時會蹲在格?;ㄇ凹毤氂^看,看著看著,就覺得它們像我的那些學生。二十多年的教齡,無論到什么管理崗位,我都堅持在一線教學。在講臺上站久了,也就習慣了和學生在一起,不在一起反而感覺缺少了什么。
天地以它的寒來與暑往,人間以它的物是與人非,時刻在提醒著我們:我們在長大!我也是,來到這里,新的環(huán)境需要我去適應,新的任務需要我去完成,也許我當下所有的選擇和彷徨、所有的痛苦和憂傷,前幾批援藏老師都已經歷過,我的情感激蕩根本沒有任何新意,但別人所經歷的并不能稀釋我現在一絲一毫的情感濃度。
此刻,外面的太陽明晃晃,一輛單車從窗前疾馳而過,而我的心里疾馳而過的是我的“君”們。思君如流水,何時窮已矣!
(作者單位:宜昌市猇亭區(qū)實驗初級中學? 現援藏學校:西藏自治區(qū)山南市東輝中學)
責任編輯? 姜楚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