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遜
(廣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朱山坡在他的作品中構建了一個名為“蛋鎮(zhèn)”的虛擬世界,其中包含了許多在命運和生存的困境中掙扎的小人物。蛋鎮(zhèn)是南方的一個偏僻小鎮(zhèn),從蛋鎮(zhèn)開往縣城的汽車,早上八點二十出發(fā),下午三點才能到縣城,而縣城也沒有火車站,得再坐四五十千米的汽車才能到達市里的火車站,位置偏僻,對外交流不便,蛋鎮(zhèn)似乎是物質和精神生活都相當匱乏的符號,這也使得蛋鎮(zhèn)的電影院成了鎮(zhèn)上人們了解外界,豐富精神生活的主要渠道,這里聚集了蛋鎮(zhèn)中一些力求改變自身命運的小人物,他們通過電影院產生了某種對生活的憧憬與希冀。
在電影院門口賣冰棍的小莫,買不起電影票,只能“聽電影”以至于冰棍都顧不上叫賣,甚至因此產生了去電影制片廠當導演的想法。但命運的捉弄使他注定與自己的夢想無緣,電影院售票員盧大耳厭惡在電影院外“聽電影”,并將電影內容演給其他看客的小莫,多次驅趕并要求小莫用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因為“我”的失誤和隱瞞導致小莫成了偷自行車的賊,失去了賣冰棍的工作,攢不了錢,無法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于是他中傷了盧大耳,體現(xiàn)出小人物在生存困境下的無奈掙扎和歇斯底里。
《榮耀的戰(zhàn)友》中趙中國曾是國民黨軍隊的一員,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不惜裝瘋賣傻,即使是四處流亡也不愿丟掉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那一個口盅,在面對宋長江的盤問之時,趙中國非常熟練地口吐白沫,搖頭晃腦,眼球泛白。他無法理解時代與政治的變化,整日活在擔驚受怕之中,在榮家兄妹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他立即從高傲轉為低聲下氣,體現(xiàn)出時代變遷和政治變化影響下小人物的倉皇無措。
在《馬強壯精神自傳》的序言中,朱山坡強調的是對人精神世界的思考和反思。人類社會的物質生產條件是影響人精神變化的一個重要因素。作者所處的南方在地理概念上具有邊緣化、不被關注的特質,這促使他用筆去勾勒那里的民風和人物的精神困境。
馬強壯為何會處處碰壁,為何總是事與愿違。首先,馬強壯受限于自身的眼界,他從小生長的地方是米莊這一個小城鎮(zhèn),父親是屠夫。他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教育,不知道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改變自己的生活。也正是受限于他本身的眼界,他無法理解米莊、k城乃至于整個社會的運行規(guī)則,無法理解規(guī)則,導致他無法在這個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因此,改變路徑的缺失和人身定位的失衡,使得他和社會上的眾人十分不一樣,這也是馬強壯總被認為是精神病人的原因。
以賣冰棍的小莫、榮耀的戰(zhàn)友趙中國、處處碰壁的馬強壯為縮影,他們生存在荒僻邊緣的囚籠之中,找不到改變命運的途徑,在城鄉(xiāng)發(fā)展的過程中無法真正理解外界社會運行的規(guī)則,最終導致心態(tài)的失衡。于是地理位置上的困頓構建了一個人們無法逃離的生存囚籠,人們在其中掙扎,卻無法打破。
地理位置的荒僻不僅讓人們難以出走,也使得和外界的交流變得十分困難,古樸保守的民風無法改變,人們對生老病死的認知只能寄托于巫術。比如《捕鱔記》中,通過“我”與父親的對話,暗示出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人世。最后,“我”誤打誤撞找到了母親的尸體,卻能感受到母親的魂靈與“我”對話,并在母親的尸骨旁邊找到了大量的黃鱔,一家人的食物有了著落。從小說中,我們可以得知父親以及村莊里的人故意將家中因饑餓死去的人的尸骨丟在了有溪水的山洞里,以此引來鱔魚,將生死的悲劇隱藏在小小的細節(jié)當中。死去的人依然要給活著的人繼續(xù)活下去的條件和希望?,F(xiàn)實的人與死去的魂靈發(fā)生了對話,這就使得小說被賦予了神秘的巫術色彩。
在《風暴預警期》中,“我”生活在一個六口之家,“我”和四個哥哥都是養(yǎng)父榮耀收養(yǎng)的街頭棄嬰。一條生命誕生,親生父母卻由于種種原因拋之于外,一種冷淡的生死觀躍然紙上。對于五個養(yǎng)子的身世,榮耀并沒有過多地提及,甚至連收養(yǎng)的過程都沒有具體介紹,由此也說明了蛋鎮(zhèn)人對于新生命的出現(xiàn)的冷淡態(tài)度。??徒o“我”的小貓琪琪,患有不孕癥但意外懷孕,卻在風暴將至之時離家出走,最后卻在五兄妹給養(yǎng)父榮耀準備葬禮時出現(xiàn),成為生下了七個小貓的“媽媽”。琪琪在懷孕后為什么要出走,去了哪里,小說并沒有交代。又如蛋鎮(zhèn)中停泊在農貿市場的白輪船,每當黑夜來臨,船體和風帆閃閃發(fā)光,把農貿市場都照亮了,因此人們斷定那是一艘靈船,或是一艘鬼船,是前世的船,甚至還會漂到家門口,像是向蛋鎮(zhèn)索要著什么[1]118?!拔摇币馔獾貜臉s耀口中得知白輪船中滿艙都是鎮(zhèn)上死去的人投胎轉世變成的人形青蛙,只有榮耀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事后大病三個月,白輪船也隨著洪水的消退消失不見,船艙中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我們不得而知,在生與死之中充滿濃郁而神秘的色彩。
除此之外,對??囊幌盗忻鑼懸渤錆M了不能解釋甚至荒誕的巫術色彩。??≈?,人們說她是被狗妖所傷,身體里有妖邪,甚至請了所謂的氣功大師、驅魔的巫人來給海葵治病,結果便是海葵的身體越來越糟糕。而所謂的狗妖,是一個被自己的狗咬傷,得了狂犬病而死的女人的狗,海葵想殺狗,但失手讓狗走脫。女主人的死亡和狗的逃脫,讓“狗”在蛋鎮(zhèn)有了一種神秘可怕的色彩,蛋鎮(zhèn)人對狗感到恐懼,認為在風暴預警期,即使是最溫順的狗也會發(fā)狂,使人得狂犬病,故而對狗心生芥蒂。
地理位置的偏僻不僅僅讓邊緣地區(qū)的經(jīng)濟無法趕上沿海地區(qū),也導致教育水平落后,于是科學知識無法有效傳播到每個人生活中。在朱山坡的筆下,巫術、生老病死與小說中人物的命運緊密相連,反映出人們對于自然規(guī)律的認知十分落后,展現(xiàn)出小說中人物所處之地民風的古樸與文化的保守。荒僻的位置與落后的民風共同交織出一張大網(wǎng),將生存在其中的人們牢牢包裹,無法改變,無法出走,只能在邊緣地帶掙扎求存。
朱山坡在小說中以荒誕和諷刺的筆法展現(xiàn)了人精神的異化,在他的小說世界中,人們已經(jīng)迎來了新的經(jīng)濟秩序和社會模式,但是精神世界——比如人的道德觀念和社會認知還停留在舊時代,于是產生了精神世界和經(jīng)濟社會的不平衡,在小說中呈現(xiàn)出一種不和諧的荒誕色彩。“決定人的社會地位的因素以及創(chuàng)造種種塑造智力精英和情感精英之機會的因素……因為社會結構把需要某些四維和決策活動的任務分派給某一群體,而其他群體只有通過放棄所有的洞見或獨創(chuàng)性才能適應其地位?!盵2]在朱山坡的小說中,農業(yè)社會已經(jīng)遠去,但是工業(yè)社會新的社會分配秩序,讓偏遠的地區(qū)既沒有辦法獲取新的科學知識,又失去了現(xiàn)代社會的話語權,于是人的精神世界只好停留在原始的、被閹割的狀態(tài)中。
比如《王孝廉的第六種死法》之中,足智多謀的“我”為了謀殺王孝廉,苦苦想出了五套方案,甚至多次改稿。謀殺這樣天大的秘密,竟然讓自己的妻子也參與了進來,最后導致事情敗露。王孝廉獲知了全部方案,甚至連“我”手上拿著的密封文件袋里的是第幾版方案都清清楚楚。在《信徒》中,“我”是大學教授,學院的院長。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因為得了一筆錢而興奮許久,甚至妻子高興地反復數(shù)錢,生怕露富,而“我”對妻子同郭敬業(yè)過分親昵的關系卻視而不見。通過郭敬業(yè)的傾訴和“我”的回想,讀者可以知道妻子和郭敬業(yè)之間不正常的關系和曖昧的情愫,也可以知道是“我”勾引了郭敬業(yè)的妻子出軌。明明是兩個高知家庭,四個人卻存在著如此復雜曖昧的關系,他們對于金錢的別樣渴望和對欲望的扭曲理解,反映了人在現(xiàn)代社會中物質和欲望影響下,失去了道德準則和約束,徹底淪為了欲望和金錢的奴隸。小說《逃亡路上的壞天氣》中的“我”是一名副市長,因為一場他人設計的騙局,擔心自己被當成貪污犯抓起來,而踏上了逃亡的路途。到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重視的箱子里根本不是錢,而是妻子整理的衣物,逃亡的同伙則是設計騙他的犯人。巧妙的情節(jié)反轉使得逃亡的種種行為變得啼笑皆非。
這些人物受到原有社會的影響,產生了精神的異化與失衡,這說明朱山坡筆下的這些小人物所處的社會秩序與形態(tài)是一種不健康不正常的發(fā)展模式,無法給人們帶來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朱山坡以荒誕與諷刺的筆調描述了這些人物的掙扎與轉變,而這種無力的掙扎與轉變讓小說帶有了黑色幽默的特點。
朱山坡在創(chuàng)作談中提到,“我很喜歡這種從容、淡雅、不動聲色的敘述,寬闊而深厚的內涵,獨特而詩意的環(huán)境,尤其是詭異、驚險和回味深長的結尾”[3]245。朱山坡的敘事力求在一種荒誕的敘事氛圍中展現(xiàn)底層小人物掙扎求存,在這樣氛圍構建中生發(fā)出一種諷刺的效果,讀來覺得無可奈何。
《風暴預警期》明顯體現(xiàn)了朱山坡所說的“南方寫作”。風暴、洪水,這些都是南方獨特的季節(jié)景觀之一。在朱山坡的筆下,風暴與洪水仿佛能沖刷世間的污垢,也能沖刷人心的污垢。如《臺風終于要來》中,“渾濁的洪水給蛋鎮(zhèn)帶來大量的垃圾,同時也將鎮(zhèn)上每個角落里隱藏了一年的污穢物揪出來”[1]1。洪水與臺風不僅在物質層面上影響蛋鎮(zhèn)人的生活,同時精神層面上也影響著蛋鎮(zhèn)人的生活。在這里,洪水能夠洗刷人的心靈,是人們借以改變秩序、規(guī)則的工具。蛋鎮(zhèn)上的人每年都期待臺風的來臨,期待臺風和洪水能夠除惡揚善,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固有的秩序。每個人都對風暴滿懷期待,但是又害怕被風暴摧毀。
朱山坡在《風暴預警期》開篇便提到:“蛋鎮(zhèn)像一個女人,每年都至少有一次經(jīng)期。不是五月便是六月,最遲不會超過八月。我說的是臺風和隨之而來的洪水?!盵1]1在這個狂風暴雨的世界里,似乎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想法和追求,都有著對抗風暴的獨特方式??此频版?zhèn)的每個人都有著與眾不同的差異性,但實際上他們在風暴面前有著同一性,都無法真正逃離宿命的牢籠。他們在風暴來臨時做出種種努力,試圖反抗這種風暴,但他們的反抗都以失敗告終。
蛋鎮(zhèn)人在風暴面前是多么的渺小,所有的反抗和掙扎都是徒勞,無論風暴帶來怎樣的臺風和洪水,無論外部世界的社會文化發(fā)生怎樣的變化,生活在蛋鎮(zhèn)中的人都是孤獨的、絕望的。蛋鎮(zhèn)人過于依賴臺風和洪水帶來的改變,他們麻木,困頓,并不積極改變自身所處的環(huán)境,改變自己,而是期待著外力的影響帶來改變。
由此看來,“風暴”不僅僅是調整小說敘事節(jié)奏,推動小說敘事內容的一種因素,同時也是外部世界發(fā)展變化的一種隱喻和象征。正如朱山坡本人所說:“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隱喻,臺風本身也是一個隱喻?!盵3]92
朱山坡的《風暴預警期》是通過不同側面的折射和碎片化的拼湊來完成的,里面的每一個故事都自成一體,每一個章節(jié)既可以作為整部小說的一部分,又可以拿出來單獨成篇,既是長篇,又是短篇。把每一個人的命運拆分開來,不會影響其中人物形象的完整性,也不會影響故事的力量[3]291。朱山坡通過這種“以短篇形式寫長篇”的小說構造方式,在文本中不斷設置懸念,不斷托出,不緊不慢,吊足讀者的胃口,同時加入“風暴”這一南方的象征性元素,從而拉近自己與南方故土的心理距離,對內心中獨特的南方記憶進行修復。
在《風暴預警期》中,榮耀是一個貫穿始終的核心人物,甚至可以說是主角,但是對于一個主角人物的描寫是無法支撐起整個蛋鎮(zhèn)世界的變化的。為了讓蛋鎮(zhèn)的民風、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展現(xiàn)得更加細致,朱山坡又著力描寫了蛋鎮(zhèn)中許多小人物群像,如銀獸醫(yī)、金牙醫(yī)、??s春天、趙中國等,這些人物或多或少都和榮耀存在一定的聯(lián)系,二者之間存在互證關系,主角人物和群像人物之間的聯(lián)系讓整個蛋鎮(zhèn)的世界更為豐滿真實。
同時,為了更客觀地描寫這些人物,朱山坡又加入了“我”這個角色,讀者能夠從第三者的視角來觀察整個蛋鎮(zhèn)的真實生活狀態(tài)。“我”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存在。在這篇小說里,“我”搞清楚了鎮(zhèn)上部分人的關系:榮春天、榮夏天、榮秋天和榮冬天是“我”的四個哥哥?!拔摇钡陌职质菢s耀,是一個曾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國民黨老兵,先后撿拾了六個棄嬰并養(yǎng)大了其中五個,他在鎮(zhèn)上是的確是有一點威望的。每一次風暴將至,榮耀都是最忙的人,既是垃圾清潔員也是臺風宣傳員,他是一個內心藏著風暴的人,每一次他都會報告風暴的行蹤,給蛋鎮(zhèn)做“預警”。他有著強烈的正義感,但對于蛋鎮(zhèn)無處不在的丑惡,他無能為力,于是需要風暴來擔當這個“懲惡揚善”的角色,從而達到清除污穢的效果,還蛋鎮(zhèn)一個干凈。
三者之間存在互證,相互聯(lián)系,就像是構成整個蛋鎮(zhèn)故事的三個支點。從“我”到榮耀和從“我”到蛋鎮(zhèn)人物群像,是一種雙向視角,而風暴則是對三者共同產生影響的因素。朱山坡將對榮耀這個人物的刻畫放入“我”對蛋鎮(zhèn)人物群像的觀察敘述之中,加上這種獨特的小說構造方式,使得作品雖然是許多短篇構成,但仍然是一個完整的集體故事,呈現(xiàn)的是一個完整而又真實的蛋鎮(zhèn),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修復了內心獨特的南方記憶。
“風暴”對于蛋鎮(zhèn)而言是一種獨特的存在,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外在力量。朱山坡筆下的蛋鎮(zhèn)處在一個非常奇異的地理位置,風暴不僅塑造了蛋鎮(zhèn)的外在形態(tài),同時也對蛋鎮(zhèn)中人物的精神世界產生了重要影響,左右著生活在這里的人的行動和命運。作者筆下的風暴既是物理上的,同時也是心理上的,他把蛋鎮(zhèn)比作“一個經(jīng)期的女人”。風暴每年都會降臨,蛋鎮(zhèn)上的每一個人都對風暴充滿期待,人人心里都有風暴,仿佛每個人都患上了“風暴依賴癥”。如果不借助臺風和洪水,這里的垃圾和骯臟的一切似乎永遠無法清除。他們每年都會等待臺風來臨,希望依靠臺風清除污垢,懲惡揚善,恢復公平正義,也試圖依靠臺風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固有的秩序。風暴降臨帶來的臺風和洪水會破壞蛋鎮(zhèn),這無疑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但在朱山坡的筆下,風暴在小說中不僅顯示出其具有破壞性的一面,同時也顯示出具有建設性的一面,風暴既洗刷了蛋鎮(zhèn)骯臟的街道,也洗滌著蛋鎮(zhèn)人的精神世界,喚醒良知,人心得以修復。
“世界藏污納垢,人心也并非潔凈無瑕?!弊髡吖P下的人物或多或少都出現(xiàn)了“病態(tài)”,他們的身體和內心遍布暗疾,蛆蟲橫生,這頑固的一切無法自行消融,同樣,這撕裂的人心也無法自行痊愈。這便是“同情心”,人們在觀看喜劇或者小丑表演時,總是會將自身放在一種更高的地位去審視角色,他們自認為比劇中或是戲中的角色的精神狀態(tài)更為完美,更接近于一個理性的、被世俗認可的人。但遺憾的是,眾人并不能意識到在生活中,自己有時也會像小丑一樣可笑,人們常常去同情、憐憫別人,唯獨沒有同情、憐憫自己。
“原則上說,沒有什么可以阻止一個元語言反過來成為一個新元語言的對象語言?!盵4]風暴在朱山坡的小說中,可以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一種南方地理文化的痕跡、一種對于生活在其中的人經(jīng)歷洗禮的過程。它也可以被賦予新的含義,是一種帶來新力量的契機:風暴沖刷過往的陳舊觀念,帶來新世界的秩序。他們都需要洗刷,唯有等待風暴的降臨,等待臺風和洪水的到來,選擇去接受蛋鎮(zhèn)賦予自己這一特殊的“宿命”,才能真正做到將自己的身體置身于陽光之下,通過風暴來激活自己,從而真正去喚醒那藏于內心深處的良知,獲得新的力量和知識,修復那被摧殘、被扭曲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