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圣虎,陳家起
(南京師范大學 體育科學學院,南京 210023)
作為全球最大的體育盛會,奧運會始終承載著人們守望相助、攜手共進的精神訴求,這也是奧運五環(huán)旗的重要含義。在恐怖主義、單邊主義等威脅下,國際形勢緊張動蕩,第25屆巴塞羅那奧運會試圖挽轉美蘇冷戰(zhàn)帶來的奧運低潮,而提出了“永遠的朋友”的口號,彰顯國際奧委會與相關國家奧委會對全球團結與友誼的不懈追求;雅典奧運會“歡迎回家”的口號旨在鞏固全球友誼,加強各國聯(lián)系;從“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到“一起向未來”的北京宣言,“雙奧之城”也始終向全球呼吁:人類命運與共、休戚相關,全世界是一個共同體。面對新的時代命題,人們一直在思索奧林匹克格言如何與時俱進。羅格在就任國際奧委會主席時就提出“更干凈、更人性、更團結”的主張,尤其是2019年以來,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巴赫提出“我們需要團結一致,不僅是為了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更是為了應對我們可能面臨的巨大挑戰(zhàn)”[1],于是在第137次國際奧委會會議上提議將“更團結”納入奧林匹克格言,并于第138次會議正式通過,至此奧林匹克格言首次增添新內容“更團結”。其實,“更團結”的提出有其深厚的理論基礎,從2014年12月《奧林匹克2020議程》的頒布以及次年習近平主席在聯(lián)合國總部倡導的共同體思想中都可以看出,“更團結”進入奧林匹克格言早已是時代發(fā)展的題中應有之義。從當前奧林匹克賽事所表現(xiàn)出來的典型特征入手,系統(tǒng)研究奧林匹克格言“更團結”的核心理念,可為奧林匹克運動的和諧發(fā)展構建可行通路。
“Together”一詞的中文釋義有在一起、到一起、共同等意思,與奧運會會旗遙相呼應,意指五大洲攜手共進、守望相助,因而被譯為“更團結”。對于新格言“Faster,Higher,Stronger-Together”,有學者從中文“——”(破折號)進行分析,認為其中文含義無法與格言英文本意相契合,可將其轉化為頓號[2];而人民日報網將格言譯為“更快、更高、更強——更團結”。從第一種翻譯來看,頓號構成了并列關系,奧運格言成為四個需要達到的目標,然而更快、更高、更強可以量化,但更團結如何表示則成為問題;且前三者是作為形容詞的比較級出現(xiàn),而“Together”本身則屬于形容詞無法與前三者實現(xiàn)并列。而破折號的使用則表明,更團結似乎是更快、更高、更強的前提,即只有通過更深層次的團結才能創(chuàng)造出更快、更高、更強的成績,這也與巴赫“當今世界需要彼此互助,單個個體已無法應對時代挑戰(zhàn)”的主張相符。因此,從當前風譎云詭的時代背景來看,將奧林匹克格言翻譯為“更快、更高、更強——更團結”較為合適。
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關系的交互就形成了馬克思所說的群體本位。受傳統(tǒng)文化觀念及群體本位的影響,奧林匹克的團結更多表現(xiàn)為國家內部團結,如開幕式上隨處可見的“XX國代表團”、彰顯各國特色的不同服飾,將奧林匹克運動解離為充滿邊界的區(qū)域集合;在本國國民現(xiàn)實與虛擬的加油聲中,各國運動員拼個“你死我活”,以及奪冠后的全民狂歡,代表了國人的榮辱與共;再如獎牌榜背后各國的明爭暗斗,無不表現(xiàn)出血緣、地緣等關系帶來的國家內部團結。
“更團結”格言的提出目的就在于超越這種以關系為紐帶的國家內部的有限團結。正如資深記者特蕾西·霍爾姆斯所說的,奧運是世界相聚的獨一無二的契機,各地的運動員匯聚到一起本身就代表了奧林匹克運動的團結。奧運賽場上不以成敗論英雄,不以獎牌榜名次為奮斗目標,這無形之中弱化了競技強國、資源大國等“獎牌壟斷”的影響,世界人民也將給予那些飽受戰(zhàn)爭摧殘以及競爭資本較弱的國家更多的關注,感受各國體育文化及競技魅力本身就屬于一種更團結。無論是在賽場上亦或是在賽場外,更團結的目光更多地聚焦于不同文化、地域、種族之間的交融。因此“更團結”當超越群體本位有限團結的影響,當屬于世界范圍內的全民大團結。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fā)加劇了人與病毒的“種間”競爭,這一共識危機促進了共同體思想的凝聚??v觀現(xiàn)代奧林匹克運動120余年的發(fā)展史,東京奧運會是首次由于公共衛(wèi)生危機而延期的奧運會,有學者指出東京奧運會將會成為現(xiàn)代奧林匹克運動發(fā)展的新的歷史分期的起點[3],當此之際,“更團結”格言的擴充將會再次高揚奧林匹克精神,凝聚全世界的力量共同對抗共識危機,弱化及消弭未來不確定性因素可能對奧林匹克運動發(fā)展產生的影響?!案鼒F結”的核心內涵旨在建構廣域的命運共同體。其一表現(xiàn)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凝聚??茖W技術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不斷解構著傳統(tǒng)家國結構,多元共同體交叉重組成現(xiàn)代社會。在這場人與病毒持續(xù)兩年多的斗爭中,或者在度過健康危機之后,世界仍充滿包括政治、經濟等在內的共同危機,需要樹立一個更團結的全球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其二則是弘揚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種間共同體思想?!秺W林匹克運動21世紀議程》規(guī)定奧林匹克運動以推動全球可持續(xù)發(fā)展為己任,從悉尼“綠色奧運”、北京“綠色、科技、人文”三大奧運理念至東京“科技創(chuàng)新、綠色人文”的奧運遺產,以及奧運吉祥物的設計等,無不顯示奧林匹克運動在環(huán)境治理、資源可持續(xù)以及瀕危物種保護等方面切實履行責任[4]。因此,“更團結”格言擴充的深層含義是構建守望互助且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廣域命運共同體。
《奧林匹克憲章》規(guī)定“奧運會是國際奧委會的專有財產……國際奧委會可根據(jù)國際奧委會執(zhí)行委員會規(guī)定的條款和條件,授權其全部或部分權利?!盵5]并且在東京奧運會主辦合同的12項條款中絕大部分都在強調東京方面的責任與義務,由此可以看出奧運會舉辦城市與國際奧委會之間存在嚴重的地位不平等現(xiàn)象。疫情的共識危機使得全球民眾都意識到,東京奧運會的如期舉辦無疑會加劇疫情的傳播擴散,國際奧委會由于誤判發(fā)展態(tài)勢,表示“奧運會取消”不在考慮的范圍內,因而在全球范圍內引發(fā)抵制,如日本有60%左右的民眾呼吁取消或推遲奧運會[5],在美國田徑、體操、游泳等項目協(xié)會先后發(fā)起的調查中有62%的運動員贊同推遲奧運會[6],更有加拿大與澳大利亞國家奧委會委婉表示東京奧運會不延期則不參賽[6]。東京奧運會延期舉辦會打亂各單項體育聯(lián)合會的各項賽事規(guī)劃以及場館設備的租賃計劃,對贊助商、媒體轉播商的違約及保險賠付等都會增加奧運會舉辦成本。東京奧組委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其申辦成本預算由83億美元上升到154億美元[5],另有國際相關報道指出東京奧運會的實際投入在250億美元以上[6]。
賽事停擺與競賽規(guī)模縮小對于國際奧委會及東京奧委會來說都不是最優(yōu)選項,但延期舉辦的額外支出由誰來承擔,倘若都由主辦城市負擔,則必然與巴赫“更團結”的倡導相矛盾。因而,國際奧委會決定整合各利益方的經濟需求,在常規(guī)經濟支持外再提供8億美元支持東京奧運會與各國家奧委會,并說服瑞士政府提供5億歐元的無息貸款以緩解各單項體育聯(lián)合會的壓力,向中國支付其為參加東京奧運會與北京冬奧會的運動員提供的新冠疫苗的費用[1],主動修改主辦城市合同相關條款并聯(lián)合日本政府共同制定50余項措施削減額外支出。因此,“更團結”格言的擴充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奧運會舉辦主體間地位不平等的問題,促成奧運主體間風險共擔格局的出現(xiàn),諸多舉措為后疫情時期奧運會的舉辦提供了“東京模式”。
作為“更團結”格言提出后的首屆奧運會,東京奧運會創(chuàng)造了奧林匹克運動競技史上的數(shù)個第一。一是,東京奧運會首次出現(xiàn)跳高項目并列冠軍。從跳高項目的比賽規(guī)則來看,在不涉及第一名的情況下是允許出現(xiàn)并列名次的。但對于冠軍,當根據(jù)試跳次數(shù)與失敗次數(shù)仍不能決出時,則進行附加賽直至第一名出現(xiàn)。然而在本屆奧運跳高賽場上,意大利的坦貝里與卡塔爾的巴爾希姆相互成全選擇共享金牌,成為東京奧運會賽場上最高光的時刻之一?!案鼒F結”精神充盈下的奧林匹克讓人們在面對殘酷競爭和疫情危機的同時,感受到了競技運動應有的暖意。二是,首次在閉幕式上對女子馬拉松運動員進行頒獎。馬拉松運動最能展現(xiàn)人類頑強不屈的毅力與堅韌不拔的品質,2004年雅典奧運會首次在閉幕式上對男子馬拉松獲獎運動員進行頒獎,賦予馬拉松項目及運動員最崇高的地位與榮譽?!案鼒F結”格言的提出給予世界重新審視奧林匹克運動性別平等問題的機會,《奧林匹克2020+5議程》強調在參賽項目、人數(shù)及管理層等方面需強化性別平等意識,拒絕性別歧視。因此,“更團結”是奧林匹克精神引導下運動員間的相互成全,是抵制性別歧視和對男女平等理念的宣揚。
另外,競技運動的和諧還體現(xiàn)在觀眾的理解與支持方面。劉翔在雅典奪冠無疑大大振奮了國人,然而在北京奧運會上因傷黯然離場的劉翔似乎并沒有獲得應有的理解與尊重。再看本次東京奧運會中的王璐瑤事件,大部分網友都在堅決抵制嘲諷言論,“國人的自信不需要運動員以金牌來維護”等聲音不絕于耳;《人民日報》《環(huán)球時報》也發(fā)文旗幟鮮明地抵制對失利運動員的網暴行為;《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的調查顯示,有99.1%的民眾樂于為未能站上領獎臺的運動員喝彩[7]?!案鼒F結”不僅僅是一句口號,更重要的是將團結的精神作為一種教育理念,弱化唯金牌論并以運動競技為手段不斷擴大其影響力。
“更團結”格言的魅力不僅體現(xiàn)在運動競技中,同樣也彰顯了世界人民對和平與發(fā)展的追求。當今世界并不太平,暴力沖突、自然災害等讓許多國家飽受摧殘,大量運動員流離失所。為展示奧林匹克運動對全人類的關懷,2016年國際奧委會建設性地提出允許難民組建代表團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支持脫穎而出的難民運動員參加里約、東京、巴黎奧運會及達喀爾青奧會。從里約奧運會來自4個國家的10名運動員到東京奧運會11個國家29名運動員,從開幕式倒數(shù)第2個入場到第2個入場,這些變化背后彰顯了巴赫等人對于“更團結”精神的追求,體現(xiàn)了國際奧委會對當今世界8 000多萬難民的尊重。利用奧林匹克難民基金、團結基金,為難民提供參與、觀賞比賽的機會,確保最遲在2024年實現(xiàn)100萬名年輕難民享受安全奧林匹克運動的目標[8],這些舉措都是為了促成奧林匹克運動的大團結,反映世界人民對于和平的期盼。
旨在建構廣域共同體的“更團結”,其倡導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理念也讓東京奧運會不斷向著“綠色奧運會”努力。由廢棄瓶子制成的火炬手衣服、由手機金屬提純而成的獎牌、由塑料紙板回收制成的領獎臺與休息床等東京奧運會“特色”充分促進資源的可持續(xù)利用[9]。由此表現(xiàn)出的“更團結”不僅是當下的團結,更是凝聚力量以便共同促進未來的發(fā)展,綠色、和平、可持續(xù)發(fā)展是東京奧運會留給世界的寶貴遺產之一,也是“更團結”格言對時代主題的再次回應。
1999年第110次國際奧委會會議提出了奧林匹克的系列改革,2014年第127次會議正式頒布《奧林匹克2020議程》可以看作是改革的升級,設立的14個改革小組從4萬條改革意見中凝練出1 200個想法,進而歸納為40條改革方案。2021年初國際奧委會公布《奧林匹克2020議程》的改革路線已完成88%,為更好應對共識危機、構建后疫情時代的全球體育發(fā)展格局,國際奧委會協(xié)同各利益方制定《奧林匹克2020+5議程》。該議程是在《奧林匹克2020議程》的建設周期上再增加5年的發(fā)展計劃,構建面向2025年的奧林匹克新規(guī)劃。其在《奧林匹克2020議程》已取得成果的基礎上,結合團結以應對危機的共識,提出以“團結、公信力、數(shù)字化、持續(xù)發(fā)展、經濟韌性”為關鍵詞的5大改革趨勢。奧林匹克議程的改革推進,代表了國際奧委會及奧林匹克運動的未來發(fā)展方向。
堅定議程的改革路線,首先,需強化奧運可持續(xù)發(fā)展理念,一則合理設定奧運會的參與人數(shù)、大型國際賽事的舉辦頻率,避免超大規(guī)模競爭格局的出現(xiàn),堅決抵制興奮劑等污染奧林匹克精神事件的出現(xiàn),協(xié)調贊助商與媒體轉播商弱化奧林匹克競技的商業(yè)氣息;二則促進奧運遺產的可持續(xù)化,積極順應信息化與數(shù)字化的時代趨勢,鼓勵機器人、臨場體驗影像系統(tǒng)、虛擬體育等項目在體育領域的融合發(fā)展,不斷輸出創(chuàng)新性的奧運遺產;三則以奧運推動體育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如北京冬奧會的舉辦,有利于冰雪運動項目在青少年人群中的普及和京津冀地區(qū)體育協(xié)同發(fā)展。其次,需構筑以運動員為中心的奧林匹克發(fā)展新格局,加強各利益方的協(xié)調溝通,避免大型賽事時間重疊或密集舉辦,保障運動員能夠參與競賽日程的制定,禁止任何一方單方面修改賽歷,促進體育賽歷和諧共生;堅決抵制任何可能對運動員造成身心傷害的行為,加強運動安全和對干凈運動員的保護,提高比賽公信力。最后,教育是奧林匹克的重要內容和功能[10],加強利用數(shù)字化媒介推動奧林匹克精神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如基于互聯(lián)網建設奧林匹克頻道與專欄,促進奧林匹克精神在網絡原住民范圍的傳播;另外還需加強體育與文化、教育的融合,如成立奧林匹克文化博物館、組織奧林匹克文化競賽等,充分發(fā)揮其對人的身體和精神的全面塑造功能。
全球治理意味著所有組織機構都能共同參與世界秩序的制定與維護,奧林匹克作為世界范圍內頗具影響力的體育活動,其推進全球治理的能量不言而喻。國際奧委會作為奧林匹克的最高權力機構,其主要領導人的意志對奧林匹克的未來發(fā)展影響重大。然而有研究表明:國際奧委會與各單項體育協(xié)會的主席與領導委員大都來自區(qū)域大國與競技強國,從地域來看主要分布在歐洲[11],并且古代及現(xiàn)代奧運會的發(fā)祥地也在歐洲,這種先天優(yōu)勢使得歐洲國家擁有較多的話語權[12],不利于“更團結”的實現(xiàn)。因此就需要打破桎梏,拓寬主體協(xié)商范圍。第一,重新組織管理職位。人口少、地域小的國家不可能與人口多、地域廣的國家相提并論,而且有限的管理職位不可能涵蓋全球200多個國家及地區(qū),可以以地域為單位成立區(qū)域委員會,合理安排各個地域的管理名額,再由區(qū)域委員會進行分配,區(qū)域委員的選舉可兼顧各個國家及地區(qū),這樣就可以弱化由國家話語權帶來的隔閡。第二,改進奧運會申辦方式。奧運申辦成本高昂,小國難以承擔,國際奧委會改“競爭”為“邀請”,一定程度上削減了奧運會的申辦成本。在此基礎上可再做出一些突破,比如打破申辦與舉辦是同一城市的限制,申奧城市可聯(lián)合其他城市舉辦奧運會,甚至完全可以在另一城市舉辦,在此基礎上逐步實現(xiàn)申奧國家在其他國家舉辦奧運會的期望,以圓小國家的奧運舉辦夢。借助奧林匹克賽事推動小國家、小城市的發(fā)展,打破由地域、民族、經濟等差異造成的奧運申辦障礙。第三,協(xié)同利益相關者實現(xiàn)組織善治。充分建設聯(lián)合指導論壇(JSF),切實發(fā)揮協(xié)調委員會的作用[13],加強奧委會同奧林匹克全球合作伙伴項目及贊助商的合作,在滿足各方利益的基礎上通過協(xié)商溝通去謀求潛在的價值效益,舉辦更具人性化的奧林匹克賽事。
國際奧委會指出,奧林匹克文化不是單一的、具有一定標準的文化,也不存在西方化或歐洲化傾向,未來的奧林匹克文化應屬于多元的綜合場域[14]。奧林匹克競賽不再是單純的體育競技,而是各種文化活動與運動競技項目相融合的綜合展示[15]。《奧林匹克2020議程》提出,未來運動項目的管理實現(xiàn)由大項封頂向小項封頂轉變,意味著未來奧林匹克競技項目會越來越豐富,其強大的兼容性將有力促進奧林匹克文化可持續(xù)發(fā)展。然而目前的奧林匹克運動項目設置中,西方現(xiàn)代體育項目仍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一些具有典型東方特色的運動項目(如武術等)申請入奧卻十分艱難,這顯然與國際奧委會最初的提議和更團結理念相背。因此須重新考慮奧運項目的設置,整合多元文化場域。其一,需對運動競技項目進行取舍。一方面,舍棄不符合時代發(fā)展需求的競技項目,如深受上世紀歐洲上層人士喜愛的現(xiàn)代五項,即使競賽規(guī)則發(fā)生改變,但在全球民眾中的影響依然一般,對這類項目可以考慮替換;另一方面,迎合年輕一代喜好,從全世界1 000多種運動項目中合理遴選入奧,如攀巖、滑板、沖浪在東京奧運會中均已亮相,街舞中的breaking即將出現(xiàn)在2024年的巴黎奧運會中。其二,需考慮新興項目是否樂于入奧的問題。國際奧委會曾經向街舞等運動組織提出入奧建議,但遭到許多參與人員的拒絕(多為歐美運動員),奧林匹克運動對此應持寬容和尊重的態(tài)度,可以嘗試更多元的方式支持新興運動項目的全球化發(fā)展。
奧林匹克作為全球參與的國際性體育盛會,不可避免地會受政治影響。曾任國際奧委會主席的基拉寧與薩馬蘭奇都曾表示,在他們任職期間90%以上的事件都涉及政治因素[16]。當今時代的發(fā)展以及體育固有的政治屬性讓“體育完全脫離政治”并不現(xiàn)實。為促進“更團結”背景下共同體的建構與奧林匹克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必須再度審視奧運的政治傾向問題。
馬克思主義認為,事物發(fā)展的動力在于對立與統(tǒng)一。處理好政治體育化與體育政治化的矛盾交織問題,才能促進奧林匹克的再度發(fā)展。首先,要明確肯定奧林匹克運動的政治功能。作為一種客觀存在的政治手段,奧運政治應當體現(xiàn)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愿望,其出發(fā)點應是積極推動奧運精神落實,如借助奧林匹克運動宣揚男女平等、抵制地域及種族歧視、尊重人權反對強權政治以及維護和平與發(fā)展理念;通過舉辦奧運會彰顯國家發(fā)展?jié)摿σ灾\求多方合作,推動社會經濟發(fā)展進步;以體育活動為媒介優(yōu)化外交關系,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其次,遏制奧運過度政治化發(fā)展態(tài)勢。無論是布倫戴奇的“兩個中國”陰謀,還是第11屆柏林奧運會上希特勒臭名昭著的種族優(yōu)越論,亦或者是當今屢禁不止的興奮劑事件,實質都是為實現(xiàn)個人或組織政治意圖而將奧林匹克政治化的行徑。體育政治化違背奧林匹克精神,利益主導的運動競技使得運動員成為政治博弈的棋子。加快奧運去政治化,一方面,需從各國政府入手,淡化領導者及國民的獎牌主義傾向,摒棄利用非法手段提高集體“榮譽”的觀念及行為,積極宣揚奧運精神,竭力保護干凈運動員自身權利;還可以在一些項目中提高競賽的體驗感,如Colour Run賽事就將競賽重心從強調結果轉移至享受比賽,獎牌可以以紀念品的形式作為鼓勵。另一方面,宣揚競技體育無國界精神,以其他形式組建隊伍參加競賽代替目前的國家隊形式,進而弱化國際間敵對陣營的政治博弈影響,如代表自己參賽的難民代表隊,在踐行奧林匹克精神的同時向全球發(fā)出世界和平訴求。
新冠肺炎疫情等共識危機的突然暴發(fā),加劇了國際奧委會及奧林匹克運動發(fā)展的結構性危機,也為世界重新思考奧林匹克提供了契機。從《奧林匹克2020議程》到《奧林匹克2020+5議程》的改革路線,均以奧林匹克內部性改革為基點,旨在促進世界體育與時代發(fā)展共融共生?!案鼒F結”奧運格言的擴充,一方面是奧林匹克運動對和平與發(fā)展時代主題的回應,呼吁世界以體育為紐帶,凝聚力量,構建命運共同體,實現(xiàn)可持續(xù)發(fā)展;另一方面,是國際奧委會推行的戰(zhàn)略布局,在維護奧運會這一全球頂尖體育盛會地位的同時,從多方內部改革中推動治理體系現(xiàn)代化,以未雨綢繆之舉應對全球百年未有之大變局。